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xù)紅樓夢第十六回 史太君示夢絳云軒 賈存老遇兒鐵檻寺 （2）

秦子忱

于是，賈母、賈夫人、鳳姐、寶釵、黛玉各挨序次坐下，寶玉便取出書子并奏稿來，從頭至尾，高聲朗誦的念了一遍。

眾人聽了，無不歡喜，惟有林黛玉坐在椅上思前想后，又流下淚來。鳳姐道：“林妹妹，你也太愛哭了。人家聽見這個(gè)信兒，人人都見歡喜的，偏你又傷起心來了。想是你舍不得你這個(gè)絳珠宮？”黛玉道：“你好糊涂，你仔細(xì)想想，我們太虛幻境的人普令回生，老太太和爹爹、媽媽又不能回生，這可不是又要離別么，我怎么不該哭呢？”鳳姐道：“我不糊涂，你才是糊涂了呢。你才沒聽見，姑老爺書子上明明白白寫著，說不忍教骨肉再離，所以才補(bǔ)了姑老爺京師里都城隍了。這句話你想是沒聽見么。”黛玉道：“雖然如此，到底有陰陽之隔，豈能常常見面呢！”賈夫人忙道：“我的兒，你不用傷心，橫豎我們得了都城隍，老太太也隨了我們?nèi)紊先?，娘兒們要見面也沒有什么難處，比不得當(dāng)日在地府了。你也想想，你父親和我也都是半百過外的人了，就讓如今也放我們回生，又能在人世過多少日子呢？老太太是更不用說的了。況且，你父親當(dāng)日在揚(yáng)州做鹽運(yùn)司，又不要商人們的錢，尚且每日提心吊膽的，那里有做城隍逍遙自在呢！”正然說到這里，只見迎春走了進(jìn)來，先與寶釵相見，彼此敘了會子寒溫。便向?qū)氂竦溃骸皩毿值?，你先到外邊坐坐去罷，菱姑娘、小大奶奶都要進(jìn)來瞧瞧寶妹妹呢。”寶玉聽了，便立起身來向賈夫人道：“我就去見見馮書辦，給姑老爺寫個(gè)回字兒去罷?！辟Z夫人道：“你就去寫上，說書子上的話我們都知道了，以后再有什么信兒，即速再差人來就是了。”寶玉聽畢，各自去了。只見香菱、秦氏也走了進(jìn)來與寶釵相見，各道別后情事。

大家坐定，賈夫人向?qū)氣O笑道：“姑娘，我才問你小哥兒是幾時(shí)生的，你還未曾開口，二侄兒就要念書子，把咱們娘兒倆的話靶兒打掉了?！睂氣O道：“是上月十五生的。昨兒才過的滿月。”賈夫人又道：“如今你婆婆和你媽媽身子可還壯朗？”寶釵道：“如今家里事不遂心，我太太和我媽媽也都露了老了?！辟Z夫人聽了嘆息了良久，又向香菱道：“姑娘，你到底有種什么香，這等奇妙？又能送你妹妹到家，又能把寶姑娘接了來呢？”香菱道：“這種香是我父親給的，原是仙家之寶，一名返魂，一名尋夢。點(diǎn)起香來，彼此往來相會，也無非魂夢而已。”賈夫人道：“依你這等說來，你們姑娘到這里來，竟是做夢了么?！毕懔庑Φ溃骸肮锰@個(gè)話說的好笑。不是作夢，難道是他的肉身真來了么？”賈夫人聽了沉吟了半晌，道：“他既是做夢，咱們也該早些送他回去才是，恐怕留的時(shí)候長了，他太太在家必定要受驚怪呢。”賈母也道：“可也是呢，我們這里的飯，可也不好留他吃的。寶丫頭，你也就回去罷，仔細(xì)你太太耽心。你回去就把你姑老爺?shù)臅雍湍巧⒌赖淖喔迳项^寫的那些話，先告訴你老爺、太太，教他們放心?！睂氣O道：“才剛兒我也把姑老爺?shù)臅硬⒆嗾碌牡變憾汲铝耍€說教把通靈玉帶了回去做個(gè)憑據(jù)。不然，太太還罷了，老爺素日最是不信神鬼荒誕的話的?！辟Z母聽了沉思了一會，道：“你老爺那個(gè)脾性兒，我也是知道的。那塊玉也是你女婿離不得的東西。也罷，你先回去，等明兒我也和菱姑娘借一支香點(diǎn)了，親自到家給你老爺托托夢，當(dāng)面告訴他這些因果，他也就不能不信了。我的兒，你就早些兒回去罷！”寶釵聽了，便起身告辭。黛玉道：“姐姐你且慢著，我這里有警幻仙姑送的仙酒，喝了百病消除。你喝些兒，回去省得吃王大夫的藥。”金釧兒聽了，忙燙了酒來，寶釵立飲了三杯。黛玉仍命晴雯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