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格
記憶里外婆那沾滿油漬的圍裙,總是能幫助她做好每一件家務事,讓她成功地成為一個賢妻良母,而她那瘦骨嶙峋的手掌,也成了我的半邊天。
大家都說,隔代教育是很不好的。父母從我小時候起就出門打工,你同時充當著父親和母親這兩個角色?!案褡影?,快過來看書?!蹦銚]了揮你那沾滿麥糠的手,讓正在玩泥巴的我到你身邊乖乖地讀書。
我小聲抱怨著:“你總叫我做作業(yè)不讓我玩,我都還沒玩夠呢……”
看出來我不高興,寫完作業(yè)之后,你牽著我的小手走到那個古老神秘的房間,壓低聲音對我說道:“閉上眼睛。”
我乖乖地閉上眼睛,只聽到你的聲音非常神秘地通過空氣傳入我的耳中:“變變變……”
緊接著,我聽到了袋子“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后,就聽到你說:“來,睜開眼睛?!?/p>
以我的性子哪里按捺得?。科鋵嵃?,我早就睜開一條縫偷偷地看你從柜子上取下糖果。你伸出手指點了點我的額頭,說:“格子耍賴??!”
長大一點,父母從外地回來了。你倒是對我管得越來越松了,你沒有文化,但你的教育啊,有分寸?!皝?,這個你拿著,別被你爸爸看到了?!蹦阍谀程烨宄客蝗唤凶≌ド蠈W的我,然后硬塞給我?guī)讖堖€飄著汗味的紙幣。
后來這件事被父親知道了。我踏進門的時候,父親的手掌猝不及防地摑到了我臉上。
聽到響聲的你趕緊從廚房里跑出來抱住我,忍不住大聲呵斥父親:“打啥孩子啊!”
他不理會你,朝我伸出了那在我看來是魔掌的手:“還剩多少錢?都拿過來?!?/p>
我抿了抿唇,極不情愿卻又不敢吭聲,只好把兜里剩下的錢都掏給了父親。
你的聲音柔柔地傳進我的耳朵:“你爸啊,怕你養(yǎng)成亂花錢的壞習慣。沒事,下次外婆再給你?!?h3>[3]
“小格,來,俺給你拿了很多東西回來,看看你喜不喜歡吃?!蔽业椭^玩手機,你一聲聲地呼喚我到你身邊去,一絲絲煩惱涌上我的心間。于是,我站起身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大聲朝你吼道:“你煩不煩?”
只見你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般低了低頭,繼而又抬起頭來瞇著你那小小的眼睛癡癡地望著我。我這才意識到,歲月已不知不覺地在你的臉上刻下了更深的皺紋,而曾經(jīng)那叱咤風云的外婆,如今在我身前卻卑微得像粒塵埃。
看著你那布滿皺紋的額頭,我才發(fā)現(xiàn),你歷經(jīng)了滄桑,為兒女付出了很多心血,滄海桑田,唯獨不變的,是那顆疼愛我們的心。
鎖在柜子里的時光永遠不會逃走,而你給我的,永遠不會流逝。
微瀾摘自《中學生博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