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寧人京城開起“中國個體第一家”飯館

文/劉艷菊

從北京東城區(qū)繁華熱鬧的五四大街拐進中國美術(shù)館正對面的翠花胡同，往里走幾步，那個灰墻黑瓦掛著紅燈籠的小小門樓，就是我們要找的“悅賓”了。招牌很小，“中國個體第一家”幾個字卻相當有分量，因這幾個字承載著中國改革開放的歷史印記，第一次來就餐的食客都會特意在門前拍照留念。我們進去的時候已過了飯點兒，店內(nèi)仍是賓朋滿座。悅賓空間不大，桌椅幾張，簡易布置，服務(wù)員麻利收拾去前桌客人用過的杯盤，招呼已久等的客人就座點餐。兩個來自山西的食客說：“我們是‘十五環(huán)’之外的，也是慕名而來，點了‘蒜泥肘子’‘五絲桶’‘面筋扒白菜’，招牌菜味道就是不一樣，你看我們盤子都見底了?！北P子見底的豈止是他們，店里每一桌客人都是盤干碗凈才肯離去。

當時頒發(fā)的工商營業(yè)執(zhí)照

悅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郭培基

“‘悅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4歲的郭培基老人給來訪的家鄉(xiāng)記者解釋飯館名號的取意，和他一起創(chuàng)辦這個飯館的老伴兒劉桂仙已于幾年前去世。

郭培基出生于肅寧縣尚村鎮(zhèn)南大史村，自幼隨父輩務(wù)農(nóng)，耕耩鋤耪樣樣在行。18歲的時候和妻子劉桂仙一起到北京謀生，他先后在北京飯店、內(nèi)燃機廠從事“白案”，他做的燒餅毛主席特別愛吃，毛主席的女兒也曾托警衛(wèi)員給她“買郭師傅做的十個燒餅，帶給同學(xué)們嘗嘗去?！?/p>

妻子劉桂仙受他影響，也學(xué)了一身做飯的好本事，被介紹給葉劍英元帥的夫人當保姆，康克清、鄧穎超等是葉夫人家宴的常客，她們都很認可劉桂仙的廚藝。一次葉帥夫人從英國訪問回國后請客時對劉桂仙說：在國外吃不飽，掛著中餐招牌的館子味道也是西餐味，也只有在咱家里才能吃頓飽飯，你要在英國開個飯館肯定火騰。在座幾位客人都說：還用在英國開嗎？就小劉這手藝，直接在北京開就得了！

就這么起了個話題，劉桂仙沒往心里去。其實她很需要多掙錢的，那是1979年底，北京很多人都有就業(yè)壓力，他們兩個兒子待業(yè)在家。盡管鄧小平那時已提出允許自謀職業(yè)成為解決就業(yè)壓力的方式之一，可以開飯館、酒吧之類的自營店，但是改革初始，沒人敢去想自己開店賺錢，更不要說開個體餐館了！

當時劉桂仙郭培基夫婦想都沒敢想，直到后來葉帥夫人很正式地又催問了一次，葉夫人的朋友們也極力促成，他倆才終于下定決心開個飯館。夫妻倆也不知道怎么個程序，隨便寫了個申請，去街道蓋了個“同意開店”的章。之后到北京東城區(qū)工商局辦營業(yè)執(zhí)照。當時手工業(yè)的個體經(jīng)營有所放開，其他行業(yè)還未有明確政策，工商局不知道怎么處理，但是也沒說不行。劉桂仙天天到工商局問營業(yè)執(zhí)照的事，不間斷地跑了一個月；也因為葉夫人的關(guān)注，工商局派人到劉桂仙家里走訪調(diào)查，確認是本分、老實人，領(lǐng)導(dǎo)班子一合計，特批。

當時全國都沒有給個體戶開辦餐飲營業(yè)執(zhí)照的先例，東城區(qū)工商局拿辦公用紙手寫了一張營業(yè)執(zhí)照，大致意思是允許悅賓飯店營業(yè)，蓋公章，簽字，這張編號為001號的個體餐飲營業(yè)執(zhí)照終于辦下來了！不僅如此，工商局還幫劉桂仙擔保辦理了一筆500多元的貸款。

劉桂仙拿著這500元，去買冰箱，冰箱標價1400元，錢差得太多。經(jīng)理是個抗美援朝的老干部，聽說他們要開個體餐館，大筆一揮，冰箱上寫個“殘”字，1400元改成了400元，拉走！又買了4張舊桌子和十幾把椅子，找了點兒磚頭和木材，把他們的一間平房改成飯店，用烤白薯的舊桶改裝成灶爐。請人給起了個店名：“‘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就是‘悅賓’吧?！?/p>

中國個體第一家，全世界關(guān)注

一切準備就緒，獨缺糧油。當時都是憑票購買商品，不管你有多少錢，沒有相應(yīng)的票，什么都買不到。就這么耽擱了幾天。

“悅賓”飯館門口

他們要開飯館的事，不知怎么就傳出去了，記者們天天在飯館門口轉(zhuǎn)悠。郭培基走到哪里都有人問：聽說你要開飯館？他便含糊著：沒有沒有。一次郭培基下班回家，剛進胡同口就被一個胖子攔住了，這胖子說他也想弄個飯館，想向郭培基“取取經(jīng)”。郭培基一看對方胖胖得像個廚子樣兒，就一

股腦兒全給他說了，還告訴他，現(xiàn)在的困境是沒糧沒油。

第二天郭培基還沒睡醒，就聽見廣播里在說自己要開飯館的事，用的還都是自己說過的原話。趕緊跑出去買張報紙，頭條就是自己要開飯館缺少糧油這事，原來那胖子是個假廚子、真記者。

這個廣播是今天播明天播，天天播出。幾天之后，郭培基家里來了個50多歲的男人，說自己是北京市糧食局負責人，一進門就把糧票油票本往他手里塞，還急忙說著：“老郭，快別讓他們播我了，糧和油都給你送來了！”

“悅賓”原計劃10月1日這天開張。那幾天記者們天天在飯館門口轉(zhuǎn)悠。9月30日這天劉桂仙逛遍了菜市場，買了4只不用憑票的鴨子，想提前半天試一試。郭培基還正常去上班，剛出門就被一個記者“逮”住問：“您這是準備開張了嗎？”郭培基說：“明天開張，今天就試試?！庇浾咭宦牐霸囋嚒本褪情_張了呀！我得趕緊寫報道，搶個頭條很重要。

已準備進廠印刷的報紙緊忙換下版面，《悅賓飯館今天開業(yè)》的新聞記錄下這一歷史時刻。于是，9月30日這一天，全北京都知道劉桂仙家的飯館開張了。

晚上，郭培基下班回來，遠遠看見胡同口全是人。還不明白怎么回事呢，就有一個記者跑過來：“老郭，你們家飯館開張，我都來給你們家當服務(wù)員了！你還去上班？”

“悅賓”創(chuàng)始人劉桂仙

本來就是想“試試”，結(jié)果31平方米的飯店滿滿當當都是人，劉桂仙把所有能吃的東西都賣出去了，還有三個人沒吃上飯。于是郭培基向街坊借了兩碗白面，搟了面條做給他們吃，后來老郭才知道，這三人是《每日新聞社》的記者。一個日本記者指指自己再指桌上的碗，比畫著，那意思是別看我個子小，我吃了這么一大碗。另一個來自美國記者激動地告訴郭培基：要在三天之內(nèi)，讓整個地球都知道他在這里開了飯館！他的報道這樣寫道：在中國的心臟，美味的食品和私人工商業(yè)正在狹窄的小胡同里恢復(fù)元氣。

開張第一天，他們賺了38塊錢，當時郭培基月工資才二十幾元。

那時候普通老百姓不怎么下館子，即使菜價定得不高，一頓飯也能花掉工薪家庭一周的伙食費。當時北京的一百多家大使館的外交官聽說中國經(jīng)濟改革開放，有私人做買賣的了，都跑來看，一品嘗味道還真好?？傻昀镏挥?張桌子，接待量有限。來吃飯得排號，最長的，要排到60多天以后才能吃上。

個體戶開飯館是重大新聞，各地的記者也都來采訪，最多的時候，一天能來二三十名記者。劉桂仙就叫記者站在院子里，她在小廚房里炒菜，把窗戶打開，記者在外頭問，她一邊炒菜一邊回答。

支持個體，兩位副總理來給他們拜年

郭培基要上班，飯館主要靠劉桂仙負責。因為慕名來吃飯的人實在太多，即使有工商局、糧食局等部門的協(xié)調(diào)，悅賓也常常陷入“斷糧”狀態(tài)。為了把飯館經(jīng)營好，劉桂仙每天坐最早班的火車，跑回河北老家一帶的市集采購，集上米、面、油都是私人高價賣，買多少她都是自己背著回來。當時，在國營飯店能吃到的，在悅賓飯館基本都能吃到，而且價格還要便宜，這讓悅賓飯館的名氣越來越大！劉桂仙天天忙得手腳不挨地，郭培基下班也跟著忙，兒女們都在飯館幫忙照樣忙不過來。但是他們不敢雇人，怕人們說是資本主義復(fù)辟。

因為改革開放初期，人們對個體戶依舊是議論紛紛，開個體飯館，支持的人多，反對的人也不少。

郭家的女兒有一個很要好的同學(xué)，上學(xué)一起走，放學(xué)回家一起寫作業(yè)，自他家開了飯館以后，那個同學(xué)再不讓她去家里寫作業(yè)了，因為家長說他們家是“資本主義復(fù)辟”，要跟他們劃清界限。郭培基在工廠上班，很多人都躲著他，他在前面走，后邊有人指指點點：看，這個人是“資本主義復(fù)辟急先鋒”。也有報紙刊登文章說，“社會主義制度做私人買賣不倫不類”，點名批評他們。

更有一些人開始對飯館里的外國人議論紛紛，懷疑郭培基打著餐館的名義，暗地里“私通外國人”。郭培基女兒的婚事，也差點兒因此而告吹；甚至有的鄰居當著劉桂仙的面，說她是外國的“特務(wù)”！更有好事者，把他們家的院墻挖了1米多深，說他們“串通國外，私藏軍火”……

郭培基的單位開始調(diào)查他，把他的祖籍背景查了個底兒朝天，后來實在查不出什么才作罷！

在各方巨大的輿論壓力下，劉桂仙一家人好幾次差點兒就把傾注了心血的悅賓飯館關(guān)掉，即使再忙再累也不敢雇人。

就在他們內(nèi)心矛盾的時候，1981年大年初一上午，悅賓迎來了貴客：中國國家兩位副總理姚依林和陳慕華一起到悅賓給劉桂仙一家人拜年！國家領(lǐng)導(dǎo)給普通百姓拜年，這是多么大的驚喜呢，郭培基特意在悅賓門口放了一掛鞭炮。

“總理告訴我們，不用怕！”劉桂仙和郭培基吃了定心丸。同年10月，《中共中央、國務(wù)院關(guān)于廣開門路，搞活經(jīng)濟，解決城鎮(zhèn)就業(yè)問題的若干決定》給像劉桂仙和郭培基一樣的人定了性質(zhì)：社會主義個體勞動者！鄧小平在一次報告時說：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窮不光榮，富才光榮呢……政策一百年不變。從這以后，那些說“走資本主義道路”的、觀望著的、考慮著的、想開不敢開的人就都放心了。在他們的影響下，第二年上半年北京又開了一家個體飯館，下半年有了四家。緊接著各省市都來采訪，全國各地都號召搞活經(jīng)濟，都來悅賓采訪取經(jīng)，個體經(jīng)濟如雨后春筍般在千家萬戶涌現(xiàn)！劉桂仙和郭培基從沒想過，他們竟然成了改革開放的先鋒與典型！

悅賓，幾十年老味道

這個肅寧人開的小飯館，在京城的小胡同里扎了根，一開就是幾十年。從采購到菜品上桌，劉桂仙都親自把關(guān)。她做飯全靠油鹽醬醋這些最基本的調(diào)味料，那些遮去菜品原味的佐料，一概不用。就比如那個蒜泥肘子，佐料就是家常的蔥姜蒜，“蔥輔陽氣，姜暖脾胃，再加蒜末，味兒足！”說起這個“味兒足”，郭培基老人有自己的一套理論，“咬一口黃瓜、吃一口豆腐，吃什么就是什么味兒，悅賓的肘子吃不出別的味道來！”

郭培基和劉桂仙沒什么文化，也算不清成本和利潤，做生意全憑實在。雞鴨魚都要買活的，買牛肉的時候，為了讓牛肉新鮮不惜多一倍成本。在悅賓，菜價定得很低，來吃飯的客人們都認可他們的菜價合理，反而嫌菜價貴的是郭培基：“現(xiàn)在一條魚竟然賣一百多塊錢，前幾年才賣八塊錢！哪兒說理去？”

20世紀90年代，各種個體小買賣已經(jīng)遍布大街小巷，有一些商戶想多賺錢，用假貨以次充好，哄抬物價，做生意全靠吹。劉桂仙卻不以為然：“這么干，長遠不了！”后來證明事實如此，而劉桂仙的生意卻越來越好，她又開了分店“悅仙”，可還是不習(xí)慣雇服務(wù)員，就把遠在老家肅寧的親友們招呼幾個去幫忙。

“悅賓”的發(fā)展史吸引了許多人

2007年，75歲的劉桂仙因心臟病回肅寧老家靜養(yǎng)月余?；鼐┖笳諛用刻焐衔?0點便坐在悅賓，一直盯到下午3點才會離開。大到選材用料，小到切蔥切蒜，只要一樣不入劉桂仙的“法眼”，她都會讓廚師立刻改正。別人說，買賣做到這份兒上，也該享享清福了。劉桂仙卻說“菜比天大，不盯著不行”。也正是因為飯館的掌舵人是劉桂仙，悅賓、悅仙這么多年，還從沒有吃壞過一人！劉桂仙也因此被大家稱為“仁義老太太”。

如今，“仁義老太太”、悅賓飯館創(chuàng)始人劉桂仙已經(jīng)去世，郭培基也退居二線在家養(yǎng)老，飯館由兒孫打理。老店老味道，悅賓第二代、第三代人秉承著最初的“菜比天大”的理念，盡心盡力經(jīng)營著悅賓。

創(chuàng)業(yè)難守業(yè)難知難不難

郭誠是悅賓的第三代，他大學(xué)學(xué)的就是酒店管理專業(yè)，“課本上學(xué)的那些真正應(yīng)用到實際的沒有多少，經(jīng)營悅賓還是爺爺奶奶傳下來的理念實用?！?/p>

郭誠和妹妹郭華是在飯館里長大的，從小愛吃奶奶做的菜，對于他們來說，傳承是責任，也是壓力。接手悅賓，郭誠體會到了爺爺奶奶以及父輩們幾十年來為悅賓的付出。

悅賓還是那些菜，連同店內(nèi)布置，幾十年沒什么變化。郭誠真正學(xué)做菜到接手負責悅賓也沒幾年，他也試過出新，但還是覺得更新菜單也沒必要，人家是沖著你的招牌菜來的，結(jié)果來了給上外面常見的新菜，沒法交代；而且菜單上那么多菜，沒必要都學(xué)會，能保持住招牌菜做精就很不容易了。踏踏實實做菜，規(guī)規(guī)矩矩做人，這是爺爺奶奶從小教的，“爺爺奶奶就是這么過來的，父母也是這么過來的，我也應(yīng)該這么過?！薄拔覀兗也皇亲錾獾模亲霾说?。”郭城一直強調(diào)這句話，“悅賓回頭客特別多，有的人七八年才來一次，但他會說，‘味道沒變，還能找到當初的感覺’，我覺得這是對我們最高的贊譽。”老店老味道，甚至每次答記者問都差不多，他希望悅賓的發(fā)展不是靠故事，而是靠美食。

悅賓還是那些招牌菜，做法沒變，連同店內(nèi)布置，幾十年沒什么變化；不開加盟店，不隨便提價，不做外賣，有很多人也在質(zhì)疑悅賓的“不合時宜”，可實際上，每一項的變革與否，都被郭家上上下下討論過?！拔覀兛紤]過做外賣，能提高銷量。但我們家的菜，現(xiàn)吃一個味兒，打包回去，味兒就變了，不適合做外賣?！庇直热纾F(xiàn)代化的餐飲企業(yè)對員工管理非常嚴格，悅賓簡直談不上管理，還是爺爺郭培基傳下來的“三敬”理念：敬員工，敬街坊鄰居，敬客人。拿員工當家人，所以員工忠誠度很高。曾有人想要入股品牌擴張，郭家人想想還是拒絕了?！半x了胡同，那還是悅賓么？”

有時，堅持不變比改變更加辛苦。但這就是歷史賦予悅賓的責任，“這是一份關(guān)于改革開放的記憶，我們能做的，就是通過我們的堅持，把它呵護好?！惫\說。

20世紀80年代的悅賓飯館，一天只能接待十四五位顧客，來吃飯得排號

《四十年四十個第一》中的第一

就是這個小小飯館，每年、每月甚至每天都有記者采訪。而郭家人也有明確分工，郭誠和叔叔嬸嬸忙飯館的事，妹妹郭華是悅賓的外交官，接受采訪，講述悅賓的故事。作為改革開放四十周年獻禮，他們受邀參加錄制了cctv10的專題片《四十年四十個第一》，九月中下旬播出。因為悅賓是改革開放后第一家個體戶。

悅賓，已經(jīng)在改革開放中走了38年，它身邊的一切都在飛速變化，而它仍舊堅守著自己對菜品味道、新鮮的追求，誠信經(jīng)營、不忘初心。就像郭培基這樣84歲的老人，還在用“炊事員、廚師”來自居，可以感受到悅賓一直以來對于做菜、對于經(jīng)驗從不走捷徑，穩(wěn)扎穩(wěn)打一干就是38年，這應(yīng)該也是一種匠心精神。

如今，悅賓飯館依舊在翠花胡同經(jīng)營著，生意紅火。北京疏解非首都功能的拆違整治改造，讓翠花胡同愈發(fā)素凈整潔。那泛黃的門臉，老舊結(jié)實的八仙桌，還有80年代的裝潢，依舊在訴說著改革開放背景下個體戶靠勞動實現(xiàn)理想的動人故事。

面對來自家鄉(xiāng)肅寧的記者，郭家人顯得特別高興。以往面對北京的、外國的、全國各地媒體，他們都是回答“老家是河北，肅寧的……”因為忙，郭培基回老家的機會也不多，但是每次回去，肅寧都有很大的變化?！霸瓉頉]有高速，開車要5個小時，現(xiàn)在只要兩個小時；下高速回南大史經(jīng)過尚村，尚村繁華，經(jīng)濟發(fā)達，跟城市沒有區(qū)別了……”“我們不在家，老家的親戚朋友就拜托大家多照顧啦?！惫\對家鄉(xiāng)的記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