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偉
【適用話題】八十年代 感恩 充實 回憶
我一直說,此生幸運,是在還年輕時,親歷了八十年代的文學革命;是在還年富力強時,又親歷了一個媒體崛起的時代。
八十年代是我的文學年代。我的八十年代始于1977年冬進《人民文學》當實習編輯。當一切都成為過去時,每一個時代,都成為生命中的一段坐標。八十年代是什么?我曾寫過這樣一段文字,在網(wǎng)上到處流傳——
八十年代是可以三五成群坐在一起,整夜整夜聊文學的時代;是可以大家聚在一起喝啤酒,整夜整夜地看電影錄像帶、看世界杯轉(zhuǎn)播的時代;是可以像“情人”一樣“軋”著馬路,從張承志家里走到李陀家里,在李陀家樓下買了西瓜,在路燈下邊吃邊聊,然后又沿著朝陽門外大街走到東四四條鄭萬隆家里的時代。從卡夫卡、??思{到羅布·格里耶到胡安·魯爾福到博爾赫斯,從薩特到海德格爾到維特根斯坦,那是一種饑渴的囫圇吞棗。黃子平說,大家都被創(chuàng)新的狗在屁股后面追著提不起褲子,但大家都在其中親密無間其樂無窮。
那時,我和何志云住在白家莊,張承志住在三里屯,李陀住東大橋,李陀坐兩站路公共汽車就到我家了。鄭萬隆住東四四條,史鐵生住雍和宮大街,阿城住廠橋,在一個城市里,彼此距離都很近,騎著一輛自行車,說到就到了。更重要的是,那時的親密無間,彼此是可以不打招呼,隨時敲門都可進去的;是可以從早到晚,整日整夜混在一起的。我還清楚地記得,早晨我騎車去阿城家里,他總在被子里甕聲甕氣地說:“催命鬼又來了?”傍晚去,他則總不在,桌上有留言:“面條在盆里?!?/p>
整個八十年代,我的文學履跡,就是騎著一輛自行車,每周一遍遍地巡查全城每一家書店,搜尋書架上能跳入眼簾的新書的過程,幾乎每一家書店,都留有如獲至寶的記憶。然后就是,騎著自行車從一個作家家里,去見另一個作家,從相識到相知,媒介都是讀書的話題。因此,我的八十年代記憶中,滿是那輛綠色的鳳凰牌自行車的印象。我記憶深刻的是,一個夜晚我騎車從白家莊去和平里,給影協(xié)的陳劍雨送剛寫完的《紅高粱》的電影劇本初稿。那時的自行車已是老年,處處毛病了:車把是松的,每在冰弄里遇到坎,隨時都像要摔倒,但硬是在冰坎中歪歪扭扭地走了過去。還有的騎自行車記憶,則是編《東方紀事》時,我騎著它,到阜成門外找錢剛,到薊門橋找李零,再到北大找陳平原,那是八十年代末了,居住范圍擴大,相距已經(jīng)遠了,騎在自行車上,從最東端到最西端,已經(jīng)覺得累了。有時,騎著騎著,睡著了,一個激靈,嚇一大跳。這輛自行車陪伴了我整個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初,送兒子上補習班停在樓下,它終于被偷走了。那正是些年輕而值得回味的日子。
(摘自《重讀八十年代》中信出版集團)
【素材分析】而那些過去了的,就會成為親切的懷戀。“我”年輕時作為《人民文學》的編輯,親歷了八十年代的文學革命,接觸了一大批八十年代的作家,留下了美好的回憶。時間流逝,“我”與那些年輕而值得回味的日子漸行漸遠,但那些日子給“我”的回憶和成長,是無可替代也無法忘懷的。
【速用名言】
1.但愿每次回憶,對生活都不感到負疚。
——中國近代著名詩人 郭小川
2.愈是想努力抓住的回憶,它愈是狡獪地溜走;如同在我們腦海里的最深處飄忽地若隱若現(xiàn)地游動著一支閃光的水團,苦于無法將它撈起和抓住?!獖W地利猶太裔作家 茨威格
(特約教師 孟凡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