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琪媛
摘? ? 要: 偵探小說中被害者因其肉體死亡的劣勢而鮮有發(fā)聲的機會,話語權普遍處于被剝奪的尷尬狀態(tài)?!稛o人生還》做到了去陳務新,并忠實還原了被害人的心理掙扎。筆者亦捕捉到這一行文特點,借死亡恐懼的概念為切入點,從人格之異變、反抗之無效、自我之毀滅三方面細致分析人物混亂失常的心理世界及其深刻的悲劇內(nèi)涵,揭示本書隱含的精神厚度。
關鍵詞: 《無人生還》? ? 恐懼概念? ? 悲劇性? ? 心理剖析
一、荒島動物園——人的降格悲劇
《無人生還》借用荒島作為故事背景,將死亡恐懼圈定在獨立的空間里,隨著恐懼的濃度逐漸升高,角色如同實驗品被精準無誤地獵殺。而獨立空間這種極端環(huán)境就是死亡恐懼發(fā)揮效應的溫床。作為最原始最古老的情感之一,死亡恐懼在社會化的生活里尚能被諸多俗務瑣事暫時壓制;但是《無人生還》中的士兵島遠離塵囂,這種深層的恐懼便得以漫無邊際地擴張。既然依照童謠《十個小士兵》的指示,島上十人都必將死于非命,那么人們無需再為地位、榮譽、財富競爭廝殺,生存升格為永恒且唯一的主題,而對生存產(chǎn)生威脅的肉體死亡則變成人們絞盡腦汁,妄圖加以規(guī)避的“幽靈”。
但所有人都知道,這種自我拯救在真正的危險來臨時就會立刻失效。恐懼,其摧毀力的表達始于對人的精神折磨,在潛意識里制造無序的沖動與恐慌。經(jīng)歷過第一樁兇案的阿姆斯特朗醫(yī)生,內(nèi)心深處恐懼死亡的意識逐漸蘇醒,死亡在他的潛意識里得到釋放,因此他所陷入的那場怪誕詭異的夢境里到處充斥著死亡的概念?!八獨⒌娜耸钦l來著?”[1](84)“生即是死……”[1](85)甚至于“救人”與“殺人”、“生”與“死”在醫(yī)生的潛意識中都發(fā)生了意義的倒置。一方面是對曾經(jīng)酗酒而誤殺病患的罪行供認不諱,另一方面其心理狀態(tài)已然出現(xiàn)了病態(tài)、混亂與瘋狂的趨向。這就表明,恐懼完全可以殺死橫亙在無意識與前意識①之間的守衛(wèi),讓無序的、負面的心理沖動蜂擁而入,造成意識的錯亂與癲狂。人所引以為豪且自認特有、區(qū)別于動物的冷靜、理智的美德,正在逐漸被稀釋。
書中另一處更富力量的佐證,是教女布倫特小姐?!八囊暰€逐漸模糊,手中的鉛筆像喝醉了酒似的搖搖晃晃,她用歪歪扭扭的字體寫道:‘兇手的名字是比阿特麗斯·泰勒(因向布倫特求助遭拒而投河自盡的可憐女孩)?!盵1](165)如果說醫(yī)生身處夢境難免意識顛倒,尚不足以證明死亡恐懼的破壞力,那么布倫特在清醒的狀態(tài)之下,思維仍舊受到了恐懼的操控而脫離理性,寫下不經(jīng)之語,這種恐懼剝蝕人性的非凡控制力可見一斑。隨著控制力的逐漸膨脹,當它攀上某一高峰時,人發(fā)生了明顯的降級:
忽然,他們五個人的模樣變了,身上的人性被恐懼稀釋。勞倫斯·瓦格雷夫像一只謹小慎微的老烏龜,縮著脖子一動不動地坐著,只剩下一雙機敏警覺的眼睛在轉(zhuǎn)動。布洛爾的身體更加笨重,走路的樣子很沉重,一步一個腳印,看上去像一只狗熊。他眼睛里布滿血絲,模樣蠢笨,但性格兇殘,簡直像一只被逼入絕境的野獸,隨時準備撲向狩獵者。菲利普·隆巴德變得更加警覺……他不時咧嘴笑笑,露出長長的白牙。維拉·克萊索恩……活像一只在玻璃上撞得筋疲力盡、被人攥在手心里的小鳥……[1](198)
這是一群已然動物化的人,拖著半獸的身子,面孔呈現(xiàn)出過度的激情或是過度的憔悴。死亡恐懼造成了這種混沌而又怪誕的局面。此前有尼采把人比作“一根系在動物和超人之間的繩索”[1]的言論,而這樣一群有辜之人已經(jīng)剪斷了超人那端的繩索,把自己牢牢地和動物系在一起。埃瑞克·弗洛姆認為,人性的要素中包含生物的本能。[2]而死亡恐懼身為原始恐懼,其虛無的特性擁有最直接、最赤裸的破壞力,勢必促發(fā)這種本能的蘇醒,讓被恐懼所擠壓、所榨取的人們像獸一樣尋求生機。如果說“人的本質(zhì)是人的內(nèi)在潛能”[3],那么這種潛能也決不是失理失智的肆意擴張,它仍然需要理智去架構。樂觀的小說家們常常用高漲飽滿的熱情書寫荒島的生存,但阿加莎顯然是悲觀的一派:求生的欲望并不能使人類披上耶和華的圣光,成為更加圓滿、更加健全的人;相反地,人在這一過程中將被殘忍地剝除理性與社會屬性,毀壞秩序與禮儀,變成激情過剩、行動粗野的獸類。因此死亡恐懼具有巨大的毀滅性,它所引發(fā)的過度激情與過度消極,都是不合乎人類理性的,是精神的失常,是造成人的降格悲劇的根源。
二、劊子手與詩人——無效的反抗之路
人性在死亡的陰影之下遭遇摧殘,其動物化的程度越高,求生欲望就愈趨病態(tài)。《無人生還》中瓦格雷夫和麥克阿瑟將軍卻主動而又滿懷期待地等待死亡。究其反常的原因,自然不是對死亡毫無恐懼,而是在以一種靜態(tài)的、更加隱蔽的方式對抗內(nèi)心深處的恐懼。
瓦格雷夫的對抗最富實用色彩。作為兇手,他本是操縱死神鐮刀的人;但作為人類,他又同時被死神操縱著——罹患不治之癥。瓦格雷夫恐懼的死亡更加復雜:肉體的消亡并不值得恐懼,“纏綿病榻、受夠了病痛折磨以后再撒手人寰”[1](272-273)才令人膽寒。他懼怕無聊平庸、缺乏戲劇性的死亡,因此策劃了一場具有藝術感和儀式感的犯罪,以直接占有并消耗他人生命的方式來延長自己的心理壽命,達到消除恐懼并實現(xiàn)自我價值(希望得到“犯罪天才”這一認可②)的目的。從表面看,實用主義者瓦格雷夫的確避免了那種平淡無奇的死亡,但是他的反抗依舊無效。無效性源自他的自盡行為。自盡的緣由當然不是畏罪,把額頭槍殺的痕跡稱為該隱的標志,等同于認同了自己殺親者與惡人的身份③并洋洋自得。瓦格雷夫自裁的深層內(nèi)涵,本質(zhì)是對跌落回病痛纏身的現(xiàn)實世界的巨大恐懼。在荒島之上,他無疑是主宰者,像一個暴君肆意虐殺他的奴隸那樣征得殺戮的快感。當回歸原本的社會之后,瓦格雷夫先前膨脹的自我驟然萎縮,他從一個縱情享受自我的人墮為一個被剝奪自我的人。面對與常人無異的死亡,他仍然懷有深深的恐懼。當他發(fā)覺無法擺脫這種永恒存在的恐懼時,瓦格雷夫用自殺營造了克服恐懼的假象。“該隱”的宗教含義是“得到”,事實上他一無所得——他什么也沒能戰(zhàn)勝。
較之實用精神的法官,麥克阿瑟將軍的方式則是人類對抗死亡的另一種思路:采用浪漫、詩意的設色為恐懼描金畫彩,頗具浪漫氣韻。他宛如一位中世紀的田園詩人被暫時流放孤島,并與深受現(xiàn)代文明熏陶的其余九人格格不入,尤其在面對死亡的態(tài)度上。書中常見將軍獨坐小島盡頭遙望天邊的場景描寫,泠然寂遠,畫面呈現(xiàn)出超然獨立的韻致。這使得將軍內(nèi)心的反抗與掙扎趨于靜態(tài),缺乏痛苦、感傷與激情之間交錯蕪雜的斗爭,因此他的對抗更具有隱蔽性,而讀者難以尋找到其中的理性和邏輯。麥克阿瑟的方式,近乎儒釋道的了然一悟:“他猶豫著,過了一會兒,用一種低沉神秘的聲音說:‘這就是平靜——真正的平靜。萬物歸隱,不再繼續(xù)躲藏……”[1](96)。將死亡之后的平靜解讀為萬物的回歸,把可怖的死亡視為愜意的安定,這是麥克阿瑟枯坐海岸的所得所悟:如果死亡充滿歸屬的浪漫,那么它將不再值得恐懼。他的方式就是詩化死亡,賦予它浪漫的精神內(nèi)涵。在頓悟了死亡的‘真諦后,“他猛然轉(zhuǎn)身離去,沿著露臺走下斜坡,踉踉蹌蹌地向海的方向走去,一直走到島的盡頭”[1](96),如同一個被囚禁多年的詩人在重獲自由后又立刻陷入虛空與失落,用癲狂的舉止一抒內(nèi)心的曲折。麥克阿瑟認為末日的來臨會為他帶來欣慰,同時讀者也欣慰地發(fā)現(xiàn)終于有一人能真正地擺脫死亡的陰影,戰(zhàn)勝恐懼。誠然,將軍不再畏懼死亡——發(fā)自內(nèi)心地;可惜的是,他甚至還沒有理解這場死亡的真正含義,便匆匆地以詩化的方式加以解讀,企圖重構死亡觀來消解死亡恐懼,獲得精神上的和平。他的疏忽與瓦格雷夫殊途同歸——回避內(nèi)心真正的恐懼?!拔也缓蠡?。‘他罪有應得!”[1](122),麥克阿瑟顯然不認同自己有罪者的身份,而對于間接謀殺通奸者這一罪行,他并未接受良心的叩問和譴責。令他喪失精神和平的是旁人的流言蜚語和妻子的郁郁而終。因此,麥克阿瑟對死亡意義的理解是解脫,而非救贖。救贖的前提是,有罪者為愧疚之情所掌控,亟待平息痛苦的時機——哪怕是死亡。將軍同樣渴望平息痛苦,但他卻將死亡的意義淺顯地等同于解脫。近在眼前的死亡沒有使他受到道德上真正的感化,他不曾意識到死亡與道德之間存在的隱秘聯(lián)系,依舊在道德的禁區(qū)里滿頭亂撞。倘若死亡的意義尚且未被及時地領會,那么反抗死亡的附加物——恐懼則無從談起。
瓦格雷夫與麥克阿瑟,前者負有“憤怒”④之罪,后者負有“嫉妒”之罪。如果將這兩例加以泛化,憤怒與嫉妒則是普遍的惡念,因而兩人的悲劇被賦予了普適的意味。人類在面對種種非同小可的恐懼時,難以尋找到有效的反抗方式,生存空間被極度地擠壓;而我們屢屢叩求、不斷追問的那種泰然、充滿理性光輝的境界,似乎只存在于年代遙遠的典籍中,泠泠寂寞。
三、殺死維拉的維拉——恐懼之下死亡本能的覺醒
阿加莎曾借瓦格雷夫之口盛贊維拉“是一個集膽量與智慧于一身的姑娘”[1](278),然而最終維拉懸梁自盡,香消玉殞。維拉之死是極其戲劇化的演繹。就維拉此前的表現(xiàn)而言,她具有堅定而熱烈的求生欲望,最終卻顯示出強烈的自我毀滅的傾向。瓦格雷夫聲稱維拉之死是“一次有趣的心理學實驗”[1](278),但他對此的解釋則顯得模糊無力:“出于認清了自己的罪惡,出于敏感的神經(jīng),出于殺人之后的恐懼感,加上周圍環(huán)境的催眠作用……”[1](278)倘若我們立足于“心理學試驗”,去如實地追蹤維拉心理過程的轉(zhuǎn)變,就會發(fā)現(xiàn)維拉之死的悲劇內(nèi)涵確實存在深刻的必然性——死亡是一種本能,而恐懼又充分地催化了它?!八猩哪繕硕际撬劳觥保ㄊ灞救A語),維拉在恐懼心理的驅(qū)使下實踐了這條格言,履行了自己的本能。
維拉心理的可視部分開始于一場簡單的謀殺:為了愛人雨果的繼承權,維拉故意令名叫西里爾的無辜孩童溺水身亡。關于這場處于法律邊緣的謀殺,維拉的態(tài)度曖昧不清。一方面,她的惡行時常侵襲著她的意識,孩子灰白的臉龐和海底冰冷的水草,這些恐怖的意象在她的內(nèi)心世界涌動并折磨著她;另一方面,她不表現(xiàn)出任何悔意,無視道德禁忌感。這種矛盾既在書中得到客觀的呈現(xiàn),也被其他角色的主觀情志所淡化:雨果哭訴維拉“心腸太狠”[1](271);瓦格雷夫安排維拉最后死去,是因為她的罪孽最為深重,理應受到更多的精神折磨。他者語境的干擾,使讀者對于維拉形象的解讀容易陷入刻板印象——冷漠惡毒、毫無良知的妖婦。從文本來看,維拉與布倫特交談的諸多細節(jié)已在暗示,一個對漠視他人求助從而間接導致他人死亡卻對此毫無悔意的行為表示驚訝、害怕的人,絕不是良知泯滅的劊子手。維拉的良知,毋如說是良知的一部分存在于無意識中⑤。她既把謀殺西里爾當做維持愛情的必要手段,這是顯而易見的鮮活欲望;而犧牲無辜生命的內(nèi)疚不安,連同沉重的道德禁忌感散亂在無意識系統(tǒng)中,制造出極不穩(wěn)定的心境。良知如同道德的檢驗者,對所有非道德的心理沖動亮起紅燈。也就是說,良知的情感表達不是仁慈,而是畏懼。維拉雖然是謀殺的締造者,但是在良知的規(guī)束下,她對西里爾的死亡仍然懷有巨大的恐懼,這種恐懼正如同自身肉體的消亡一樣深刻??枴らT林格爾認為,愿意向痛苦與死亡屈服的原因隱藏在良知的本性中,而極少有人全然地缺乏良知。[4]因此,任何人都有向死亡屈服的可能,它真切地存在于我們的本性之中,并由情感上的恐懼相伴隨。
維拉并非全無良知,精神的折磨從她謀殺少年的那一刻開始,她正處于慢性自殺的開端。弗洛伊德把人的本能分為生命本能與死亡本能,前者具有建設性,而后者飽含破壞性。兩種力量原本同生同息,經(jīng)過良好的引導,會由指向自己轉(zhuǎn)而指向外界,愛恨分明。顯然,愛與恨這兩種抽象的情感需要寄托于實際的物體之上。倘若所附庸的人、物被剝奪,這些情感便如同澳洲土著的回力鏢返回自身。當恨飛向自我時,自殺便成昭昭然之實。維拉愛的寄托是曾經(jīng)的戀人雨果,恨的附庸——我們自然可以猜想是阻撓了二人戀情的西里爾。但是維拉已親手殺死了這附庸,她不是被剝奪的那一方;相反,她將破壞的本能成功地轉(zhuǎn)移給外界。因此,維拉痛恨并渴望殺死卻又難以實現(xiàn)的對象,顯然是設下騙局的兇手。所以當她誤將隆巴德當做兇手時,她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擊穿對方的心臟。騙局的高明之處在于,兇手利用“藏葉于林”[5]的技巧,使自己隱沒于被害人之中,讓維拉永遠無法找到真正的行兇者。
維拉之恨的難以轉(zhuǎn)移,雖然存在半脅迫式的因素,但恨的愿望從內(nèi)心萌芽生長,仍然由本能驅(qū)使。人們慣以最原始野蠻的方式保護自我,消滅即將面臨的威脅和威脅的附加物——恐懼。維拉一直生活在即將失去愛人的恐懼中。她企圖以殺死西里爾的方式來消弭這種恐懼,而效果適得其反。維拉面對西里爾的死亡所產(chǎn)生的畏懼并不遜色于自己的死亡,并且這種恐懼經(jīng)過渲染又再一次加深:西里爾之死導致雨果的出走。雨果是她堅持求生的希望,其形象循環(huán)回復的出現(xiàn)正反映了維拉無意識中的對愛的無限渴求。而兇手的詭計不僅打破了維拉的恨,也毀滅了維拉的愛。維拉殺死隆巴德之后,以為兇手已死,精神環(huán)境平靜而幸福,處于極度松弛的狀態(tài),此時自然是生命本能拔得頭籌。門林格爾曾將生命本能與生殖沖動在情感上畫上約等號,而維拉愛與欲的源泉——雨果,很快便侵襲占據(jù)了她的整個頭腦?!皻g喜結連理,自此無一人”[1](251),維拉混亂的意識對于童謠的篡改,是她欲借此彌補現(xiàn)實中失去雨果的恐懼,并將之視為自己獲得生存游戲的勝利的獎賞——一種對死亡恐懼瞬間消失這一假象的心理反彈。隨后,她“強烈地感覺到,雨果就在她的房間里”[1](251),并“確信無疑,雨果在等著她”[1](252)。生命本能攀上了巔峰,恨的對象又被鏟除,此刻維拉的狀態(tài)類似于瀕死之人的回光返照,因為很快兇手的騙局就要進入最精彩的部分:椅子和吊繩讓維拉確信,自己的勝利是虛假的,死亡就在眼前,而制造死亡的人就是雨果。愛的對象與恨的對象在瞬間完成了諷刺又巧妙的合一,統(tǒng)一中包含不言而喻的沖突。死亡本能以其偽裝的面目巧妙地躲在了生命本能的背后,欺騙了維拉?!爱敋⑷说脑竿馔獾乇粍儕Z了其賴以無意識滿足的對象時,就可能返回愿望者本身而實現(xiàn)為自殺”(卡爾·門林格爾語),而維拉面臨的情形是,愛與恨被雙重剝奪的同時又立刻回歸統(tǒng)一,失去愛人與失去生命的恐懼霎時卷土重來。為了消滅恐懼,死亡本能占據(jù)上風,卻又因其對象難以轉(zhuǎn)移——維拉無法同時殺死已經(jīng)與愛連為一體的恨,這種經(jīng)過強化之后更加雄大的力量直接指向孤零零的維拉,生命本能勢傾力頹,從而讓她走向自我毀滅的道路?!耙粋€小士兵,落單孤零零”[1](252),孤獨的維拉在恐懼攜帶的諸多破壞性力量之下徹底屈服于死亡,真正地“懸梁了此生”[1](252)??謶殖浞值拇呋饔?,讓潛藏極深的死亡本能驟然覺醒,直指人類之速朽。
注釋:
①弗洛伊德的心理學理論將無意識、前意識、意識這三個相互聯(lián)系的系統(tǒng)結構比喻為:無意識系統(tǒng)如同門廳,擁擠著各種心理沖動;意識停留于與門廳相連的接待室中;門廳與接待室之間有一守衛(wèi),檢查各種心理沖動,如沖動不被贊同,便不允許進入接待室。
②見于新星出版社2016年版《無人生還》第279頁:“我必須承認,盡管有些不好意思,但我必須承認自己也被這種天性所驅(qū)使,我想讓別人知道,在謀殺這門藝術領域,我實屬天賦異稟……”
③該隱(Cain)是基督宗教文獻《圣經(jīng)》中的殺親者。據(jù)《圣經(jīng)·創(chuàng)世紀》記載,該隱因耶和華看中弟弟亞伯所獻的羊的脂油而沒有看中自己奉上的蔬菜糧食,與亞伯爭執(zhí)并在田間殺死亞伯。后該隱成為世界上所有惡人的祖先。
④據(jù)但丁《神曲》的解釋,憤怒之罪是第五項罪宗,源自憎恨而起的不適當、邪惡的感覺,復仇或否定他人,在律法所賦予的權利以外,行使懲罰他人的意欲亦被歸作憤怒。
⑤據(jù)卡爾·門林格爾《人對抗自己》,人類良知的一部分存在于無意識系統(tǒng)中,而往往當事人并沒有意識到自己對于過錯的悔恨與內(nèi)疚等良知的情緒表現(xiàn)。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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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閆方潔.弗洛姆關于人的異化理論評析[J].理論導刊,200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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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黃哲真.推理小說概論[M].廈門:廈門大學出版社,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