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翠
老街亦是活色生香的。老街,靜靜流淌著遠古的情懷,奔突著生機勃勃的塵世味道。
老街的名字,并非如其名刻在苔蘚新綠斑駁的石頭上,而是巍巍然端坐在飛檐走壁模樣的木牌坊上。字跡古樸、蒼勁,好似歷經(jīng)歲月滄桑的一個老人,云淡風輕,靜觀時代變遷,日新月異。
老街上的房屋是青色的,配著格子狀暗紅色的窗戶,窗外懸掛著一排排朦朦朧朧的長形紅燈籠。時常讓我恍惚覺得,會有一位如張曼玉在新龍門客棧中飾演的那般,風情萬種的老板娘,輕輕探開“吱呀吱呀”作響的窗戶,清脆響亮地吆喝著:“來呀,喝一盅!”而原先房屋旁懸著的是圓圓的大紅燈籠,又會令人聯(lián)想到張藝謀拍攝的電影《大紅燈籠高高掛》,后面藏著的幽怨似深井的女人。
白天匆匆的腳步,已慢了脾性,添了幽閑,慢慢踱在凹凸不平的青石鋪成的路上。生活若總是一路奔忙,就會錯過春綠夏紅。拐角處,有石砌的馬槽和拴馬樁,看著它們,就宛若聽到了古時的戰(zhàn)馬嘶鳴、馬蹄得得,就宛若看見了狼煙四起。沿路有竹篾做成的形狀精巧的各種動物,或蹲,或趴,或做跳躍狀,栩栩如生,忍不住“聊發(fā)兒童狂”買了一只纖手細腳的螳螂。還有用兩根竹筷挑著,拉拉扯扯也總扯不盡暗焦黃色的麥芽糖絲。
看到麥芽糖,忍不住想到兒時的一段趣事。小時候和哥哥在婆婆家過暑假,婆婆不知何故沒給我們換來糖,哥哥嘴撅得老高,趁婆婆不注意,一氣之下拉著我,說要回家?;丶业穆泛苓h,騎自行車需要好幾個小時。我一點也不認識路,有些害怕,但從小是哥哥的跟屁蟲,當然毫不顧忌地跟著他走。待婆婆氣喘吁吁地追上我們時,我們已經(jīng)跑了近20分鐘?;氐郊遥牌挪⑽簇煿治覀?,還給我們煎了兩個雞蛋作為補償。
再往前,一家鋪子里擺滿了大大小小許多黑色的陶瓷酒壇,上面封著紅紙,仿佛闖進了《水滸傳》里綠林好漢聚集的酒肆,他們正捧著酒壇一陣豪飲,唇邊的酒滴滴答答。酒壇甕聲甕氣,仿佛在不聲不響地醞釀著一個驚天動地的故事。
在老街上搭建的高臺上,有扮著古裝唱戲的女子,甩著長袖,唱著“啊~啊~啊”,聲音由原來的低谷突然飆到高山,且久久地懸著不降,拖的時間越長,下面仰得脖子發(fā)酸的觀眾的喝彩聲就越響。有時也拋繡球,大人微笑著并不爭搶,幾個頑童左沖右突搶得歡,終被一個長得敦實的男孩搶到手,興奮地嚷嚷著。有時,又有慕名而來的游客,著鳳冠霞帔扮作大小姐,坐在轎子里,由幾名狀漢抬著,一步三顛,游客頭上的頭飾被晃得叮當作響,令人莞爾。
老街,如一只緩緩劃著的槳,搖啊搖,慢慢把人晃蕩到過去的幽閑時光里。老街亦是活色生香的。老街,靜靜流淌著遠古的情懷,奔突著生機勃勃的塵世味道。
(摘自《泰州晚報》2018年5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