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星云
隨著成立于1918年6月1日的天津博物館迎來100周年,鎮(zhèn)館之寶范寬《雪景寒林圖》真跡再被展開,僅展出12天。一同和公眾見面的還有張擇端《金明池爭標圖》、蘇漢臣《嬰戲圖》、無款《中興瑞應(yīng)圖》、趙孟堅《水仙圖》,以及西周太保鼎、清乾隆款琺瑯彩芍藥雉雞玉壺春瓶等珍貴館藏。
就像張叔誠捐贈《雪景寒林圖》一樣,天津博物館一、二級館藏文物中的大部分,皆由民間藏家捐贈,每件展品背后,也都留有一段近代收藏小史。
天津博物館精品廳中,最正中、最顯眼的展柜,是為鎮(zhèn)館之寶《雪景寒林圖》永久準備的,不過平日人們只能看到這幅畫的復(fù)制品。
宋代 范寬《雪景寒林圖軸》
百年館慶的大日子,《雪景寒林圖》真跡終于被掛在了它的專屬之地。觀眾并不像《清明上河圖》或《千里江山圖》在故宮展覽時那樣多,也沒有被嚴格要求有序挪動。人們擁在展柜前,拿著單反相機,舉著望遠鏡,只要能夠擠到前排,就有機會長時間近距離地欣賞這幅北宋山水畫的典范之作。
這是一幅接近兩米的長軸巨幅山景。畫面高194厘米,寬160厘米。在暗棕色的絹布上,山幾乎占了畫面的五分之四。
中國繪畫發(fā)展到唐宋之際,水墨山水畫家不斷增多,范寬與董源、李成并稱北宋三大家,元代湯垕《畫鑒》中曾說,“得山之骨法”且“超越唐世者”,只有此三人,他們打破了原來傳統(tǒng)的長卷或長軸形式,開創(chuàng)了全景式的山水畫構(gòu)圖。由于畫幅巨大,而早期的絹本寬度有限,因此《雪景寒林圖》的畫面需要三幅絹本拼在一起才得以完成。
這種宏大的構(gòu)圖后來成了宋代山水畫的一種范式,即用恢宏和復(fù)雜的場景來展現(xiàn)自然界的變化萬千與內(nèi)在奧秘。畫面中必定會有構(gòu)成一幅全境山水的幾個組成部分,山、石、林木、水流、建筑,每一種事物都要再細分出層次等級?!叭艺找沤瘢瑸榘俅鷰煼ā?,成為后代所有山水畫家臨習(xí)的范本和教材。只不過如今董源和李成沒有存世畫作被發(fā)現(xiàn),只有范寬的作品能讓后人一睹北宋早期山水畫的浩瀚。
而范寬的存世作品也極少。除了天津博物館的《雪景寒林圖》,還有臺北故宮博物院的《溪山行旅圖》《雪山蕭寺圖》。美國弗利爾美術(shù)館、大都會藝術(shù)博物館、波士頓美術(shù)館也有幾幅“傳范寬”作品。
《溪山行旅圖》是目前爭議最小的范寬真跡?!耙驗椤断叫新脠D》流傳最為有序,整個收藏過程沒有出過宮,印章、著錄齊全,包括后來故宮文物南遷到南京,再到臺北,從沒有流散到民間,所以爭議最小?!碧旖虿┪镳^館長陳卓介紹說。
而《雪景寒林圖》所畫的雪后山河,除了有范寬重骨法的基本特色外,用筆更蒼潤,山石方圓相兼,巧妙地表現(xiàn)了高山雪后的圓實之感,被安岐在《墨緣匯觀》中稱為“宋畫中無上神品”。
令人印象深刻的是,盡管已歷千歲,《雪景寒林圖》保存狀態(tài)相當完好,除了畫絹自然變色外,幾乎沒有破損殘缺。陳卓告訴本刊,1981年入藏博物館以來,此畫從沒修復(fù)過,如此良好的狀態(tài),全因捐贈此畫的收藏家張翼、張叔誠父子保存得好,入藏之后,天津博物館對展出也有嚴格限制。
此畫上一次展出,是2012年天津博物館新館建成,展了兩個月。再往前一次,就要回溯到2004年,天津市歷史博物館與天津市藝術(shù)博物館合并為天津博物館,那次展了三個月。展完之后,陳卓請來日本二玄社在臺灣的獨立分支機構(gòu),為天津博物館的20多件重要館藏書畫掃描制作了絹本印刷的復(fù)制品,其中就有《雪景寒林圖》,此后館里精品廳正中間擺放的便是復(fù)制品。
1958年,臺北故宮博物院的書畫專家李霖燦在《溪山行旅圖》畫面的右下角樹叢中發(fā)現(xiàn)了畫家隱藏的簽名“范寬”,更加確認了此畫出自范寬之手。無獨有偶,1981年,張叔誠將《雪景寒林圖》捐給天津市藝術(shù)博物館時,書畫鑒定家徐邦達專程從北京到天津觀看此圖,并在畫面下部一棵大樹的樹干里辨出了“臣范寬制”四字題款。
“盡管臺北和天津兩幅畫都有藏款,但它們依然面臨著很多真?zhèn)螤幾h,甚至這些爭議從宋代就已經(jīng)開始?!敝醒朊涝好佬g(shù)史論系主任黃小峰對本刊說。
天津博物館現(xiàn)以書畫收藏為主
按照北宋歷史文獻記載,范寬本名中正,字中立,只因性格寬厚大度,才被別人叫作“范寬”,由此學(xué)界的一種觀點指出,既然范寬是綽號,畫家自己便不會用此名題款,因此證明兩個藏款起碼是后人加上去的。而臺北故宮博物院館藏中被傳為另一幅范寬真跡的《雪山蕭寺圖》則疑點更多:此圖無題款,缺少完整流傳,印章也只有清宮藏畫印章,只有清代王鐸題跋稱此畫為范寬所做。
2016年,臺北故宮博物院歷史性地第一次高調(diào)策劃了范寬大展《典范與流傳——范寬及其傳派》,將《溪山行旅圖》《雪山蕭寺圖》和《臨流獨坐圖》等作品一并展出。那次展覽中,范寬題款是否應(yīng)使用綽號的疑問再次被提出,顯然疑慮依舊存在。
天津博物館目前對《雪景寒林圖》的認定則仍然維持著80年代做出的鑒定結(jié)果。陳卓記得,1987年,謝辰生、劉九庵、楊仁愷、謝稚柳、啟功、徐邦達、傅熹年組成的極具傳奇性的“中國古代書畫七人鑒定組”來到天津市藝術(shù)博物館,由于館藏書畫豐富,鑒定組在這里待了一個多月?!爱敃r大部分專家都認為這就是北宋的畫,但按照史書記載,北宋時期并不會自稱臣,因此‘臣范寬制這個款有可能是他的弟子添上去的?!标愖空f。后來啟功在論述中稱《雪景寒林圖》確是范寬的畫法,三拼絹幅也是宋畫的特點,但從畫的題款來看,應(yīng)當是宋代范寬傳派的作品。
“范寬的畫如今已經(jīng)帶有了傳奇色彩,”黃小峰說,“尤其是臺北故宮博物院《溪山行旅圖》,代表了北宋初期山水畫,再加上該院所藏郭熙于北宋中期1072年做的《早春圖》,還有李唐于北宋后期1124年做的《萬壑松風圖》,3件鎮(zhèn)館之寶分立,這樣就構(gòu)建出了宋代山水畫發(fā)展的完整邏輯,因此人們也更愿意相信《溪山行旅圖》是真跡?!?/p>
這種傳奇色彩甚至早就延伸到美術(shù)領(lǐng)域以外,擴展成了文化符號。金庸的《笑傲江湖》中,向問天、令狐沖去西湖梅莊,就是帶了《溪山行旅圖》引誘梅莊四友與令狐沖比劍,最終救得任我行。前中央美術(shù)學(xué)院院長靳尚誼,正是在1981年張叔誠捐獻展上看到了《雪景寒林圖》,由此受啟發(fā)而畫的《青年歌手》彭麗媛像,背景就是整幅《雪景寒林圖》。
與其話題火爆程度相反的,是全球范圍內(nèi)針對范寬作品的學(xué)術(shù)研究少之又少。范寬的山水畫并不像另外兩件國寶級畫作《千里江山圖》《清明上河圖》,后者不僅成了網(wǎng)紅,也皆有藝術(shù)理論學(xué)者專門對其進行大量研究。黃小峰認為原因在于對山水畫的研究有難度。“水墨山水畫在宋代成為第一重要的門類,其實是適應(yīng)了文人階層的興起,進而有意地排斥此前繪畫中的宗教性和故事性,也讓山水畫對于現(xiàn)在的普通觀眾來說缺少話題性?!钡舱J為,無論《溪山行旅圖》的商人驢隊,還是《雪景寒林圖》中的雪景表現(xiàn),以及寒林的品種,都值得學(xué)者們進行更深入的研究。
《雪景寒林圖》這幅千年古畫依然能夠絹地平整如新地展出,與捐贈者張翼張叔誠父子一個世紀的細心保護不可分。
根據(jù)圖上“御書之寶”方璽印判斷,該圖最早藏于宋代宮中,直至明末被收藏家梁清標所得。清朝初年,富甲天津、揚州兩地的鹽商安岐在收藏界逐漸成名,并花巨資購入大量珍貴書畫,其中就有《雪景寒林圖》。安岐去世后,安家敗落,安家子孫便把《雪景寒林圖》賣給了當時的直隸總督。為了討乾隆皇帝的歡心,直隸總督又把這幅名畫獻給了乾隆,藏入圓明園。于是便有了現(xiàn)在此畫上的“乾隆御書之寶”印。
1860年英法聯(lián)軍入侵北京,火燒圓明園,《雪景寒林圖》和其他珍寶一樣在劫難逃。萬幸的是得到此圖的英國士兵沒把它帶回國,而是在天津出港前拿到街上的舊貨市場出售,正巧被酷愛古玩字畫的張翼(張叔誠之父)發(fā)現(xiàn),從而買下,留在家中保藏。
后來張翼在光緒年間成為工部右侍郎,任開平礦務(wù)局督辦和總辦路礦大臣,把握著清政府京津地區(qū)的煤礦供應(yīng),以此發(fā)家,進而收藏了大批珍貴書畫和陶瓷器,成為清朝著名的收藏家,也常與親友一起縱論文物、評定真?zhèn)?。正是在這樣的家庭氛圍熏陶下,張叔誠自小便對文物情有獨鐘。1913年,張叔誠考入天津南開中學(xué),但怎奈同一年,父親和兄長相繼去世,他也因此輟學(xué),直到18歲繼承父親創(chuàng)辦的山東棗莊中興煤礦公司,歷任董事、協(xié)理、常務(wù)董事。
張叔誠不僅繼承了父親的產(chǎn)業(yè),也繼承了父親的書畫愛好和所有收藏,開始深入收藏市場,還獨創(chuàng)了自己的鑒賞之道。一般人都講“看畫”,張叔誠卻講“讀畫”“審畫”。他把市場上取來的畫懸在屋里,端坐畫前,一筆一筆地讀,一畫一畫地審,細枝末節(jié)都不放過。張叔誠自稱鑒賞畫作的真?zhèn)问瞧叻挚串嫞挚磿?,在購買之前,一定通過查閱古籍把文物的來龍去脈都要搞個一清二楚,因此他的收藏在美術(shù)史上既重要,又鮮有真?zhèn)沃`。
如今看來,張叔誠能夠成為收藏大家,也與他所生活的天津的時代背景有關(guān)。
1922年溥儀大婚前后,清室為了籌措大婚經(jīng)費和赴歐旅費,甚至賑濟日本地震災(zāi)民費用,曾將清宮珍藏的書畫、瓷器、玉器抵押給鹽業(yè)銀行。1924年溥儀岳父榮源和內(nèi)務(wù)府大臣與北京鹽業(yè)銀行簽訂80萬銀圓抵押貸款,將乾隆年制金編鐘、諸多金器和玉器瓷器一并抵押。1928年,鹽業(yè)銀行總行一度設(shè)在了天津,因此溥儀的抵押品也被運至天津鹽業(yè)銀行保管,無力償還過期后被變賣。同一時期溥儀離開故宮前往天津,在此之前他以賞賜溥杰、溥佳的名義,將故宮珍寶、書畫1200余件多次運出宮,來天津時裝了七八十箱,存放在湖北路溥儀七叔載濤的寓所之中,后轉(zhuǎn)運到張園,最后落腳在靜園。
溥儀在天津居住的七年,為了維持小朝廷的開支,在鞍山道張園掛出了清室辦事處的招牌,把一部分文物變賣、抵押給鹽業(yè)銀行,出售了另一些,他在《我的前半生》中說,“這批東西移到天津,后來賣了幾十件”。大量清宮舊藏流入天津民間文物市場,三希堂的《中秋帖》《伯遠帖》都是在天津賣與私家。
偽“滿洲國”成立后,存放在靜園的這批文物1932年又被日本關(guān)東軍參謀長吉岡安直轉(zhuǎn)運到了長春偽皇宮。1945年日本投降后,溥儀從長春逃到大栗子溝,他隨身攜帶的文物,有的換了東西,有的被身邊侍衛(wèi)變賣。大部分書畫、善本等不便隨身攜帶的文物就流落東北,被人們稱為“東北貨”。有的“東北貨”流回到天津,被天津收藏家購買。
由此天津民間文物市場形成了巨大的交易網(wǎng)絡(luò)。正是在這段時期,張叔誠相繼購入一批重要書畫,其中包括元錢選的《花鳥圖》和《青山白云圖》、明代金潤《溪山真賞圖》、文徵明《林榭煎茶圖》、王谷祥《春雛得飼圖》等,這些畫上都蓋著“乾隆五璽”,是標準的清宮舊藏。
同樣大量收集清宮舊藏的天津收藏家還有周叔弢。他與張叔誠身世相仿,作為袁世凱政府財政總長之子,后來興辦新紗廠,通過實業(yè)支持自己的收藏愛好,他收藏的宋治平四年《摩訶般若波羅蜜經(jīng)》、明宋克《急就章》、項圣謨《且聽寒響圖》,以及錢貢《城南雅逸圖》都曾著錄于《石渠寶笈》。解放初期國家動員,周叔弢將它們?nèi)季璜I于天津市歷史博物館。
而張叔誠則在天津文物的第二次捐贈大潮中讓出了自己諸多收藏。1957年天津市藝術(shù)博物館成立,第二年時逢天津提出“工業(yè)抗旱”的口號。所謂“抗旱”指工業(yè)生產(chǎn)建設(shè)資金短缺,需要各行各業(yè)支援。收藏家聚居的原新華區(qū)政協(xié)首先發(fā)動收藏家把家藏文物交售給國家,把得到的錢存入銀行,由銀行轉(zhuǎn)貨給工業(yè)生產(chǎn)部門。張叔誠也是在這一動員下,將蘇漢臣的《嬰戲圖》、楊無咎《梅花》、馬遠《月下把圖》和宋張擇端《金明池爭標圖》轉(zhuǎn)讓給了天津市藝術(shù)博物館。
除了出讓和捐贈,張叔誠仍然把一部分最珍貴的家傳收藏留在身邊。
他父親張翼購得《雪景寒林圖》后,除曾赴日參加過一次博覽會之外,多年來一直秘不示人。1913年張翼去世后,張叔誠遵照父親的遺訓(xùn),從未將此畫拿出示人??谷諔?zhàn)爭期間,張叔誠賦閑,隱居在天津閉門謝客,這幅《雪景寒林圖》陪他度過了艱難的時刻。1949年后,他家習(xí)慣依舊如此。1962年,書畫鑒定家王珩曾專程拜訪張家,請求觀摩此圖,也被張叔誠婉言拒絕。
除了《雪景寒林圖》,張叔誠另一件得意收藏——明憲宗成化官窯五彩觀音卻有著不一樣的命運。按照張叔誠生前對時任天津市藝術(shù)博物館副館長崔錦的講述,這尊觀音像通身月白色,只有足下蓮花是紅色。相傳明憲宗皇帝的母后欲在北京報國寺中供奉一尊佛像,始終未有如意者,最終決定在景德鎮(zhèn)燒制,怎想燒制過程中窯毀,僅剩下一尊“窯變”后的五彩觀音保存完整,皇太后認為是天意所為,請來做了報國寺的鎮(zhèn)寺之寶。
1900年八國聯(lián)軍入侵津京,火燒報國寺,窯變觀音也流落民間。清內(nèi)府郎中慶小山是張翼的好友,對瓷器有研究,訪得這件觀音的下落后,出幾塊銀圓買下來,轉(zhuǎn)贈給張翼。張翼請人修正觀音殘破之處,帶回天津,從此放在張家客廳,珍藏長達半個世紀。
傳至張叔誠時,這件文物引起了很多古玩商的興趣。上世紀二三十年代,北京“走洋莊”(指專門和外國人做生意的古董商人)的大古玩商郭寶昌專程來到天津,見到窯變觀音后便托人購買。他先是請棗莊中興鎂光總經(jīng)理朱啟鈴出面,復(fù)托中南銀行經(jīng)理張重威做說客,許以20萬美金的價格收購。而張叔誠對郭寶昌“走洋莊”的身份敏感,擔心文物由此流落國外,以先人遺物不敢變賣為理由拒絕。
直到“文化大革命”到來,張宅被抄家,諸多收藏被視為“四舊”,被批斗的張叔誠目睹窯變觀音像被紅衛(wèi)兵扔到了樓下,所幸隨后趕來的天津市文物部門封存了其他收藏,也使得《雪景寒林圖》逃過一劫。張叔誠后來對崔錦說:“萬萬沒有想到,這件國寶躲過了八國聯(lián)軍野蠻的搶掠,也沒流落到國外,卻在浩劫中被毀?!?/p>
就這樣,《雪景寒林圖》從60年代末就存入天津市藝術(shù)博物館,直至“文化大革命”后的撥亂反正時期。自1981年,張叔誠將自己收藏的480件文物分三次全部捐獻給了天津市藝術(shù)博物館,其中書畫250件、玉器130件、銅器古硯等75件。
“如同嫁閨女一樣,給閨女找個好婆家,等于有了最好的歸宿。對待文物也是這樣?!睆埵逭\后來曾說,“把我所藏的文物獻給國家,將來在文物部門的精心保護下,不但可以永遠流傳,還可以有計劃地不斷展出,這不是藏在任何私人手里所能比擬的,想到這里,我內(nèi)心確實是無比的愉快?!?/p>
這些文物,與天津的另外幾位收藏家周叔弢、王襄、徐世章的捐獻一樣,均成為天津博物館館藏的重要基石?!堆┚昂謭D》也直至今日仍完好保存。
(參考資料:《洞見》,云希正著;《張叔誠父子兩代護國寶》,崔錦著;《書畫收藏大家張叔誠》,施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