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僅是過客

趙康杰

這約摸是五年前的事了。細節(jié)我早已淡忘，但那個冬日早晨的冷我記得格外清晰。天空都是鐵灰色的，呼氣成霜。

我背著書包去上學，穿過那條馬路，和往常一樣。你迎面走來，我們都在人行道上。我看見了你，你看見了我。

我覺得你是個鐵塔般的中年男子，應該是剛送孩子上學的家長。你也像了解到了什么，所以你大吼了一句：“小心！”接著立馬邁開腿，拼命向我奔來，抓住我的一只手猛地一扯。

我跌跌撞撞地撲向你。我不知所措，只感到背后傳來似是猛獸的呼吼，和著勁風。我覺得后背被一撞、一擦，力道大得將我掀翻。你慌忙蹲下問我有事嗎？身上哪里疼嗎？要不要去醫(yī)院？我反應不過來，聽不見你在說什么，本能地搖頭。

本以為你會舒一口氣，卻見你“蹭”地躍起，指著一個頭戴摩托車頭盔、身穿賽車服的人破口大罵：“你會不會開車??！沒有看到這里有小孩??？這是學校附近！很多學生來往的！你開那么快干什么？！”

我呆坐在地，后背火熱。轉頭我看到那個想找理由開脫的人和倒在旁邊的摩托車。

被大罵一通，那人認慫，乖乖地認錯、道歉。你又急忙奔過來，反復問我傷到了嗎，我很誠實地說沒事的。但我的書包被蹭裂了大半，里面的課本、練習冊掉得遍地都是。圍觀的人紛紛走過來，和你一起把它們收進破書包。

你望著破書包，皺著眉頭，又突然松開，從褲袋里拿出一個塑料袋，裝了一部分書進去。你站起來，左手提塑料袋，右手挽半包書，把我領到校門口。看到我能起身走路，你才放下心來。

你拿出手機，讓我向家人報個平安。我向爸爸說明了一切，并告訴他我很好。你接過手機后，我隱隱聽到爸爸在反復道謝。

你的大手輕拍我的肩，我走進校門，回身鞠躬說了聲“謝謝叔叔”。你微笑著擺手告別。我看著你高大的背影遠去，驚覺自己并不知道你的名字。可那又怎樣呢？我能永遠記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