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我國法律信仰的存在與建構

趙昆

摘要：西方學者伯爾曼曾提出自己對法律信仰認識，“法律必須被信仰，否則它將形同虛設”。誠然，在我國古代也存在許多法律制度和法律思想，但關于什么是法律信仰，法律信仰如何建構的問題并未被提到，這也是受古代封建社會重農(nóng)抑商的政策和古代法上重刑輕民，重實體輕程序的現(xiàn)象所影響；近現(xiàn)代有學者提出中西方對于法律信仰的語境、生長環(huán)境有所不同，認為我國不存在法律信仰，這是有失偏頗的。因此，論證了什么是法律信仰、我國法律信仰在中國的存與如何建構法律信仰這幾個問題。

關鍵詞：法律信仰；良法；法治思想；公正審判；建構

中圖分類號：D9文獻標識碼：Adoi：10.19311/j.cnki.16723198.2018.22.056

1關于法律信仰

法律信仰是什么？如果要領會法律信仰的含義，首先要知道什么是法律；其次是要明白什么是信仰。最后要清楚法律信仰出現(xiàn)危機后如何被構建。這也是筆者研究法律信仰的一個思路。

要理解法律的含義，必須了解古往今來不同的學者對法的本質的觀點。托馬斯·阿奎那認為，神的意志是所有法律的源泉。上帝是萬物的創(chuàng)造者，又是智慧的化身。即認為神的意志就是法律。由于社會生活的發(fā)展，人們的思想意識崛起，西塞羅認為，法是最高的理性。盧梭認為，法律是人民自己意志的記錄。人民服從法律就是服從自己的意志。古羅馬法學家塞爾蘇士認為，法是善良公正的體現(xiàn)。德國哲學家康德認為，法就是在自由法則下使自己的意識能與別人有意識的相協(xié)調(diào)做出一定行為的綜合。法國學者孟德斯鳩認為：法是由事物的性質產(chǎn)生出來的必然關系。“事物的性質”就是法的精神。德國學者馮薩維尼指出：法是民族精神、民族特性和民族共同意識的體現(xiàn)。隨著民族的加強和消亡變化。德國法學家耶林較為強調(diào)法的目的，他認為法的目的是以強制力保障社會利益，所有的法都是為了社會利益的目的而產(chǎn)生。馬克思認為，“法的關系正像國家的形式一樣，既不能從它們本身來理解，也不能從所謂人類精神的一般發(fā)展來理解，相反，他們根源于物質的生活關系。”馬克思認為，法的理論構建需要物質基礎，它反映統(tǒng)治階級的意志，從這一角度來講，法是一種統(tǒng)治階級進行階級統(tǒng)治的工具。我國現(xiàn)在以馬克思主義法學的觀點為主要觀點，這基于我國是社會主義國家，不止如此，還因為馬克思主義法學理論也是科學的論斷，它結合了以往法的本質的觀點，而不是將法的本質歸結為精神、自由等價值方面的單一內(nèi)容。從以上觀點可知，法律代表著理性、精神、意志、自由、社會利益、公平、正義和自由等價值，是一個復合型的事物，由國家立法機關制定，被普遍遵循使用。

關于信仰，有學者認為，“信仰是一種主體超越現(xiàn)實和自我，追求最高價值的自我意識，是對具有最高價值的對象高度信服、景仰、向往、追求，并以之統(tǒng)攝自己精神生活，作為自己的精神寄托的思想傾向，是主體對終極價值的追求?！痹谌祟惓跏茧A段，信仰的是大自然的力量，是祖先、神靈，后來信仰的對象發(fā)展成為對宗教。體現(xiàn)在圖騰、占卜、星象等事物上面，看似虛無縹緲，觸不可及，實則蘊含豐富的哲理，無論是東方還是西方，都存在這樣的信仰，只不過信仰的事物有了根本轉向。所以，在提及法律信仰的概念時，有學者不贊同法律信仰存在的說法，認為是一個悖論。反觀剛才所說的人類對宗教祖先的信仰，不難得知，僅僅是因為概念不同抑或是成長環(huán)境不同，就認為該事物是不存在的是錯誤的認識。法律信仰是對法律的內(nèi)心認可，追求法律為人們帶來的實效，即便是法律暫時不能帶來實效，也會像遵守倫理、道德那樣去效仿和仰望。最重要的一點，人們所制定的法律并不是憑空而來，既然像宗教那樣的事物都能夠在一定時期得到普遍信仰，那么法律的信仰更能夠得到普遍信仰。只是說，在人們的意識隨著生產(chǎn)力的提高會覺醒，認識到錯誤的東西不該被信仰，法律也一樣。簡單來講，惡法不是法。

“法律必須被信仰，否則它將形同虛設。”的經(jīng)典論斷是基于伯爾曼當時所處的時代背景提出，他認為西方社會的法治已經(jīng)出現(xiàn)信仰危機?！拔鞣饺艘约拔鞣饺说恼麄€法律傳統(tǒng)，在伯爾曼看來正經(jīng)歷著一場整體性危機，其法律價值和法律思想正處于前所未有的危機之中?！彼?，伯爾曼想要通過法律信仰理論的提出來挽救西方法律，他希望將法律去宗教化，讓人們從內(nèi)心深處感受到法律的好處。同時，希望人們信仰法律能夠如同之前的人信仰宗教一般。良法善法才值得人們?nèi)バ叛?。良法是什么？“良法”的概念，是亞里士多德最先提出的，他認為： “已經(jīng)成立的法律獲得普遍的服從，而大家所服從的法律又應該本身是制訂得良好的法律?！笔聦嵣?，無論是生發(fā)于人內(nèi)心的自然法，還是由統(tǒng)治者們制定的人定法，都在社會規(guī)制中起著雙重的作用，道德可以稱之為自然法。筆者這里所說的法律信仰，既是對自然法的信仰，也是對于人定法的信仰。故伯爾曼所提的法律信仰并不會因為中西方法律成長環(huán)境有差異而有天壤之別，因為從我國古代至今也講求良法善治。

2我國法律信仰之存在

法治昌明，則國家昌盛。法治何以昌明？在于法律能夠被信仰！縱觀中古古代社會，但凡法律被多數(shù)人信仰的朝代，國家命運就長，如果信仰的人少，國家命運就短。這也體現(xiàn)在是否符合人們的利益，符合自然法的內(nèi)涵。

中國古代自西周開始，便重視倫理道德，有了禮法和宗法。傳統(tǒng)社會中，儒家思想為歷朝歷代的統(tǒng)治者們提供了統(tǒng)治的理論基礎?？鬃訌娬{(diào)的君臣父子關系、倫理綱常關系體現(xiàn)了倫常有序的規(guī)則，他提倡禮，以“禮”治天下。故所提之倫理綱常不僅作為人們的道德要求，甚至成為具有強制力的倫理法，進而衍生發(fā)展成為我國古代以國家強制力為后盾的人定法。無論西方還是中國，在沒有產(chǎn)生制定法之前，人們已經(jīng)自覺自發(fā)地形成了一種規(guī)則，即自然法。這種自然法是純粹的，西方有摩西十誡，中國有倫理綱常。即便沒有人寫書成文，人們也認為應該這樣（ought to be）。筆者認為，這就是最初的法律信仰，與生俱來，不用過多教授，經(jīng)過一代代口耳相傳而得以繼承發(fā)揚，沒有人知道它產(chǎn)生于何時、何處。到了人們將自然法中的一部分提煉，訂立制定法后，加入了國家的強制力，竟需要普法。試想，法律如果昌明澄澈，就不會到達就算加大宣傳力度仍然有許多人打破法律的規(guī)則，觸碰法律底線做事直至犯罪的地步。

秦國原是一個貧弱小國，憑借什么崛起？是知人善任加之商鞅變法起了重要的作用。變法之初，人們不敢相信變法可以給百姓帶來好處，商鞅徙木立信，改變了百姓對于官府的不信任的態(tài)度。秦朝作為一個典型，有著兩面性，一方面，它的法律使得百姓盡心盡力地為國效力，國家越來越富強，最終統(tǒng)一六國；另一方面，嚴刑峻法，加快了秦朝二世滅亡的悲慘結局。法度不符合“人道”，也就沒有多少人信仰，這樣的統(tǒng)治必定會被推翻。再看漢唐兩個朝代，都是在汲取前朝滅亡的經(jīng)驗教訓后，改革法令，刪繁就簡，形成了漢律和唐律，為這兩個朝代贏得了長治久安的景象。清代法律嚴苛，在西方外來勢力的侵略下勉強修律，并沒有帶來實質的改變，法律仍然是為了封建階級的根本利益，終究逃不脫滅亡的結局。故法律要被信仰，需要具有實效，必須能夠給國家、社會或者個人帶來利益。遵守法律、信仰法律的原因不是對法律畏懼害怕處罰，而是要得到人們的認可，使得整個社會上的人不會感到自己處于時刻的危險之中。

現(xiàn)代社會出現(xiàn)了法律信仰上的危機。許多人為了金錢，做出格的事情，道德淪喪，引起了人們對于法律的不信仰。從而造成了這樣一種不正常的普遍現(xiàn)象，社會中的有錢、權勢之人遇到棘手的事情會不屑于用法律，認為流程繁瑣，不如運用自身的“優(yōu)勢”地位去運作效果好；而社會上的弱勢群體，雖然想用法律來救濟，但也是將其作為最后一個解決問題的方式，更多的是去想到如何找關系，送錢等方式。為何會有這種現(xiàn)象呢？歸根結底，還是現(xiàn)有法律不夠完善，普法工作沒有做好，審判不公正產(chǎn)生一個個冤假錯案讓人們從內(nèi)心不愿意或者不敢去信仰我們的法律。因此，法律信仰需要被構建。

3當代法律信仰的建構

“法律是治國之重器，良法是善治之前提”，這是黨的十八屆四中全會上，通過的《關于全面推進依法治國若干問題的重大決定》中提到的，這是我國法治建設進入全新階段的標志。筆者認為，良法善治是建構法律信仰的一個藍圖，具體而言，需要做到以下幾點：

其一，建構當代國民的法律信仰的前提是要有一個類似柏拉圖的《理想國》中的哲人去制定，也就是有一個或者一群理智的立法者。這些立法者應當有多年的法律實踐經(jīng)驗。目前我國的立法現(xiàn)狀是由黨領導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立法，這是具有優(yōu)越性的，符合人民的根本利益。當法律不再能夠體現(xiàn)人民利益的時候，那么法律可能也會形同虛設，沒有人會去自覺遵守，雖然說全國人大會議上的代表并不一定都是法學領域的專家，但他們卻是不同領域上的精英，能夠代表不同層面上的人的利益。

其二，有一個和諧的國度，穩(wěn)定的外部環(huán)境，一個賢明的首領。只有這樣，法律制定后才會有實施的空間，縱觀我國古代歷史，沒有哪個時期像現(xiàn)在這樣穩(wěn)定的國內(nèi)外環(huán)境。民國時期，雖然在學習外來法律制度、法律思想和法治原則的基礎上制定了《六法全書》，但是由于其政體和領導人有問題，法律得不到真正地落實，再多的法律條文也是一紙空文。如今我們的國家領導具備雄才偉略，在全黨和人民的共同努力下，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制體系，推動了法治現(xiàn)代化進程。中共十八大以來，習近平運用歷史唯物主義法律觀的基本原理，揭示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發(fā)展的基本規(guī)律，形成了內(nèi)涵豐富、體系嚴整的法治思想理論系統(tǒng)，有力推動地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理論的創(chuàng)新發(fā)展，為全面推進依法治國、加快建設法治中國提供了科學的理論指南。能夠有這樣的法治發(fā)展環(huán)境，每個社會主義法治建設者都應當感到幸福，這種幸福感的提升還源自于法治進程推進帶來的人民生活水平的切實提高。國泰民安，人民安居樂業(yè)，社會上的犯罪率才會降低，法律具有其應有的權威，不是依靠強權，而是人們自覺選擇運用法律維護自身的合法權益，信仰法律。

其三，結合國家具體實際情況來制定、貫徹實施法律，馬克思主義哲學揭示了一切要從實際出發(fā)的真理，法律的制定需要結合國家的具體實際，這些實際包括宗教信仰、民族情感、地理位置以及氣候等因素，一些地區(qū)可以變通適用法律條文，法律體系完備，少數(shù)民族自治條例，香港澳門基本法的實施這些都體現(xiàn)出我國1949年以來正在努力嘗試著因地制宜，因時制宜的制定和實施法律。

其四，加強國民法制教育，培養(yǎng)法律思維，建構法律信仰。“我們的所謂法律教育，是希望以外國的科學方法，來訓練出適合于中國國情的法律人才?！狈山逃且粋€任重道遠的路途，其目的是讓立法者嚴明立法，制定良法。執(zhí)法者秉公執(zhí)法，讓司法者公正司法。讓人民知法、懂法、守法和用法。關于法律人才，孫曉樓先生總結了三要件：（1）要有法律學問；（2）要有社會常識；（3）要有法律道德。此三者，缺一不可謂之為法律人才。可以說，法律學問只是一個基礎入門必須掌握的知識，法律常識是具備法律學問后結合實務而積累的經(jīng)驗，而法律道德則是前二者與人們樸素的正確的價值觀相結合后形成的觀念意識。在現(xiàn)今這個信息飛速發(fā)展的時代，法律學問可以靠學校教育、網(wǎng)絡教育、專家講座宣傳、審判結果公開等方式來增強，社會常識需要一定的社會經(jīng)歷，這是不能僅僅通過書本得到的。前面兩個要件具備，法律思維才可能提升，但還需要最重要的一個要件，那就是法律道德。一個法學知識淵博，社會常識豐富的人，欠缺了法律道德，將會成為社會的流毒。在此，我暫且將這種法律道德稱之為公民的樸素感情，如果公民的這種情感被傷害，那么法律將會得不到信仰。英國哲學家培根曾經(jīng)說：“一次不公正的審判，其惡果遠遠超過十次犯罪?！彼哉f，應謹防不公正的審判出現(xiàn)，當然在法治不發(fā)達的時期冤假錯案難免會發(fā)生，值得讓人感到欣慰的是，呼格吉勒圖案和聶樹斌案等案件均在黨中央的正確領導下和法治的進步下得以糾正，糾正冤假錯案、公正審判案件和法官運用好手中的自由裁量權，這些對公民的法律信仰的建構是極有幫助的。

4結論

通過以上論述，筆者認為：法律信仰不分國界，不分時代。法律承載的是整個國家的民族精神、民眾情感、社會利益和人民的利益。制定良法、善法是建構法律信仰的前提，當這種法律信仰出現(xiàn)危機之后，應當及時消除危機，因地制宜、因時制宜地制定和實施法律。唯有人民信仰法律，法律才會為人民所用！唯有法律被信仰，國家才能長治久安，幸福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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