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負責任的選擇

□ 趙蓉花

一、個案基本情況

來訪者為高三上學期學生，男，近視，身材魁梧。半年前通過一個本校同學認識了一個同年級其他班的女生，這位女生活潑、開朗、思想開放，和他的性格有點相反。自從那次相識后，晚自習他們就一起回家，也經常一起吃飯，在相互密切的接觸中，他漸漸對這位女生產生了好感，而且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在本學期開學沒多久，女孩突然提出晚自習不和他一起回家，于是他就不斷發(fā)短信問其原因，并向她表白，而得到的答案是“沒什么原因，就是不想和你走”“我們只是好朋友”等。在平時，他也不斷以發(fā)短信的方式向對方質問他的各種懷疑，通過多方打聽，得知這位女生現(xiàn)在每天晚自習和另一個男生一起回家。

在與這位女生的相處中，他為她付出了許多，包括金錢上的付出，外出的花銷基本由他一人承擔，同時還為對方買了1000元左右的手機。

二、分析與評估過程

1.轉變觀念，擺正位置

在與來訪學生的談話中我了解到，他對彼此關系的認識與對方女生對兩者關系的認識存在著偏差，即來訪學生一直以戀人身份自居，而對方只認為是好朋友。于是，在第一咨詢中要讓來訪學生看到兩人在關系認識上的不同，使其明白、了解對方內心的認識與對兩人關系的定位。在這個過程中，主要運用咨詢中的澄清技術。

以下是對話節(jié)選：

來訪者：她的思想與常人不一樣。

老師：可以打個比方嗎？

來訪者：比如，她覺得交往不分男女，只要不做出格的事就可以了。

老師：可以說說你是怎么看待男女同學交往的嗎？

來訪者：我覺得男女交往總要有所顧忌的吧。

老師：打個你們交往中的比方聽聽，好嗎？

來訪者：比如我們一起喝飲料，一杯兩個吸管兩個人一起喝，她覺得沒什么。

老師：你覺得有什么呢？

來訪者：只有比較親密的人才會這樣吧。

老師：在心理上，你已認同你們是不一樣的關系了，是嗎？

來訪者：我承認我喜歡她，可她一直也沒表態(tài)。

老師：她不是發(fā)消息告訴你“我們是好朋友”了嗎？這是不是說明了你們在男女關系的認同上不一樣，你傾向于是戀人，她傾向于是朋友。

2.剖析自我，接受現(xiàn)狀

在咨詢中，來訪學生談到了很多兩人相處的一些細節(jié)，可以感受到在整個相處的過程，來訪學生為了維護與對方關系付出許多，主要問題有：（1）以自我為中心，即總是以自我感覺為出發(fā)點，并且不斷以短信方式把自己內心的疑惑及時發(fā)送給對方女孩子，并希望得到他想得到的答案，而沒能充分考慮對方的感受。（2）在整個相處過程中比較被動，對方讓做什么就做什么。（3）希望明確兩人的戀愛關系，而對方只希望做朋友。（4）為對方付出不少金錢，這也給自己造成了壓力，在得不到相應情感回報時產生心理不平衡。（5）因為自己并無經濟能力，在花了父母給的很多錢時，也有一些內疚感。（6）每天早晨無償給她買早飯，因為只有以這種方式才能接觸到女孩，雖然感到有損自尊。（7）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對學習影響很大。

來訪學生在談論事件時更多地表達出了自己的感受：嫉妒、氣憤、不知所措、對父母的內疚、羞愧、對學習的擔心等。來訪學生談到的問題很多，一直在述說兩人之間發(fā)生的事情，作為咨詢老師，不僅要聽故事，更要幫助來訪學生分析故事背后他自己的感受、他行為的動機以及他對自己這些感受、行為的接受與洞察；同時，幫他學會接受對方的感受，做出讓對方欣賞的行為。于是，我們一起把問題集中到了以下四個方面：

（1）調整兩個“中心”，改變絕對化想法。在想法上以“我”為中心，即在談話中表現(xiàn)出的“我感覺……”“我認為他們……”；在行動上以“她”為中心，“如果我不給她買早飯，她肯定以后不找我了?！?/p>

（2）絕對化要求體現(xiàn)在“她和我在一起，就不應該再和其他男生接觸那么頻繁。”

對話節(jié)選

老師：你把和她晚自習一起走的男生稱為“敵人”，可見，你是把他作為情敵。

來訪者：是的。

老師：愛情當中有一個很重要的特征就是排他性和獨占，你不希望她和其他異性同學接觸就是這樣的。但愛情還有一個特征就是自主選擇性，你早已把她作為戀人看待，可她只是把你作為好朋友。你發(fā)短信要對方告訴你，你們到底是什么關系，對方已經告訴你了，但這不是你希望得到的答案，或者說得到的答案和你絕對化要求（即我們應該是情侶關系）相悖，所以，你就會受不了，感到難以接受、難以適應并陷入情緒困擾。

（3）在咨詢中，來訪學生談到對方女生關于男女同學接觸的觀點和常人不一樣，其實也僅僅是和他自己的觀點不一樣而已。同時，一旦女孩對他表現(xiàn)出冷淡，他馬上就會表現(xiàn)出對自己所為的評價，即所做的一切行為不值得。這是一種以偏概全、以一概十的不合理思維方式的表現(xiàn)。

（4）否定對方的行為表現(xiàn)，從而否定對方人品。

對話節(jié)選

老師：如果你身邊有一個女同學像她一樣，你會如何評價她呢？

來訪者：肯定認為她不好。

老師：你的意思是？

來訪者：有些輕浮、不檢點。

同時，在咨詢中，采用了質疑式的提問“你有什么權力不讓她和其他異性同學接觸？”“對方不是已經給出了你們關系的答案，你怎么還去質問？”，幫助他去認識自己的不合理信念“她和我交往的同時就不應該和其他男同學接觸頻繁”“我們的表現(xiàn)就應該是戀人關系”，從而讓他慢慢認識到自己不合理的信念是不現(xiàn)實的、不合邏輯的。

3.轉移注意力，做出負責任的選擇

運用合理情緒療法的技術與來訪學生共同分析他的問題。誘發(fā)事件A：喜歡的女生同時與另一個男生保持穩(wěn)定、良好的接觸。不合理信念B：（1）兩個人既然一起吃飯、一起回家、一起逛街，就應該是情侶關系。（2）對方既然和我保持良好關系就不應該再與其他異性同學保持良好關系。情緒及行為上的后果C：生氣、痛苦、嫉妒、自尊喪失的情緒表現(xiàn)；不斷發(fā)短信給對方、不斷質問對方、影響學習的行為表現(xiàn)。

咨詢目標

行為目標：（1）能正確處理與對方女生的關系；（2）降低此事對學習的影響。

情感目標：（1）降低在感情方面的沮喪和失落；（2）維持自己的尊嚴；（3）降低因此造成學習下降的焦慮感。

認知目標：（1）對方可以也應該有其他異性同學；（2）觀念不同不必強求；（3）重新定位兩人關系，不拘泥于戀人關系。

在整個咨詢過程中給來訪學生不斷的贊賞，贊賞來訪學生的不斷付出，為來訪學生的付出感動，同時，也不斷提醒來訪學生，在自己的付出中也要把對方的感受考慮進去。當自己的付出不能得到對方的認可、接受時，自己一味付出產生的不值感會造成極大的挫敗感和自我貶低感。因此，在第二次咨詢后，給他布置了作業(yè)：第一，認知方面，和不合理信念辯論，“她不應該有其他異性朋友”；第二，行為方面，用正確的方法處理兩人關系，即以普通朋友身份相處，不以戀人身份要求對方，同時自己也可以嘗試接觸其他異性同學，此外，把注意力集中到目前的學習上，減少發(fā)短信給對方的頻率。

在第三第四次咨詢中，來訪學生談到那個女孩告訴他，與另一男生也只是普通同學，自己也學著運用合理情緒療法的基本原理重新定位與對方的關系，包括那個“敵人”。雖然他繼續(xù)給這個女生買早飯，同時也更多地談到了對學習的擔憂。他一開始咨詢時本想拋開學習談感情問題，到咨詢的后面又回到學習。可見，面臨升學壓力的高三學生主要焦點仍是高考，這從某種程度上說，高考的壓力也在一定程度上壓抑了情感的困擾，轉移了他的注意焦點。

來訪者：周一晚上，我主動發(fā)了一個短信給她，說“我們的這些事情就算了，都不必再生氣了?！?/p>

老師：你能這么想，我真為你感到高興。

來訪者：她告訴我，她只是把那個男生當作弟弟，沒有其他意思。

老師：把選擇權交給對方，也要相信這個女生有自己的判斷力。

來訪者：現(xiàn)在的主要問題就是高考了。有一段時間，我根本無心學習，雖然目前好些，但還是有影響的。

老師：你已經把主要精力轉到學習上了。至于影響肯定是會有的，關鍵是如何把影響降到最低。

來訪者：沒多久就要高考了。

老師：這件事情主要發(fā)生在這學期，雖然是高三，也不一定就糟糕至極。高三畢竟基本上都是復習課，不是新授知識。你可能丟了第一輪復習，還有第二輪復習呀，你有基礎，加大投入，很快就會趕上的。亡羊補牢為時不晚！

來訪：真的嗎！本來我還以為越是高三越影響學習了，看來也不一定。

從他興奮的眼神中可以看到，他找到了學習的自信。

三、咨詢后記

這是個高三學生的典型心理問題，即面臨高考壓力又經歷情感挫折。當來訪學生暴露出他的主要問題時，我會把注意力放在問題背后的不合理信念上。因此，咨詢的基本工作在于幫助他調整認知。

一共進行了四次咨詢，工作重點一直集中于調整認知和增強他處理關系的能力上。具體的工作是重新定位兩人的關系，以普通朋友定位，降低影響學習造成的焦慮。

在交談中，我們都會討論他問題背后的認知，按照合理情緒療法，不同的想法，就會導致兩種不同的情緒和行為反應。把兩人的關系定位于戀人似的關系，他就會以戀人的標準要求對方，比如不準對方與異性同學接觸，一旦過多接觸就認為對方不檢點，自己的地位會受到威脅等等；而如果把關系定位于朋友類的關系，原先的約束與困擾就會變輕松許多。在每次會談中，引導他調整自己的定位，多從對方角度思考，因為對方把他作為普通朋友，而對方也有權利交其他的朋友，包括異性同學。同時，也讓他嘗試與其他異性同學接觸，不局限于對方一位異性同學。慢慢使他有了一些相對應的合理信念，并要求他強化這些信念。

（1）對方有權結交其他異性朋友，那個男生也只是她普通同學中的一個。

（2）雙方是正常、自然的朋友關系，至于其他定位，等待時間給出答案。

當?shù)谒拇蝹€別咨詢結束后，他取得了很大的進步，看到對方與“敵人”接觸，已能很好地控制自己，也很少發(fā)短信質問對方“兩人的關系”，和對方的接觸也不再那么頻繁，但也偶爾一起回家、一起吃飯，像個老朋友。同時，大部分的注意力從以前的猜疑轉到了學習上，雖然剛開始與其他同學比較有點落后，但與自己相比已有了不少的進步，每天的時間被學習占據(jù)，已很少有時間去考慮太多的其他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