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_互聯(lián)網(wǎng)觀察(wwwgx2016)
大家對于土味紅人,能夠接受他們的神經(jīng)質(zhì)和粗糙,因為這是真實唯一的;而無法認可他們接受名氣模仿光鮮,因為這樣是空洞和尷尬的。
“我說在我的想象中有一雙滑板鞋,與眾不同最時尚,跳舞肯定棒……”幾年前《我的滑板鞋》在網(wǎng)絡成為熱曲之后,關于約瑟夫·龐麥郎這位“民工”音樂愛好者的爭議成為城市精英和白領階層的話題。
在知乎“如何評價約瑟夫·龐麥郎”這一個相關頁面,我們可以看到高達30多萬的瀏覽量,甚至有記者貼上了自己在《人物》雜志對他專訪的長文。
不過,主流視野認知他的始點,都源于爭議和好奇,在對草根生活中平實的情感和才華感嘆之外,人們也繼續(xù)深入對其進入娛樂圈的浮躁作為感到失望。由此可見,大家對于土味紅人,能夠接受他們的神經(jīng)質(zhì)和粗糙,因為這是真實唯一的;而無法認可他們接受名氣模仿光鮮,因為這樣是空洞和尷尬的。
從某種層面上講:他們的尷尬,揭示了觀眾自身的尷尬。
距離能夠塑造人物,同樣也能毀滅人物。假如把土味紅人Giao哥放在三里屯一定是突兀的,甚至可以說脫離鄉(xiāng)土放在縣人民廣場也是突兀的。
記得前幾年有這樣一個人物,她是北京普通的務工者,是一名時常出入豪宅和富戶人家的保姆,因為熱衷參加藝術主題工人社團活動,她寫出了一些極具觀察力的非虛構文章,大受關注。但是,揭露二奶現(xiàn)象和客戶隱私、作為旁觀者對城市生活的見骨觀察,也引發(fā)了主流視野的爭議和討論。
很多人贊揚她文筆、很多人呼吁保姆行業(yè)要建立機制,不過在探討她是否能脫離原有生活在寫作道路上更有發(fā)展后,節(jié)目主持人給出了這樣的評價:其實她進入主流視野并不一定會成功,當她脫離那個生活環(huán)境之后,她的才華很可能就沒有了用武之地。而且這也破壞了人物與公眾的距離,失去了這個人物的靈魂。被輿論矚目評說,這名“農(nóng)民工”保姆作家選擇了隱遁作為回應,對外界紛爭和給予的名氣都感到疲倦,說自己只是想要寫一些東西而已。
其實,這正是當下土味紅人、草根紅人所共享的局限性。我們消費他們,是因為我們從他們身上找到了小我、有某種層次的共鳴,但根本上我們是流光溢彩世界的蜉蝣,不愿接受自己突然變成小蟲的落差。
《我的滑板鞋》被評價為象征描寫的藝術,它可以是“我的PSP”“我的MacBook”“我的勞力士”,對一雙滑板鞋簡單原始的向往,其實與那些支撐昂貴lifestyle的向往并沒有本質(zhì)不同。就像保姆作家對外部世界的失望,是源于她自身對美好生活向往一樣,我們都不希望有一種令人尷尬和刺痛的素材出現(xiàn),我們?nèi)哉J可既定的社會秩序,因為階級、品位和消費品是種包裝,可以掩飾自我的不堪。
“做個乖寶寶”“別拿Giao開玩笑”等表情包的流行,讓我們時刻持續(xù)著對土嗨文化的消遣,但是Giao哥與當下正流行的土味情話,卻是本質(zhì)上兩個不同的世界。我曾經(jīng)吐槽過朋友圈包裝文化,也曾吐槽過“第一世界心態(tài)”,所以今天仍不會錯過吐槽我們“審丑文化”的機會。
審丑文化這四個字第一次出現(xiàn)在我腦海,是在數(shù)年前的聚會上,朋友在哥們兒催婚催交友下坦誠相言后產(chǎn)生。被逼急了的朋友說“我就喜歡那種蠢萌傻白甜、土味原生態(tài)的女孩兒”驚詫四座,對于我們這些自喻是“文化人”的人,這似乎是違背進化論的。
這時我提出了一種概念,我說你們審美太單一了,所以人家搞出了一套“審丑哲學”。
雖然這些對話有些直男癌,但是背后折射出的是“審美多元”。例如歐美人捧出的亞洲超模面孔,一直被國內(nèi)網(wǎng)友吐槽是無法忍受,不過隨著劉玉玲這樣的明星露臉越來越多,我們似乎也開始理解這種高顴骨的審美了。例如,某些國內(nèi)搖滾明星,著裝永遠是80年代過時的模樣,就被新詞“土酷”所劃分成為褒義詞。這種通過舞臺和燈光所造就出的新類別審美,從不適應到接受,過程并沒有很慢,因為我國城市社會是相對扁平的、文化是相對統(tǒng)一的。通過曝光、宣傳和互捧,總有一些新的不同的面孔被開發(fā)。
這種流行文化的裂變,其實也是土味情話大火的因素。在前不久還被在華外國網(wǎng)紅們當作正經(jīng)拍拖教程,被稱為“套路搭訕”,下一刻就被我國網(wǎng)友貼上了土味情話的標簽。而對于Giao哥這樣的土味紅人來說,卻沒有同樣的道路可以讓他們順利通過“審丑文化”大關,逐漸進入主流被社會接受。因為城鄉(xiāng)二元全維度的差異性,讓一二線城市等同于歐美國家,讓低線級的鄉(xiāng)鎮(zhèn)和縣市等同于“原始部落”。
我們?nèi)缃瘾C奇土嗨,就像那些“第一世界”的游客一樣,忍受得了落后、原始和不同,而無法接受他們突然的消費升級、文化升級。就像日本的、美國的游客心中對藏民生活的想象是原生態(tài)、脫離現(xiàn)代步伐的,而對突然大發(fā)展的西藏手足無措一樣。
我們別只做茫茫人海中的另一個消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