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智萍
[“傲嬌”的女生]
“走開!走開!別跟無頭蒼蠅似的堵在本小姐面前,煩人!”
幾個圍聚在柳鶯身邊正聊得興高采烈的同學,一聽到游子萱命令般的話,很自覺地散了。游子萱是誰?班上最“傲嬌”的女生,對誰都大呼小叫,整天一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架勢。
游子萱的父親是個呼風喚雨的大老板,誰見到他都得點頭哈腰。從小跟著父母出入過各種高檔場合,見識過各樣阿諛奉承的游子萱耳濡目染,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做派。再加上,她成績好,長得漂亮,更是盛氣凌人,目空一切。
游子萱在班上沒有朋友,但她根本就不在乎,她覺得這些人都沒有資格成為她的朋友。她說話尖酸刻薄,態(tài)度傲慢,小嘴一噘,那話語就猶如一根根凌厲的針嗖嗖地飛射出去,她才不管射中了誰。
游子萱沒把大家當成朋友,大家也對她敬而遠之。誰都明白,惹上她定沒好果子吃,她鬧騰起來,就連她脾氣最好的同桌柳鶯也吃不消。班上的同學都替柳鶯叫屈,為她憤憤不平,柳鶯卻淡淡地說:“算了,同學一場,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跟她計較?!?/p>
柳鶯人緣好,成績更好。或許她一直位于班級第一的位置,成績凌駕在游子萱之上,讓“傲嬌”的游子萱憋了一肚子氣,卻毫無辦法。游之萱想不明白,柳鶯也沒三頭六臂,看她平時也是該玩時玩,該學習時學習,怎么就次次都考得比自己好。雖然只是一兩分之差,但差一分也是輸了。游子萱好不甘心。
[眼圈紅了,她一定有傷心事]
有一天,游子萱到學校時,眼圈紅紅的,整個人失魂落魄。柳鶯在她眼中看見了一抹深不見底的憂傷,那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她想問,又怕惹游子萱不高興。
班上的同學也發(fā)現(xiàn)了這一狀況,走路從來都趾高氣揚的游子萱,居然垂著頭,太奇怪了。后桌的男生用筆捅了捅柳鶯的肩膀,用眼神示意,問她是否知道情況。柳鶯搖搖頭,她覺得奇怪。剛才課上,柳鶯無意間注意到平時上課很認真的游子萱一直盯著窗外看,也不知她在看什么。游子萱回過頭時,柳鶯還看見她的眼眶濕潤,然后就趴在桌子上。
游子萱努力地壓抑自己的情緒,但手卻莫名其妙地顫抖起來,她的眼圈紅紅的,臉頰上殘留著斑斑淚痕?!澳阍趺戳?,子萱?”柳鶯忍不住問她。游子萱沒說話,但眼中的淚卻不禁滑落下來。
柳鶯急了,忙說:“對不起,對不起!子萱,我不是故意要問的,你別哭!”游子萱還是趴在桌子上嚶嚶地抽泣起來,雙肩抖動。看著哭得如此傷心的游子萱,柳鶯慌了,她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么。
下午才到教室,就有同學把柳鶯拉到一邊去。原來是游子萱家里出了大事,聽同學說,游子萱的父親投資失敗,欠下巨額資金,破產的結果讓他走投無路,選擇了跳樓自殺,游子萱的母親當場暈過去,被送進了醫(yī)院……
同學還在說,柳鶯卻愣住了,她怎么也想不到,游子萱家里會發(fā)生這么大的事情。一向“傲嬌”的她怎么承受得了?怪不得她在課上哭得如此傷心。柳鶯心里很急,也很亂,她不知道要如何做才能夠幫到游子萱。
游子萱走進教室時,柳鶯一直在關注她。她覺得游子萱在一夜間突然就變得瘦弱了,像一片飄零的葉子,看著讓人難過。她想為游子萱做點什么。
[沒有人會因此開心]
游子萱覺得自己就像在夢里一樣,這是一場噩夢,或許夢醒后,一切就回到從前了。她的父親還在外地出差,她的母親在家里為她煲好喝的湯,什么跳樓、破產都是子虛烏有的事。這不會是真的。
“子萱,你還好嗎?”柳鶯見游子萱在默默流淚,擔心地推了推她的手?!澳銊e碰我!這一定只是場噩夢。”游子萱尖厲地叫起來,眼中的淚汩汩而流。她絕望地撕扯自己的頭發(fā),繼續(xù)說:“這一定是場夢,不會是真的。”
大家同情地望著尖叫的游子萱,雖然她平時盛氣凌人,但知道她家發(fā)生了這樣的慘事,沒有一個人會因此開心。
柳鶯輕撫著游子萱,讓她安靜下來。柳鶯好想為她做點什么讓她不那么傷心難過。可無論是誰面對這樣的家庭巨變都是難以接受的,何況一直生活在蜜罐里的游子萱?她如何才能撫平這巨大的傷痛?
第二天,游子萱沒再來學校了。第三天,她也沒來。望著身旁空蕩蕩的座位,柳鶯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不知道游子萱怎么樣了,也擔心游子萱會承受不了,一下課,她就把所有同學都聚集起來,問問大家有什么辦法可以幫到游子萱。
“平時看她那副高傲的樣子真希望她出點什么事,但知道她家出了這么大的事后,又覺得她挺可憐的。我們是得幫幫她,畢竟同學一場,總不能讓她獨自承受吧?”一個女生說。
“我也這樣覺得。她這個人是比較招人討厭,但現(xiàn)在她家出事了,我們作為她的同學總不能袖手旁觀吧,要不,我們去看看她?”另一個男生接茬。大家你一言我一語,都想幫助游子萱,可是怎么幫呢?誰也沒想出妥善的辦法。
[陪在你身邊]
柳鶯打聽到游子萱母親所住的醫(yī)院后,決定自己先過去看看有什么能夠幫上忙的。她去病房時,在走廊遇見了班主任李老師。
看見柳鶯,李老師先問:“柳鶯,你怎么來了?”柳鶯把自己的想法說了,李老師想了想說:“這樣也好,多陪陪她?!备鎰e李老師后,柳鶯進了病房。她一眼就看見游子萱正愣愣地佇立在窗前,背影那么孤獨。
躺在病床上的阿姨就是游子萱的媽媽,柳鶯走過去,禮貌地打了招呼。游媽媽一臉病容,她看了眼柳鶯,就把目光轉開了。聽到身后的動靜,游子萱轉過身,看見柳鶯后,她明顯愣了一會兒,才問:“你怎么來了?”
“我來陪你?!绷L說,然后走到游子萱身邊,拉起她的手,“我陪你一起照顧阿姨。”游子萱看了眼自己的媽媽,把柳鶯帶到病房外的走廊。一到外邊,游子萱的臉就冷了下來:“你是不是來看我現(xiàn)在到底有多慘?我不需要你陪?!薄白虞妫皇沁@樣的。我想陪在你身邊,想看看有什么忙我能幫上。”柳鶯急著解釋。
“幫忙?你應該還記得我以前怎么欺負你的吧?現(xiàn)在我家出事了,你們都該很開心才對,不是嗎?”游子萱雖然難過,但語氣依舊霸道。她從來沒有對柳鶯友善過,不是嘲笑她穿得像個土包子,就是諷刺她山雞想飛上梧桐樹變鳳凰。沒有誰不曾被她的言語傷害過,這樣的同學真會在她落難時幫助她?游子萱不相信。
“子萱,你誤會了。我真的只是想陪在你身邊。班上的同學都沒有因為你家發(fā)生的事而開心,其實大家都很難過,都很關心你……”柳鶯真誠地說。
柳鶯的真誠,游子萱能夠感覺到,同桌那么久,她知道柳鶯是什么樣的人,但她要陪著自己,還是太意外了。
[那些溫暖的事叫友誼]
游子萱心里其實很希望有人能夠陪伴自己,家庭的巨變讓她草木皆兵,心里慌亂不安。在媽媽面前,她偽裝堅強,不敢落淚,怕再一次刺激到媽媽脆弱的神經??墒撬吘惯€是個孩子,她又怎么能獨自承受呢?
柳鶯又一次到醫(yī)院時,游子萱沒再冷臉對她。她真的需要柳鶯的陪伴,可是不敢告訴柳鶯??粗L在媽媽的病床邊忙前忙后,游子萱心里很愧疚。以前自己那樣針對柳鶯,柳鶯卻沒有記恨。如果時光可以倒流,自己真的會好好珍惜柳鶯這個既是對手又是同桌的女孩。
心里滿是歉意,游子萱在柳鶯面前很不自在,她不知道要把目光放在哪才好。感激的話說不出口,可是哽在喉嚨里又那么難受。
柳鶯每天放學后都去醫(yī)院,給游子萱送作業(yè),幫她補課,陪她照顧媽媽。有時其他同學也輪流去,大家在游子萱面前就像從前的事都不曾發(fā)生過一樣。同學們真誠對她,眼中滿滿的都是疼惜。
游子萱看在眼里,心中五味雜陳,覺得無地自容。在她最無助時,是同學們默默地陪伴在她身邊,沒有人因此嘲笑她,更沒有人幸災樂禍。這樣一群同學,自己以前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柳鶯又一次到醫(yī)院陪伴游子萱時,游子萱把她拉到陽臺上,問:“你們?yōu)槭裁匆獙ξ疫@么好?我無以回報。我是那么自私的人,我不配接受你們對我的好……”
“子萱,我們都是同學。我們愿意陪在你身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绷L說。她也知道,面對這樣的事,什么安慰都是虛的,別的忙他們幫不上,唯有真誠陪伴。
柳鶯還在說話,游子萱一把抱住她,在她肩頭默默流淚。游子萱很后悔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還好,同學們都沒有記恨自己,還好,一切都不太晚。她知道自己以后該怎么做了,她真的知道了那些溫暖的事叫友誼,這是她一生中最珍貴的行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