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 鄉(xiāng)

張婧（西北師范大學(xué)文學(xué)院，甘肅 蘭州 730000）

“娃娃，慢些跑?！泵纨嫓羡挚v橫，銀發(fā)蒼蒼的老奶奶善意地提醒我前面在施工，一股暖流滑過心扉，突然間想起了那記憶深處多年未歸過的故鄉(xiāng)。“到不了的都叫做遠方，回不去的名字叫家鄉(xiāng)”，總覺得記憶中的故鄉(xiāng)離我那么近那么遠，算算，果真有10多年沒有回去過了。

“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xiāng)明”，雖然并未在那淳樸寧靜的鄉(xiāng)村長大，然而那好似經(jīng)脈相連斷不離的情感，讓我時常在午夜夢回。夢里的我多次掬起一把黃土，又讓它緩緩流逝，那是鄉(xiāng)土啊。多年過去了，但那迷人的鄉(xiāng)村風(fēng)情像是一副畫卷深刻印入腦海。每次想起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心中涌動。清晨，散入天際的裊裊炊煙娉娉升起，人們清早起來就準備做飯，為農(nóng)活騰出更多的時間。下午樹蔭下聚集在一起的姨娘婆嬸，納著鞋底，悠閑聊天。圍在腳邊的小土狗，追著雞鴨，鬧的村子里整個響起雞鳴狗吠的鄉(xiāng)村交響樂。烈日下地頭放置的水壺籃子，冒著絲絲灼氣。

翠綠的春天總是過去的特別快，轉(zhuǎn)眼間便到了夏天。夏季的天，說變就變。轟隆的雷聲驚醒了還在炕上午休的鄉(xiāng)親，一骨碌翻起來趕緊收曬在院里的糧食作物。拖拉機裝滿了一車的草忙著往回運時，又刮起了風(fēng)，而且越刮越大。拖拉機車主扯著嗓子一吆喝：“柱子，來給我壓壓車?！敝痈缈钢F鍬翻上了車，壓著一車草幫著叔運回家里。

8、9月份的時間，地里都是收割麥子的身影。一縷風(fēng)絲也沒有，悶熱得像個蒸籠，讓人連氣也透不出。熱也得割，否則日子到了，氣候容易出變故。早上還好，到了下午，一會兒工夫，汗水就淌得雙眼迷離。拿起脖子上的毛巾擦擦臉上的汗，揮起來打打飛舞的小蟲子。割一會兒，鄉(xiāng)親們?nèi)涫a下涼快涼快，喝點水，緩緩神，繼續(xù)面朝黃土背朝天。我跟隨著奶奶的腳步，揮著鐮刀裝模作樣的幫忙，奶奶笑著我：“看我們家女娃都能幫奶奶做活了?！笔繗獗还膭樱活櫴中幕鹄崩钡挠|感，為這片土地繼續(xù)奉獻我微薄的力量。

“自古逢秋悲寂寞，我言秋日勝春朝”，鄉(xiāng)里的人們吶，沒有時間欣賞這秋日的美景。都是在農(nóng)忙，只有孩子們開心壞了，因為村里村外散發(fā)出蜜甜香味的果樹召喚著他們，爬樹下河，帶著各自的戰(zhàn)利品回家，央求母親給自己采摘的戰(zhàn)利品再進一步加工。這個時候的我跟隨大部隊，上墻揭瓦，兜著滿滿一兜桃李蹦跳回家。郁達夫曾說：“秋的味，秋的色，秋的意境與姿態(tài)，總看不飽，嘗不透，賞玩不到十足”。然而村里的孩子卻將秋的美賞玩到了極致。

嚴寒的冬日來臨，北方深厚的雪覆蓋整個村子，白雪，如淡淡的白描線條，勾勒出黃土高山和村嶺起伏凹凸的線條，覆蓋往日似曾的活潑，家里的小黃狗都悄摸摸躲進窩里，村外的田埂，平坦如胸懷的潔白，荒蕪的田野幽幽散發(fā)出冷峻的清新。屠格涅夫曾言：“在冬天的日子里，你在高高的雪堆上追逐兔子，呼吸嚴寒刺骨的空氣，柔軟的雪的耀目而細碎的閃光，使你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要瞇攏來，你欣賞著紅澄澄的樹林上的春天，這一切是多么的可愛啊”。即便是冬日，人們也總是有各種度過時光的有趣活動，捕獵就是一項。家里火熱的炕頭溫暖了從外面進來的人們，爐子里碳灰烤熟的土豆，在我的手心蹦跳著，急于吃進口而又太燙，奶奶老樹皮似的手從我手里拿走土豆，剝開它，再放進我的手里，小時候總不明白奶奶為什么不怕燙呢，后來才明白那是生活留給她的獨特能力。

“我憶故鄉(xiāng)歸久矣，君歸未得使人愁”，那記憶里的故鄉(xiāng)，是我心里最美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