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酷,是不說話,是媽媽讓我換燈泡,我不愿意讓她給我扶著凳子。
我以為叛逆,是因為喜歡的人考了三中,我就死活不愿意去一中讀書。想要陪她,愛情大過天。
我以為長大,是走得越遠越好,脫離父母的庇護。
后來,我發(fā)現(xiàn)我們永遠無法脫離他們。
媽媽給我扶著凳子,我右手拿著燈泡,回過頭來,說“摔不死”,我以為那一刻自己很酷,但是隱約感覺媽媽臉色變了。她大概并沒想到我個子長高了,心里還那么幼稚。這句話扎得她生疼。
那段時間,我有些抗拒父母,他們向外人夸我,夸我成績好,夸我放學回家就把自己關在房間里看書,看似罵罵咧咧地說“這孩子見到人都不知道打招呼”,我知道那是一種讓人不自在的愛,我不需要。我已經(jīng)不是小孩,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對于一切我有自己的想法。
不懂得珍惜,往往因為不夠成熟,最可舊的是,我們還自以為自己很成熟。
我當時已經(jīng)計劃好一切,以為拿到高考成績后,全世界都在等我。去海南大學念戲劇影視文學專業(yè),以后去寫電影劇本,把自己的故事搬上銀幕。
我認為自己足夠叛逆,誰也擋不住我,可鬼使神差地,我偏偏又打破了計劃,把第一志愿海南大學,改成了一所本地的學校。因為在某次和父母不經(jīng)意的談話中,我似乎從他們的語氣里讀到了什么。
責任這種東西很抽象,對一段情感負責,對學業(yè)、對工作、對自己的生活負責……長大也不可預期,不是十六歲,也不是十八歲,往往就是一瞬間的事兒。
媽媽去世前那一年,我第一次牽起媽媽的手,她像小孩一樣跟在我身后,有點心酸。得到的東西永遠視而不見,只有真正快失去時,才感覺好像自己曾經(jīng)錯失了好多。
做雜志這幾年,真正感受到了時間的速度。時間越快,那種錯失的感覺越強烈。一年時間被等分成12份,每一份意味著一期雜志,就算加班也無法把這個時間延長,十二本雜志出完,365天就沒了。每年初都會回頭想,過去的一年給自己留下了什么,也會站在每年的開端想,接下來該怎么走。
入行的時候,心里是帶著熱血的。那時候互聯(lián)網(wǎng)已經(jīng)足夠發(fā)達,媒體行業(yè)唱衰的輿論一直都在,如今尤甚。現(xiàn)在更多的是壓力,是想證明,雜志不僅僅是情懷,還是一種實實在在的需求,真真切切的陪伴,想證明某些言論錯了。這個過程,好比在考試時演算一道復雜的立體幾何題,很難,但是又繞不開。
2018年和2017年、2016年一樣如期到來,好像沒有太大差別。不過最可怕的大概就是這種沒差別,2028年的到來想必和2018年的到來也沒有太大本質差別,然而最大的差別是,我們老了十歲,這十年給我們留下了什么。
這樣想想,覺得自己或許從來就不曾是一個酷的人,也不曾真正叛逆,卻發(fā)現(xiàn)自己長大了。長大不是翅膀帶著我飛了多高多遠,而是我把根扎進了泥土,扎得很深,想在這片土地上留下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