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穎超
一直以來,大眾對幸福的定義是:圓滿。這圓滿中包含著房子、車子、票子、孩子,若一個人正擁有這一切,那么在世人眼中,便是一個幸福的人了。但《月亮和六便士》告訴我們,擁有一份收入豐厚的工作、倫敦西區(qū)的一棟房子、溫柔的太太及一雙兒女,做歐洲中產階級夢寐以求的成功人生,未必幸福。而這種“幸福”生活的代價,就是生命力和創(chuàng)造力的喪失,失去了對自己真正的欲望判斷的能力。那些彬彬有禮、將真實想法掩藏在繁復的漂亮話背后,是英國上流社會最讓人稱道的紳士風范。在這套秩序之下,人們友好相處,游戲規(guī)則安全無害。
一個證券交易所的經紀人,這樣生活了四十年,他厭倦了。
雖然,他有著殷實的生活、體面的社會地位、美滿的家庭,卻在某一天像“被魔鬼附了體”,突然棄家出走,到巴黎去追求繪畫的理想,那之前他從未系統(tǒng)地學過繪畫。在留下一張內容為“晚飯準備好了”的紙條之后,他離開了攜手十七年的妻子和一雙兒女,去了巴黎。
那一年他四十歲,住在全巴黎最破舊的旅館,身上只有一百塊錢。他的名字叫斯特里克蘭德,他的行徑沒有人能夠理解。
在他眼里,大多數人所成為的,并非是他們想成為的人,而是不得不成為的人?!柏熑巍笔亲畲蟮奈拿?,也是最大的虛偽。
他在異國忍受著貧窮和饑餓煎熬,后來貧病交加,躺在小閣樓里奄奄一息,熱心的畫家戴爾克·施特略夫把他接到家中救護。病愈,他拐走了恩人的妻子。短短的時間里,又讓這個女人在極度的失望中自殺。
后來,在與世隔絕的塔希提島上。他感覺自己終于找到了靈魂的寧靜。他同一個土著女子同居,創(chuàng)作出一幅又一幅使后世震驚的杰作。他身患麻風病,雙目失明,將自己的驚世壁畫完成后,坐在滿墻的畫中,聆聽波濤洶涌的顏色,深感滿足。他知道死亡臨近,臨死之前叫默默陪伴他的土著女人將他的巔峰之作付之一炬。
他創(chuàng)造了一個世界,也看到了自己的創(chuàng)造多么美好。然后,在驕傲和輕蔑的心情中,又把它毀掉。
他死后,他的每一幅畫都成為不朽之作。
《月亮和六便士》通過這樣一個一心追求藝術、不通人情世故的怪才,在文壇轟動一時,引發(fā)了人們對擺脫世俗束縛逃離世俗社會尋找心靈家園這一話題的思考。
讀《月亮和六便士》,建議順便讀讀高更和梵高的傳記,毛姆是以高更和梵高的生活經歷為參考,創(chuàng)作斯特里克蘭德這個角色的。高更出生于巴黎,早年在海軍服役,二十三歲當上股票經紀人,收入優(yōu)渥,娶了一位美麗的丹麥姑娘為妻。人生順風順水時,為了遵從內心的呼喚,辭去工作,與家庭徹底斷絕聯(lián)系,前往異國。在南太平洋的塔希提島找到內心歸宿,娶了當地土著少女為妻,因窮困潦倒,最終客死他鄉(xiāng)。
與小說中的斯特里克蘭德一樣,高更也是在異鄉(xiāng),以一種文明人無法理解,而他自己很快樂的方式,結束了人生。
書中,伴隨著三個女人的故事,第一位是他拋棄在倫敦的前妻;第二位是在巴黎對他有過救命之恩的朋友的妻子施特略夫太太;最后一位是塔希提島上的土著女子愛塔。
在斯特里克蘭德眼中,與他生活了幾十年的妻子不理解他,他們的靈魂根本沒有交流過。他的妻子,根本不愛他的靈魂,她只是把丈夫帶給她的良好物質生活當成了愛情。但她的世界沒有月亮,只能過著六便士的生活。她得到了前半生安穩(wěn)高貴的生活,后半生失去了丈夫的依靠,自食其力養(yǎng)大兩個孩子。
在作者眼中,斯特里克蘭德夫人是個偽文青,喜歡在自己的家里設宴招待文人雅士,希望能用文學的氣質為自己添染些光環(huán)。原本,她的一生會這樣中規(guī)中矩一直到老。人人都可以看到女主人井然有序的幸福,每日只需關照好丈夫孩子,在燈紅酒綠的宴會上,表現的尊貴得體。老了,也是一個體面的老太太,兒孫承歡膝下,享受天倫之樂。
可以看出,這個女人十分精明賢惠,世俗觀念極強,喜歡附庸風雅。照理說,這樣的女人是十分適合妻子的角色的。如果厭煩夫人那種想混入作家圈子的虛榮心,丈夫可以跟妻子溝通啊,為什么還在每一次宴會中惺惺作態(tài),裝著開心的樣子?喜歡繪畫,他跟妻子交流過嗎?從來沒有。然后有一天突然拋妻棄子,一句不愛了,就結束了十七年的相濡以沫。毫不在乎妻子和孩子之后的生活,結束婚姻像離席那么簡單。罪狀是:她不理解我的夢想!
小說中,毛姆用第一人稱的敘述手法,借“我”之口,敘述整個故事。小說里的“我”問斯特里克蘭德:“難道你不愛你的孩子們嗎?”他說:“我對他們沒有特殊感情。”“我”再問他:“難道你連愛情都不需要嗎?”他說:“愛情只會干擾我畫畫。”
男人果真是一個喜歡攻城的動物,一旦侵占了,就失去所有的動力,甚至連撤退都是那么的無情。
大約,一切閱讀其實都是閱讀自己。
這本書會把一個同樣渴望夢想的文藝青年感動得熱淚盈眶,也會讓許多讀者對天才有更多的了解。
如果你是一個想要現世安穩(wěn)的女人,而他又是一個絕對的理想主義者的話,請真的要睜大眼睛,嫁一個天才是豪賭——因為你要么僥幸收獲一個金燦燦的秋天,滿目的六便士、滿地的繁華,而最有可能陪伴一生的卻是漫長冬季的寒冷孤寂。
毛姆對女人是很苛刻的,不知道這與他的性取向有無關系。毛姆借斯特里克蘭德夫人與她朋友之間表面要好、背地里互相說壞話、虛情假意,借斯特里克蘭德走后她對別人看這件事的看法的急切關心,對自食其力辦打字所的諱莫如深,當她富裕后又表現出對斯特里克蘭德虛假的同情等做派的各種諷刺,來抨擊虛偽自私,互相利用的文明社會。
若換一種角度看呢,一個女人,人到中年,丈夫拋家舍業(yè)尋夢去了,自己走出溫室做生意,養(yǎng)大了兩個孩子。這有什么不體面呢。難道說,她也應該在某一天早晨醒來,突然想起小時候特別熱愛音樂,于是,拋下一雙兒女,尋夢去了。這便高尚了,也與她丈夫的靈魂同步了嗎?相較于書中暗含的譏諷,我卻感覺斯特里克蘭德夫人是個勵志的典型,完全擔得起心靈雞湯的功用。
“如果他為了一個女人離開你,你是可以寬恕他的;如果他為了理想離開你,你就不能了,對不對?”這句話是毛姆譏諷斯特里克蘭德夫人的。其實,我們都明白,那就是現實。如果斯特里克蘭德僅僅是為了一個女人出走,他妻子心里還會抱著一種他會回心轉意的期望。可是,當斯特里克蘭德夫人意識到,他是為了理想,這才覺得已經到了無法轉圜的地步。無論她愿意做什么,能夠做什么,都無法挽回他了。這相當于丈夫對她說:沒有辦法,我愛你,但我更加愛我自己。
對于一個女人來說這無疑是比羞辱吵鬧更加難堪的自討沒趣。絕望過后,她開始獨自拼搏,努力生活。
有的時候,傷痛比呵護更加能夠讓人成長。
多少年過去了,斯特里克蘭德死了,死后得享盛名。他的夫人以知名畫家唯一遺孀自居,家里沒有斯特里克蘭德的真跡,就用贗品代替,還到處跟人說,他們夫妻感情很好。這似乎是斯特里克蘭德夫人最讓作者詬病的方面。但在讀者看來,這位夫人不過是一個一直生活在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環(huán)境中的可憐女人,只是有點虛榮心和小心機罷了。突然失蹤的丈夫到死都沒有露過面,也沒有解除過婚姻關系,在其夫漫長的獵艷尋夢過程中,她恪守婦道、養(yǎng)育兒女。丈夫死后,只能以他的遺孀自居,不是嗎?作者嘲諷的是:她和她的兒女一樣,承認他不是因為原諒,只是因為虛榮。那么,攤上這樣一個丈夫和父親,她們該怎么做?
在書中,一條最深刻的情感線,就是斯特里克蘭德誘騙了同行畫家的妻子,而到手后又毫不珍惜,棄若敝履,導致畫家妻子自殺身亡。這個情節(jié),構成了這部小說中最強烈的戲劇沖突,也讓人性的所有秘密與騷動毫無遮掩地展現出來。
初到巴黎時,斯特里克蘭德生病在床,氣息奄奄,好心的荷蘭畫家施特略夫不顧妻子布蘭奇對斯特里克蘭德表現出的厭惡,堅持把他帶回家中,交由妻子悉心照顧。然而在這朝夕廝守中,貧困潦倒的斯特里克蘭德居然俘獲了布蘭奇的芳心,在他身體康復之后,布蘭奇鐵了心要跟著他四處漂零。書中甚至暗示,她愿意不惜出賣自己的肉體來供養(yǎng)他。這種看似偉大的愛,換來斯特里克蘭德決絕地拋棄。他沒有一絲愧疚,竟然還覺得,反正布蘭奇還有一個痛哭流涕的丈夫等著她回家呢。
他完全不會站在布蘭奇的角度想,那個家,她還回得去嗎?
斯特里克蘭德自始至終生活在自私的個人世界,對他人刻薄,無視……他身上天生地散發(fā)著一種所謂“天才”的暴戾、原始、肉欲的成份,這種與現實格格不入的靈魂激情,促動著他不斷去尋覓,從而厭惡一切試圖捆綁他的束縛,這種束縛包括工作與家庭。
布蘭奇的人生是一個悲劇。正如許多因“愛”而生的悲劇一樣,她把自己全部靈魂渴望寄托在另一個人的身上。
布蘭奇為恩情嫁給視她如生命的施特略夫。丈夫資質平庸,缺乏才氣,還總被人取笑,但他心地善良,為人厚道,有超凡的藝術鑒賞力。布蘭奇好不容易說服自己,與施特略夫過上了安穩(wěn)的生活。遇見斯特里克蘭德,她便預感到了悲慘的命運,她一定是下意識里感覺到斯特里克蘭德之于她,仿如罌粟的致命誘惑。于是強烈阻止丈夫把斯特里克蘭德帶回家,但丈夫卻一意孤行,將斯特里克蘭德這個撒旦推到她的面前,帶給她下意識里早已預見的毀滅。
布蘭奇做著不切實際的美夢,想用女人的柔情與犧牲、來馴服這個桀驁不馴的天才。
布蘭奇的柔情在斯特里克蘭德那里,變成了這個樣子——“我看出來布蘭奇一點一點地把我妻子所有的小伎倆都使了出來。她用無限的耐心,打算把我罩在羅網里,捆得結結實實。她想把我拉下來,和她待在同一水平;她對我毫無關心,只想讓我為她所有?!?/p>
作者通過斯特里克蘭德,闡述了自己對女人及愛情的觀點“因為女人除了談情說愛不會干別的,所以她們把愛情看得非常重要,簡直到了可笑的地步。她們還想說服我們,叫我們也相信人的全部生活就是愛情。實際上愛情是生活中無足輕重的一部分……愛情是一種疾病。”
讀小說時,很不理解布蘭奇,用腳趾頭都能想出跟著斯特里克蘭德會過什么樣的日子,卻被那樣一顆不可思議的靈魂,鬼迷心竅地吸引著。
施特略夫在哀求妻子回心轉意的時候,受到妻子鄙夷的一巴掌,深刻地反映出女人在無愛時與男人毫不遜色的殘忍與冷酷。斯特里克蘭德傷害了布蘭奇,而布蘭奇則傷害了自己的丈夫。布蘭奇得到了短暫的快樂,也得到了無法真正獲得愛情而痛不欲生的經驗。她的死是她的歸宿和解脫。有因才有果。所有這一切,都是平衡的。
不由得想起童年時大人總說不能和壞孩子交朋友。乖孩子明白,壞孩子就是成績不如你的孩子;壞孩子就是打架打得過你的孩子;壞孩子就是敢和老師頂嘴、敢逃課、敢追?;ǖ暮⒆印9院⒆颖砻嫔涎b著很鄙視他們的樣子,內心里多么羨慕做壞孩子的快樂和自由啊……
天才和狂妄往往只有一線之隔。老實說,一個女人若在現實生活中遇到這樣一個天才,遠遠躲開才不會與幸福擦肩而過。
在塔希提,窮困潦倒的斯特里克蘭德遇到了愛塔。這個女人死心塌地地服侍了他一輩子。但在他看來,女人都是沒有靈魂的。
這個女人“提供給他一個妻子、一個女人所有可以給他的東西”,不求名分,為他打理生活起居,生下孩子,獨自支撐生活,供養(yǎng)他和孩子,想盡辦法為他買顏料畫筆。她完全不懂藝術,但支持他畫畫,從未想要控制他,把他的話當圣旨,最后還和他一起死。這才是天才真正想要的女人,遇到愛塔,斯特里克蘭德滿意了。
“在得知斯特里克蘭德得了麻風病后,愛塔神情堅決地說:‘你是我的男人,我是你的女人。你到哪兒去我也到哪兒去”。有那么一瞬間,斯特里克蘭德的鐵石心腸似乎被打動了,淚水涌上他的眼睛。
作者此刻也由衷地落筆贊美愛塔:愛塔才是真正愛他的,尊重他的,包括自由、思想、身體、靈魂的伴侶。
是啊,供他住宿,為他做飯,為他生兒育女,不讓他為柴米油鹽發(fā)一點愁,自己想盡辦法幫他覓來油彩畫筆,充當他的人體模特。不懂糾纏,不談錢不談愛不哭泣……
看到這里,我都懷疑,愛塔的存在是上帝為解救斯特里克蘭德派到人間的天使。
毛姆寫這本書,是為了告誡女人們吧。天才是一種讓人心痛的生物。這樣的天才一眼看透所有人,不給任何女人希望。他不要愛,不要責任,不要束縛。表面看,是為了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天才之作中,實際上是深入骨髓的自私。
在毛姆的筆下,女人對感情有種天生的直覺,所以斯特里克蘭德太太在知道斯特里克蘭德是為了理想而出走后,選擇永不原諒。布蘭奇恐懼著斯特里克蘭德,用憎恨掩蓋自己被吸引的感覺,最終一如飛蛾撲火。愛塔則像一個忠心耿耿的女仆,只想著奉獻。如果斯特里克蘭德最終沒有聲名顯赫呢,除去才華這一項,用現在的話說,算不算是個渣男呢?
對斯特里克蘭德其人,書中是這樣解讀的,“我把良心看作是一個人心靈中的衛(wèi)兵,社會為要存在下去制訂出的一套禮規(guī)全靠它來監(jiān)督執(zhí)行。良心是我們每人心頭的崗哨,它在那里值勤站崗,監(jiān)視著我們別做出違法的事情來。它是安插在自我的中心堡壘中的暗探。因為人們過于看重別人對他的意見,過于害怕輿論對他的指責,結果自己把敵人引進大門里來;于是它就在那里監(jiān)視著,高度警覺地護衛(wèi)著它主人的利益,一個人只要有半分離開大溜兒的想法,就馬上受到它嚴厲苛責。它逼迫著每一個人把社會利益置于個人之上。”
我們無法理解更無法模仿這樣一個眼里只有自己,不屑與“社會”發(fā)生任何關系的畫家。猶如我們無法模仿所有天才。
那個叫夢想的東西,有著偏執(zhí)的壞靈魂,每當你安于現狀的時候,它都會跑出來搗亂。它永遠不滿足,永遠在路上,永遠折磨你的靈魂,永遠干擾你的判斷。它讓你看清你自己,和你的夢。
但是你不是斯特里克蘭德,你不能像他那樣任性固執(zhí),你沒有舍棄一切的決心和勇氣,因為你根本不能。你既怕面對眾人的議論和眼光,更怕受到自己良心的譴責。盡管你真的想試一試。
多數人還是渴望沒有風浪的、安定的生活。
毛姆說得對,斯特里克蘭德很像一個終生跋涉的香客,不停地尋找一座可能根本不存在的神廟。也許他尋找的是真理同自由,在一個短暫的時間里他認為或許能在愛情中獲得解脫。他疲倦的靈魂可能期望在女人的懷抱里求得休憩,當他在那懷抱里沒能找到這些的時候,他就開始恨她了。對她一點也不憐憫,因為他對自己就不憐憫。
如果說斯特里克蘭德與別人有什么不同,就是他比別人更服從宿命。夢想那么妖冶,那么美好,如皓月當空,人們卻在艷羨中低頭逃竄,逃向功名,或者利祿,或者求功名利祿而不得的怨恨。但是斯特里克蘭德拒絕成為“人們”中的一個。
斯特里克蘭德是個決絕、純粹的天才——他繪畫既不為錢財,也不為展示。他可以隨便將作品送人,隨意將畢生心血銷毀,病入膏肓也不吭一聲。斯特里克蘭德唯一看重的,不過是“表達”過程本身,僅此而已。
所以,滿地都是六便士,只有他,抬頭看見了月亮。
有人稱“月亮”指藝術,“六便士”指世俗價值觀。還有人說,“六便士”是英國幣種中最小的,與月亮都是圓形的,兩相對比,一個象征著圣潔,一個象征著塵埃。
我覺得在本書中,“月亮與六便士”的關系,更象征著“生活與夢想”的關系。
人世間有太多所謂的責任,義務和道德。有一部分人看了這本書會很討厭斯特里克蘭德?;蛟S我們每個人心里都住著一個任意妄為的自己,去他的世俗偏見,去他的倫理綱常。斯特里克蘭德就是這么一個人,并且對這一切毫無掩飾,對,我就是這樣,你能拿我怎么辦?
這個世界上的確有很多捆綁在一起的虛假事物,比如高貴優(yōu)雅的上流生活,體面安穩(wěn)的工作,雞肋般的婚姻。一個人真正能夠看透這一切之后,這世間就再也無法腐蝕他,也根本無法束縛他了。
世界上最難的事情是什么?對于很多人來說,更難的事情是,怎么才能知道自己應該如何生活。我們奔忙的時間久了,有些細微的聲音,就再也聽不到了。我們有多久沒有聆聽過自己內心的聲音了?
伊索寓言中有一篇兔子與獵狗的故事。獵狗追趕一只兔子,追了很久也沒有抓住它。獵人責備獵狗連一只兔子也追不上,獵狗卻說:“我是為了一頓飯而奔跑,兔子卻是為了逃命。我又怎么可能追得上它呢?”
為了生命而做的事,這不是一種主動選擇,而是一種身不由己。單從這一點說,斯特里克蘭德是以自己喜歡的方式度過了一生。對自己,他終究沒有辜負。
其實,我們每個人心中都有一輪月亮,只是有的人抬頭看月,有的人只能低頭走完人生路。
我無比熱愛天上那一輪明月,但我明白無誤地知道自己永遠也不能觸摸到,卻每天必須要摸著兜里的硬幣,才能在這個世界小心地活著。這是悲劇,而更大的悲劇是我們必須要永遠孤獨地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