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迢遙，夢回年少

王蕊

初中時的班主任于老師，是我學生時代最敬重的一位老師。二十年前，我成為他的學生，那時候，九中還沒有現(xiàn)在這么漂亮。

于老師總是苦口婆心地教導我們：“別玩了，抓緊時間學習吧，這是你們最好的機會，為這個，廢寢忘食都不為過啊，怎么你們還不緊不慢的？你們怎么才能認識到學習的重要性？我對你們的要求只有一個——玩命地學。其他的事，都給我撂下！”

彼時，他的學生們看著試卷上不太理想的分數(shù)，居然還能彼此插科打諢地嬉笑半天，不識愁滋味。

十幾年后，當我們想好好地學習、想正兒八經(jīng)地完善一下自己的知識體系的時候，謀生的壓力已經(jīng)迫使我們四處兜轉(zhuǎn)，我們沒有時間，我們身不由己。再也沒有那么一張課桌每天等著我們自己去讀書、寫字，再也沒有一個講臺擎舉著恩師為我們答疑解惑，再也沒有班主任在自習課把我們叫到走廊上主動詢問我們的近況、幫助我們做規(guī)劃……

二十年之后，我們已經(jīng)散落在天涯海角，大部分人家庭工作連軸轉(zhuǎn)，也有升學路過早中斷的，面臨的坎坷，更多。原來，我們正在受的苦，都是在為曾經(jīng)的懶惰贖罪。

他們都說我，至少比較順利，現(xiàn)在也不錯，何必還一味懷舊和遺憾？可他們不知道，昨夜我又夢見自己在一所學校門口著急地奔走，很多學生穿著學士服坐在荒地上聆聽校訓，那是大學畢業(yè)典禮，而我的心沉到海底，慌張難過……

這個心理現(xiàn)象要溯源很久，而我已經(jīng)厭倦了玩這種心理測試。

時光太快了，于老師領讀“Where are you from”的英式發(fā)音還在耳邊響著，怎么會轉(zhuǎn)眼間我就走到三十多歲呢。

眼前的順遂并不意味著我不可以去懷舊，我甚至經(jīng)常想，如果我年少時更努力一些，現(xiàn)在應該會有更多的可能性，未必比現(xiàn)在好，但是一定更豐富、一定更能拓寬我的視野。年少時那些閑閑而過的時光，在我的身上更多的是內(nèi)化成另外一種力量，談不上浪費，可我常常想：我的心理青春期未免太長了一些。而我的慧根是多么劣質(zhì)以至于花了若干年時間還在一些虛無的心智課題上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蚍蜉撼樹。

假如，我是說假如，假如我早早懂得珍惜時間，寧靜致遠，很多心智課題我很可能早些時候就解決了。

我有很多遺憾，對于年少，對于學業(yè)，甚至對于職業(yè)。但是人生至此，我也心安理得，縱然前面的人生漏洞百出，過好后面，大概也會幸福吧。我現(xiàn)在經(jīng)常會勸表妹們好好學習，一如那些當年勸我的長輩一樣語氣輾轉(zhuǎn)，這輾轉(zhuǎn)的語氣背后有多少復雜的經(jīng)歷和思考，少年人哪有閑暇關注？

于老師，感恩與您有兩年的師生緣，感恩那兩年美好而上進的日子，感恩那份積極的力量綿延至今讓我仍然追求真善美。

飛雪的午后，忽然想到，如果我此時睡著了，片刻之后，有人輕輕碰醒我，悄悄說：“班主任來了！”于是我睡眼惺忪地抬起頭，看見穿著白襯衣的于老師出現(xiàn)在教室門口，而我正趴在一張課桌上，眼前堆著人教版紅色封面的英語課本。于老師走上講臺叫出我的名字，讓我讀一段課本上的對話。而他肯定不知道為什么，他的學生在站起身的那一刻，忽然間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