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修彤 吳清華
【摘要】所謂人者,其一生不可不談人性,而人性的健全缺失與否,又與母性有著或明或暗的關(guān)系??v觀歷史,五千年歲月綿延至今,“人性”一路被高歌著、斥責(zé)著、敬仰著、感喟著……從未停止過議論?;蛟S我們可以將二者統(tǒng)籌比較,回望歷史,反思當(dāng)下,用新的視角去重新探索人性,這一亙古不變的命題。
【關(guān)鍵詞】母性 人性
【中圖分類號】I06 【文獻標(biāo)識碼】A 【文章編號】2095-3089(2018)22-0029-01
母性即指母性愛護子女的本能,也指女性像母親一樣喜歡去保護和憐愛人的本能。人性則指人所具有的正常感情和理智[1]。從字面看來,母性是人性的子集,涵蓋于人性之中,可是筆者認(rèn)為,兩者有交集且可并立,甚至人性在很大的程度上要更依附于母性。
幼時于母親的書櫥中搜得書本閱讀了《為奴隸的母親》一文,對典妻這一故事記憶頗為深刻。現(xiàn)當(dāng)代作家中,不少人寫過對該作品的書評,卻多是以學(xué)者謀士的眼光批判封建制度、社會思想對于女性的荼毒。而當(dāng)時以孩童的視覺,將關(guān)注點落在主角黃皮之妻及其子秋寶春寶的身上,如今想來,更覺珍貴。為人妻,卻被迫在“手心手背都是肉”的情況下,舍棄一個自己的孩子;為人子,卻無權(quán)選擇與自己的母親相聚相認(rèn),這不禁讓人想起了蔡文姬和其與左賢王之子阿迪拐,阿眉拐。東漢末年,在那個封建輿論可以迫死人的時代,和黃皮之妻一樣,蔡琰在撕心裂肺的絕望中選擇了當(dāng)“英雄”,放棄了她真正愿意扮演的母親的角色?!稏|西文化及其哲學(xué)》一書中說,孔子倫理思想的要義在于“孝、悌、禮、讓之訓(xùn),處處尚情而無我”,中國數(shù)千年的大而忘私大而無我的精神,支撐著華夏民族在悠悠歷史長河中歷久彌新生生不息,但也正是“忘我”二字,在女性身上卻常常被曲解,甚至一度演變?yōu)橐环N病態(tài)變態(tài)的思想,或許這可以解釋一本本烈女傳中為何會有如此層出不窮的貞烈死法。而恰恰是這種所謂的最高尚最榮耀最值得名垂青史光宗耀祖的墓碑,背后是由母親心頭咳出又冰冷了的血涂抹而成的!青玉的鑲嵌了瑪瑙的墓碑與一個母親何用之有?不如在蓬草屋中與膝下稚子玩樂。
時代發(fā)展,這種情形卻從未消失,只是更顯得冠冕堂皇。許多母親,年輕的母親,仍然在社會的壓力下或心甘情愿或無可奈何的選擇離開幼子。《哺乳期的女人》中的主角旺旺即是如此。畢飛宇的《哺乳期的女人》以另一種和柔石《為奴隸的母親》相反的方式,從“失去”母親的孩子旺旺入手,刻畫人物的悲情。文中多處描寫到旺旺吃飯用的鋼碗和鋼勺,那是冰冷的,敲擊時會發(fā)出金屬毫無感情“叮當(dāng)”聲,工業(yè)制成品,與母親飽滿的,布著淡藍色血管的乳房沒有任何的可比性。乳房是一個代表,是一個女性,一個母親最鮮明最具有活力的代表。對,旺旺是比那些“奶子拱出來的孩子”還要健康強壯,可這是外表,如果我們窺探旺旺的內(nèi)心,將會看到一個重度營養(yǎng)不良皮包骨頭的瘦弱孩子。奶汁給我們的永遠不只是營養(yǎng),奶汁中更包含著一種無法被替代的物質(zhì),可以跨越時空的維度聯(lián)系母子的心靈,輸送給孩子更為臻貴的心靈滋養(yǎng)。弗洛姆在《愛的藝術(shù)》中說道:“女性的力量就在于以自己的全部血肉和情感使孩子成長起來,失去母親的童年,是不正常的童年,他們的心理往往會發(fā)生扭曲和變態(tài),他們往往在最初遇到的女性身上尋找母親的影子?!彼酝鷮凵╇y以釋懷。
人性與母性的沖撞更多的發(fā)生在貧困落后的地區(qū),我國作為一個農(nóng)村人口遠大于城鎮(zhèn)人口的國家正是此類問題的典型代表,而這些問題在我國的嚴(yán)重性從自古以來一直持續(xù)的小農(nóng)自然經(jīng)濟便可見一斑。在文中,慧嫂雖與旺旺非親非故卻被作者著重筆墨渲染,就是因為在成年女性不多的小鎮(zhèn)里,哺乳期的她代表著母性,代表著孩子的渴望。她喂奶時深情的望著兒子的小手小腳,看到兒子吃飽時強烈的滿足感自豪感,無一不是母性的流露。而旺旺的爺爺,看到孫子癡迷于鄰居慧嫂的乳汁乳房,便感到羞愧難當(dāng)甚至是怒不可遏,這便是人性的展現(xiàn)。祖父二人本無對錯之分,只因為對于乳房,人性和母性的理解大相徑庭。在旺旺癡迷的看著乳房的眼神里,我們看不到任何一絲猥褻的目光,垂髫小兒蓬頭稚子,哪里有一絲的邪念。慧嫂飽含著乳汁的圓潤的乳房,在旺旺的眼里就是母愛,和似乎摸不到的母親的象征。當(dāng)慧嫂得之旺旺行為背后的真相后反映,對鎮(zhèn)上的人以異樣的眼光看待旺旺感到怒不可遏如同護仔的母獅一樣奮起反抗等行為,真實的反應(yīng)出一個女性,一位母親,在面對一個孩子本性中對母親對乳房的渴望時,母性以壓倒性的優(yōu)勢戰(zhàn)勝了人性。即使遭受著婆婆的冷眼,小鎮(zhèn)居民的侃笑也無法阻止她對旺旺的心疼和關(guān)懷。那一聲嘶喊“走,你們走,你們知道些什么……”是在小鎮(zhèn)的大環(huán)境中,她想拯救旺旺,她想拯救自己母性的良知卻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悲憤,或許這就是她唯一比春寶娘值得欣慰的事情吧,尚還可以吶喊出聲,可以最后泣血悲號。
同樣,在《為奴隸的母親中》,黃皮之妻開始時選擇了典當(dāng)自己,為的是在一種瀕臨絕境的情況下,以出賣自己肉體的方式去養(yǎng)活兒子,養(yǎng)活一家人。她一邊遭受著大娘及旁人的指指點點,一邊掛念著故家的丈夫幼子。她壓抑痛苦,因為忍受著雙重的折磨,人性上由奢入儉,從衣食不愁到家徒四壁的折磨;母性上被告知要與可愛小兒子秋寶分離,再一次經(jīng)歷骨肉分離之痛的折磨。而真正讓她一夜之間面色枯槁狀若行尸走肉的,是再一次,毫無選擇的,被迫的與自己的親子斷絕所有關(guān)系,哪怕是一聲媽媽的稱謂也無法擁有。當(dāng)年的痛苦還歷歷在目,這便如同一個曾被子彈擊中險些喪命的人,再一次被命運冰冷的槍口抵在太陽穴上一般。由此我們也不難看出,當(dāng)母性和人性同時受到傷害時,母性所帶來的傷痛遠遠大于人性所帶來的。甚至可將其視為原子彈之于導(dǎo)彈。后者是血與淚的瞬間,而前者,會在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里,心靈受到重創(chuàng),遍地荒蕪,寸草不生。我們絲毫不否認(rèn)春寶娘的悲劇是神權(quán)、政權(quán)、族權(quán)、夫權(quán)欺壓下的舊中國農(nóng)村婦女命運的縮影。但大媽,也曾是一個母親,一個死去了的可愛嬰孩的母親,她何嘗不也是一個悲劇式的人物,她也扮演著一個奴隸,一個工具。她是一個妻子,因為作為一個生育工具無法實現(xiàn)她的價值,所以注定要被部分替代。在本質(zhì)上來講,她與春寶娘沒有區(qū)別,她渴望抒發(fā)的母愛比春寶娘更為艱難。無論貧賤丑惡,春寶娘到底是有了兩個孩子,都那么地依戀她愛著他們的娘親,而她只在記憶里封存著她曾經(jīng)可愛鮮活的孩子。同時,作者沒有把典妻者寫成一個荒淫好色的黃世仁式的惡霸地主[2],而是塑造成了一個知書識禮的秀才,這并非偶然,一個受著孔孟之道熏染著的靈魂尚且如此,那些平庸一些的人性,又該如何去拯救?
從兩篇文章的描寫來看,都極力刻畫出主要人物在面臨人性與母性沖突時的糾纏和掙扎,同時也顯示出母性高于人性的一面。但我們值得慶幸,時間轉(zhuǎn)軸的撥動,終是將這慘狀以歷史的雨水沖刷,雖仍有片片刀痕,血腥氣息終是淡了許多。在新的時代,封建時代的這些陋習(xí)似是消失殆盡了,但在骨髓深處,它仍以另外一種方式,悄然荼毒著年輕的母親們,懵懂的稚子們。
這是兩篇可以輕易讓人潸然淚下的文章,也是兩篇篇比起母親和孩子或許更適合男人們閱讀的篇目。畢竟,人性,是這特社會可以發(fā)展,繁榮進步而不至于坍圮的最后底線。
參考文獻:
[1]百度百科
[2]王興泉《典妻:中國封建社會“無我”文化的怪胎》
指導(dǎo)老師:朱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