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雅
所謂性格化表演,它著重強調(diào)的是體現(xiàn)角色的性格特征,演員通過改變自身的外在形象與氣質(zhì),從劇本中挖掘角色的思想感情、內(nèi)在氣質(zhì)與行為模式進(jìn)行再創(chuàng)造,使化身為角色形象與角色性格。與之相對稱的是本色表演。本色表演是演員根據(jù)自己的外在形象與原有的個性特征,以及相似的生活經(jīng)歷扮演同類型的角色。
影片中吳君如通過改變自身開朗的性格與觀眾心目中對她夸張搞笑的銀幕既定印象,賦予了十三妹豐富的性格。她有情義,臨危不懼,她率真、可愛又帶有一分傻里傻氣的直白,她像小女生般瘋狂迷戀著心中的偶像可樂,她又糊里糊涂的被姐妹阿潤和兄弟韓濱所暗戀著。在黑社會這個男權(quán)充斥的群體里,她身為一個女孩,卻極力將自己裝扮成一個男人,抽煙、喝酒、爆粗口、開著跑車泡妞或者殺人,用男人的方式生存著。
面對“聯(lián)和”的混混花弗的無比自大,炮轟式的談判,吳君如將角色塑造的十分冷靜,從她臉上幾乎看不到任何表情。她像男人似的翹著二郎腿,靠坐在沙發(fā)上,左手單手把玩著鋁制煙盒并熟練的打開,右手拿出一支煙放在唇邊,身邊的女友Sasa妖嬈的幫她點上火,她自然地抽了一口煙并把煙灰彈到Sasa遞過來地?zé)熁腋桌?,接著又將點著的煙換到左手,右手順勢將Sasa攬在懷里,一系列動作顯得十分自然與熟練。她偶爾才抬眼看一眼面前這個囂張的“小人物”,儼然是個“擔(dān)大事”的男人。當(dāng)花弗在她面前張牙舞爪的吹噓自己的能力時,吳君如斜著頭靠近Sasa的臉,不經(jīng)意的輕輕撓了一下自己的后腦勺,一臉滿不在乎又若有所思的樣子,讓人摸不清她的想法。在花弗“演講”完,自得其樂的時候,她淡淡的一絲微笑,撂下一句“歡場華佗?真的???好!走了!”嘴角一抿,雙手一攤,聳了下肩膀,起身就要走,根本沒有把花弗這樣一個“小淫蟲”放在眼里。直到最后她干下一整杯酒,在3個女伴的擁護下走出花弗“地盤”時她眉頭緊鎖,眼神中透露出一定要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吳君如演繹下的十三妹以靜制動,讓不變應(yīng)萬變,不但徹底拋開了她靠夸張表情吸引觀眾的路數(shù),還賦予了角色神秘感,符合十三妹這個黑幫大姐大的身份。
同時吳君如對于十三妹的塑造又顯得十分細(xì)膩。她用陽剛帥氣兇狠的外在形象極力掩飾著作為女性本有的內(nèi)部性格弱點。她進(jìn)入“洪興”后主動請纓去殺用警察身份掩飾的“東星”成員詹姆士以及開槍殺死曾經(jīng)的朋友豹哥,但無論她怎么陽剛或強作兇狠,都抵不掉她那一份原有的女性的弱點。
十三妹和可樂再次相遇,在天橋上她終于在心愛的男人面前卸下了同性戀的面具。吳君如將這場戲處理的隨意卻又耐人尋味。她一身黑西裝,梳著一個打滿發(fā)膠的大背頭,雙手手肘支撐,瀟灑地靠在欄桿上。在喧鬧的橋上,用男人的方式與可樂聊著天。
同時在可樂的懷抱中,十三妹終于退去了老大的“外衣”,表露出了女性的嬌弱與溫情。因為這個男人曾經(jīng)開啟了她少女的芳心,也因為這個男人幫她報了殺父之仇,是他生命中除了父親外最重要的人。
十三妹與阿潤多年后重逢,吳君如扮演的十三妹當(dāng)時已經(jīng)是缽蘭街的大姐頭了,當(dāng)她一身男人裝扮瀟灑的坐在敞篷跑車?yán)锏燃t燈的時候,聽到旁邊的車?yán)镉袀€女人的聲音沖著她喊“小妹”時,她下意識地頓了一下,感覺這個聲音特別熟悉,而且這個時候居然還有人敢叫她“小妹”,使她疑惑,然后她轉(zhuǎn)頭看向了旁邊車?yán)锏倪@個女人,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又用手指了指那個女人,臉上出現(xiàn)了一絲久違的,不可置信的笑容。從疑惑到驚訝最后開心的笑,充分展現(xiàn)了她對再見阿潤時的豐富心理表現(xiàn)。
當(dāng)她們兩個重逢吃著火鍋的時候,阿潤面前的這個十三妹已不是當(dāng)年那個好玩愛鬧的假小子了,現(xiàn)在已然多了份成熟與穩(wěn)重。兩個人邊吃邊聊著天,氣氛雖說融洽但好像倆人之間多了一層隔閡,不像小時候那么隨意輕松。于是阿潤主動提起了當(dāng)年的往事,問十三妹是否還在生氣時,在吳君如的臉上我們看到了十三妹由開心轉(zhuǎn)為了痛心又帶著些無奈的冷笑表情,“生氣?干嗎生你的氣!他喜歡的是你,我有什么辦法?”她嘴里不介意,但通過她邊說邊夾菜,對話題的淡化處理,明顯可以看出十三妹沒有忘記這件事情,而且到現(xiàn)在想起還是會痛心,不過迫于當(dāng)事者是好朋友阿潤以及自己愛的男人不愛自己的事實,只能無奈接受。
阿潤?quán)嵵氐南蚴媒忉專弧拔艺娴母麤]關(guān)系?!眳蔷缯趭A菜的手停了下來,并揉了揉鼻子,這一細(xì)微的動作表現(xiàn)出了十三妹要正式面對深藏心底多年的事件時的不確定又期待得到答案的矛盾心理。這時鏡頭給了她臉部特寫,她眼睛向下看,避開阿潤的視線,用試探又帶些質(zhì)問的語氣反問阿潤:“真的沒做過???”“你真的好笨啊!我們從小一塊長大,你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當(dāng)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吳君如抬起眼簾重新將視線回到了阿潤的臉上,微鎖眉頭微微打開,露出一份疑惑感。“我喜歡的人是你!”緊接著的這句話徹底讓她不知所措,睜著眼睛微微皺了皺眉頭默默的看著眼前這個曾經(jīng)朝夕相處,又“奪”了自己心愛男人的好朋友竟然始終愛的是自己,但自己卻從來未曾感覺到過。阿潤借去補妝離開后,十三妹久久不能回過神來,機械地拿起飲料喝了一口。
阿潤離開之前告訴十三妹有個臺灣人在追自己,決定再拍幾部戲就嫁了。這個時候的十三妹看上去又像極了一個身處自責(zé)中的男人。吳君如輕輕地吐了嘴里的牙簽,雙手杵在桌子上,一手舉著點燃的香煙,另一只手摸著自己的腦袋,從額頭到后腦勺再到脖子最后把頭深深地埋下,像是在懺悔自己的不該與后知后覺。
吳君如讓十三妹游走于男人和女人之間,既不失大姐大的威望,又保有了她女子的柔情,使角色更加形象生動,有血有肉,而不是像一個符號般的存在,可謂恰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