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森鷗外是日本近代文學代表作家之一,他的人生軌跡與時代變革、社會轉(zhuǎn)型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新與舊、開放與保守在他身上都有體現(xiàn),進一步反映在他的創(chuàng)作中?!段杓А肥瞧浯碜髦?,小說塑造了一個處在近代轉(zhuǎn)型陣痛中的主人公——豐太郎,本文探究豐太郎的精神困境。
關(guān)鍵詞:舞姬;豐太郎;精神困境
作者簡介:汪蔣霖,女,漢族,浙江杭州人。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12--01
豐太郎生活在日本社會轉(zhuǎn)型時期,他是在舊時代與新時代夾縫中生活的人。他受到各種文化思潮沖擊著,在無法克服的性格缺陷中,產(chǎn)生了巨大的精神困境。
一、親情與愛情雙重撕裂
親情與愛情無論中外,自古為人所稱道。而隨著心理學、社會學等學科的不斷發(fā)展,出現(xiàn)以現(xiàn)代視角闡釋對這些情感的另一種看法,即當人際關(guān)系變得不和諧時,美好的情感反倒抑制個人發(fā)展。
首先是親情的壓迫。從豐太郎這個名字就能看出家庭對他的期望。豐太郎自幼喪父,在母親嚴格教育下長大,“人的人格主要是由特定生活模式塑造的,因為自孩提時代起,他就借家庭這個媒介面對它?!盵2]11“孤兒寡母”式的家庭中母親極強的控制欲對孩子的性格有很大影響。五四時期很多作品都有體現(xiàn),如巴金的《寒夜》,張愛玲的《金鎖記》,柔石的《怪母親》等。豐太郎習慣于服從強勢的母親,由此產(chǎn)生了懦弱性格,并逐漸喪失自我選擇的能力。
其次是愛情的煎熬。豐太郎對愛麗絲的情感起于對她的憐愛,當豐太郎窮困潦倒時,愛麗絲收留、陪伴他并無私地愛著他,使豐太郎在物質(zhì)條件低下的情況下收獲愛情的溫暖。這樣理想化的生活被殘酷現(xiàn)實打破,相澤謙吉幫助豐太郎獲得榮譽和功名,在政治上嶄露頭角,得到伯爵的重用,甚至代表國家出使外國。豐太郎游刃有余地解決各種事物,獲得成功的滿足感。懷念故鄉(xiāng)的心情、謀求前途的念頭、挽回名譽的想法與愛情間無法消除的矛盾,使這段愛情變得索然無味。懦弱的豐太郎通過相澤之口拒絕愛麗絲,然而受到刺激的愛麗絲瘋癲了,身心重創(chuàng)下如“活死人”一般,又讓豐太郎感覺內(nèi)疚。
二、東西方文化的沖突
東方文化是豐太郎的根基,他自小學習漢學,深受儒家文化影響,同時他還受日本傳統(tǒng)文化的濡化。而在西方國家留學期間,受到西方現(xiàn)代思潮的啟蒙,個人意識開始覺醒,現(xiàn)代文明與傳統(tǒng)觀念發(fā)生不可避免的沖突。
日本傳統(tǒng)的教育觀念與西方截然不同。在日本,童年和老年是人生的“自由的領(lǐng)地”,而成年時期“就得壓抑自己的愿望,就得小心謹慎地去遵守這樣一套道德規(guī)范。”[3]131這樣的U形的曲線,使孩童從幼年到成年的轉(zhuǎn)型期產(chǎn)生無法避免的心理落差。同時受到中國傳統(tǒng)儒家文化影響,并將其發(fā)展到極致,用極端苛求自己的方式滿足社會的需求?!岸鳌痹谖幕幸舱紦?jù)重要地位,“恩”是被迫接受的恩義,“‘恩情的力量常常超過受恩者的個人意愿?!盵3]71小說中,豐太郎受到相澤的幫助,在報恩觀念支配下他無法對相澤的提議說“不”,即便心中有“憎恨之情”卻也無法回絕這樣的施恩的“良朋摯友”。
弗洛姆在《逃避自由》中指出“個人活動原則”是現(xiàn)代資本主義經(jīng)濟社會的總體特征之一。因此“做什么,如何做,成功還是失敗,完全是他自己的事?!盵2]78不同于東方社會對個人的強烈約束。當豐太郎來到德國求學時,仍按照觀念嚴格要求自己,但長期沉浸在自由風氣中,豐太郎發(fā)現(xiàn)那個潛藏的真正的我逐漸顯露出來,開始反感之前非我的自我了。
豐太郎對自由的要求越高,他對傳統(tǒng)的抵觸也越強,興趣愛好、職業(yè)選擇、愛情等多方面都受到影響。文化沖突加深了豐太郎的精神困境。
三、個人與集體的沖突
恩格斯在與朋友的信中談到他對悲劇的理解是“歷史的必然要求”和要求不可實現(xiàn)的悲劇性的沖突。在社會轉(zhuǎn)型時期,處于新舊時代交替的豐太郎,個人的“必然要求”在社會集體“不可能實現(xiàn)”的條件下產(chǎn)生了悲劇。
首先是豐太郎與一起出國留學的同鄉(xiāng)之間的沖突。豐太郎是一個自卑而怯懦的人,他將自己的心比作合歡木的樹葉和處女,面對外界的刺激收縮躲避。他與一群頗為有勢的同學關(guān)系不太融洽,“既不推杯換盞,又不共玩臺球”[1]4。因此,豐太郎遭到接二連三的誣告,不但失去的學習的機會,而且名譽盡毀。日本文化中有“恥感文化”,重視外界對自己的評價,“如果外人不贊成他或者批評他,本團體就會轉(zhuǎn)而拋棄他,加入到懲罰他的行列”,因此“‘外界世界的贊成變得至關(guān)緊要,可能比其他任何社會都需要?!盵3]141這樣的遭際使他飽受傷害。
其次是豐太郎個人與日本社會間的沖突。豐太郎個人意識覺醒,然而當時的社會需要的是個體的服從。當時社會在近代轉(zhuǎn)型期,受到西方工業(yè)文明的刺激,再加上傳統(tǒng)的偏激又固執(zhí)、自卑又自傲的島國心態(tài),整個社會變得極度不安。在加快西學東漸的步伐同時仍保留民族性,在政治上尤其明顯,“上司原想造就一個能指揮如意的機械的人,怎么會喜歡一個具有獨立思想,非凡氣概的人呢?”[1]4最終,因怯懦性格的支配和無法拒絕恩人提議,豐太郎選擇“逃避自由”歸國效力。
四、小結(jié)
《舞姬》是森鷗外極具自傳色彩的作品,豐太郎的形象也是森鷗外個人的寫照,豐太郎身上也體現(xiàn)著自我覺醒卻在重重矛盾被撕裂的困境,給我們詮釋了時代給個人帶來的傷痛。
參考文獻:
[1]森鷗外.舞姬[M].隋玉林譯.杭州:浙江文藝出版社,1988.
[2]埃里?!じヂ迥?逃避自由[M].劉林海譯.北京:國際文化出版公司,2001.
[3]露絲·本尼迪克特.菊與刀[M].北塔譯.上海:上海三聯(lián)書店,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