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上的燦爛星空和狂野大地

那馬

我們飛躍11000公里，去了非洲的納米比亞自駕旅行。

納米比亞在非洲大陸的西南端，鮮有高山，有大片沙漠、荒原、稀樹草原，西部臨海。它的面積是新疆的一半，人口卻只有新疆的1/10，很多地方荒無人煙。

團(tuán)隊8人分別從上海、昆明、深圳、南昌、中山飛赴溫得和克集合。

我們的自駕之行從這里開始，直奔納比最大的國家公園埃托沙，進(jìn)到紅泥人的村落，感受非洲古老的文化與狂野風(fēng)情。再跨越納米布沙漠和死亡谷，谷內(nèi)死亡九百多年的數(shù)百具古木依然昂立不倒，造型奇絕，還有箭袋樹做背景的澄碧星空，讓我們所有人在疲憊中振作起來。

埃托沙弱肉強食的純自然環(huán)境

我們在溫得和克的租車公司提車，手續(xù)并不復(fù)雜，但這里所有的事情節(jié)奏都慢了半拍，前臺的小哥磨磨蹭蹭，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提個車用了一個半小時。

不管怎樣，上路了，我們意氣風(fēng)發(fā)地奔向納米比亞北部的埃托沙國家公園。我在澳洲開過右舵車，另一車的主駕王哥是開過31 8國道川藏線的老司機(jī)，我們都適應(yīng)得很快。

從溫得和克出來，展現(xiàn)在我們眼前的是一望無際的稀樹草原。野外空闊，偶爾有幾棵巨冠樹孤零零立在遠(yuǎn)處，草也稀疏得露出黃土。一條平坦的黑色雙向兩車道劈開草原，向遠(yuǎn)方伸展，車道中間的白色分割線異常耀目。

在納米比亞開車并不難，開幾十公里就對右舵左行適應(yīng)了。難的是，怎樣及時剎住自己的狂野之心。路上車輛很少，一不留神車速就超了。倘若汶時候路上突然富出一只動物，本能地緊急避讓，就有翻車的危險。納比柏油路并不多，大多是砂石路，在砂石路上遇上急彎，也可能翻車（砂石路面摩擦力低，輪胎抓不住路面）。你必須勒住車速的籠頭，始終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留足緊急避險的時間和空間。

行駛在公路上，神奇就神奇在不時有動物橫穿公路，先是一頭疣豬驚慌失措地跑過去，接著一只跳羚在路中心左顧右盼，待你開近，它才跑到路邊的群體中，然后又是一群斑馬……

開行一段時間，路邊會有一個交通標(biāo)志牌，上面畫著一棵孤樹，這是提醒你，前方不遠(yuǎn)處有一個臨時休息站。休息站好有調(diào)調(diào)，它就是曠野中一棵巨大的孤樹，樹下安放著藍(lán)色的桌椅。但是除了我們，未見有人。我總是對曠野中的孤樹抱有濃厚興趣，覺得它們孤獨而驕傲，孑然承受雷霆、閃電、風(fēng)暴，遺世獨立，像極某一類人。果斷停車、拍照，稍作休息。

下午進(jìn)入了埃托沙公園的大門。真正進(jìn)入埃托沙里面，我們就像劉姥姥進(jìn)了大觀園一樣興奮。路邊隨處可見的，是成群的漂亮跳羚、雙角如刺的劍羚、自帶PS的牛羚（角馬）、有一人多高的鴕鳥、頭上有冠的灰雉……我們時不時搖下一點車窗，拍拍拍。

這是一個完全遵從弱肉強食的純自然環(huán)境，大壓小，強欺弱。我突發(fā)奇想：將我們中任何一個扔到這個園區(qū)內(nèi)“荒野求生”，能生存幾天？一群有著高學(xué)歷的人面對荒野會不會束手無策，連個鉆木取火都不會？

園內(nèi)有規(guī)定，嚴(yán)禁下車、打開車門、站車頂……凡危險動作一律不準(zhǔn)。我最渴望的是親謁非洲五霸，即大象、犀牛、野牛、獅子、非洲豹，希望見到它們時驕傲地大聲喊出它們的名字，因此在灌木叢中眼睛滴血地苦苦尋覓。

埃托沙國家公園很大，長130公里，寬50公里，是納比10個國家公園中最大的。即便只走大路，我們七扭八彎，開了幾個小時也只梳理了很小的一塊。不知不覺，太陽落山了。

非洲的酒店是限定入住時間的，為了趕在酒店規(guī)定的晚上7：30前入住，作為前車司機(jī)的我，開得快了點。這里手機(jī)沒有信號，從國內(nèi)帶來的對講機(jī)超過3公里就收不到呼叫了。左等右等不見后車上來，各種擔(dān)心：“不是被兇猛動物襲擊了吧？”“不是沒油了吧？”“不會迷路吧？”幾個人一商量，又返回去找。找了七八公里也沒有找到，只好先去酒店入住。

后來才知道，后車在一對歐洲母子的提醒下，拐入一條小道，在一顆孤樹底下看到了一對柔情蜜意的獅子。這是我們團(tuán)隊唯一一次在埃托沙見到“非洲五霸”之一。

紅泥人仍像500年前一樣生活

這天，我們的計劃是開往卡馬尼亞布的辛巴人部落，領(lǐng)略紅泥人風(fēng)情。那天的旅程非常不順，遭遇警察開出的“巨額”罰款。經(jīng)過卡馬尼亞布丁字路口，我們往左轉(zhuǎn)，路上有一個大大的“stop”標(biāo)志，是“停車觀望”的意思。這時候的規(guī)矩，是不管支路還是主路，誰先到，誰先走。按規(guī)定，要停車3-4秒，左右看看。但當(dāng)?shù)厝四挠型耆却?-4秒的，都是象征性地遲疑一下，看看沒有車，就開過去了。我們也象征性地遲疑了一下，結(jié)果一輛警車“嗚嗚”叫著追上來，示意我們立即靠邊停車。

事情的過程就不詳述了，反正一高一矮兩個黑人警察走過來，先自報家門，然后明確指出我們的錯誤，告知2輛車要罰款3000納幣（合1500人民幣）。英語最好的小美女小聲地與負(fù)責(zé)開單的矮個子警察溝通，希望高抬貴手，被他義正辭嚴(yán)地拒絕了：“你不要和我說話！叫你駕駛員過來！”我們要求他們出示證件，高個子警察出示了，矮個子怒氣沖沖嘟嘟囔囔遮掩過去了（估計這家伙是協(xié)警）。他把處罰細(xì)則拿給我們看，果然在“stop”那一欄寫的是“處罰上限1500納元”。警察慢慢填罰單填了1個小時，到警局交罰款又弄了一個小時。得，今兒什么也干不成了，洗洗睡吧。

次日再訪紅泥人。辛巴族是非洲古老民族中人數(shù)最少的一支，現(xiàn)存不到2萬人。受一種奇怪的遺傳基因困擾，辛巴男人大多長到15歲就會夭折，因此這個族群的男女比例嚴(yán)重失調(diào)，男子一般要娶三四個老婆，三頭牛（必須是一頭公牛、兩頭母牛）便可以換一個老婆。辛巴人至今仍像500年前一樣生活，可謂非洲古老文化的活化石。女子不穿上衣，長年用紅泥混合黃油涂抹頭發(fā)和身體，終生不洗澡，據(jù)說這是為了防止蚊蟲叮咬和烈日暴曬。

去納米比亞的大多數(shù)人，是在路邊和擺攤的紅泥人交流，拍個照片就走人。那個已然商業(yè)化了，拍照、合影都是要給錢的。我們?nèi)サ拇遄樱咳私涣?00納元（合100元人民幣），由一個青年男子領(lǐng)著，開車1公里到一個小部落“私訪”的。交錢的地方，有一所小學(xué)校（其實也就一間教室），里邊有一個戴眼鏡、斯斯文文的女教師在給孩子們上課，看起來是低年級和高年級的混班。允許拍照，我?guī)Я?0支水筆，一包中國糖果，都作為禮物給了他們。

進(jìn)村，下車，一群袒胸露乳的婦女迎上來，按當(dāng)?shù)氐亩Y節(jié)握手（像掰手腕一樣握），熱情主動。一群婦女圍攏來，自發(fā)地跳起非洲舞蹈，唱當(dāng)?shù)馗柚{。她們的舞蹈隨性而狂野，幾個人圍成半圓拍手、頓足、歌詠，一人在圓心奔跑、跳躍、甩發(fā)。說句實話，這時我非常興奮，覺得這才是非洲呀，這才有到了非洲的感覺。

后來我們又進(jìn)到小屋，看了她們一種祈神儀式。小屋用泥巴和牛糞糊墻，用樹枝茅草做頂，家徒四壁，的確貧窮。

紅沙漠死亡谷里“放生”萌寵

納米布沙漠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沙漠，成型于8千萬年前。在索蘇維來（Sossusviei）一帶，沙漠是艷麗的紅色，被某些人稱為“性感到骨髓的紅沙漠”。一些大的旅行網(wǎng)站，納米比亞旅行攻略（錦囊）的封面就是紅沙漠和死亡谷?？梢娂t沙漠是標(biāo)志性景點，地位猶如印度的泰姬陵。

從卡馬尼亞布到紅沙漠的路上，我開車撞上了一個大坑。這一段路，幾乎全是砂石路，沿途大部分是荒漠，人煙稀少。偶見路邊有幾頂破爛誘風(fēng)、不能稱其為房子的“房子”（類似我國高寒地區(qū)放牛人臨時棲息的牛棚），那就是當(dāng)?shù)赝林说摹凹摇薄?/p>

連續(xù)數(shù)天早出晚歸，每天駕車6-8小時，我有點疲勞?；秀遍g，未能及時發(fā)現(xiàn)前方路面上的大坑，以時速75公里的速度“哐”一聲撞了上去，將一車迷迷糊糊的人都撞醒了。連忙停車下來察看，還好還好，沒爆胎，也沒傷著底盤。大家都建議我休息一下，換副駕來開。此前我一直不敢放手給副駕，我知道她駕車技術(shù)還行，但我也知道她因有主駕在，對當(dāng)?shù)氐慕灰?guī)沒做功課。此時置身荒野，“不超速”幾乎是唯一的交規(guī)，我才放心到后排睡了一覺。

紅沙漠很大，里面有各式各樣的沙丘。最有看頭的是45號沙丘和死亡谷。從大門進(jìn)去，開車到45號沙丘有45公里。45號沙丘以艷麗的色彩和明暗有致的線條取勝，據(jù)說它是這里最大的沙丘。我們將車停在路邊，徒步登上丘頂，走一步，陷半步，煞是累人。但腳下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沙漠，感覺又不一樣。

從45號沙丘到死亡谷的一段路，沙子深而軟，極易陷車?！霸诩{比租用拖車是很貴的哦?！痹诩{米比亞開旅館的朋友提醒過。我們在此棄車，花錢乘景區(qū)通勤車到“大爸爸沙丘（Big daddy）”，然后徒步20分鐘進(jìn)入死亡谷。

死亡谷以“生命的吶喊與不屈的意蘊”取勝。谷內(nèi)死亡900多年的數(shù)百具古木依然昂立不倒，雖干枯而不朽爛，造型奇絕，如胡楊林一般傳達(dá)出一種抗?fàn)幘瘢睋羧诵?。說“我們被震住了”一點兒也不為過。

到底這些樹木因何而死？我翻閱了一些資料。據(jù)資料記載，這里過去每過幾年就有一次洪水泛濫，洪水經(jīng)“死亡谷”（那時候還不叫“死亡谷”）進(jìn)入幾十公里以外的大海。后來天氣越來越干旱，沙山因干旱移動，擋住了洪水的通道，谷內(nèi)的樹木再也得不到水的滋潤，遂干渴而死。

此次我?guī)Я艘慌懊葘櫋薄】铸垐A圓、毛毛、亞亞、飛飛、拉拉，在進(jìn)入紅沙漠和死亡谷之后，將它們“放生”，給旅程增添點樂趣?！懊葘櫋背龌\的一瞬間，眾人皆眼睛一亮，一片嘩然。大家笑著搶拍它們的萌態(tài)。王哥和美女翻譯官晴晴給我當(dāng)助手，我們在沙漠里演繹了一部《寵物總動員》，連外國人見了都笑著伸出了大拇指。

箭袋樹最美星空的最美前景

從紅沙漠到箭袋樹莊園，我們做了一次大跨度穿越，從納西到納南。中午1：45分從45號沙丘啟程，一直開到晚上9：45才到。

這一段路大部分是在荒漠、草原中穿行，幾乎見不到人，也極少有村莊。途中下車方便時，見到幾個養(yǎng)路工人在樹蔭下休息，其中一個見我們停車，走過來要水。我們打開后備箱，給了他一桶5加侖的純凈水，他很開心。

這是我們在納比10天中唯一一次走了夜路。主要是導(dǎo)航出了問題。在這里，谷歌導(dǎo)航并不順暢，很多地方?jīng)]有信號。結(jié)果是，我們多繞了一點路，原只6個小時的車程，用78個小時。

有句話叫什么來著——“旅途中的錯誤，98%都是美麗的錯誤”，此言不虛。我們雖然走錯了路，但是和一群活蹦可愛的非洲女孩子不期而遇。我們對她們好奇，她們對我們也好奇，就停車將她們從籬笆墻里喊出來，給她們每個人發(fā)了小禮品（餅干、棒棒糖什么的），孩子們高興壞了，她們個個天生就是表演家，在鏡頭前十分放松，是我見過的孩子中拍片最上鏡的。

由此帶來的后果是：太陽落山后，我們還在路上。不知為什么，暗夜降臨，路變好了，車也多了起來。對面來的大多是載貨卡車。路很窄，與卡車迎面相逢，其巨大的車身帶起的氣流將我們震得直抖。有兩次都與卡車在橋上{昔肩，卡車一點兒也不減速，耀眼的燈光照得我眼前一片漆黑。倘若我方向盤偏一點點，撞上馬路牙子，再反彈到卡車上，必釀成車毀人亡的慘劇。心驚肉跳。慢點，再慢點，再晚也不能著急，將近10點才將車子緩緩滑進(jìn)箭袋樹營地。

箭袋樹營地的德裔老板對我們這么晚才到很不高興，因為我們吵醒了他熟睡的孩子，孩子在屋里哇哇大哭。問他什么他都不耐煩，營地和箭袋樹公園間的大門也不給打開，指給我們房間在哪他就不見了。

盡管如此，望著低得近乎伸手可摘的漫天繁星，我們依然在疲憊中振作。箭袋樹星空——我們來啦！

納米比亞的星空是世界十大最美星空之一。這里幾乎從不下雨，空氣透明澄碧，仰望蒼穹，星星猶如落入玉盤的大小鉆石，爭相呈現(xiàn)璀璨的光芒。一言以蔽之，美極了！

美麗的星空中國也有，西藏納木錯的星空、川西牛背山的星空、內(nèi)蒙庫不齊沙漠星空等，皆妙不可言。但就星空攝影而言，如果缺乏富有特色的前景，如果前景不具地域特質(zhì)，星空照片很容易流于一般。即便拍得再美，也是天文價值有余，欣賞價值不足。

這里的星空之所以極具觀賞與拍攝的價值，就是因為這里有富有造型感和地域特質(zhì)的箭袋樹。箭袋樹其實不是樹，而是蘆薈的一種，因非洲土人掏空樹枝海綿體做箭袋而得名。這種樹，只在納米比亞南部常見。以箭袋樹為前景的星空，才是納米比亞的星空。

夜里11：30分，我們集合去拍星空。雖然通往箭袋樹公園的大門不能打開，但營地院內(nèi)和周邊還是有一些小箭袋樹的，同樣可以當(dāng)星空前景。我們先在外圍拍，然后移到營地小游園拍。這天我?guī)У聂~眼鏡頭派上了大用場，燦爛的銀河“一網(wǎng)打盡”。一直拍到凌晨1點。次日起床，個個都是“紅眼睛阿義”。

TIPS

·簽證：納米比亞簽證可以自己去北京納比大使館辦理，費用600元左右。但自辦簽證面臨一個難題：需要自己提供該國旅行社的邀請函。因此我們采取了簡單的辦法，請旅行社代辦。

·租車：納米比亞地廣人稀。公共交通落后，租車自駕是自由行者的最佳選擇?！白庾廛嚒?、“惠租車”等有免費辦理“國際駕照翻譯認(rèn)證件”，俗稱“小白本”，可在全球200多個國家當(dāng)正式駕照使用，納比就是這1/200。

·疫苗：納米比亞不是黃熱病和瘧疾疫區(qū)，故而簽證和入關(guān)都不需要國際疫苗接種的“小黃本”。從埃塞俄比亞轉(zhuǎn)機(jī)，不出機(jī)場就無須接種疫苗。

·賃幣：人民幣在納米比亞不可以直接兌換成納幣，須先在國內(nèi)兌換成美元或歐元。

·拍攝：我拍星空，相機(jī)參數(shù)是：光圈4，快門30秒，B門，ISO1600，RAW格式，包圍式曝光，后期三張合成。但1600的感光度顆粒有點粗，總體能看。魚眼鏡頭的最大光圈是4，如果為追求顆粒細(xì)膩而減小感光度的話，勢必增加曝光時間，那樣就不是星空，而是星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