曹操的家庭出身不好。父親曹嵩是宦官中常侍曹騰的養(yǎng)子,在重視名士和家世的東漢末年,生長在這樣的家庭里,曹操無疑會有些包袱?;胳`時代,士人名士與宦官簡直勢同水火,作為宦官養(yǎng)子之后,曹操一直很上進,想進入名士圈。
曹操是一個很要強的人,詩文一流,文韜武略,這源自其天賦,更靠他的努力,他的父祖都不是文化人。從曹操的交游圈看,他始終注意結(jié)交名士。最親密的朋友中,袁紹就是大名士,張邈也是頂級名士圈里的“八廚”之一,何禺頁與名士郭泰、賈彪交好,為李膺、陳蕃所器重。顯然,他最在乎的就是要與這些名士套近乎。橋玄是大名士,很欣賞曹操的睿智,對他說:“君未有名,可交許子將?!痹S子將,即許劭,以善于品評人物知名,曹操于是去拜訪許子將,“子將納焉,由是知名”。其實,許劭只是比曹操年長5歲而已。
可是,曹操是做不了名士的。晚年的曹操曾談到自己年輕時的志向,“孤始舉孝廉,自以本非巖穴知名之士,恐為世人之所見凡愚,欲好作政教以立名譽”。
曹操第一次出來做官,為洛陽北部尉。在任第一個重大舉措,就是棒殺違犯宵禁令的宦官蹇碩的叔父。他還曾跑到大宦官張讓家里,有過暗殺張讓的舉動,被對方發(fā)覺,幸而脫險。曹操還曾上書朝廷,指斥宦官,為被宦官殺害的陳蕃、竇武鳴冤叫屈,說他們正直而被陷害,“奸邪盈朝,善人壅塞”,言辭剴切。所有這些行為,完全是名士做派,意在表示他與宦官劃清界限。
黃巾起義的時候,曹操年屆而立,因討伐有功,任為濟南相。這是一個相當于二千石的位置。曹操對于治下的十幾個縣,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革除弊政。朝廷征調(diào)他出任東郡太守,從級別上說,是相當好的職位,但是,曹操感覺到了背后的兇險。其時“權(quán)臣專朝,貴戚橫恣,太祖不能違道取容”。因為這時曹操發(fā)現(xiàn),靠模仿名士的做派、靠治理政績的輝煌,不僅無法實現(xiàn)自己的理想,恐怕連命都會丟掉,于是辭職歸鄉(xiāng)里?!爸页峭?,春夏習讀書傳,秋冬弋獵,以自娛樂?!奔热话闯@沓雠撇恍?,曹操于是辭去地方實職,以虛名的“議郎”托病歸鄉(xiāng)里,邊讀書習武(弋獵于古人為習武),邊思考未來的人生發(fā)展方向。
曹操年輕的時候就以睿智知名,“少機警,有權(quán)數(shù)”,他不僅取得了歷史公認的文學成就,更重要的是他鉆研武學,身手了得,“才武絕人,莫之能害”。所博覽的群書中,特好兵法,“抄集諸家兵法,名曰《接要》,又注《孫武十三篇》,皆傳于世”。什么叫《接要》呢?我想,曹操不僅是摘抄要點,而且有連綴諸家、自出機杼接著講述的內(nèi)容吧?
曹操的機敏睿智,首先表現(xiàn)在大事上不糊涂。靈帝末年,冀州刺史王芬與曹操好友許攸等,謀廢皇帝,立合肥侯(具體人物不詳)。身為議郎的曹操反對,說這種危險的事情,“古人有權(quán)成敗、計輕重而行之者,伊、霍是也”??墒?,你們有伊、霍當年的條件嗎?他們當年成功,乃“據(jù)宰輔之勢,因秉政之重,同眾人之欲,故能計從事立”。你們呢?“今諸君徒見曩者之易,未睹當今之難,而造作非常,欲望必克,不亦危乎!”結(jié)果證明曹操是對的。
靈帝死后,袁紹勸大將軍何進盡誅宦官,甚至要召外軍進京,以脅迫何太后同意。曹操提出異議,主張用司法手段繩治宦官,“假一獄吏足矣”,何必召外軍進京。事實證明,曹操又是對的。曹操能審時度勢,于此可見一斑。
關(guān)東軍討伐董卓,袁紹為盟主,曹操對戰(zhàn)爭態(tài)勢的分析,無疑是很專業(yè)的,袁紹不聽。董卓劫持獻帝西逃,真正拿出自己的血本,真刀真槍與董卓拼命的,只有曹操和孫堅。曹操的勇于勤王,為他贏得了很好的聲譽,后來漢獻帝身邊的董昭等人,首先聯(lián)絡曹操迎護救駕,這應該是一個原因。此前,袁紹想立幽州牧劉虞為帝,劉虞本人不敢,曹操也堅決反對。顯然,在這一系列問題上,曹操的判斷力都驚人地準確。
曹操命運的第一次大轉(zhuǎn)折,是公元192年,曹操出任兗州刺史。兗州刺史劉岱戰(zhàn)死于黃巾余部,州政無主,陳宮、鮑信、張邈都看好其時擔任東郡太守的曹操。東郡太守這個職位雖然是袁紹表授,這塊地盤卻是曹操擊敗黑山軍而占有的。在兗州任上,曹操打敗青州黃巾余部,得青州兵30萬!讓這些軍人的家屬(他們本來是農(nóng)民)屯田種地,曹操獲得了軍事和經(jīng)濟上的雙重收益。從此,曹操才有了自己打天下的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