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主干內(nèi)容的建構(gòu)

汪受寬

（蘭州大學 甘肅 蘭州 730000；甘肅省政府文史研究館 甘肅 蘭州 730000）

春秋戰(zhàn)國時期社會劇烈變革，士階層形成和統(tǒng)治者提倡，許多學派紛紛出現(xiàn)，形成了百家爭鳴的局面。當時，百家之中最有影響的，是以孔子、孟軻、荀卿為代表的儒家，以老子、莊周為代表的道家，以墨翟為代表的墨家，以吳起、商鞅、申不害、慎到、韓非為代表的法家，以鄒衍為代表的陰陽家，以公孫龍子為代表的名家，以司馬穰苴、孫武、孫臏為代表的兵家，以許行為代表的農(nóng)家，以張儀、公孫衍、蘇秦為代表的縱橫家，以呂不韋為代表的雜家。各派各家著書立說，廣授弟子，參與政治，互相批判，又互相滲透，學術(shù)思想極為繁榮，造就了思想文化的大創(chuàng)新大發(fā)展，促進了社會制度的轉(zhuǎn)型和生產(chǎn)力的猛進，奠定了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思想基礎(chǔ)。其中，法家對中國政治、道家對中國學術(shù)、儒家對中國文化、墨家對中國科技的影響極大。但從對中國社會的長期深刻影響來看，儒家思想無疑是中國傳統(tǒng)思想文化的主干內(nèi)容。

一、孔子生平

孔子（前 551─前 479）[1]名丘，字仲尼，人們敬稱其為孔子、孔夫子，魯國陬邑（今山東曲阜）人，春秋時代偉大的思想家、政治家和教育家，儒家學派的創(chuàng)始人。

孔子的先世是宋國人。其父叔梁紇為陬邑大夫，晚年娶顏氏少女徵在為妻，生孔子。孔子出生時，頭頂中間低四邊高，如尼丘山的形狀，因此命名為丘，字仲尼?？鬃尤龤q時喪父，家境貧困，幼時就喜歡玩祭祀和禮儀的游戲，讀書也很刻苦。17歲時，已經(jīng)以博學和德行聞名。魯大夫孟僖子臨死前囑咐兩個兒子去拜孔子為師，說：“吾聞將有達者曰孔丘，圣人之后也。臧孫紇有言：‘圣人有明德者，若不當世，其后必有逹人?！衿鋵⒃诳浊鸷酰∥胰臬@沒，必屬說與何忌于夫子，使事之，而學禮焉，以定其位?！盵2](P1296)年輕時，孔子當過季氏家的倉庫吏、司職吏和司空。以后離開魯國，到各諸侯國游歷。在齊國受排斥，在宋國和衛(wèi)國被驅(qū)逐，在陳、蔡間受困。又從魯國到周，向老子問禮。臨走時，老子對他說：“吾聞富貴者送人以財，仁者送人以言。吾雖不能富貴而竊仁者之號，請送子以言乎。凡當今之士，聰明深察而近于死者，好譏議人者也。博辯閎達而危其身，好發(fā)人之惡者也。無以有已，為人子者無以惡已，為人臣者身父母之有也。言聽則仕，不用則退，保身全行，臣之節(jié)也?！盵3]孔子以之作為人生的座右銘。

魯昭公二十五年（前517），魯國掌權(quán)的三大夫?qū)Ⅳ斦压驍。斦压拥烬R國?？鬃与S昭公到齊，向齊太師學習韶樂，沉浸其間，幾個月中嘗不出肉的味道。后來，孔子回到魯國，廣招弟子，傳授學問，成為很有影響的學者，季桓子和吳公子季札都曾向孔子請教問題。魯定公九年（前501），孔子被任命為中都（今山東汶上西）宰，治理地方很有成績。次年，孔子升任司空，又升至大司寇。魯定公與齊景公在夾谷盟會，以孔子為相禮者。齊人想在盟會上以武力劫持魯定公，因孔子事先有備，帶了軍隊前往，而未得逞。齊人在盟書中私自加上要求魯國在齊軍出境時以三百輛戰(zhàn)車跟隨的條文，孔子針鋒相對提出，要齊國歸還其侵占魯國的汶陽之地，方可履行此約。盟誓以后，齊侯要設(shè)享禮招待定公，孔子指出，這不符合禮法，于是沒有設(shè)享禮。齊景公認識到這次盟會得罪了魯君，所以事后將以前侵占的鄆、獾、龜陰三地歸魯，以示道歉。定公十四年（前496），孔子由大司寇代理國相，因為有機會實踐自己治理國家的設(shè)想而面有喜色。門人說：“聞君子禍至不懼，福至不喜?！笨鬃釉唬骸坝惺茄砸病２辉弧畼菲湟再F下人’乎！”[4]孔子下令處死了擾亂國政的大夫少正卯，并致力于治國，使做買賣的人不敢哄抬價格，男人和女人分開道路行走，道不拾遺，四方旅客不用找官府就能受到很好的照料。

齊國對孔子代理魯相憂慮不已，害怕魯國稱霸后將首先兼并齊國，于是挑選了八十位漂亮女子穿了繡花衣服，跳康樂之舞，加上三十匹有花紋的良馬，送給魯定公。從此，定公沉湎于女樂之中，而不理政事。孔子見自己已無法施展，只當了三個月代理國相，就離開魯國，帶了弟子們周游列國，尋找實施自己政治主張的機會。

在十四年時間里，孔子先后到過衛(wèi)、陳、曹、宋、鄭、蔡、楚等國，在研究各國政治、社會、歷史的同時，教授弟子，并向各國國君推銷其政治主張，受盡磨難。路過匡（今河南長垣境）地時，因為孔子的長像與曾經(jīng)侵暴過匡的陽虎相似，而遭匡人包圍五天。在宋，孔子正與弟子在大樹下習禮，宋司馬桓魋竟將大樹砍倒，想壓死孔子。在鄭，孔子與弟子失散，鄭人說孔子像個喪家之犬。在蔡，孔子弟子子路問一位擔著草器的老者：“子見夫子乎？”老者回答道：“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孰為夫子！”在陳、蔡之間，孔子被包圍于野外，斷糧數(shù)日?？鬃酉Ｍ芯髦赜盟?，說：“茍有用我者，期月而已，三年有成?！盵5]意思是說，假如有人用我當政，一年時間我就能推行政教，三年就能大有成效。然而卻沒有一個國君任用他。

魯哀公十一年（前484），孔子68歲時回到魯國。他“病沒世而名不稱焉。吾道不行矣，吾何以自見于后世哉！”[6]為了死后能留名，寄托自己的政治主張，更為了挽救“禮崩樂壞”的社會現(xiàn)實，他開始撰述表達自己政治思想的著述。孔子自稱其“述而不作，信而好古”[7]就是說，我孔子雖有德但無天子之位，所以我只是傳述舊章，而不重新制禮作樂。于是他打著“祖述堯舜，憲章文武”[8]的復古旗號，集中精力整理舊有的文化古籍，總結(jié)三代中國思想文化的精髄，并作為向弟子授課的教材，編定了《詩》、《書》、《易》、《禮》、《春秋》、《樂》等六部書，這六部書，后來被稱為儒家經(jīng)典的“六經(jīng)”。

孔子感慨時光的流逝，站在河邊說：“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9]孔子七十三歲時生病，見子貢來，嘆息道：“太山壞乎！梁柱摧乎！哲人萎乎！”[10]七天以后，即魯哀公十六年（前479）夏歷二月十一日（周歷四月十八日）逝世。魯哀公悼念道：“旻天不吊，不慭遺一老，俾屏余一人以在位，煢煢余在疚。嗚呼哀哉尼父！無自律！”[11]意思是，老天不仁慈，不肯留下這位老人，丟下我一個人孤零零地在君位上。嗚乎哀哉尼父！我再也沒有榜樣了！

二、孔學“六經(jīng)”

孔子整理出的六部文獻，在西漢被立為經(jīng)典，合稱儒學“六經(jīng)”。

《詩》，又稱《詩經(jīng)》，是前代詩歌的選集。本來周朝有采詩之官，負責從民間和宮廷、京畿搜集各種詩歌，以了解社情民意，改革政治?？鬃又苡瘟袊鸭饺Ф嗍坠旁姡右哉?，選取其中有利于禮義施行的三百零五首，編成了《詩》或稱《詩三百篇》，漢代學者將其列為儒家六經(jīng)之一，遂稱為《詩經(jīng)》。是上自西周初期（前11世紀），下至春秋中期（前7世紀），共約五百年周人的作品。因表現(xiàn)體裁和音樂性質(zhì)不同，《詩經(jīng)》分為《風》、《雅》、《頌》三種題材?！讹L》指國風，就是民間歌謠。風以隱喻含蓄的方法對百姓進行感化，對統(tǒng)治者進行勸戒。按其地區(qū)有周南、召南、邶、墉、衛(wèi)、王、鄭、齊、魏、唐、秦、陳、鄶、曹、豳十五《國風》，共 160篇?！堆拧肥菍m廷和京畿一帶的樂歌。周人稱王畿為夏，“雅”與“夏”音同啊，通用，故名。雅分大、小雅，主要因時代不同和音調(diào)的變化而區(qū)別。大雅音調(diào)比較沉厚，小雅音調(diào)相對比較輕快。雅共105篇，主要用于貴族酬唱?！俄灐肥歉桧灥囊馑?，為宗廟祭祀時所用的樂章，旨在鋪陳盛美，歌頌祖先的豐功偉績，從而激勵后人。頌又分周、魯、商頌，共40篇。周頌產(chǎn)生于西周前半期，魯頌大約是紀元前7世紀魯國的詩，商頌大約是紀元前7、8世紀宋國的詩，但追述了商朝盛世時的景況，可以取以證說商史。頌的音調(diào)節(jié)奏遲緩板滯，一唱三嘆?？鬃诱f：“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邇之事父，遠之事君，多識鳥獸草木之名?！盵12]就是，學詩，可以了解社情，增進才智，搞好人際關(guān)系，表達思想觀點，事奉好父母和國君，增長見識。西漢傳授《詩經(jīng)》的有魯、齊、韓三家。魯為魯?shù)厣昱喙R是齊地轅固生，韓是燕地韓嬰，三家都列于學官。其后魯人毛亨自稱得子夏真?zhèn)?，作《詩訓詁傳》簡稱《毛詩傳》。后來，魯、齊、燕三家詩亡佚，《毛詩》獨存?！睹姟方?jīng)東漢鄭玄作箋，唐孔穎達疏，陸德明釋文，合在一起，稱《毛詩正義》，是研讀詩經(jīng)的重要參考書。

《書》又名《尚書》，是我國最早的一部政治歷史文獻匯編。據(jù)傳孔子從周王室訪得虞、夏、商、周文件三千多篇，從其中選出對人主有軌范作用、足以垂世立教的，典、謨、訓、誥、誓、命等文體的文章一百篇，編成了該書?！渡袝钒磿r代順序編排，每代自成一書，稱《虞書》、《夏書》、《商書》、《周書》，每書若干篇，記載了我國上古三代的一系列重大歷史活動。秦始皇焚書，《尚書》遭受重大損失。到漢代，《尚書》有今、古文兩種文本。伏生傳《尚書》29篇，因用當時通行的隸書寫成，故稱《今文尚書》，列于學官，有歐陽和大、小夏侯三家?！豆盼纳袝钒l(fā)現(xiàn)于曲阜孔宅壁中，因用先秦蝌蚪文寫成，故名。孔安國用今文校讀，多出16篇，共45篇?！督裎纳袝贰ⅰ豆盼纳袝范际钦妗渡袝?，司馬遷都曾引入《史記》。古文《尚書》西晉佚散失傳。晉元帝時，豫章內(nèi)史梅賾獻出了一部《尚書》，這部《尚書》將《今文尚書》28篇中的《堯典》后半部分辟為《舜典》；《皋陶謨》后半部分辟為《益稷》；《盤庚》分為上、中、下三篇；《顧命》后半部分辟為《康王之誥》。這樣由原來的28篇變成了33篇，另外又偽造或編綴了25篇，共計58篇。此外還有孔安國的《尚書序》、《尚書傳》。此書宋以前學者多信而不疑，唐孔穎達作《尚書正義》就用的這個本子。宋人始疑之。清人閻若璩作《古文尚書疏證》，列舉了128條例證，斷定其為偽書，孔傳、孔序也是魏王肅所偽造。但必須明確的是，說梅賾所獻的《古文尚書》為偽書，是指其中多出的那25篇及孔傳和孔序為偽造，而由《今文尚書》析成的33篇則還是真的。

《易》，即《周易》。宋朝朱熹講，有天地自然之《易》，有伏羲之《易》，有文王之《易》，有孔子之《易》。[13]天地自然之《易》，是講在人類文明產(chǎn)生之前就有占卜的習慣，是古人生活經(jīng)驗和求生意識的反映，將其記錄下來，就是原始的《易》，是自然哲學與倫理實踐的根源。伏羲仰觀天文，俯察地理，發(fā)現(xiàn)和總結(jié)了這些規(guī)律，用八卦的圖象和數(shù)字，以陰和陽的對立變化，來闡述紛紜繁復的宇宙和社會現(xiàn)象，講述萬物之理有變有不變，現(xiàn)象在不斷變化，而一些最基本的原則又是不會變的，抽象出樸素的辯證法，于是有了伏羲之《易》?！拔耐蹙卸葜芤住盵14]殷紂王將周文王拘押于羑里，文王遂演繹《易》之八卦為64卦，其中《上經(jīng)》30卦，《下經(jīng)》34卦。以“乾”為第一卦，并為每一卦寫出卦象的解釋“卦辭”。據(jù)傳，周公旦又撰出384爻的“爻辭”，以解釋每一爻。于是，有了《周易》的本經(jīng)，構(gòu)筑起了古人認識世界和宇宙的初步哲學框架和系統(tǒng)。孔子從40歲開始學《易》，讀的次數(shù)太多，以至“韋編三絕”。經(jīng)過艱苦研讀，孔子對“本經(jīng)”進行解釋和闡發(fā)，撰成《彖》、《象》、《文言》、《系辭》、《說卦》、《序卦》和《雜卦》共七種十篇[15]附經(jīng)而成，自目為“傳”，即釋經(jīng)之作，故《太史公自序》中稱之為《易大傳》[16]。后人因其為孔子之作，而視之為經(jīng)，稱為“十翼”。自經(jīng)孔子解釋，《周易》就跨進了哲學的領(lǐng)域，成為一切道理的根本，我們民族最早的闡述宇宙變化和人生命題哲學思考的成果，中華思想文化的理論源泉。

《禮》，指《士禮》，就是《儀禮》，其內(nèi)容是關(guān)于士大夫應(yīng)該掌握的冠、昏、飲、射、聘、覲、喪葬、祭祀的各種禮儀?？鬃诱J為，禮是實現(xiàn)天下歸仁和個人立身的重要手段。經(jīng)過長期的搜集和實踐，孔子終于對已經(jīng)崩壞的禮有了全面的掌握?？偨Y(jié)三代禮儀的變化，他認為只有周禮方可糾正世風，說：“周監(jiān)二代，郁郁乎文哉，吾從周。”從而將其著錄于書。自春秋至西漢，《儀禮》在傳授過程中又衍生出《禮記》、《周禮》兩書，成為列入十三經(jīng)的三《禮》?？组T學者，在傳授禮學的過程中，撰寫了一百多篇論禮的文章，西漢時被搜集成書，稱為《禮記》。流傳至今有兩種本子，一是《大戴禮記》為戴德所輯，原有85篇；一是《小戴禮記》為戴德堂兄之子戴圣所輯，共49篇。唐朝把《小戴禮記》列入“經(jīng)書”，后來所說的《禮記》就專指此書。而《大戴禮記》逐漸佚失，現(xiàn)今只有39篇?！抖Y記》是研究我國古代社會制度、儒家學說、文物禮儀等的參考書籍。戰(zhàn)國時有人托周公之名，搜集周朝官制和戰(zhàn)國時代各國制度，添附儒家思想，增刪排比而成《周官》一書，又稱《周禮》，共42卷，分天官、地官、春官、夏官、秋官、冬官六官。冬官早佚，漢時以《考工記》補闕。《周禮》所涉內(nèi)容，大至天下九州，天文歷象；小至溝洫道路，草木蟲魚。凡邦國建制，政法文教，禮樂兵刑，賦稅度支，膳食衣飾，寢廟車馬，農(nóng)商醫(yī)卜，工藝制作，各種名物、典章、制度，無所不包。堪稱為上古文化寶庫。

《樂》，即《樂書》，就是古代的歌曲?！霸娧灾?，歌永（詠）言”[17]，孔子十分重視音樂對了解民情、陶冶情操、引導社會風氣、建立和諧社會的作用。他用了很多精力搜集研究音樂，對其規(guī)律有了深切體會，說：“樂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從之，純?nèi)缫?，曒如也，繹如也，以成。”[[18]孔子為《詩經(jīng)》中的每首詩，都配以樂曲進行歌唱，以求合于韶、武、雅、頌之音，且以樂作為教學的課程之一。但樂是否有書，古人爭論很多，難以定斷。周予同先生云：“關(guān)于《樂經(jīng)》，經(jīng)今古文學家主張各異。古文學家以為古有《樂經(jīng)》，因秦焚書而亡佚。今文學家則以為古無《樂經(jīng)》，《樂》即在《禮》與《詩》之中?！盵19]

《春秋》是一部編年史書。據(jù)說孔子曾使子夏等14人去周王室訪書，求得一百二十國史書?？鬃右贼攪幠晔贰洞呵铩窞榛A(chǔ)，根據(jù)尊奉周王室，總結(jié)歷史發(fā)展法則的精神，對史事進行書寫刪削，終于寫成了自魯隱公元年至魯哀公十四年（前722─前481），有思想有義例的編年史著作?！洞呵铩啡珪?6572字，記有1800多條史事。每事一條，短則一字，最長者45字，平均九字，猶如現(xiàn)代文章的標題。如果說，其他經(jīng)書是孔子載道之書的話，《春秋》則體現(xiàn)了孔子的“用”?？鬃臃Q該書“如用藥治病”[20]，通過對春秋242年歷史的敘述，按照其“正名”的主張，注重史事記載的褒貶，對各種統(tǒng)治人物進行嚴格褒貶，作為存王道和懲惡勸善的工具，既使“亂臣賊子懼”，又為后王樹立了為政的榜樣?？鬃訉Υ藭鴺O為重視，說：“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21]

《春秋》內(nèi)容簡單，且有許多“微言大義”，于是產(chǎn)生了解釋《春秋》的著作──“傳”。漢代，有五種《春秋》傳，真正有影響并被列入經(jīng)書而流傳至今的，就是左丘明《左傳》、公羊高《公羊傳》和榖梁赤《穀梁傳》，合稱《春秋》三傳，分別從史事、寓意和思想上解釋《春秋》。

西漢獨尊儒術(shù)，以《易》、《詩》、《書》、《禮》、《春秋》立于學官，為“五經(jīng)”。東漢時加上《論語》、《孝經(jīng)》，合稱為“七經(jīng)”。唐朝時，將《春秋》分為“三傳”，即《左傳》、《公羊傳》、《穀梁傳》；將《禮經(jīng)》分為“三禮”，即《周禮》、《儀禮》、《禮記》。這六部書再加上《易》、《詩》、《書》，合稱為“九經(jīng)”，立于學官，用于開科取士。唐文宗開成年間，在國子學刻石，在以上“九經(jīng)”之外，加上了《論語》、《爾雅》、《孝經(jīng)》，共“十二經(jīng)”。北宋時《孟子》正式列于經(jīng)部，和《論語》、《爾雅》、《孝經(jīng)》一起，加上原來的“九經(jīng)”，構(gòu)成“十三經(jīng)”?！妒?jīng)》的內(nèi)容博大精深，是中國古代思想文化的重要典籍。我們要研究中國傳統(tǒng)文化，當以《十三經(jīng)》為首選。

三、孔子思想“六德”

作為中國三代思想文化歷史記憶的總結(jié)性成果，孔子在其整理的六經(jīng)和言論集《論語》中反復闡發(fā)其思想主張，以挽救社會頹廢風氣，重塑國人素質(zhì)，實現(xiàn)社會安寧。這些思想主張，主要是仁、義、禮、智、信、孝等六點?！渡袝び輹ひ骛ⅰ酚小耙晕宀擅魇┯谖迳髯鸨爸昝?，予欲聞六律五聲八音在治，忽以出納五言汝聽?！笨讉鞣Q：“言欲以六律和聲音，在察天下治理及忽怠者。又以出納仁、義、禮、智、信五德之言施于民，以成化?！盵22]將仁、義、禮、智、信稱為“五德”。此五德，漢唐經(jīng)學家也稱為“五?！薄Ｎ鳚h董仲舒《賢良對策》有：“夫仁、誼、禮、知、信五常之道，王者所當修飭也，王者修飭，故天之佑，而享鬼神之靈，德施于方外，建及群生也。”[23]隋陸德明《經(jīng)典釋文》亦稱：“五常謂仁、義、禮、智、信。”[24]但《尚書·泰誓》“今商王受狎侮五常，荒怠弗敬?！编嵭⒃疲骸拔宄＜次宓?，謂父義、母慈、兄友、弟恭、子孝，五者人之常行，法天明道為之。”[25]兩者解釋不同，容易產(chǎn)生異義，且五常之常，一般人難以理解，而德字道德倫理操守的含義人所共知。故用《尚書》孔傳義，稱仁、義、禮、智、信為“五德”，我們加上被稱為“德之本”的“孝”，合稱“六德”。

在孔子學說中，“仁”是道德規(guī)范的核心和人生最高的道德境界?！墩撜Z》中108次論及仁。仁的基本含義是愛人，《論語·顏淵》：“樊遲問仁，子曰：‘愛人?！敝v人與人之間的親密關(guān)系，待人處世中的愛心良心品德。要達到仁的境界，就要智、勇、信、忠、恭、敬、恕，尤其表現(xiàn)在忠、恕兩方面?？鬃诱J為忠、恕是達到“仁”的必由之路?！墩撜Z·衛(wèi)靈公》：“子貢問曰：‘有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還說：“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币馑际?，做任何事既要考慮到自己，更要從他人的角度去考慮；自己不愿意的，就不能加于別人，仁不能有私心，更不能有所偏心，兼愛無私是仁的最高境界。仁就要尊重他人的人格，孔子曰：“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志也?！盵26]人要勇于為了實現(xiàn)仁而獻身，不能為了活命而損害仁。子曰：“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碑斎?，在孔子的心目中仁并不是泛愛眾，而是有明確的善惡觀。他說：“唯仁者能好人，能惡人?！盵27]孔子還提出仁就是人、為政在人的觀點。哀公問政，孔子言：“文武之政，布在方策。其人存，則其政舉；其人亡，則其政息。人道敏政，地道敏樹。夫政也者，蒲盧也。故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仁者人也，親親為大。”[28]將“仁”視為人與禽獸的最大區(qū)別，開辟了思想史上的“仁學”。提出政治的好壞，關(guān)鍵在于人，不僅要有好的政策，還要有人來堅持執(zhí)行。為政者要修身以道，修道以仁，其中最重要的是親親，就是從自己最親近的人做起?？鬃舆M一步提出，所有的為政者，能克制自己的欲望去按照規(guī)矩行政就是仁，這樣做，就能樹立榜樣，使天下人全都歸向于仁。能不能做到仁，全在于自己，而不能埋怨客觀條件。子曰：“克己復禮為仁，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29]

孟子發(fā)展了孔子“仁”的學說，認為“仁也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蓖瑫r也將人仁提到道的高度，成為“人道”一詞的濫觴。他進而發(fā)展孔子“為政在人”說，明確提出“仁政”說。孟子對梁惠王說：“地方百里而可以王。王如施仁政于民，省刑罰，薄稅斂，深耕易耨，壯者以暇日修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長。上可使制梃以撻秦楚之堅甲利兵矣，彼奪其民時，使不得耕耨以養(yǎng)其父母，父母凍餓，兄弟妻子離散。彼陷溺其民，王往而征之夫，誰與王敵！故曰仁者無敵，王請勿疑。”[30]孟子的“仁政”說，上承春秋時期的“德政”[31]思想，內(nèi)核是孔子“仁”的思想，認為統(tǒng)治者應(yīng)該將愛人之心推及于政治措施，“為政施仁”，而其基礎(chǔ)則是孟子的性善論。孟子的“仁政”說在戰(zhàn)亂頻繁的戰(zhàn)國時期未被采納，直到西漢時期隨著儒家學說正統(tǒng)地位的確立才受到重視。宋代理學發(fā)展了孟子“仁”的理論，不僅將其視為人的本性，更將其上升到哲學層面，視之為世界的本源。

義（義）字從羊從我，本意具有美善、適宜之意。在《論語》中24次闡述義的含義，將義視為君子的道德標準和行事的出發(fā)點。《禮記·中庸》言：“義者，宜也。尊賢為大?！盵32]義就要處事適宜正當，維護公平正義，為此，就要尊重和任用賢人。西漢公孫弘進一步解釋道：“義者，宜也。明是非，立可否，謂之義?！盵33]要處事適宜，就必須有明確的是非觀，要有正確的行為規(guī)范，這才是義。義是君子與小人區(qū)別的標志，君子明曉仁義，小人只知道財利?！熬佑饔诹x，小人喻于利。”對君子來說，義是第一要務(wù)，要見義勇為，但又不能亂為，更不能逞匹夫之勇?？鬃友裕骸熬恿x以為上。君子有勇而無義為亂，小人有勇而無義為盜。”“今之成人者何？必然見利思義，見危授命，久要不忘平生之言，亦可以為成人矣?！边@里，孔子對怎樣才可以稱為成人提出了三條標準，一是見到財富和利益時首先想到是否合于義，二是見君親有危難就要不顧危險去施救，三是當自己貴達時不應(yīng)忘記自己卑微時的承諾。人要安貧樂道，不取不義之財。子曰：“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不義而富且貴，于我如浮云?！盵34]孔子自稱過赤貧的生活也有自己的樂趣，通過不義的手段獲得富裕和尊貴，不是我應(yīng)該做的。孟子則說：“義，人之正路也。”[35]孔子提出的重義輕利思想，對中國古代社會有很大的影響，并最終成為社會上層和底層一致重視的道德標準，“義”成為忠誠、扶危濟困和相互幫助的代名詞。

禮是古代政治社會制度和人們行為道德規(guī)范的總稱?！岸Y”本指敬神?！墩f文》：“禮（禮），履也；所以事神致福也。從示從豊?！薄柏N，行禮之器也。從豆象形。”[36]朱熹言：“禮，謂制度品節(jié)也?！盵37]是對禮最全面穩(wěn)妥的概括。禮源于遠古流傳下來的傳統(tǒng)習慣和儀式，在周代被視為一種嚴格的政治制度?！蹲髠鳌份d：“禮，經(jīng)國家，定社稷，序民人，利后嗣者也?！盵38]《論語》中75次提及禮?？鬃诱J真研究后發(fā)現(xiàn)，三代之禮有著互相沿習借鑒的關(guān)系，稱：“殷因于夏禮，所損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禮，所損益，可知也。其或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也?！彼种匾暥Y的作用，說：“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39]是說用道德來引導民眾，用禮制品節(jié)來規(guī)范民眾的行為，民眾就會有羞恥心而不違犯禮，并且能自我修養(yǎng)以歸于正當?！蹲髠鳌分姓f：“禮之可以為國也久矣，與天地并。君令臣共（恭），父慈子孝，兄愛弟敬，夫和妻柔，姑慈婦聽，禮也?！盵40]說明禮在宗法制度下是對各種人各種不同的德行要求。從表現(xiàn)形式看，有朝覲之禮、聘問之禮、喪祭之禮、鄉(xiāng)飲酒禮、婚姻之禮等，而每一項禮都以規(guī)范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為目的?！俺P之禮，所以明君臣之義也。聘問之禮，所以使諸侯相尊敬也。喪祭之禮，所以明臣子之恩也。鄉(xiāng)飲酒之禮，所以明長幼之序也。昏姻之禮，所以明男女之別也。夫禮，禁亂之所由生，猶坊（堤防）止水之所自來也?！盵41]由人與人之間的禮上推為整個國家成員間上下等級之禮，從而達到社會安定國家統(tǒng)治穩(wěn)定的目的。如果這些禮被廢棄，國家、社會就會陷入混亂?？鬃诱J為，禮不是走形式，也不是越奢侈越好，要提倡節(jié)儉和用心。魯人林放請教禮的根本是什么？孔子回答：“大哉問！禮，與其奢也，寧儉；喪，與其易也，寧戚?！痹诰缄P(guān)系上，孔子提出：“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本几饔卸Y的要求，這就與后來所提倡的臣對君的愚忠有根本的不同?？鬃釉唬骸肮Ф鵁o禮則勞，慎而無禮則葸，勇而無禮則亂，直而無禮則絞?！盵42]意思是，人只有恭敬而不以禮相節(jié)制就會困苦，人只有審慎而不以禮相節(jié)制就會畏懼，人只有勇武而不以禮相節(jié)制就會作亂，人只有直率而不以禮相節(jié)制就會刺人之非?？鬃诱J為人們要克服自己的欲望去實踐禮的要求，要“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克己復禮，天下歸仁?！倍Y對人們行為的節(jié)制作用確實是十分重要的。

智在孔子的辭語中有知識（知）和智慧（智）的兩重含義，不僅講人的知識、聰明智慧，也講處世哲學?！墩撜Z》中無“智”字，卻有數(shù)十處“知”字，其中一部分就是“智”的原字。樊遲曾請教何為“知”。孔子回答曰：“知人?！盵43]在《史記》中這句話譯寫為“知人則智”[44]，顯然在這里“知”就是“智”，智慧之義。知識是智慧的基礎(chǔ)，孔子曰：“蓋有不知而作之者，我無是也。多聞，擇其善者而從之；多見而識之；知之次也?！币馑际钦f，有些人沒有知識就妄自穿鑿，著作篇籍，我不這么做。一定要多聞而擇其善者，多見而了解清楚，這是次一等的智。告訴我們，有知才能有智?？鬃訌娬{(diào)智慧主要來自于后天的學習，并將其作為評判人的重要條件，說：“性相近也，習相遠也。唯上知與下愚不移?！盵45]在這里沒有瞧不起普通民眾的意思，而是指出達到智慧的道路，指出人生終結(jié)評判來自于你的學習和實踐。

孔子名言：“知者樂水，仁者樂山；知者動，仁者靜；知者樂，仁者壽。”說的是智慧者講究動，如水流般沒有止息，每天都要有所前進，從而自得其樂。孔子說：“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也；不知禮，無以立也；不知言，無以知人也?！盵46]提出，人們要學習并懂得三方面的知識，才能成其為智慧。一是命，就是自然法則；二是禮，就是各種規(guī)則規(guī)矩；三是言，就是別人的言行。否則不能成為君子，不能在社會中自立，不能了解他人的善惡。在學習知識的過程中要實事求是，不能不懂裝懂，否則就不是智?？鬃釉唬骸爸疄橹?，不知為不知，是知也！”有了智慧，就能在行事時不被迷惑。子曰：“仁者不憂，知者不惑，勇者不懼?！盵47]孔子通過評判時人，提出智者要選擇仁者為鄰，要節(jié)儉而不是奢侈。[48]僅僅是在政治上忠誠和經(jīng)濟上清廉，不一定就是智。[49]關(guān)鍵是你能否建功立業(yè)，為民造福。孔子與子貢關(guān)于管仲評價的對話很經(jīng)典。子貢曰：“管仲非仁者與？桓公殺公子糾，不能死，又相之。”子曰：“管仲相桓公，霸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賜。微管仲，吾其被發(fā)左衽矣。豈若匹夫匹婦之為諒也，自經(jīng)于溝瀆而莫之知也?！惫苤佥o佐的公子糾被齊桓公殺死，他沒有學普通人隨主子自盡，而是投靠齊桓公，幫助其尊王攘夷，一匡天下，讓天下臣民受益，他這才是真正的智慧?？鬃诱f：“寧武子，邦有道，則知；邦無道，則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甭?lián)系孔子所說：“可與言而不與言，失人；不可與言而與之言，失言。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盵50]我們就能更深刻地理解孔子對寧武子的評價，實際上講了智者的處世哲學，當國君有道時要充分發(fā)揮自己的聰明才智，在國君無道時要會裝愚傻以保護自己。對可以對話的人說話，對不可以對話的人不說話，智者既不能失去好人，也不能說不該說的話?？鬃哟颂幨赖闹腔?，在歷代中國社會很有典型性。

信即誠實不欺枉。在《論語》中共33次論及信。孔子弟子有子解釋：“信近于義，言可復也?！笔钦f，信與義的含義相近，都是說話算數(shù)的意思?？鬃訉⑿趴醋鹘挥汛艘约盀楣僬咦罨镜男袨橐螅Q：“言必信，行必果?！本褪钦f了的話就要算數(shù)，做事就要堅持到底。誠信是做人的根本，所有行動的基石。“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大車無輗，小車無軏，其何以行之哉！”[51]人如果不講信譽，本事再大也沒有用。就好像牛車沒有車轅，駟馬之車沒有曲勾衡，牛馬駕不了，車又怎么走動呢！交友必須講誠信，子夏言：“與朋友交，言而有信?！笨鬃犹貏e強調(diào)統(tǒng)治者要對民眾講誠信，認為：“言忠信，行篤敬，雖蠻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篤敬，雖州里行乎哉？”[52]只要統(tǒng)治者講忠誠和信譽，即使蠻夷之邦也可以推行政事。否則，即使在州里也行不通。子貢問孔子如何行政?？鬃犹岢鋈龡l：“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奔醋銐虻募Z食、足夠的軍隊和民眾的信任。子貢說：“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曰：“去兵。”子貢又問：“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痹诨卮鸬茏臃t的問話時，孔子說：“上好禮，則民莫敢不敬；上好義，則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則民莫敢不用情。夫如是，則四方之民襁負其子而至矣，焉用稼？”對民眾誠信，受到擁護，民眾才會為了國家去做任何事。子夏分析誠信在行政時的重要性，說：“君子信而后勞其民；未信，則以為厲己也。信而后諫；未信，則以為謗己也?！盵53]誠信是一切事務(wù)的根基，尤其是施政者治民的根本，有了誠信，就能政通人和，諸事順成。

孝，是古代子女善待父母長輩的倫理道德行為。在《論語》中16次論到孝。孔子之孫子思將其師曾參所述孔子關(guān)于孝的對話撰寫成《孝經(jīng)》一書[54]，更是儒家關(guān)于孝道的經(jīng)典?？鬃诱J為孝是人最重要的行為，是道德的根本，國家對萬民的一切教化都從孝道中來。說：“人之行，莫大于孝。”“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笨鬃訉⑿⒌婪譃槿齻€層次，稱：“夫孝，始于事親，中于事君，終于立身?！盵55]所謂事親，就是善待長輩，“事父母能竭其力”?？鬃诱Z匯中，常將孝悌連稱，意思是敬愛順從兄長的悌也在孝的范圍之內(nèi)。正如孔子引佚《書》所言：“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爲政?！毙㈨樃改搁L輩兄長，當然首先要替他們做事，好吃好喝的養(yǎng)護他們，就是“有事，弟子服其勞；有酒食，先生饌”。但僅有此不行，孔子說：“今之孝者，是謂能養(yǎng)。至于犬馬，皆能有養(yǎng)。不敬，何以別乎？”意思是狗馬等畜牲都知道供給老者吃喝，如果不敬，與畜牲有什么區(qū)別？孔子對樊遲說：“孟孫問孝于我，我對曰，無違?！狈t問：“何謂也？”孔子答：“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边@里孔子將孝順父母長輩歸納為“無違”，就是不要違背他們的意愿。在他們活著的時候要以禮敬相待，在他們?nèi)ナ酪院笠凑斩Y的規(guī)定去安葬，還要按照禮的規(guī)定去祭祀。所謂禮敬父母長輩，一是要順從父母長輩，不能讓他們不高興，這就是所謂的“色難。”[56]。要保持自己身體健康，別做危險的事，別造成病傷，讓父母擔心。所謂“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盵57]“父母唯其疾之憂?！眲e做非法的事情，讓父母牽心。有子曰：“其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鮮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亂者，未之有也?！盵58]父母在世時，不要外出太遠，有事外出也得稟明去處，以便隨叫隨到。所謂“父母在，不遠游，游必有方?！币S時關(guān)注父母的年齡，因其長壽而高興，也因其衰老而憂懼。所謂“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則以喜，一則以懼?！本S護父母聲譽不使受辱，發(fā)現(xiàn)父母的不當，可以小心地勸諫，如果他不愿聽從，你還要恭恭敬敬不違背父母的意志，即使父母處罰和侮辱自己也不怨恨。就是“事父母幾諫，見志不從，又敬不違，勞而不怨?！盵59]孔子將家庭的孝道與為官的忠君聯(lián)系起來，說：“君子之事親孝，故忠可移于君；事兄悌，故順可移于長；居家理，故治可移于官。是以行成于內(nèi)，而名立于后世矣！”[60]孝順者既可以處理好家庭關(guān)系，又可以處理好鄰里關(guān)系，更可以報效于國家，揚名后世，光顯父母。

據(jù)說孔子曾經(jīng)說：“欲觀我褒貶諸侯之志在《春秋》,崇人倫之行在《孝經(jīng)》。”[61]意思是，孔子的政治理論寄托在《春秋》之中，孔子的實踐方法著明在《孝經(jīng)》之中?？鬃犹岢男ⅲJ為人們要行孝，告訴人們?nèi)绾涡行?，鼓吹統(tǒng)治者以孝道治天下，將道德、倫理和政治社會揉為一體，適應(yīng)了古代立國之本的農(nóng)業(yè)經(jīng)濟和以宗法家族為基礎(chǔ)的社會結(jié)構(gòu)的需要，受到歷代統(tǒng)治者的尊崇和提倡，成為其教化的根本和治國的基本方略。孝道以尊老敬老為核心，以穩(wěn)定家庭和社會為目標，經(jīng)過兩千多年的提倡和傳播，已經(jīng)沉淀為我們民族道德觀點和文化心理的重要內(nèi)容。

孔子的思想，博大恢弘，超越時空，以人和人的關(guān)系為出發(fā)點和歸屬，探求社會安定、人際和諧的方法，得到歷代學者和政治家的認同。其所創(chuàng)立的儒學和儒家學派，作為中國思想文化的主流，經(jīng)過后繼者的完善和發(fā)展，成為中國古代社會占統(tǒng)治地位的思想，并影響了我們民族的個性，對現(xiàn)在和未來的中國發(fā)展有著不容置疑的作用。孔子不愧是中國古代最偉大的思想家。

［1］據(jù)報導，近年江西南昌西漢?；韬钅钩鐾疗溜L，上書有“魯昭公六年，孔子蓋卅矣”一句，由此可以推算出孔子生年為魯襄公七年（前566年）。這一生年，比《公羊傳》和《穀梁傳》所記生年早十四年，比《史記·孔子世家》記載的孔子生年早十五年。我們認為，?；韬钅刮淖种皇菨h代孔子生年之一說，不能據(jù)之否定傳世文獻的記載。故記之在此。

［2］楊伯峻.春秋左傳注，昭公七年，中華書局，1981：1296.

［3］孔子家語（卷3觀周第十一），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子部儒家類。

［4］史記（卷 47孔子世家），中華書局，1982：1917.

［5］論語注疏（卷13）《子路》十三經(jīng)注疏（清嘉慶刊本），中華書局，2009：5447.

［6］史記（卷 47孔子世家），中華書局，1982：1943.

［7］論語注疏（卷7述而）十三經(jīng)注疏中華書局，2009：5390.

［8］《禮記正義》卷 53《中庸》，《十三經(jīng)注疏》，中華書局 2009年，第3547頁。

［9］《論語注疏》卷 9《子罕》，《十三經(jīng)注疏》，中華書局 2009年，第5410頁。

［10］《史記》卷47《孔子世家》，中華書局 1982年，第 1945頁。

［11］《論語注疏》卷9《子罕》，《十三經(jīng)注疏》，中華書局 2009年，第5410頁。

［12］《論語注疏》卷17《陽貨》，《十三經(jīng)注疏》，中華書局2009年，第5486頁。

［13］［宋］朱鑒《文公易說》卷21，楊道夫錄，景印四庫全書經(jīng)部易類。

［14］［漢］司馬遷《報任少卿書》，《六臣注文選》卷 41，中華書局2012年，第770頁。

［15］對“十翼”的作者，學界有爭論，此據(jù)呂紹剛《周易闡微》（吉林大學出版社1990年）觀點。

［16］《史記》卷130《太史公自序》，中華書局1982年，第3288頁。

［17］《尚書正義》卷3《舜典》，《十三經(jīng)注疏》，中華書局 2009年，第267頁。

［18］《論語注疏》卷3《八佾》，《十三經(jīng)注疏》，中華書局 2009年，第5361頁。

［19］［清］皮錫瑞著，周予同注釋《經(jīng)學歷史》，中華書局1959年，第20頁注㈠。

［20］［宋］章如愚《群書考索·續(xù)集》卷11，引《伊川經(jīng)說》，書目文獻出版社1992年，第979頁。

［21］《孟子注疏》卷6下《滕文公章句下》，《十三經(jīng)注疏》，中華書局2009年，第5903頁。

［22］《尚書正義》卷 5《夏書·益稷》，《十三經(jīng)注疏》，中華書局2009年，第298頁。

［23］《漢書》卷56《董仲舒?zhèn)鳌?，中華書局 1962年，第 2505頁。

［24］《經(jīng)典釋文》卷24《論語音義》，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第1353頁。

［25］《尚書正義》卷11《周書·泰誓下》，《十三經(jīng)注疏》，中華書局2009年，第386頁。

［26］《論語注疏》卷15《衛(wèi)靈公》，第5470頁；卷6《雍也》，第5385頁；卷9《子罕》，第 5411頁。

［27］《論語注疏》卷15《衛(wèi)靈公》，第5468頁；卷4《里仁》，第5366頁。

［28］《禮記正義》卷52《中庸》，《十三經(jīng)注疏》，第3535頁。

［29］《論語注疏》卷12《顏淵》，《十三經(jīng)注疏》，第5436頁。

［30］《孟子注疏》卷14上《盡心章句上》，第6038頁；卷1上《梁惠王章句上》，第5800頁。

［31］楊伯峻《春秋左傳注》隱公十一年，中華書局1981年，第76頁。

［32］《禮記正義》卷52《中庸》，《十三經(jīng)注疏》，第3535頁。

［33］《漢書》卷58《公孫弘傳》，中華書局1962年，第2616頁。

［34］《論語注疏》卷 4《里仁》，第 5367頁；卷 17《陽貨》，第5488頁；卷14《憲問》，第5455頁；卷7《述而》，第5392頁。

［35］《孟子注疏》卷7下《離婁章句上》，《十三經(jīng)注疏》，第5918頁。

［36］［漢］許慎撰，［清］段玉裁注《說文解字注》，中州古籍出版社2006年，第2頁下、208頁。

［37］《論語集注大全》卷2，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經(jīng)部四書類。

［38］楊伯峻《春秋左傳注》隱公十一年，第76頁。

［39］《論語注疏》卷 2《為政》，《十三經(jīng)注疏》，第 5349、5346頁。

［40］楊伯峻《春秋左傳注》昭公二十六年，第1480頁。

［41］《禮記正義》卷50《經(jīng)解》，《十三經(jīng)注疏》，第3495頁。

［42］《論語注疏》卷 3《八佾》，第 5356頁；卷 8《泰伯》，第5400頁。

［43］《論語注疏》卷12《顏淵》，第5436、5440頁。

［44］《史記》卷 2《夏本紀》，中華書局1982年，第77頁。

［45］《論語注疏》卷 7《述而》，第 5394頁；卷 17《陽貨》，第5484頁。

［46］《論語注疏》卷 6《雍也》，第 5384頁；卷 20《堯曰》，第5510頁。

［47］《論語注疏》卷 2《為政》，第 5348頁；卷 14《憲問》，第5358頁。

［48］子曰：“里仁為美。擇不處仁，焉得知？”（《論語》卷 4《里仁》，第5366頁。）子曰：“臧文仲居蔡，山節(jié)藻棁，何如其知也?！保ā墩撜Z》卷5《公冶長》，第5374頁。）

［49］《論語注疏》卷5《公冶長》，《十三經(jīng)注疏》，第5374、5374-5375頁。

［50］《論語注疏》卷14《憲問》，第5357頁；卷5《公冶長》，第5375頁；卷15《衛(wèi)靈公》，第5468頁。

［51］《論語注疏》卷 1《學而》，第 5338頁；卷 13《子路》，第5348頁；卷2《為政》，第 5349頁。

［52］《論語注疏》卷1《學而》，第5337頁；卷15《衛(wèi)靈公》，第5467頁。

［53］《論語注疏》卷 12《顏淵》，第 5437頁；卷 13《子路》，第5346頁；卷19《子路》，第5502頁。

［54］關(guān)于《孝經(jīng)》作者學界爭論很多，此處依汪受寬《〈孝經(jīng)〉的作者流傳與影響》，《歷史文獻研究》總第18輯，1999年。

［55］汪受寬《孝經(jīng)譯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第44、24、44頁。

［56］《論語注疏》卷 1《學而》，第 5337頁；卷 2《為政》，第5348、5347、5346、5347 頁。

［57］汪受寬《孝經(jīng)譯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第44頁。

［58］《論語注疏》卷 2《為政》，第 5347頁；卷 1《學而》，第5335頁。

［59］《論語注疏》卷4《里仁》，《十三經(jīng)注疏》，第5368、5367頁。

［60］汪受寬《孝經(jīng)譯注》，第58頁。

［61］［宋］邢昺《孝經(jīng)序疏》所引漢緯書《孝經(jīng)鉤命決》言，見汪受寬《孝經(jīng)譯注》，第88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