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松山灘

徐永盛

穿越松山灘，心中油然而生的是一種豪氣。

卷云而起，連天延綿。

那一刻，天地罡氣因著冥冥之中的一種律令瞬間涌動。數(shù)千年造物留賜的精靈，在天籟的和鳴中次第復(fù)活，次第運動，次第聚攏，次第陳訴起千年一夢。

“云橫怒翼搏千里，氣霽罡風(fēng)御九秋?！鼻甑乃凤L(fēng)橫掃過松山大地，古道、古城、古寺，不再是大地的雕塑；凝云、草木、新村，都在昭示著生命的輪回。

古城如如

諸法體同，故名為如。萬法皆如，名解如如。如如是佛家的語言，指一種永恒的存在。

史料上記載，在松山灘山間盆地中間，矗立著一座規(guī)模較大的古城，至今保存完好。它就是著名的松山古城，又叫牧羊城。這里距離甘肅省天?？h城36公里。這座在滄海桑田中默不作聲的古城池，懷揣著草原上一段如煙的戰(zhàn)爭往事。

史書上同樣記載，“松山戰(zhàn)役”結(jié)束后，明廷為了鞏固邊防，于萬歷二十七年（1599）修筑了松山城。

《讀史方輿紀(jì)要》上說：“明時，自州（指蘭州）以北，常為寇沖?！彪S著大元帝國的鐵蹄遠去，原來的蒙古分裂成了東蒙韃靼和西蒙瓦剌兩部。明朝初建，退回到漠北草原的蒙古各部仍然不斷南下騷擾搶掠。明洪武五年（1372），大明帝國兵分兩路進擊漠北，西路打通了河西走廊，設(shè)置甘州、莊浪諸衛(wèi)。明成祖朱棣即位后，先后五次發(fā)兵深入漠北，迫使瓦剌和韃靼接受了明王朝的冊封。從明宣宗宣德年間（1426～1435）開始，不論是內(nèi)部的紛爭，還是擴展的企圖，蒙古各部又掀起了短暫平靜后的騷動。從河套到松山，到青海，韃靼勢力連成一線，日尋干戈，騷擾百姓，盤踞30余年。蒙古南下游牧，侵?jǐn)_涼州地區(qū)，導(dǎo)致“番人失其地，多遷徙”。明廷數(shù)次修長城、補壕溝、筑烽燧，但依然阻止不了欲望的腳步。

明朝嘉靖三十八年（1559），蒙古土默特部的重要首領(lǐng)、黃金家族成吉思汗的后裔蒙古俺答汗，“慕青海富饒”，攜數(shù)萬人馬，從河套南下西進，經(jīng)阿拉善、景泰、古浪、天祝松山、永登襲據(jù)青海，一年后東還，占據(jù)了大、小松山。那時的大、小松山包括今天的天祝、永登、古浪、景泰等地。12年后的隆慶五年（1571），迫于無奈的明王朝封蒙古俺答汗為順義王，封他的兒子賓兔為指揮同知，駐牧松山；侄子永邵卜升任龍虎將軍，游牧青海。一系列的封授，不僅沒有實現(xiàn)安撫的目的，更加助長了蒙古部的氣焰。從蘭州、西寧、莊浪，到中衛(wèi)、靖遠、涼州等地，蒙古部恣意掠奪，侵?jǐn)_不斷。

物極必反。明萬歷二十三年（1595）九月，俺答汗的侄子永邵卜率領(lǐng)精銳騎兵直驅(qū)西寧南川。涼州人達云計謀用兵，命令藏兵繞道出朵爾峽口，從后方控制蒙古騎兵。自己親領(lǐng)兩千精兵，與敵正面交戰(zhàn)。蒙古騎兵首尾不能相顧，潰敗而逃。達云一戰(zhàn)成名，被朝野譽為“西陲第一功”。時至今日，涼州謝河鎮(zhèn)還建立有達公祠堂，以茲紀(jì)念。時隔三年后的明萬歷二十六年（1598），升任甘肅總兵的達云和兵部尚書兼三邊總督李汶、大司馬兼甘肅巡撫田樂奉旨收復(fù)松山。這一年的三月二十日，明軍分路進剿，一路從古浪泗水出兵，直搗大靖；一路從古浪黃羊川出兵，猛擊魚溝，攻其腹背；一路直攻天祝松山的黑馬圈河。此一役，阿赤兔部潰逃。七月三日，潰逃后的阿赤兔重整其部，又聯(lián)合青海韃靼，乘雨挖邊，欲從鎮(zhèn)羌、岔口越長城進入青海，被官兵擊退。阿赤兔敗走，退入松山。九月二十四日，明軍各路官兵并進圍攻，西寧兵備右布政使劉敏寬揮戈青海，莊浪兵備按察使梁云龍控弦烏鞘嶺之北，甘州副使李景元進擊黃羊川，甘肅總兵達云率五郡官兵入黑馬圈河，西寧同知龍應(yīng)堅和涼州通判王倫整其軍旅前后堵截。三天時間里，兩河道官兵10萬人會攻大、小松山。

連綿半年的烽火狼煙，迎來了大、小松山的全面收復(fù)。松山，再一次恢復(fù)了歲月的平靜與祥和。踏著硝煙將散的這片土地，李汶和達云走在千年的古道上，踏勘地形，尋找徹底防范韃靼的良策。他們發(fā)現(xiàn)，漢時，從古浪土門到靖遠索橋渡口建有一條簡捷的長城防線，完全可以把韃靼拒之門外。于是，他們奏請朝廷，“建城修都，奏筑新邊”。李汶率部構(gòu)筑東起永安索橋，經(jīng)古浪泗水、土門，長約200公里的新邊墻。同時沿線建造烽燧120余座，并在松山、大靖、土門、裴家營、紅水等重要節(jié)點修筑城堡。

松山古城，連同明朝新邊，共同構(gòu)成了大明帝國西北邊防的軍事防御線。松山古城由此誕生。至今，這座古城已存在了400多年。

初見古城，是山區(qū)五月飛雪將來的黃昏。感覺不到松山冽冽的風(fēng)，但天氣奇寒。從甕城進入，踏著尚未發(fā)綠的草，走進古城。

沿著坍塌的墻體，登臨城墻，滿眼皆是黃色的蒼茫。400多年的風(fēng)霜雨雪，并沒有改變這座古城曾經(jīng)的模樣，“回”字形的建筑形制總體完好。查閱資料，松山古城坐北向南，分內(nèi)外二城。外城南北寬320米，東西長350米，墻高約10米。四角筑角墩，墩長9米，寬8米，殘高6.5米。四周有護城河，寬8米。南北城正中置馬面，馬面長17米。東、南開門，東門內(nèi)側(cè)設(shè)馬道。內(nèi)城南北寬140米，東西長170米，亦置角墩，向南開門。黃土板筑的城墻，經(jīng)歷著歲月的侵蝕，顯現(xiàn)出滄桑的況味?？諘绲某莾?nèi)沒有更多的建筑，多的是長年相伴、不離不棄的野草。還有幾頂彩鋼房十分不和諧地坐落在那里，以及《射雕英雄傳》劇組遺棄在現(xiàn)場的個別棚景道具和臨時搭建的平臺、天梯或瞭望臺。

天將雪，不能久留。定格下一個模糊的輪廓后，告別了古城。但在別離后的許多個黃昏，尤其是天將落雪的黃昏，總是會想起松山古城。

因著一種奇特的思念，再次走進松山古城。結(jié)果，又是一個冬日里的陰霾天。在進入甕城的門口下車，看到了甘肅省人民政府于1993年立下的省級文物單位保護碑。

進入埡口，撲面的寒風(fēng)沖懷而入，格外凜冽。我想，那應(yīng)是千年的朔風(fēng)。瞬間，體內(nèi)的點點暖意全部讓給了古城，鉆入眼中的寒風(fēng)化作催淚的思念。那一刻，真正領(lǐng)略了松山灘的風(fēng)，明白了松山灘打造風(fēng)電基地的客觀存在。

偉岸與渺小、永恒與須臾、婉約與豪邁、燦爛與抑郁，在這一刻都交給了歲月的風(fēng)，都交給了古城的墻。風(fēng)很大，古城如如不動；古城如如不動，歷史的金戈鐵馬縱橫曠野。動與靜，全在天籟之間。我相信，那是歷史的罡風(fēng)。

很想一個人走走，那怕是在這寒風(fēng)中雕塑成一個奇特的木乃伊。我相信自己能夠聽得懂這座古城的呢噥。人有人的語言，風(fēng)有風(fēng)的表達，城有城的心思，草有草的委屈。關(guān)鍵是行走的人們太匆匆，沒有來得及去傾訴、去交流。而這些如如不動的天地之子，緘守著一份屬于天地或自然的秘密。我們匆匆走過，所以我們從未獲得真知。

同行者有的在拍照，有的在草叢中尋找著不知是否存在的歷史遺跡。我在仔細地端詳著那蒼老斑駁的城墻。那敦實、粗獷的城墻上，倔強地伸出許多木椽或枝條。按照這幾年長城考察的基本推理，這應(yīng)是當(dāng)?shù)刈顬槠胀ǔＲ姷囊安菖c木椽。400多年前的人們，如何在草原上建起這樣一座巍峨的城池？他們以這些就地取材的野草與木椽，代替今天的鋼筋，搭起構(gòu)架固定城墻的框架。然后就地用黃土，層層夯筑。400年過去了，原來曾經(jīng)生長在地上的野草樹木早已成灰成埃，而這些派生到城墻上的草木，卻在沉重的負(fù)載中變成了歷經(jīng)400年的文物。

資料記載，松山古城初建之時，占地280畝，官衙、軍營、民居、學(xué)堂、糧倉等設(shè)施一應(yīng)俱全。民國二十二年（1933）時，軍政部在山丹設(shè)立軍馬牧場，在松山設(shè)立分場，場部就設(shè)在城內(nèi)。這里曾經(jīng)生活過包括漢族、藏族、蒙古族、土族、回族等許多不同民族的同胞。直到20世紀(jì)90年代，松山古城內(nèi)還有人家在居住。就在這座古城里，聽說還有兩眼井，一條聯(lián)通內(nèi)外的地道，還有那寬闊的黑馬圈河。我很想去看個究竟，然而，風(fēng)在召喚，同行者在召喚，只好悻悻留憾，再待緣起的時日。

這樣的一座古城，定然是一座有文化的古城。只是，古城的文化隱沒在風(fēng)中。

這樣的一座古城，斷不會憑空而來。在李汶、達云的腳步踏過這片土地之前，這座古城所在的土地、這個時空的十字路口，也許還有著一個未盡的秘密。只是，那個秘密今天依然藏在古城的哪個墻角，而我們不得而知。

在走向古城的路上，沿路迎送的山梁上時不時出現(xiàn)一座座烽燧，那應(yīng)是大明新邊的遺跡。就在明廷修筑松山城的那一年，達云負(fù)責(zé)修筑了西起古浪泗水堡鏵尖灘漢長城、東至景泰縣烏蘭哈思吉黃河索橋的400里長城，將松山環(huán)于懷中。一座座烽燧，與松山古城形成了一個統(tǒng)一的整體，構(gòu)成了一道堅固的天塹，保障了東西南北的暢通和安定。

古道悠悠

告別天?？h城華藏寺，東南行，駛上天景公路（武威市天祝藏族自治縣至白銀市景泰縣）。

黑色的柏油剛剛漆過路面，路面上跳躍著一種初生初見的欣喜和歡快。白色的交通指示線，沒有一點點倦意，神采飛揚。道路兩側(cè)，一塊塊指示著通向“互助”“景泰”“古浪”的藍色路牌，在陽光下異常醒目。新修的藏式風(fēng)格的民居安靜地坐落在大路兩側(cè)，或遠或近。

這是一條新修的公路，是一條可通向青海、景泰、古浪、涼州的交通大道；這是一條歷史的古道，史書上名之為“松山古道”。

起初是山，低矮而局促。逼仄處，公路劈山而過，路就緊緊地夾在兩山之間。之后，便是寬闊無垠的戈壁灘。嚴(yán)格地說，應(yīng)該叫草原。不過在普通人的眼里，沒有草的草原和戈壁灘實在沒有什么兩樣。但是，你要知道，這兒叫松山灘草原。

10多年前，我曾經(jīng)來過這里。好像也是秋草黃的時候，空曠無垠的土地上，一片片土黃色的衰草搖曳在陽光下，呈現(xiàn)出“天蒼蒼，野茫?！钡木跋?。在我的印象里，這是一片沉寂的土地，了無生機。

后來接觸到?jīng)鲋輾v史，接觸到大明邊墻，知道在這片土地上曾經(jīng)發(fā)生過“松山戰(zhàn)役”，誕生了一座叫松山的古城。書籍上還記載說，自漢以來，這里有一條松山古道，但是一直無緣前往。

后來，因撰寫《青山橫白郭》，關(guān)注起山口、關(guān)口與城池的因緣。兩年前的那個秋天，踏著昔日絲綢之路的古道，從涼州出發(fā)，經(jīng)過大靖，到達景泰五佛寺，然后穿越哈思山，走過靖遠，走馬觀花地考察了黃河在白銀大地上的一個個古渡口。站立五方沿寺渡口，向西眺望，沿著一條歷史的古道延伸而去，松山，那座隱沒在草原戈壁或青山松林中的古城，宛如海市蜃樓般地強烈閃現(xiàn)在眼前，熟悉而陌生。

《秦邊紀(jì)略》中說，松山“左擁蘭、靖，右護涼、古，前逼莊浪，兩河則腹心，甘鎮(zhèn)則咽喉，山以西為扒沙（今古浪大靖）為涼屯地，山以東蘆塘（今景泰）為靖膏地，山以南隆答、石炭以至紅井皆莊浪（今永登）屯牧之地”。打開地圖，或者草草在白紙上畫一張簡圖，你就會明白，這是怎樣的一個地理位置。將其放置在河西的大格局中，放置在古代絲綢之路的路政格局中，你就更會明白，這里何其重要。胸中藏丘壑，沙場去點兵。一個成熟的政治家，或者一個精明的軍事家，不會不在蒼茫的叢林間迅速地鎖定這樣的點。只要控制了松山，就可割斷青海與河套、河西與河?xùn)|、涼州與景泰之間的聯(lián)系。

據(jù)點如此，道路更是如此。可惜諸多的史料上對松山只有匆匆的幾筆。書上說，松山城因松山而得名，松山因松山城而聞名。實際上，松山自漢武時就已駐牧開墾，成為通往河西的一條便道。即從永登穿過中堡的石灰峽，從松山到景泰或古浪西進，史書稱這條路為“松山古道”。

透過歷史斷裂的記載，在史料的鋪陳中展開文學(xué)的想象，尋覓歷史的點點星火，這一條古道迅即變得沸騰而熱烈。

據(jù)史書記載，絲綢之路在甘、青、寧等地的路線基本由南、北、中三線構(gòu)成。南線由長安出，沿渭河過隴關(guān)、上邽（今天水）、狄道（今臨洮）、枹罕（今臨夏），從永靖渡黃河，穿西寧，越大斗拔谷（今扁都口）至張掖。中線與南線在上邽分道，過隴山，至金城郡（今蘭州），渡黃河，溯莊浪河，翻烏鞘嶺至姑臧（今武威）。北線由長安出，沿渭河至虢縣（今寶雞），過汧縣（今隴縣），越六盤山固原和海原，沿祖厲河，在靖遠渡黃河至姑臧。其中北線路程較短，是早期的路線。

作家馮玉雷在考察中也認(rèn)為，發(fā)源祁連山東端毛毛山北麓的大靖河，逶迤北流，草茂林深，谷地狹長。河流經(jīng)處，為天然通道。河谷南行可通莊浪河谷，西與青海連通，成為羌蕃北來之孔道。

據(jù)《西夏地圖》顯示，黨項鐵騎向西擴張始于銀川，經(jīng)過中衛(wèi)，沿著騰格里沙漠南緣行進。西夏軍占領(lǐng)景泰后，兵分三路向西進軍。西北路攻占涼州，繼而占領(lǐng)河西地區(qū)；西路翻越松山，攻占天?？h境，繼而越過大通河，向著青海進發(fā)。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碧鏊缮娇此缮?，這是一條多么重要的通道！

在這條通道上，天漢的雄風(fēng)掠過了多久？五涼的煙云繚繞了多久？大唐的狼煙籠罩了多久？蒙元的鐵蹄錚錚了多久？直至大明帝國，匈奴、羌蕃、黨項、蒙古，包括鮮卑，包括粟特，又有多少不同種族、不同膚色、不同口音的人們走過這片土地？乃至歷史再往前延，在史前時期，這片土地又繁衍著多少生靈，這條古道上又前仆后繼著多少的希望？

2017年5月，因著祁連山自然保護區(qū)生態(tài)整治，我?guī)ьI(lǐng)采訪團成員走進祁連山，走進華銳藏區(qū)。時令雖已進入立夏，但山區(qū)的天氣依然寒冷。華藏東南送君去，去時雪滿松山路。在風(fēng)雨交加的夜色中，我們穿行在歷史的松山道上，四野蒼茫。我知道，由此前往，可到達古浪縣的橫梁、干城、大靖，然后通過十條公路或甘肅省道308線，便可到達古浪，進入下一站的采訪。但是，我們的聯(lián)絡(luò)人員非常模糊地告訴我們，沒有走過那條道，不知道能否走通。風(fēng)雪夜中留一憾，只好頂著風(fēng)雪，告別松山草原，返程而歸。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痹谶@個凜冽的冬日，再次走進松山灘。我謝絕了一切的熱情挽留，決意穿行松山灘，前往古浪或景泰的方向，去激活想象世界里重復(fù)了無數(shù)次的松山古道。

松山無山，松山無松，這是松山一直留下的困惑。走出松山古城，向著東北方向出發(fā)，這是一個全新的空間和地理概念。起初的道路，在平川草原上率性延展，視線開闊，極目可觸天極。漸漸行去，開始出現(xiàn)了連綿的山巒，或龐大或矮小，或峻峭或匍匐，山勢各異，奇峰羅列。隨之，道路在山巒間開始了“之”字形的盤旋。陡急處，峰回路轉(zhuǎn)，令人眩驚。

山高路遠，日暈人困。正在即將出現(xiàn)困倦的那一剎那，一道獨特的風(fēng)景映入眼簾。車子在山道上前行，山道左右，錯落的山峰呈現(xiàn)著錯落的倒寫“八”字，近處的是實景，遠處的仿佛是渲染，構(gòu)成一幅極具詩意的青山畫圖。而最令人叫絕的是，在那倒寫的“八”字上端，一排排疏密相間的蒼松挺立其上，深黛濃綠。遠遠觀之，宛如列隊的士兵，站哨在山巔，又似一排排興奮的鳥兒們探著頭，在打探著南來北往的行者。隨著頻繁而急促的路道回環(huán)，另一種排列的陣勢又呈現(xiàn)在人們面前，一邊是遠山山頂上站立的松們，一邊是半坡的原始松林。不知道這些松，在這些寂寞的山谷間守望了多少年。

松山有山，松山有松。

從手機上打開地圖，識途。信號時有時無。這里的地名，多的是屲、圈、溝、峴。許多素樸而充滿鄉(xiāng)野味的地名，為這片原生態(tài)的土地增添了點點詩意。借助著路道旁偶爾出現(xiàn)的路道提示牌，辨識著前行的方向。司機很謹(jǐn)慎，每到三岔路口，總是害怕走錯了方向。我倒欣欣然，穿行山谷，勝如閑庭信步。

近兩個小時的穿行后，到達古浪縣干城鄉(xiāng)。當(dāng)?shù)卮迕窀嬖V我們，從旁邊的另一條道路前行，可到達景泰。繼續(xù)前往，便可到達古浪大靖。略前行，新建的天景公路結(jié)束。伴隨著漸漸開闊的視野，車子駛上正在施工中的道路，崎嶇顛簸。看路標(biāo)，正是修建中的省道315線大靖至干城的公路。

圓夢松山古道，便成為這個冬日里最開心的一樁事兒。再次站立白山故城，回望，西去的人們正在彎彎黃河在景泰、靖遠的那一個個古渡口畔上岸，整理整理衣物，或打馬，或乘駝，或步行，向著松山，向著白山，向著河西開始新的啟程。而南來北往的人們也將在這里歇歇腳，或穿越松山，或回望松山后，向著新的目標(biāo)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