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善認罪認罰案件法律援助制度的實證研究
——基于杭州市的實證分析

陳 凱（浙江省杭州市司法局副局長）

董紅民 唐曄旎（浙江省杭州市法律援助中心）

一、認罪認罰案件法律援助工作現(xiàn)狀

根據(jù)兩高三部《關于在部分地區(qū)開展刑事案件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試點工作的辦法》（以下簡稱《試點辦法》）規(guī)定，法律援助參與認罪認罰案件的有兩種具體形式：沒有辯護人的，通知值班律師提供法律幫助；符合法律援助條件的，指派律師提供辯護。

（一）認罪認罰案件中法律幫助情況

2017年3月前，杭州市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試點工作的重心是做好部署和準備工作。從4月份開始，以杭州市富陽、蕭山、余杭和西湖區(qū)為重點地區(qū)，逐步推進。至2018年4月，全市值班律師共提供法律幫助7615件、8096人次。（詳見表1）

2017年7月前，杭州市以富陽、蕭山、余杭和西湖區(qū)這四個重點地區(qū)為主開展試點工作，一些區(qū)縣還沒正式開展，因此7月份之前的法律幫助數(shù)量相對較少。2017年7月，杭州市出臺了《關于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試點中法律援助工作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全市各地都開始推進試點工作，因此法律幫助的案件數(shù)量有了較大提高。

圖1 試點開始以來各月份法律幫助情況

從三個階段情況看，偵查階段和審查起訴階段值班律師介入的案件數(shù)量相差不多，但審判階段明顯較少，全年平均比例分別為26%，31%，4%。（表2）

表2 2017年認罪認罰案件三階段法律幫助平均比例

去年7月份試點全面推開后，當月的法律幫助比例大幅提高，分別為60%、45%、5%。（表3）

表3 7月認罪認罰案件各階段法律幫助比例

審判階段明顯偏少的原因在于《試點辦法》沒有對審判階段法律幫助作“應當”的規(guī)定，因此不同區(qū)縣的法院理解不同，導致做法不同。實踐中，全市14個基層法院，僅有余杭、建德等5個法院對認罪認罰案件通知提供法律幫助，其他9個法院都沒有通知。而且已通知的5個法院中，余杭一個區(qū)的通知法律幫助量為191，占所有基層法院法律幫助的78%。

（二）認罪認罰案件中提供援助辯護情況

與法律幫助情形相反的是，認罪認罰案件中提供援助辯護的，審判階段遠大于審前階段。在對各區(qū)、縣（市）調(diào)研中了解到，偵查和審查起訴階段，認罪認罰案件基本都是由值班律師提供法律幫助，提供援助辯護的僅限于刑事訴訟法規(guī)定的應當通知的幾類情形①刑事訴訟法規(guī)定應當通知的四類情形是：（1）未成年人、（2）盲聾啞人、（3）尚未完全尚未辨認或者控制自己行為能力的精神病人、（4）可能被判處無期徒刑、死刑的人?！对圏c辦法》明確第（3）類人不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第（1）類未成年人如果其法定代理人對認罪認罰有異議的，也不適用；實踐中第（4）類也基本不會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因此屬于應當通知又適用認罪認罰條件的數(shù)量極少。；審判階段卻是以援助辯護為主，除應當通知外，對于符合《浙江省關于加強和規(guī)范刑事法律援助工作的意見》第5條第二項和第六項，即“共同犯罪案件中，其他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已委托辯護人的”和“可能被判處3年以上有期徒刑”的被告人認罪認罰的，一般都通知法律援助機構(gòu)指派律師提供辯護。②2014年，浙江省出臺《關于加強和規(guī)范刑事法律援助工作的意見》，通過商請的形式，將9類情形納入刑事法律援助范圍。但是在實踐中，僅有法院較好的執(zhí)行了這個文件，因為法院對刑事辯護有內(nèi)部考核要求。

目前各區(qū)、縣（市）僅統(tǒng)計所有刑事案件中法律援助辯護數(shù)量，而沒有單獨統(tǒng)計認罪認罰案件援助辯護量，因此我們僅能從相關數(shù)據(jù)作大致推算。根據(jù)辦案機關有關數(shù)據(jù)統(tǒng)計，適用認罪認罰制度已被判刑的人中，被判處三年以上的約占10%左右。截至2017年11月底，根據(jù)審判階段適用認罪認罰案件數(shù)5840件計算，約500件左右的認罪認罰案件有辯護律師。此外還有一部分三年以下共同犯罪適用認罪認罰的案件，也會指派辯護律師，因此審判階段認罪認罰援助辯護案件約600～700件左右,總體來說認罪認罰案件援助辯護率還是偏低。

事實上，目前刑事案件辯護率整體較低，以審判階段為例，近幾年刑辯率基本在30%左右。（表4）

表4 刑事案件一審審判階段辯護和援助辯護情況 單位：人次，%

相比審判階段，審前階段法律援助辯護率更低。以2016年為例，偵查階段法律援助案件占所有刑事法律援助案件的20.5%，審查起訴階段占15%，審判階段相對較高，占64.6%。近幾年三個階段法律援助情況詳見下表：

表5 刑事案件三個階段法律援助情況 單位：件，%

（三）值班律師提供法律幫助的基本模式和流程

鑒于值班律師提供法律幫助屬于一種新的法律援助形式③值班律師為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提供法律幫助雖然在刑事速裁試點的時候就提出來了，但是實踐中提供法律幫助的很少，真正實施這項制度的是在認罪認罰試點開始以后。，兩高三部的《試點辦法》也沒有作詳細的規(guī)定。因此，本文對提供法律幫助的模式和流程做簡單介紹。目前，從實踐中調(diào)研的情況看，大多數(shù)區(qū)、縣（市）的值班律師提供法律幫助的模式如下。

偵查階段：在偵查過程中，犯罪嫌疑人表示愿意認罪認罰，提出需要法律幫助，公安機關通知法律援助機構(gòu)要求安排值班律師。值班律師在指定時間前往看守所單獨會見犯罪嫌疑人，為其提供法律咨詢。如果會見后，認為對公安機關的罪名沒有異議的，制作會見筆錄；如果對罪名有異議，向公安機關提出法律意見。這是實踐中比較規(guī)范的做法，但是還有一些地區(qū)，值班律師在會見過程中，偵查人員一同在場，在提供簡單的法律咨詢后，在犯罪嫌疑人的認罪承諾書上簽字。

審查起訴階段：檢察機關辦理認罪認罰案件過程中,一般提前半天或一天，將法律幫助通知書和《起訴意見書》發(fā)至法律援助機構(gòu)，并要求安排值班律師。值班律師根據(jù)指定時間前往看守所。實踐中，會見情況分兩種：一些地區(qū)的值班律師在檢察官提審犯罪嫌疑人前或者之后，有單獨會見的時間；另一類做法是，法律援助值班律師可以旁聽檢察機關訊問，然后在檢察官在場的情況下,回答犯罪嫌疑人咨詢的法律問題。如果犯罪嫌疑人認罪,法律援助值班律師就對其簽署具結(jié)書進行見證、簽字。也有一些地區(qū)，值班律師沒有單獨會見的機會，也不旁聽檢察機關訊問，直接在三方都在場的情況下，回答犯罪嫌疑人咨詢的法律問題，并在具結(jié)書上簽字。

審判階段：因為前兩個階段值班律師都提供了法律幫助，并簽署了具結(jié)書，因此審判階段值班律師介入的很少。從提供幫助的余杭等個別地區(qū)看，一般由法院通知法律援助機構(gòu)指派值班律師為被告人提供一次法律咨詢。

（四）認罪認罰案件經(jīng)費保障情況

認罪認罰案件中律師提供援助辯護的，與其他刑事案件補貼標準一樣，執(zhí)行杭州市2015年12月出臺的《法律援助經(jīng)費使用管理辦法》，市本級和7個主城區(qū)執(zhí)行的標準是偵查階段900元/件，審查起訴階段1200元/件，審判階段1500元/件。其他區(qū)、縣（市）根據(jù)《管理辦法》，結(jié)合當?shù)亟?jīng)濟發(fā)展狀況及法律援助工作的實際情況，制定具體標準，相對市本級和7個主城區(qū)較低，詳見表6。

表6 杭州市刑事法律援助案件補貼標準

認罪認罰案件中值班律師提供法律幫助的，在試點開始之初由于沒有針對性的規(guī)定，執(zhí)行的是《經(jīng)費使用管理辦法》中律師咨詢260元/天，個別縣、市更低，如淳安縣、建德市分別只有100元/天、120元/天，無法調(diào)動律師參與的積極性。隨著試點的深入，法律援助機構(gòu)發(fā)現(xiàn)認罪認罰案件值班律師提供法律幫助比一般的法律咨詢承擔更多的職責和風險，為此，各地區(qū)陸續(xù)提高了值班律師的補貼，以提高律師參與認罪認罰案件的積極性，詳見表7。

表7 杭州各區(qū)、縣（市）值班律師案件補貼情況 單位：元/件

二、存在問題分析

從試點工作開展到目前，認罪認罰案件法律援助工作存在以下幾個問題：

（一）以法律幫助代替律師辯護。實踐中，認罪認罰法律援助案件中，以法律幫助為主，律師提供辯護的較少。雖然杭州市五部門聯(lián)合出臺了《意見》，進一步擴大了法律援助辯護的范圍，但是一些辦案機關出于效率的考慮，以通知提供法律幫助代替律師辯護。特別在偵查階段和審查起訴階段，辦案機關一般都通知值班律師提供法律幫助，極少有通知法律援助機構(gòu)指派律師提供辯護的。

（二）辦案機關未充分履行告知或通知義務。一是未充分履行告知義務。根據(jù)兩高三部《試點辦法》的規(guī)定，辦案機關應當告知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申請法律援助的權利。但是實踐中辦案機關并沒有很好地履行這項告知義務，不告知或籠統(tǒng)的告知，使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不知道或不理解其有這個權利。二是未履行通知義務。一些辦案機關沒有根據(jù)《試點辦法》和相關文件的要求，通知律師提供辯護或及時通知值班律師提供法律幫助。實踐中，一些地區(qū)的公、檢、法做法比較規(guī)范，通知率較高，例如余杭區(qū)，三個階段的通知值班律師的數(shù)量遠高于其他區(qū)，但市本級和13個區(qū)、縣（市）中，有8個地區(qū)的公安機關和12個地區(qū)的法院都沒有通知值班律師。

（三）值班律師資源不平衡。杭州全市有7000余名律師，但分布很不均勻，如桐廬、建德、淳安，都僅有幾十名律師，特別是淳安縣僅有25名律師。在認罪認罰試點和刑事辯護全覆蓋試點開展以后，刑事案件激增，尤其是共同犯罪類案件，一起案件需要指派律師的被告總數(shù)達幾十人，超過當?shù)芈蓭熆倲?shù)的情況，律師資源不足、不均衡的矛盾顯現(xiàn)。

（四）值班律師經(jīng)費保障力度需進一步加強。雖然目前大多數(shù)的區(qū)、縣（市）都較好的保障了值班律師工作經(jīng)費，但是由于缺乏明確規(guī)范和依據(jù)，需要各地法律援助機構(gòu)與當?shù)刎斦贤▍f(xié)調(diào)解決。此外，由于各地的財政狀況不均衡，一些地區(qū)對于值班律師的經(jīng)費尚未落實到位，削弱了值班律師參與認罪認罰案件的積極性。

（五）法律幫助存在走過場的情形，不能保障認罪的自愿性。被告人自愿認罪是適用認罪認罰從寬處理程序的正當性基礎和前提，只有被告人通過真實意思表示來認罪，在此基礎上對其適用認罪認罰從寬程序進行處理，才是對當事人程序處分權的尊重。④余俊：《檢視與完善-刑訴中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研究》，《貴州警官職業(yè)學院學報》，2017年第1期。但從一些地區(qū)的調(diào)研情況看，認罪認罰案件中值班律師提供法律幫助存在走過場的情形，不能有效保障認罪認罰的自愿性。具體表現(xiàn)在：一是值班律師相關權利不充分。雖然有會見權⑤在刑事速裁和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試點以前，法律援助工作站的值班律師不具有會見在押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權利，一般僅在看守所工作站對在押人員的親屬或者是來訪群眾提供咨詢。，但是沒有閱卷權，調(diào)查取證權等辯護律師享有的這些權利。這些權利的缺失，使得值班律師不能全面地了解案情，也就無法客觀提出的法律意見。二是會見權受限制。一些地區(qū)，律師沒有單獨會見犯罪嫌疑人的時間，而是在辦案機關在場的情況下，由值班律師提供法律咨詢等幫助。三是值班律師作用發(fā)揮有限。從調(diào)研的情況看，不少地區(qū)的值班律師，僅僅起到了見證具結(jié)書簽署的作用，法律咨詢、程序選擇等顯得非常簡單，作用發(fā)揮有限。事實上，由于律師參與的不充分，容易導致辦案機關在定罪量刑上的錯誤。

出現(xiàn)法律幫助走過場的問題，究其原因主要在于值班律師定位模糊。值班律師究竟是程序上的“見證人”還是辯護人，沒有明確規(guī)定。根據(jù)兩高三部《試點辦法》以及《關于開展法律援助值班律師工作的意見》，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改革試點中，值班律師的職責是：為自愿認罪認罰的犯罪嫌疑人、刑事被告人提供法律咨詢、程序選擇、申請變更強制措施等法律幫助，對檢察機關定罪量刑建議提出意見，犯罪嫌疑人簽署認罪認罰具結(jié)書應當有值班律師在場?！对圏c辦法》和《意見》用列舉的形式對值班律師職責進行了規(guī)定，但又沒有明確其應有的權利。實踐中是通過職責來推斷其權利，例如因其具備法律咨詢的職責，因此一般認為有會見的權利。但是值班是否具有辯護人所享有的閱卷、調(diào)查取證等權利？從目前實踐操作看，并沒有賦予值班律師這些辯護人享有的權利，從而導致值班律師陷入形式幫助，即程序“見證人”的尷尬境地。

三、完善認罪認罰案件中法律援助制度的若干思考

（一）分步、分類推進認罪認罰案件律師辯護全覆蓋

從充分保障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合法權益角度，對無力委托辯護律師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最優(yōu)方案，當然是給予通知辯護?！霸谖磥硗菩姓J罪認罰從寬制度時，可以考慮為那些自愿認罪的被告人提供強制性的法律援助……法律援助律師無論是在看守所進行值班，還是在法院進行值班，都不應將其工作局限在法律咨詢上面，還應為被告人提供直接的辯護”⑥陳瑞華：《“認罪認罰從寬”改革的理論反思——基于刑事速裁程序運行經(jīng)驗的考察》，《當代法學》，2016年第4期。。但是，基于律師資源和財政經(jīng)費等現(xiàn)實考慮，推進認罪認罰案件律師辯護全覆蓋有個過程，應逐步推進。

具體可以分兩步走，第一步分類推進。首先，在方式上，可以實行通知辯護和申請辯護相結(jié)合。在現(xiàn)有刑事訴訟法規(guī)定的通知辯護的情形外，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申請法律援助的，取消經(jīng)濟困難標準限制。采用申請的方式，一方面賦予犯罪嫌疑人、被告人選擇權，另一方面，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解決律師資源和財政經(jīng)費短缺的問題，可以避免因強制辯護導致的資源浪費。其次，在案件類型上作適當限制。先將一些輕微刑事案件，如可能被判處有期徒刑以下的或者是適用速裁程序的案件，作為律師辯護全覆蓋的例外，由值班律師予以法律幫助。“協(xié)商程序中強制辯護缺失的唯一理由就是出于訴訟經(jīng)濟的考量。若要求所有的案件均要指定辯護人協(xié)助，則將拖延寫上程序、增加程序成本。然而，如果辯護權不周全，被告又哪里敢將身家性命作為賭注付諸于檢察官的協(xié)商之中？⑦沈威、徐晉雄：《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冷觀察——以臺灣地區(qū)認罪協(xié)商制度為鏡鑒》，載胡衛(wèi)列、董桂文、韓大元主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理論與實踐——第十三屆國家高級檢察官論壇論文集》，中國檢察出版社2017年版，第221頁?！币虼?，第二步，則是待條件成熟后，全面實現(xiàn)律師辯護全覆蓋。目前，杭州市印發(fā)了《關于在認罪認罰案件中加強法律援助工作的意見》，確立了律師辯護為主，法律幫助為輔的模式：一方面除了應當通知外，對犯罪嫌疑人、被告人自愿認罪認罰，沒有委托辯護人，本人提出法律援助申請的，不再設經(jīng)濟困難的門檻。另一方面，對于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不提出法律援助申請的，辦案機關應當通知值班律師提供法律幫助。

（二）律師資源保障需要抓好兩支隊伍建設

杭州市目前有律師7000余人，律師資源比較豐富。但是考慮到律師資源地區(qū)間的不平衡，特別是一些縣（市），如淳安、建德等，律師資源較為短缺。為此，在做好全市律師資源統(tǒng)籌的同時，要著重抓好兩支隊伍建設，既社會律師和刑事專職律師隊伍建設。近年來，社會律師發(fā)展速度較快，杭州市近幾年的律師人數(shù)分別為3509人、5027人、5665人、6350人，年平均增長率在10%以上，根據(jù)每年法律職業(yè)資格證書報考情況看，這種發(fā)展速度還將保持下去。因此，要引導、調(diào)動他們參與刑事法律援助事業(yè)，對于實現(xiàn)律師辯護全覆蓋意義非常重大。⑧顧永忠：《刑事訴訟律師辯護全覆蓋的挑戰(zhàn)及實現(xiàn)路徑初探》，《中國司法》，2017年第7期。另一方面，要加強法律援助機構(gòu)的刑事專職律師隊伍建設。在美國。公設辯護人承擔了大部分的刑事法律援助案件，例如新澤西州公設辯護人承擔了全州80%的刑事案件。⑨吳宏耀、馬瀟：《試論美國公設辯護人制度及其借鑒意義》，載顧永忠主編：《刑事法律援助的中國實踐與國際視野——刑事法律援助國際研討會論文集》，北京大學出版社2013年版，第371頁。目前，我國法律援助機構(gòu)的專職律師辦理很少一部分法律援助案件。我們認為，為滿足律師辯護全覆蓋的刑辯律師資源需求，可在法律援助機構(gòu)內(nèi)部設立一支專門辦理刑事案件的專職律師隊伍。對于刑事辯護質(zhì)量的保障上，一方面要加大對他們的業(yè)務培訓，另一方面可以采取“師傅帶徒弟”的方式使年輕的專職刑辯律師快速成長，從而確保辯護質(zhì)量。⑩劉趁華：《美國法律援助制度概覽及對完善我國法律援助制度的幾點啟示》，《中國法律援助》，2015年第2期。

（三）強調(diào)經(jīng)費保障需要提高刑事法律援助地位

實現(xiàn)認罪認罰案件律師辯護全覆蓋還要解決法律援助經(jīng)費問題。近年來，杭州市法律援助經(jīng)費逐年增長，2011年-2016年全市法律援助業(yè)務經(jīng)費預算分別為635.31 萬元、869.6 萬元、1027.15 萬元、1185.06萬元、1214.49 萬元、1365.92萬元。雖然五年間法律援助業(yè)務經(jīng)費實現(xiàn)了翻番，但是從法律援助占財政支出比例，以及與其他國家比較看，公共財政在法律援助的投入還需進一步加大。[11]唐曄旎：《關于擴大法律援助范圍的若干問題研究——以杭州市為例》，《中國司法》，2017年第4期。

表8 2015年杭州市公共財政在法律援助的投入情況

表9 2012年不同國家公共財政在法律援助的投入情況

從上面兩個圖表比較可以看出，與國外一些國家比較，我國的人均法律援助支出偏低。如果從刑事法律援助經(jīng)費占比看，投入更是偏少。2016年，杭州市刑事法律援助案件4035件，民事法律援助案件10746件，兩者比例為1：2.6。但是無論從法理上還是從國際通行做法來看，刑事法律援助才是國家出資的法律援助的重點，從法理上看，刑事法律援助工作涉及到公民自由生命權，是最基本的人權；從歷史沿革上看，法律援助最先起源于對刑事案件的被告人的援助；從國際通行做法看，大多數(shù)國家普遍對刑事法律援助給予充分的財政保障，而對于民事則通過保險、費用分擔等多種方式壓縮財政開支。從杭州市目前的財力來講，每年再投入這筆錢完全是力所能及[12]2016年杭州市生產(chǎn)總值達到11050.49億元，一般公共預算收入達到1402.38億元，而法律援助的預算僅為1365.92萬元。。政府是否愿意在刑事法律援助上的花更多的錢，一定程度上能體現(xiàn)這個城市法治水平的高低。

（四）明確值班律師定位

對值班律師作系統(tǒng)規(guī)定的是2017年8月兩高三部出臺的《關于開展法律援助值班律師工作的意見》，《意見》明確了值班律師承擔解答法律咨詢等五項工作職責。在實踐中值班律師功能出現(xiàn)異化，成為程序“見證人”。而我們認為這種以見證人為主的值班律師職責設置是值得商榷的，就如同司法部負責人就開展法律援助值班律師工作答記者問上指出：值班律師提供的服務具有初步性特點，從服務內(nèi)容看，值班律師主要提供法律咨詢、申請變更強制措施等初步、低限度服務。如果僅僅是見證，則不如參考美國的做法，以全程同步錄音錄像的方式記錄檢察官與被告人進行認罪協(xié)商的過程，即增設辦案人員的“錄音義務”。對協(xié)商程序進行同步錄音錄像的視頻資料，一方面可作為被告人后續(xù)可能爭議其非出于自由意志的證據(jù)；也可以使辦案人員主導進行的協(xié)商過程透明、公開，即便沒有律師在場，也可以通過以錄音錄像視頻，避免被告人在高壓脅迫、利誘引導等情況下作出非自愿的協(xié)商。[13]沈威、徐晉雄：《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冷觀察——以臺灣地區(qū)認罪協(xié)商制度為鏡鑒》，載胡衛(wèi)列、董桂文、韓大元主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理論與實踐——第十三屆國家高級檢察官論壇論文集》，中國檢察出版社2017年版，第225頁。因此，我們建議，值班律師的職責應向大多數(shù)國家一樣，是為被羈押的犯罪嫌疑人提供法律咨詢，不是見證人，也不是接受其委托成為“辯護人”，但是如果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提出申請法律援助，則其身份可以通過法律援助機構(gòu)指派轉(zhuǎn)化為辯護人。

（五）建立值班律師轉(zhuǎn)任制度

既然從值班律師制度安排看，是提供即時初步的法律幫助，那么為了保障認罪認罰案件中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合法權益，我們建議建立值班律師轉(zhuǎn)任機制，做好值班律師與辯護律師的銜接。即對于自愿認罪認罰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沒有辯護人的，辦案機關首先應當通知值班律師為其提供法律幫助；值班律師在提供法律幫助時應當明確告知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值班律師的職責是提供初步的咨詢，同時告知其享有申請法律援助的權利。如果在值班律師提供法律幫助過程中，發(fā)現(xiàn)案件比較復雜，需要通過閱卷進一步深入的，可以引導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申請法律援助；或者是被告人提出需要更深入的律師辯護服務的，值班律師應及時代為申請，其后就由辯護律師為其提供辯護服務。

（六）健全案件快速辦理機制

在當下司法改革背景下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主要目標是實現(xiàn)繁簡分流，使疑難復雜案件與簡單認罪認罰案件所耗費的人力物力有所區(qū)分，從而合理配置司法資源。[14]北京市海淀區(qū)人民法院課題組：《關于北京海淀全流程刑事案件速裁程序試點的調(diào)研——以認罪認罰為基礎的資源配置模式》，《法律適用》，2016年第4期。因此，在切實保障合法權益的同時，必須要注重提高辦案效率，實現(xiàn)公正與效率的統(tǒng)一。一方面要求辦案機關加快通知或者申請的轉(zhuǎn)交?？梢酝ㄟ^信息化手段，構(gòu)建“政法一體化”平臺，實現(xiàn)公、檢、法、司之間文書的快速流轉(zhuǎn)和送達，實現(xiàn)程序上的從快。另一方面要求法律援助人員要加快辦理速度，值班律師要提供即時的，辯護律師要及時完成會見、閱卷等工作，提高辦案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