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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五十六個男生女生

    2018-09-30 02:39:20金河
    鴨綠江 2018年9期
    關(guān)鍵詞:文學院遼寧同志

    小蘿莉扛大旗

    第一次,常常是難忘的。

    1984 年早春,乍暖還寒。于鐵同志帶著我,來到沈陽鐵路機械學校,走進教學樓的一間教室。這里有五十六個男生女生。

    遼寧文學院首屆青年作家班早就開學了,這是我第一次跟全體學員見面。中國有五十六個民族, “五十六朵花”。巧了,陰差陽錯,文學院首屆學員正應此數(shù)。

    盡管招生時已經(jīng)盡量向年輕人傾斜,同時要求學員有一定的創(chuàng)作潛力,但招上來的五十六個寶貝,靜躁不同,年齒有別,學養(yǎng)各異。五十六朵花,其年齡和創(chuàng)作實績方面的差異,跟五十六個民族之間的差異一樣大。年齡最小的是周明,剛二十歲。孫惠芬、毛琦、劉嵐也都二十一二。年齡最大的唐浩已屆不惑,跟我差不多。從創(chuàng)作歷程看,謝友鄞、林和平幾個人都在省以上文學期刊、報紙上發(fā)表過作品,算“高山云霞”了。毛琦是遼陽中藥廠的小女工,回答問話還有點害羞,屬于“小蘿莉” 。周明是個靦腆的小小子。介紹到他時,于鐵同志特意加一句:他爺爺賣頭牛,送他來文學院上學。莊河的孫惠芬,青堆子村姑,有海的厚重與含蓄,但說話海蠣子味飄揚。人們不禁會問:文學院是干什么的?對彼此差異如此之大的五十六個男生女生怎么教?

    三十二年后的早春,同樣乍暖還寒。毛琦給我打電話說,遼寧文學院首屆青年作家班要出紀念文集,希望我寫點什么。

    有關(guān)遼寧文學院和首屆青年作家班的事,我也曾應邀寫過一點短文。不過出面相邀的都是文學院官方,都在文學院逢十院慶的時候。這次由當年的小蘿莉扛大旗,我多少有點意外。人老了總以為熟人是穿越時光隧道過來的,還應該是當年的樣子。在我的印象中,毛琦還是當年的“小”字輩。

    “我們那屆學員大多數(shù)都退休了,張羅這樣的事不大方便?,F(xiàn)在仍然在職的沒有幾個?!泵f, “有的也能張羅,不過他們有更要緊的事要做。我跟周明商量,這事就該我們干了?!?/p>

    不管從哪個角度說,遼寧文學院的創(chuàng)立,其過程與結(jié)果,不光是這個人那個人值得記憶的歷史事件,還應該是值得集體記憶的歷史事件。毛琦們的紀念文集也許不能列入什么宏大計劃,但卻具有文學價值和認識價值,給人的啟示也不限于文學界。

    應該說,當前遼寧文壇最活躍的群體是遼寧文學院的學員。在歷屆文學院學員中,成就最突出的又是首屆學員。不光文學創(chuàng)作,他們在影視、戲劇、新聞領域也熠熠生輝。當年那五十六個男生女生出息了多少人,不須我一一細數(shù)。單說由周明和毛琦署名的《征稿啟事》,相信師哥師姐們讀了都會有共通的感受:一則通常枯燥乏味的征稿啟事,竟然能寫成一篇不可多得的抒情散文,活力四射,神采飛揚。

    文學院開學后,院長于鐵同志高抬我,委任我一個“總輔導教師”。其實,對全國獨此一家的遼寧文學院,對雄赳赳走進校門的五十六個男生女生,怎么教,怎么輔導, 我完全“昏昏”。自己沒干過,西天也沒經(jīng)。套句老話, “我們正在做我們的前人從來沒有做過的事” 。說實話, 五十六個男生女生是一場文學實驗的首批志愿者。

    紙貴與米貴

    20世紀,從70年代末到80年代中后期,是中國文學史上一個極為特殊的歷史時期。

    “四人幫”轟然垮臺,中國特殊的歷史環(huán)境和政治生態(tài)挑選文學去扮演沖破思想牢籠的先驅(qū)。當理論探討還像早春的小草,怯生生地伸出嫩芽,面對一波接一波寒流時,文學則撫摸著條條傷痕,把晦澀深奧的“主義”放在一邊,滿腔怒火,發(fā)出驚天呼喊:已經(jīng)“站立起來”的中國人,為什么遭受這么多苦難!

    《三都賦》成,洛陽紙貴,中國文學歷史上的壯觀場面未得與焉。但在這個特殊年代,一篇小說面世,舉國轟動,爭相傳誦,一時成為常態(tài)。人們對文學與其說“欣賞”,不如說“感受”或“傾訴”,因為文學中的人物就是他們自己或家人或身邊什么人?!皞畚膶W”“反思文學”,從某種意義上說,都是啟蒙文學。這種“感同身受”與“啟智發(fā)蒙”,讓文學大受追捧,熱度倍增。凡有閱讀能力的人, 一本文學期刊是出行時的“標配”,一如當前的手機。關(guān)于這一時期中國文學的高下得失、歷史地位之類,可由理論家們?nèi)ピu判,但“文學熱”確實造就了大批“文學發(fā)燒友” 。他們大都始之于讀, 繼之于寫,然后懷揣“作家夢”,像長假出游,陸海空并進,涌上狹窄的文學之路。不能責怪他們少不更事,把文學之路看得太簡單,其他可選擇的道路同樣畏途巉巖。1977年末, “文革”后全國高校第一次招生,報考者570 萬人,錄取27萬人,錄取率僅4.8% 。跟文學比,很難說哪座橋更窄。

    作家協(xié)會和文學期刊面臨著前所未有的發(fā)展機遇,也同樣面臨著無力解決的難題。文學雜志編輯部來稿如潮,各種體裁,每天幾百件,但采用者寥寥?!拔母铩笔?,文化基礎教育缺位,文藝理論嚴重扭曲,多數(shù)業(yè)余作者對文學ABC 不甚了了。

    1982 年,詩人阿紅首倡, 《鴨綠江》雜志創(chuàng)辦了全國首家“文學函授創(chuàng)作中心”。利用文學體制外的“剩余資源”,開發(fā)文學青年的潛在資源,實在是一種創(chuàng)造,一種普及文學基本知識的新形式。但是,從教育的“連通性”來說,普及不應該是省作家協(xié)會的工作重心。作家協(xié)會應該促進文學新人的成長,出人才,出作品;高密度出優(yōu)秀人才,出優(yōu)秀作品。

    文壇不乏獎掖后進、扶植新秀的佳話。白居易帶著自己的詩稿,到長安拜見詩壇泰斗顧況。顧老先生一見“離離原上草”,喜不自勝,把“長安米貴”的調(diào)侃放在一邊,豪爽地“為之延譽”。于是,白大詩人“聲名大振” 。近現(xiàn)代中國文壇,也有大文豪提攜新秀的善舉。為序者有之,撰文評介者有之,收于門墻之下者亦有之,但這畢竟不是培養(yǎng)文學人才的常態(tài)。

    真正做一些“培養(yǎng)”與“推出”實事的還是文學期刊、報紙、出版社。編輯們慧眼識珠,發(fā)現(xiàn)新人,指點迷津,修改加工,評介推出。當年的“筆會”是名副其實“研究用筆的會”, “作品討論會”也真能抹下臉來往痛處捅,優(yōu)劣得失,直言不諱。全國不同層級的文學報刊,都有一批可敬可愛的編輯。這也是以往文學人才出現(xiàn)的“常態(tài)”。

    不過,這種“培養(yǎng)”與“推出”是等著人才自己“冒”出來。倘若起步之初,沒有表現(xiàn)出白居易那樣的天賦異稟,或者沒有被陽光照亮,文學新人只能在黑暗中摸索,見煙不見火,冒一陣煙,火就熄滅了。當社會期待優(yōu)秀作家、優(yōu)秀作品的時候,有沒有或者能不能找到一條高密度出優(yōu)秀人才、優(yōu)秀作品的途徑呢?

    玻璃天花板

    三十多年后回答這個問題并不困難,但當時卻有難以逾越的玻璃天花板——看不見,但又真實存在。

    一個是省作協(xié)的體制,或者叫職能的定位問題。

    雖然沒有見諸章程、決議,但在當時省作協(xié)辦公的“大帥府”大青樓里,人常掛在嘴邊的話是: “作協(xié)是為作家服務的?!痹捖犉饋頉]錯,不過暗道機關(guān)在如何定義“作家” 。

    20世紀80年代初,在作協(xié)機關(guān)人員工資表上, “作家”排在前面。按職務和年資正廳、副廳紅軍、抗戰(zhàn),往下排,十位上下。最后一位是韶華。韶華什么分量?作協(xié)副主席,抗戰(zhàn)干部,副廳。韶華后空一行,一個括號,里面五個字: “以上是作家” 。在省作協(xié)機關(guān), “作家”,既不是專業(yè)職稱,也不是對寫作人的尊稱,而是具有相當品級的文學命官:職務不低于副主席,資歷不低于抗戰(zhàn),不可僭越。

    作協(xié)為“作家”服務,這不是“自我賦權(quán)”,是一種體制,一種慣例。據(jù)說,從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初到“文革”都是如此,“文革”期間“砸爛”了, 1978年省作協(xié)恢復建制后“撥亂反正” 。事實上,當時省作協(xié)從工作安排到規(guī)章制度,基本是按這個體制決定輕重緩急、遠近取舍。有人告訴我,春風文藝出版社剛恢復時,曾要求隸屬于省作協(xié),遭到拒絕。理由是:“我們幾個作家能寫幾本書?”

    不管當時還是現(xiàn)在,都沒有人說為老作家、老領導服務不應該。但是,這種體制“框”死了作協(xié)在文學事業(yè)中的主動作為,顯然不符合國家設立作家協(xié)會這樣一個正廳級人民團體的本意。創(chuàng)辦一個專門培養(yǎng)作家的機構(gòu),在當時是難以想象的。

    第二塊天花板是關(guān)于作家成才規(guī)律的問題。

    關(guān)于作家成才的規(guī)律, 與時有兩種并存的觀點。

    中國有崇文傳統(tǒng),“蓋文章, 經(jīng)國之大業(yè), 不朽之盛事”,“崇”到極致就出現(xiàn)“神秘化” 。文化名人, 非仙即圣,能著書立說者,都是文曲星臨凡。到近現(xiàn)代,大作家走下神壇,但又認為創(chuàng)作是“天才”們的事,過分強調(diào)作家成長的偶然性與彼岸性。人們用海量事實證明,作家的產(chǎn)生與世家傳承、教育程度和專業(yè)選擇無關(guān)。中外聞名的大作家中沒有哪一個兒子能與乃翁齊名。魯迅和郭沫若當初都是學醫(yī)的。直到今天,也仍然有人認為,作家是無法“培養(yǎng)”的,只能等著往外“冒”,幾百年一個。

    不知是否受此理論影響,我們看到,在中國高教系統(tǒng)中,有音樂學院、戲劇學院、美術(shù)學院、舞蹈學院、電影學院之類藝術(shù)院校,獨不見文學院身影。最接近文學院的是綜合大學中文系,但沒聽說有“創(chuàng)作專業(yè)” 。

    另一種觀點產(chǎn)生時間不長:工農(nóng)兵寫工農(nóng)兵。1958 年, “大躍進”曾經(jīng)把六億多中國人都變成“詩人” 。到“文革”,知識分子都姓“資”了,于是便提出“工農(nóng)兵寫工農(nóng)兵” ,“血管里流出來的才是血”。于是,人們用海量的事實證明,哪位哪位工人作家、農(nóng)民作家、軍旅作家當初是“大老粗” 。收獲作家像拔蘿卜,只要有足夠的口袋。

    兩種看似兩極的理論卻有一個交叉點:忽視文學的基礎教育。大學不是培養(yǎng)天才的教育,而是某一學科基礎理論、基本知識和基本技能的“通才”教育,這也就是通常說的“三基” 。文學與各類藝術(shù)有諸多不同,但都有“三基”。其他藝術(shù)的基本技能是擺弄音符、色彩、肢體、光影,文學的基本技能是碼字。能碼出規(guī)范漢語,確切表達自己的認知和感覺,就是基本技能。做到這一點并不容易。至于碼到讓人感到美,干凈清亮,俏皮睿智,韻味獨特,那就是更高層次,也不光是“碼”功了。

    誠然,學校和書本無法給予的社會環(huán)境、生活履歷、本人的思想體系和思維方式,甚至婚戀、交友、疾病、閱讀……也許有一百零一條因素,都會對作家成長產(chǎn)生這樣那樣的影響。沒人否認作家成長的不確定性。如今人類能讓探測器降落在火星,但沒有人給出大作家必然降世的路線圖。沒有受過高等教育的工農(nóng)兵和知青出身的作家確實出現(xiàn)了許多佼佼者。但可以肯定的是,凡是有成就的作家,不管上沒上大學,也不管當初選擇什么專業(yè),都無法跳過文學“三基”一關(guān),區(qū)別僅僅在創(chuàng)作起步前還是在創(chuàng)作中,被動還是主動,時間長還是短。

    藝術(shù)院??梢酝ㄟ^大學基礎教育培養(yǎng)潛在的藝術(shù)家,文學怎么就不能通過大學基礎教育培養(yǎng)潛在的作家呢?

    當時沒人討論這個問題。

    1983年

    時機出現(xiàn)在1983 年。

    這一年,在培養(yǎng)文學人才方面遼寧同時出現(xiàn)三大有利條件。

    這一年,省作協(xié)成立新黨組,韶華同志出任黨組書記。于鐵同志任黨組副書記、書記處常務書記,全面主持作協(xié)日常工作。

    于鐵同志來省作協(xié)之前,作協(xié)的領導體制可稱為“副主席輪流坐莊制”。每年從“作家”中推出一人,主持作協(xié)的日常工作。年初出山,年底歸隱,任期一年。這種走馬燈式體制產(chǎn)生的“短期行為”姑且不論,麻煩首先出在誰上莊。別看“以上作家”十來位,但由于居住、健康和不便贅述的原因,適合坐莊的副主席屈指可數(shù)。放著清福不享當打工仔的事,并非人人都有意愿。本該上莊的副主席常以各種理由不到位。這時才想找一個“任勞”又“任怨”的“長工”,把作協(xié)的日常工作擔起來。于鐵同志有許多值得敬重的品質(zhì),但作協(xié)上下感覺最突出的是他不憚辛勞,不慕榮利, 一心想在離休前的三五年內(nèi)干點事,干成點事,彌補人生中二十二年的缺失。

    韶華同志是“作家”中的最后一位,這一年五十八歲,是“老”字輩中最善于學習最愿意接受新事物的一位,用時下的話說,“潮人”。據(jù)我所知,省作協(xié)第一個置辦電視機的是他,第一個黑白換彩色也是他,第一個使用電腦的是他,第一個寫博客的也是他。相信這個紀錄永遠無人打破了。長期在“八三”石油天然氣管道局任職,又讓他具備了作家圈子中少有的宏闊視野和組織協(xié)調(diào)能力。遼寧作協(xié)的《當代詩歌》和《當代作家評論》雜志,都是1984 年在韶華主持下創(chuàng)刊或籌辦的。

    一個思想開闊,喜歡創(chuàng)新;一個不憚辛勞,想干實事。這倆人搭成一副架,作協(xié)的戲才能唱得起來。這是遼寧文學院得以創(chuàng)建的體制保證。

    第二個條件,平地殺出位冉欲達先生。

    聽說,早在1983年前,冉先生就曾給有關(guān)部門寫信,提議創(chuàng)辦遼寧文學院。他曾在什么公開場合說,綜合大學中文系不利于創(chuàng)作人才成長,不是培養(yǎng)作家的地方。遼寧應該有專門培養(yǎng)作家的文學院。但沒有得到響應。

    大學怎么辦,中文系怎么辦,向無定法。中文系是不是培養(yǎng)作家的地方,也許不可籠統(tǒng)論之。雖然我本人讀的是綜合大學中文系,又恭列作家之班,但以我上學和創(chuàng)作的經(jīng)歷看,冉先生的話是“誠哉斯言” 。中國語言文學系不缺語言,不缺文學,但缺創(chuàng)作。作家作品被偶像化。師生之間,學生之間,缺少一種鼓勵創(chuàng)作、大膽實踐、切磋得失的機制和氛圍。

    從遼寧大學到遼寧師范大學,冉先生把一生都獻給了文學教學,桃李滿天下,正所謂“令公桃李滿天下,何用堂前更種花” ??墒?,他關(guān)注遼寧文學創(chuàng)作的熱情依舊,執(zhí)著地要在堂前“更種花” 。1983 年,他再次寫信給省作協(xié)、省委領導,建議創(chuàng)辦遼寧文學院。

    在省委看來,遼寧大學一位資深中文學系主任的建言顯然比作協(xié)的呼吁更具客觀性,更有權(quán)威性。

    第三個條件,省委書記(相當于現(xiàn)在的省委副書記)李鐵映同志主管理論宣傳、文化教育。

    省作協(xié)新黨組成立時,我和于鐵同志同時被任命為副書記,但作協(xié)沒有給我分工,那時我正在李鐵映同志身邊工作。一個寫小說的年輕人,跑到省委書記身邊,本身就奇葩。不是我有什么特殊本事,智庫,需要我,也不是我本人要求去,是鐵映同志叫我去的。

    從沈陽市到省委工作不久,在一次隨意交談中,鐵映同志對我說,他讀了我寫的三兩個短篇,認為小說中故事“太微觀”,人物層級太低:農(nóng)民、車把式,高官莫過黨支部書記?!盀槭裁床粚憣懯形?、省委?”

    我舉出經(jīng)典作品,說文學題材、人物沒有大小之分?!耙孕∫姶蟆保俏膶W常見表現(xiàn)手法。

    “我不否認‘以小見大 。為什么不可以‘以大見大 ?”他說,“《三國演義》,寫三國爭鋒,縱橫捭闔,大不大?老托爾斯泰的《戰(zhàn)爭與和平》,寫俄國反對拿破侖入侵的衛(wèi)國戰(zhàn)爭,大不大?都是世界上偉大的小說嘛。”他又說,如果你愿意,可以到我身邊工作一段時間。在這里,往下看,可以看到全?。煌峡?,可以直接感覺中央的決策。這樣,“你既可以寫黑土地,也可以寫紅地毯”。就這樣,我成了他身邊隨時“往下看”和“往上看”的人,住在當時省委北樓宣傳部的一間辦公室里。起初,我并不知道鐵映同志心中還有一篇關(guān)于遼寧文學的大文章。記得一次跟他乘汽車去大連。他問及遼寧文學創(chuàng)作情況,在全國較有影響的作家作品,遼寧文學在全國占什么位置,等等。但印象最深的有兩個,一個是與省外作家的交流問題,一個是培養(yǎng)文學新人問題。

    說到與省外作家交流, 他提到了李國文。當時李國文的長篇小說《花園街五號》剛發(fā)表, 全國反響熱烈。他給我看了一封李國文寫給他的信。李國文對鐵映讀了他的小說并寫信給他,表示感謝。內(nèi)容沒有特殊印象,但字寫得極漂亮,一筆一畫,挺拔俊秀,一字不茍, 完全可以做鋼筆字帖。鐵映說,作家都是互相影響的,遼寧作家要加強對外交流。他還特別囑咐我,凡是有影響的作家來遼寧,告訴他。只要能安排,他都要“見一見” 。

    培養(yǎng)文學新人,他提出了“集約式”培養(yǎng)文學人才的可能性。為此,他提到巴赫的音樂世家。說來難為情,當時我不知巴赫是誰,回來查《大英百科全書》才知道,德國17 世紀音樂家約翰·塞巴斯蒂安·巴赫(1685-1750)出生在音樂世家,祖父、父親、哥哥都是音樂家。巴赫本人又是巴洛克時期德國最偉大的作曲家,管風琴、小提琴演奏家。他子女眾多,其中四個兒子都是著名音樂家。巴赫家族輝煌德國樂壇一個多世紀。藝術(shù)世家其實是個環(huán)境問題。他認為,文學創(chuàng)作人才也可以通過專門學校集約式培養(yǎng)。文學創(chuàng)作人才成長有某種不確立性。學校不可能必然把某個人培養(yǎng)成作家,但可以為一批有志于創(chuàng)作的人營造一個有利成長的環(huán)境。

    我不能肯定他在說這些話時是否收到了冉先生關(guān)于創(chuàng)辦遼寧文學院的信。但他支持創(chuàng)辦遼寧文學院,是意料之中的事。

    鐵映同志是學工的,留學捷克,從事微電子研究,以開發(fā)我國第一個集成電路獲高級工程師職稱,任職省委書記時還在帶東北工學院的研究生。他還跟后來的副省長林聲同志編輯出版過一套向領導干部普及科技知識的叢書。到大連,他又向書法家于植元先生請教書法。以他的專業(yè)、地位,對微觀文學藝術(shù)能有這樣的獨特理解和濃厚興趣,我至今仍然感到驚訝。他負責文化教育說“偏得”是不為過的。

    不久,接到作協(xié)黨組通知,叫我回作協(xié)開會,討論創(chuàng)辦遼寧文學院問題。

    頂層設計

    記得會上討論的是冉先生給省委的信和鐵映同志及省委宣傳部的批示。鐵映同志對文學院的辦學宗旨和教學內(nèi)容都提出一些要求,希望作協(xié)黨組討論,提出方案。

    對于創(chuàng)辦文學院,作協(xié)黨組態(tài)度積極,有完全共識。討論的焦點在辦什么樣的文學院和實施細節(jié)。

    比照藝術(shù)類大學,辦有學歷的公辦高等學校當然是最佳選擇。但此路困難重重。按有關(guān)規(guī)定,申辦有學歷的公辦高等學校,在校舍、師資、招生和資金等各方面,都有剛性條件,空手套白狼不行。百廢待舉之時,要讓省財政拿出大筆錢來建文學院幾乎不可能。學員參加全國高校統(tǒng)考,能有幾個高榜得中?得中者又有誰肯進草創(chuàng)的文學院?

    不過作協(xié)黨組辦文學院的意志是堅定的。大路走不通走小道:從無到有,從小到大,逐步完善。

    校舍,先租后建。教師,外聘。院長由于鐵同志兼任。管理人員由院長提名,暫從作協(xié)機關(guān)選調(diào)。啟動資金,先從作協(xié)辦公經(jīng)費中擠出一點來墊付,然后再向省財政報請。

    這樣,文學院“學”的問題解決了,但學歷問題又著實讓人糾結(jié)。文學院不可能像普通學歷高校那樣設置學科,學生也不可能拿到足夠的學分,也就無法拿到相應學歷。當然,倘若登堂入室,化蛹為蝶,成為知名作家,學歷有無,無所謂,但是文學院不能保證每個學員都飛起來。對那些沒能變成蝴蝶的學員來說,文憑的價值還是不可替代的,可否請省教委關(guān)照一下。

    黨組在討論文學院教學內(nèi)容時還遇到一個有趣問題。鐵映同志在批示中提出,學員應該學習英語。討論中,大家覺得學員普遍沒有英語基礎,學制又短,英語學不成,還會占用一些文學教學和創(chuàng)作時間。

    黨組讓我把會上討論的情況向鐵映同志匯報一下,看領導還有什么指示。

    對創(chuàng)辦文學院“從無到有”的原則,他高興。說辦什么事,要先立項,鋪下個攤子,才能在省委省政府掛上號,才會有后續(xù)支持。

    關(guān)于免學英語,他苦笑一下: “歐美的作家不說,魯迅、郭沫若、老舍哪個只懂母語?我們搞文學院應該瞄準這些大作家。”但考慮到首屆學員的特點他還是表示認可了。

    關(guān)于學員學歷,盡管省教委歸他管,但他始終不松口。后來于鐵同志煞費苦心,作為沒辦法的辦法,搞了一個自學高考輔導中心,希望為學員自學高考提供點方便。

    對于“啟動資金”,鐵映表示可以跟財政說一下,但同時又說:“你們可以向我要政策,不要跟我要錢。你知道, 省里的錢不歸我管。”

    “要政策”,這話我第一次從他這里聽說。后來我才漸漸明白“政策”與“錢”的區(qū)別與聯(lián)系。其實文學院自始至終都靠“政策” 。

    首屆五十六名學員,來自省直及全省十二個市地、駐軍和中央部屬大企業(yè),大都在機關(guān)、企事業(yè)和部隊崗位上。入學通知一下,齊刷刷報到, 而且一學就兩年。沒有哪個單位來找作協(xié)交涉:我的人到你那里做什么?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編制保留不?工資獎金誰發(fā)?旅差費、醫(yī)療費誰報? 他們也許不知道作協(xié)是干什么的,但他們收到了省委宣傳部的紅頭文件。這就叫政策。歷史不會重復,這樣特殊歷史時期的政策也不會復制了。

    我與五十六朵花

    1984 年春,我回作協(xié)上班。開頭寫的那個片斷是我回作協(xié)不久的事。

    回作協(xié)是我的意思,原因是身體太不爭氣。1983年初,因膽石癥做了一次膽囊切除手術(shù)。本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經(jīng)常發(fā)生膽系感染。發(fā)燒,巨痛,苦不堪言。即使不發(fā)病,也跟不上鐵映同志的滿負荷、快節(jié)奏。向他推薦了朝陽的遲松年。

    作協(xié)機關(guān)沒有我什么事。前有韶華同志拿總,后有于鐵同志管家,不找我的事一概不問,樂得偷閑。找上門來的是文學院首屆青年作家班里的學員,沒別的事,看稿子。

    都怪于鐵同志給我的封號: “總輔導教師” 。他給每個學員都聘請一位輔導教師。按師生比例,文學院導師與學生陣容豪華。我頭前多個“總”,意為對每個學員都有輔導義務。開始找上門來的大都是入學前就比較熟悉的。后來不管熟不熟,都揣著稿子來了,一臉難為情的樣子: “金河老師,我有一篇小稿……知道你身體不好……”我明白自己不過是碼字的,但也知道他們是下過N 次決心才來的。一不求官,二不求錢,看看稿子,分內(nèi)之事,來者不拒,也不轉(zhuǎn)編輯代勞。文學院從鐵路機校搬出來以后,有一段時間,女生住在北陵小區(qū)的“創(chuàng)作之家”,在我家樓下,有地利之便。這期間也看過幾位女生送來的稿子。給學員的首部書稿寫序文的事也干過幾次,其中包括已故何立彬的短篇小說集。

    除了總輔導教師,于鐵同志又把唐浩劃撥在我名下。開學初,在我讀過的小說稿中,唐浩的短篇是拔尖的。至今還記得其中一篇《鶴舞》,寫的是深秋河北平原的故事, 一幅畫, 一段情。于鐵同志讓我當唐浩的輔導教師,有如讓我給乒乓球老大馬龍當教頭,躺著也能拿“金牌教練”獎金。我不干,年相若,道相似,妄稱人師,實在不好意思。

    這些事對創(chuàng)辦文學院的目標到底起多大作用,難說。事實是指點過的不見得都有收獲,沒沾邊的干得很漂亮。不過我們這些傾心文學院的人敢說:“我們盡力了?!睆男牡紫M靶滤珊薏桓咔С摺?,學校變成蘑菇圈,至少不給人留下“違反文學人才成長規(guī)律”的話柄。

    1985年初,韶華同志進京,任全國作協(xié)書記處書記。同年秋天,我接任作協(xié)黨組書記,跟于鐵同志陪伴首屆青年作家班學員讀完剩余的學期。購置校舍,完善管理,排憂解難,安排教學,多賴于鐵同志之力。1986 年,于鐵同志離休,我也慷慨地送他一頂高帽: 遼寧文學院終身院長。我們又跟首屆學員中的幾位佼佼者一起度過了三年的研究生歲月。

    直到這時,我仍然不知道什么是辦文學院的恰當模式,但大體明白怎么做對創(chuàng)作有利,怎么做對創(chuàng)作不利。鼓勵探索精神,尊重多元選擇,提倡討論爭論,強化對外交流,實時推出優(yōu)秀作品,獎勵有突出成績的青年,等等,都不是什么新招法,但綜合使用,效果就不錯。對于創(chuàng)作成績突出,而創(chuàng)作條件又缺乏保證的首屆學員,作協(xié)雖然無法給他們金字文憑,但可以“要政策”,與他們所在市縣溝通,通過特別獎勵方式,分別化解他們住房、轉(zhuǎn)干、工作安排之類亟待解決的難題,遺憾的是“有感”面太窄了。

    本文有意使用了組織領導者的單獨視角,拉拉雜雜寫了這么多,難免有“炫功”“曬成績”之嫌。不過如果不出來“曬”一下,恐怕太陽就落山了。

    真正應該曬一曬的當然是那五十六個男生女生。不錯,從某種意義上說,文學院成就了他們,但更應該感謝他們成就了文學院。

    【責任編輯】 寧珍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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