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與竹林七賢

余塔山

中國古典名著《紅樓夢》的作者，清代小說家曹雪芹最為傾慕“竹林七賢”之一的阮籍。曹雪芹的字即“夢阮”，另有一說這是他的“別號”。不論是字，還是別號，其中的“阮”字應(yīng)指阮籍。紅學(xué)家周汝昌先生曾指出：“‘夢阮之一別號的背后可能暗示著曹雪芹對阮籍的夢想是并非泛泛的。”

在《紅樓夢》中，也能找到阮籍的影子。書中第一回提到此書的緣起，曹雪芹自題一絕：“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云作者癡，誰解其中味?！逼渲械摹鞍V”字，是曹雪芹的自嘲之詞，很有阮籍之“癡”的神韻。《晉書》中記載“（阮籍）嗜酒能嘯，善彈琴。當(dāng)其得意，忽忘形骸。時人多謂之癡”。

阮籍的“癡”同樣體現(xiàn)在《紅樓夢》中的男主角賈寶玉身上。書中第三回有一首描繪賈寶玉的《西江月》，詞中有云：“無故尋愁覓恨，有時似傻如狂?！边@也是一種癡態(tài)。無論是曹雪芹自己，還是他筆下的賈寶玉，都與“時人多謂之癡”的阮籍神似，都不被“時人”所理解。

《紅樓夢》第二回中，賈雨村發(fā)表了一通議論，更是直接說到了阮籍，“置之千萬人之中，其聰俊靈秀之氣，則在千萬人之上；其乖僻邪謬、不近人情之態(tài)，又在千萬人之下。若生于公侯富貴之家，則為情癡情種。若生于詩書清貧之族，則為逸士高人。……如前之許由、陶潛、阮籍、嵇康、劉伶……”書中第四十八回，林黛玉教香菱學(xué)詩，也提到阮籍：“（黛玉對香菱說）肚子里先有了這三個人做了底子，然后再把陶淵明、應(yīng)、劉、謝、阮、庾、鮑等人的一看……”黛玉提到的“阮”，就是阮籍。

曹雪芹在《紅樓夢》中創(chuàng)作了大量的詩詞作品，有的頗能看到阮籍《詠懷》詩的影子。黛玉的《葬花吟》中有“一年三百六十日，風(fēng)刀霜劍嚴(yán)相逼”的句子，阮籍《詠懷》詩第三十三首則言：“一日復(fù)一夕，一夕復(fù)一朝?！K身履薄冰，誰知我心焦。”再如《紅樓夢》第五回中，金陵十二釵“正冊”“副冊”“又副冊”中的判詞，寫得非常隱晦，這與《詠懷》詩中很多詩句的朦朧風(fēng)格相似，如《詠懷》詩第一首中“孤鴻號外野，翔鳥鳴北林”兩句有多種解釋，至今尚無定論。

曹雪芹在《紅樓夢》中寫有“木石前盟”和“金玉良緣”之爭，即賈寶玉與林黛玉、薛寶釵之間的情感關(guān)系。曹雪芹把書中的兩大主角都以“玉”為名，可見其對玉的鐘愛。阮籍在《詠懷》詩第五十四首中寫道：“誰云玉石同？淚下不可禁。”這種以玉比喻高潔人物的做法，對曹雪芹當(dāng)是一種文學(xué)的傳承。

《紅樓夢》第五十回中巧妙地提到“竹林七賢”之一的山濤?！袄罴w笑道：‘這難為你猜。紋兒的是“水向石邊流出冷”，打一古人名。探春笑著問道：‘可是山濤？李紈道：‘是。”曹雪芹在小說中將山濤編入謎語之中出現(xiàn)，應(yīng)自有深意。

曹雪芹去世后，其好友敦誠寫詩《挽曹雪芹》以紀(jì)念，其中引用了竹林七賢的典故?！班捪虏湃藨?yīng)有恨，山陽殘笛不堪聞”，“牛鬼遺文悲李賀，鹿車荷鍤葬劉伶”?！吧疥枤埖选笔窍蛐銘涯铒档牡涔剩卣\借此表達(dá)自己對曹雪芹的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