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里清雅千年的“隱世古鎮(zhèn)”

劉磊

“青石長街迢迢，小橋水聲涓涓”。蘇州的黎里是一座千年古鎮(zhèn)，唐末名為梨花村。小橋流水、明清古建、深巷幽弄、名人逸事……這里擁有得天獨厚的旅游資源。相對浮華，黎里人更喜歡平淡安穩(wěn)的日子。盡管早已被評為“全國歷史文化名鎮(zhèn)”“中國十佳村鎮(zhèn)慢游地”，她卻以自己獨有的沉靜，在物欲橫流的旅游開發(fā)大潮中保持著一份淡然和清雅。這里的水鄉(xiāng)風物，也因此顯得格外迷人。

左周莊，右同里中間是黎里

吳江三十里，地號梨花村。

我似捕魚翁，來問桃源津。

花草有靜態(tài)，鳥雀亦馴馴。

從無夜吠犬，門不設司閽。

長廊三里復，無須墊角巾。

家家棹小舟，目不識車輪。

……

300多年前的一個春天，梨花開滿了江南，詩人袁枚來到小鎮(zhèn)，吟出了這首《黎里行》。才子的詩興，沒能讓黎里與相距不遠的同里古鎮(zhèn)一樣聲名鵲起，但卻給小鎮(zhèn)留下了難得的寧靜與超脫。千百年來，猶如避世桃源的黎里，安然如鎮(zhèn)中的太浦河，干干凈凈，波瀾不驚。

而我們這次來到黎里古鎮(zhèn)，完全是一幫朋友想利用清明小長假，找個人少清凈的非著名免費景點，走走逛逛而已。到了目的地，眾人不由驚呼：我們來對地方了！

車過運河上的黎里大橋后1公里，左轉停車場，出來就是老街的西入口。從停車場南門出來，順著木質指示牌一拐，剛看見第一條古色古香的弄堂，眾人便戀戀不已，要知道這里有各式弄堂超過百條，后面多著呢！

吳頭越尾的黎里，地處吳江東南，距蘇州市區(qū)40公里。唐末名梨花村，宋朝為大集市，明朝為大鎮(zhèn)，是一座保存較好，“小橋流水旁，深巷幽弄中”的典型江南古鎮(zhèn)。黎里與吳江同里、湖州織里、常熟古里并稱“江南四里”。民間還流傳有：“上天堂下蘇杭，中間是吳江;左周莊，右同里，中間是黎里”之說。

黎里是養(yǎng)眼的，它宛若一幅寧靜淡遠的畫卷，清幽而寂靜。無論是古樸的石橋，滄桑的老宅，綿延的廊棚，還是精致的端本園，哪怕只是幽深弄堂里那一抹頑強的綠，每一幕都讓人不禁駐足，想要舉起相機記錄下來。

河在水鄉(xiāng)澤國的吳江本算不上稀罕，但黎里卻在大同中保留著小異。與江南多數(shù)小鎮(zhèn)蜿蜒柔媚的水系不同，黎里中央的太浦河是直的，直溜溜由西而東把古鎮(zhèn)隔成兩半。河長三里，但站在任何一座橋上卻總望不到盡頭。大約因為太浦河東接“吳越巨浸”汾湖，西連京杭大運河，小河也因兩頭的浩瀚有了些泱泱之氣。

河兩岸相伴的老街有廊檐，有窄巷。老街一幢挨一幢的舊房下店上居，風雨廊下開了些雜貨鋪、小吃店、理發(fā)店，深深的店堂卻透著幽然。

因為太浦河，黎里的兩岸便需靠橋溝通，所以這兒的橋比別處多。橋有花崗石壘的，也有青石砌的，應著青龍、迎祥、梯云、進登、清風等橋名，富于變幻。黎里各式各樣的橋最多時有80多座，上可追溯千年，留存至今的古橋也有十余座。道南橋是古鎮(zhèn)最高的一座橋，建于康熙年間，目光穿越橋洞遠望，只見洞外有天，水天相映，一幅水鄉(xiāng)風情畫。

弄堂與纜石皆為“江南之最”

撐著油紙傘的丁香姑娘，讓人們知道了江南的煙雨小巷。黎里古鎮(zhèn)的一大特色景觀，就是弄堂多，數(shù)量堪稱江南之最。弄堂是黎里百姓生活起居的空間，也是重要通道，夏可躲雨，冬可避雪。還有個作用就是防御嚴密，護衛(wèi)民眾生命財產的安全。

倘若你仔細觀察黎里的弄堂，會發(fā)現(xiàn)地勢都是逐步增高的，這又是為什么呢？ 其實這在黎里也稱為“步步高”，一方面固然是討個好口彩，圖個吉利，有祥瑞美好寓意。另一方面，其實更主要的是泄水的需要，江南雨水多嘛。

在黎里的115條弄堂中，其中明弄堂25條，暗弄堂90條。時光再往前推一推，晚清與民國年間則更多，類型也多，有明弄，有暗弄，有明暗并排的三岔弄，有水弄，有走馬堂樓底的跨樓弄，有兩弄緊依的鴛鴦弄，有直插郊外的通風弄，還有弄內生弄的母子弄等。

黎里弄堂很深，最深的有9進大院。黎里弄堂很窄，最窄的僅0.7米，最寬的有1.6米。黎里弄堂很長，超過100米的有11條，最短的也在50米以上。

黎里弄堂大都以姓氏命名，一般稱“某家弄”。意思很明確，黎里大戶人家都有自己弄堂，周家有周賜福弄，陳家有陳家灣堂弄，李家有李廳弄，陸家有陸家弄……黎里八大姓：周陳李蒯汝陸徐蔡，如今的黎里人，大多也都是這八大姓的后人。

一座座幽深弄堂，一段段斑駁墻沿，更像是被鐫刻在黎里時光里的故事。歷經滄桑，卻永不褪色。漫步其中，依舊能尋到那份既輕淺又深沉的回憶。

弄堂里的老宅多為明清建筑，雖然斑駁破損，卻清晰地記載著古鎮(zhèn)的歷史，默默地見證著無數(shù)讓人心動的故事。這些不起眼的深巷老宅之中，曾經走出許多人們耳熟能詳?shù)拇笕宋铩?/p>

黎里古鎮(zhèn)走出了民國四大秘書：孫中山秘書蔡寅和柳亞子，宋慶齡秘書柳無垢，粟裕秘書蒯斯曛?；蛟S只有這樣遠離塵囂、鐘靈毓秀的水土，才能蘊育出如此優(yōu)秀的人物。

除了橋和弄，黎里的纜船石數(shù)量也屬江南水鄉(xiāng)之最。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當?shù)厝思g米賣柴、迎來送往仍用大船小舟，小河道也有百舸爭流的繁華。因為航運的發(fā)達，太浦河很早就修筑了整齊的條石駁岸，每隔三五步更設有纜船石，好似北方的栓馬樁，上面拴纜繩的洞被稱為象鼻眼。

最早的象鼻眼不過取其實用，不加雕飾，久而久之才體現(xiàn)了主人的心思，象鼻、犀角、如意、筆錠、芭蕉……幾百年來，老屋拆了，主人換了，纜船石依舊。今有好事人，沿駁岸細細點數(shù)，沒想竟數(shù)出252塊美麗完整的纜船石，不起眼的象鼻眼成了千年水鄉(xiāng)澤國的標識。如今河邊的曲曲欄桿，依依垂柳，隱隱飛橋，處處纜石，都成了令游客駐足的風景。

一路古跡遍布? 一路美食飄香

位于古鎮(zhèn)中心的迎恩坊，是紀念南宋理宗朝狀元魏汝賢而建立的牌坊。牌坊北面的對聯(lián)“舉業(yè)無求史記，迎恩特立高坊”;朝南的對聯(lián)“流光流水無數(shù)，斯人斯文第一”。

迎恩坊后面有一座宏偉建筑，名曰黎川苑。“黎川”是黎里的別稱，“苑”是歷史文化集中展示的地方。顧名思義，這里就是黎里古鎮(zhèn)的展示中心。展廳面積1049平方米，由前庭、故影廳、繁華廳、風雅廳、市井風情區(qū)、漫游廳和新顏廳等部分組成。規(guī)劃設計得很見功力，值得一去，在此可以全面了解黎里的前世、今生與未來。

展示中心大門兩邊的正方形磚雕圖案，融匯了著名的“吳山聳翠、黎水澄清、拙庵故居、登瀛遺跡、岳宮旛影、禊湖夜月、月灣漁舍、羅漢鐘聲”黎川八景。

到黎里，還要去褉湖道院，它隱在湖中，禪意十足，景色極美。禊湖又名金鏡湖，在古鎮(zhèn)北部，羅漢寺之西。

鶴渚也是不可錯過的地方，它在黎里鎮(zhèn)東南。這里河港交錯，岸柳農舍，有自然之美。晚上漁火點點，儼如“水上漁村”。漁民中不少會唱漁歌者，往往你唱我和，此起彼落，故有“鶴渚漁歌”之稱。

人文薈萃，是黎里又一大特色。這里不僅出過狀元，還走出了進士26人，舉人61人，貢生43人，秀才無數(shù)。如清代官員周元理，抗擊沙俄的張曜，以詩文書畫著稱的徐達源、吳瓊仙夫婦，近代柳亞子，當代? 影星殷明珠，中國第一位國際大法官倪征燠等，古鎮(zhèn)走出了一批又一批英杰奇才，彪炳史冊。

柳亞子舊居，位于老街上岸中心街75號，朝南面河。原為清乾隆直隸總督、工部尚書周元理私邸，落成于清乾隆四十五年（1780年）之前，宅名“賜福堂”，目前開放供游客免費參觀。

柳亞子，學養(yǎng)有素，12歲便曾在此后面的書齋 “磨劍室” 中寫出《上清帝光緒萬言書》，17歲時成為蔡元培、章太炎弟子，始談革命，一生以詩文作武器、追隨進步。加入同盟會，創(chuàng)辦并主持南社。曾任孫中山總統(tǒng)府秘書，建國后，柳亞子曾歷任中央人民政府委員、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

現(xiàn)在人知道他，估計更多的都是應了那首毛澤東題贈的《沁園春·雪》。當然后來他進了中央后有點倚老賣老，脾氣不?。ó斎荒贻p時，人們管這叫風流倜儻、不拘小節(jié)），因個人要求不能盡如己意而常常鬧情緒、發(fā)牢騷。對此，毛澤東后來特地寫了一首《和柳亞子先生》的七律，有的放矢地規(guī)勸了他：

牢騷太盛防腸斷，風物長宜放眼量。

莫道昆明池水淺，觀魚勝過富春江。

黎里街邊的商鋪安然坦誠，既沒有工藝品，也沒有紀念品，唯有原汁原味的小吃。古鎮(zhèn)有三寶：王記辣腳、阿王套腸、馮記油墩。走近黎里老街，就能聞到各種美味，香脆糯軟的油墩，甜糯焦香的海棠糕，嫩滑無比的套腸，滋味鮮美的多肉餛飩……

黎里油墩是當?shù)刂男〕?，色澤金黃，形似三節(jié)腰的紙燈籠，質地外酥內軟。油墩以糯米粉包進餡，揉成圓形，放入油鍋炸制而成，相傳為乾隆皇帝賜名。通常有豆沙餡、肉餡兩種，考究地在餡中加入豬油、白糖、松子、桂花，味道則更為鮮美。

黎里辣腳雖名曰辣，卻很適合不吃辣的朋友，微酸帶甜柔辣。古鎮(zhèn)有王記和蘇阿大兩家正宗，前者是后者的徒弟，卻更勝后者。王記辣腳店在老街入口題字墻的外面馬路朝北走50米，滸涇路工行對面，也就是停車場出來的弄堂口。王記辣腳店門口直接往東幾十米，便回到小鎮(zhèn)老街停車場，對于自駕而來者很是方便。黎里辣腳的味道，融微酸、微辣、微麻、微咸、微甜于一體，五味俱全，但每一種味道都十分平和，就像黎里人的性格一樣。

村北村南湖水澄，棹歌十里月初升。

儂家焦?jié)蔀尺呑?，每到秋來唱采蓮?p>

黎里種菱的湖蕩比比皆是，每當采菱時節(jié)，菱歌此起彼伏，好一道美麗的風景。 南湖菱原為帶角小青菱品種，經多年選育出獨具的形圓無角，被稱作無角菱、和尚菱。皮薄色青，肉白水多，清香脆甜， 鮮食爽口。老熟菱經風干，菱殼由青變黑褐色，菱肉格外甜美，經年不壞，俗稱風菱 。南湖菱是菱科的一種，是菱中之珍奇，為秋季應時佳果。

黎里有歷史，可她并沒有沉醉于史跡中沾沾自喜，而是以樸實而低調的姿態(tài)隱匿著。那些外人眼里的名勝古跡、名人逸事，在黎里人眼里不過是尋常物、平常事。相對浮華，黎里人更喜歡實在平淡的安穩(wěn)日子。當周圍古鎮(zhèn)急于展示在世人面前時，她卻以自己獨有的沉靜，在物欲橫流的庸碌中保持著一份過盡千帆后難得的清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