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術論文參考文獻序號標注與標點符號的位置關系研究

杜生權

一、問題的提出

《現(xiàn)代漢語詞典》將論文界定為：“討論或研究某種問題的文章。”[1]學界運用“論文”一詞通常意指學術論文。尹玉吉將學術論文界定為：“運用學科原理與專業(yè)術語，對客觀事物現(xiàn)象及背后規(guī)律進行歸納、推理與演繹，以此形成的并在一定范圍公布的專業(yè)理論文章?！盵2]由于學術論文的專業(yè)性，撰寫學術論文不能閉門造車，需要歸納總結學界已有的研究成果，并由此提出所要研究的問題。因此，學術論文的撰寫離不開對參考文獻的引用和標注。所謂參考文獻，《信息與文獻 參考文獻著錄規(guī)則》（GB/T 7714-2015）將其界定為：“對一個信息資源或其中一部分進行準確和詳細著錄的數(shù)據(jù)，位于文末或文中的信息源。”[3]因此，參考文獻并非都著錄在文末。目前，學術期刊對參考文獻的著錄位置，主要有兩種形式：一是將參考文獻集中著錄在文后，二是將參考文獻分散著錄在頁下端。

學術論文的參考文獻有兩種著錄方法：一是順序編碼制，二是著者-出版年制。大多數(shù)的學術期刊都采用順序編碼制，本文也以順序編碼制為例進行分析?！缎畔⑴c文獻參考文獻著錄規(guī)則》規(guī)范了參考文獻的著錄形式和著錄內容，對參考文獻序號在正文中的標注位置在“10 參考文獻標注法”一節(jié)中略有涉及，但對參考文獻序號與正文標點符號的位置關系未作細述。雖然參考文獻序號在正文中標注位置“不影響讀者對作者科學研究成果的完整理解和審美欣賞”[4]，但卻會影響讀者對作者觀點和引用觀點的判斷。有鑒于此，筆者以《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廈門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編輯之友》等學術期刊為例，就學術論文參考文獻序號標注與正文標點符號的位置關系進行了爬梳剔抉，并對此提出了可資借鑒的解決之策。

二、參考文獻序號與正文標點符號位置關系分析

參考文獻序號與正文標點符號的位置關系總體有兩種情形：一是序號標注在標點符號之前，二是序號標注在標點符號之后。序號標注在標點符號之前或之后看似簡單，但對讀者的正確理解卻有很大影響。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質量監(jiān)督檢驗檢疫總局和中國國家標準化管理委員會聯(lián)合發(fā)布的《標點符號用法》（GB/T 15834-2011），標點符號被界定為：“輔助文字記錄語言的符號，是書面語的有機組成部分，用來表示語句的停頓、語氣以及標示某些成分（主要是詞語）的特定性質和作用?！睒它c符號的這一作用表明，標點符號的標注不同，所表達的語氣及語義也不同。

參考文獻序號在正文中的標注位置盡管不影響讀者理解文章所要表達的內容，但因為標點符號本身所具有的“表示語句的停頓、語氣以及標示某些成分（主要是詞語）的特定性質和作用”，從而使得參考文獻序號在正文標點符號之前或正文標點符號之后所表達的意義也不同。

《標點符號用法》將標點符號分為點號和標號兩類。點號分為句末點號和句內點號，其作用是點斷，主要表示停頓和語氣，句末點號包括句號、問號、嘆號，句內點號包括逗號、頓號、分號、冒號。標號的作用是標明，主要標示某些成分（主要是詞語）的特定性質和作用，包括引號、括號、破折號、省略號、著重號、連接號、間隔號、書名號、專名號、分隔號。根據(jù)此分類，筆者也將參考文獻序號與標點符號的位置關系分為三類，即“句末點號的位置關系”“句內點號的位置關系”“標號的位置關系”。

作者引用參考文獻分為直接引用和間接引用兩種。所謂直接引用，即作者將他人的原話引用到自己文章中，未有任何的增刪和演繹。所謂間接引用，即作者對他人思想觀點、論據(jù)方法等歸納總結后引用到自己文章中。由于兩種引用方式區(qū)別很大，為了便于區(qū)分，學界通行的做法是，直接引用需加雙引號，而間接引用不需要加雙引號，但無論是直接引用還是間接引用，都要明確標注文獻來源。因此，參考文獻序號與句末點號的位置關系可細分為“直接引用句末點號的位置關系”和“間接引用句末點號的位置關系”；參考文獻序號與句內點號的位置關系可細分為“半句直接引用句內點號的位置關系”和“間接引用句內點號的位置關系”；參考文獻序號與標號的位置關系只存在間接引用情形。

需要特別指出的是，上述分類只是針對單一引用的情形，在一些句子中，尤其是復句中，作者往往同時引用多個參考文獻，從而構成復合引用。對于復合引用，筆者在下文將其作為獨立的類型予以分析。

三、參考文獻序號標注與標點符號的應然位置及其示例

根據(jù)參考文獻序號與正文標點符號位置關系的四種類型（復合引用作為單獨一種類型），筆者以《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廈門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編輯之友》等學術期刊為例，分析說明參考文獻序號標注與正文標點符號的應然位置。

（一）句末點號的應然位置關系

1.直接引用句末點號的位置關系

直接引用句末點號的位置關系可分為三種類型：一是全句引用，二是后半句引用，三是非獨立引用。

（1）全句引用

所謂全句引用，即一整句話都引用他人的原文。此種引用類型，句末點號應置于雙引號之內，參考文獻序號置于雙引號之外。

例1 李白說：“蓬萊文章建安骨。”⑥[《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7年第3期第21頁]

例1中，盡管句子前有“李白說”三個字，但由于“李白說”只是用于標明下文內容的作者，因此，仍應屬全句引用類型。此外，諸如“XXX認為”“XXX指出”“根據(jù)XXX的觀點”等引出的全句引用，參考文獻序號標注與句末點號的位置關系均適用此類型。

例2 郁達夫盛贊說，“完全脫離舊詩的羈絆自《女神》始③”。[《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7年第3期第13頁]

從例2的內容來看，應屬于全句引用類型，“郁達夫盛贊說”只是標明下文內容的出處，并不具有實質意義，因此，例2的標點符號和參考文獻序號標注不妥，句末標點符號應置于雙引號之內，參考文獻序號③應置于雙引號之外。

（2）后半句引用

所謂后半句引用，即前半句是作者的原創(chuàng)表述，后半句是作者引用他人的文獻。此種引用類型，應根據(jù)作者原創(chuàng)部分所表達的句意以及作者引用他人部分在整個句子中的作用來決定如何標注參考文獻序號。如果作者原創(chuàng)部分并無什么意義，只是用來引導后半句的引用部分，則參考文獻序號可以標注在雙引號之后；如果作者原創(chuàng)部分也表達了作者的重要思想內容，則參考文獻序號就應標注在句末點號之前，而句末點號應位于雙引號之后。但如果所引用的內容以冒號引出，則參考文獻序號應標注在雙引號之后。

例3 在古代，學詩、知禮可謂是人生之大事，所以孔子才教導他的兒子說：“不學詩，無以言?！雹踇《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7年第3期第11頁]

例3中，前半句是作者自己的原創(chuàng)表述，后半句引用了孔子的話。前半句并無實質意義，目的是引出孔子的觀點，且以冒號引出，故參考文獻序號③的標注是正確的。

例4 惲代英也指出，國民黨的黨員之間，或者以個人利益為結合，或者以地方鄉(xiāng)誼為結合，已經(jīng)拋棄了三民主義的結合紐帶，“實際上國民黨幾乎沒有法子與那些私黨分別了”。[17][《廈門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7年第2期第52頁]

例4是典型的后半句直接引用，從文中的表述可以看出，這個句子前部分屬于間接引用，是作者的歸納總結，而雙引號之內的內容才是作者的直接引用。參考文獻序號[17]標注在句號之外，給讀者傳遞的信息是，整句話都出自文獻[17]。筆者認為，[17]應標注在句號之前比較妥當，因為雙引號之前的內容是作者的歸納總結，而[17]是對雙引號里面內容的引用標注。

（3）非獨立引用

所謂非獨立引用，即引用的內容并不能單獨構成半句或整句，而是與作者的原文共同構成完整的半句或整句。此種引用類型，句末點號應置于雙引號之外，參考文獻序號置于句末點號之前。

例5 文章還“認為能開啟一項曼哈頓工程那樣規(guī)模的防御項目，就可能在80年代末的時候實現(xiàn)全方位的防御”。[12][《廈門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7年第2期第38頁]

例6 曹大良等（1999）認為，學術論文是“對某科學領域中的問題進行研究之后，表述科研成果、進行學術交流的文章”。[11]（《編輯之友》2017年第3期第65頁）

例5和例6實質是同一個類型，均屬于非獨立引用的典型。例5與例6中，因為是非獨立引用，所以句末點號標在了雙引號之外，是正確的；但參考文獻序號的位置是錯誤的，應置于句末點號之前，以表示作者只是引用了雙引號中的內容。

例7 就連承認李詩“有似漢魏者”的喬億也說“太白古詩往往音調似律，蓋體源齊、梁”⑥。[《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7年第3期第23頁]

例7也是典型的非獨立引用，句末點號位于雙引號之外是正確的，參考文獻序號置于句末點號之前也是正確的。

通過對例5、例6和例7的對比研究，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不同期刊參考文獻序號在正文中的標注規(guī)則是不相同的，即便是學界公認的權威期刊也不例外。

2.間接引用句末點號的位置關系

間接引用句末點號的位置關系比較簡單，參考文獻序號標注在句末點號之后即可。

例8 圖書出版重在選題策劃，選題策劃的價值體現(xiàn)在市場效益最大化。[11]（《編輯之友》2017年第3期第19頁）

例8是典型的全句間接引用，參考文獻序號標注在句號之后即可。此種類型的標注，多數(shù)期刊基本一致。

（二）句內點號的應然位置關系

1.半句直接引用句內點號的位置關系

在一個完整的句子中，作者只在前半句或中間半句直接引用了他人的文獻，此種引用即為半句直接引用類型。此種引用類型，句內點號應置于雙引號之外，參考文獻序號則置于句內點號之前。

例9 在特別容易擴散傳播的網(wǎng)絡環(huán)境中，“一群滿意網(wǎng)友的10句稱贊可能不敵一個不滿意網(wǎng)友的一句聲討”，[37]可見對數(shù)量有限的負面評論絕對不能掉以輕心。（《編輯之友》2017年第3期第22頁）

例9是典型的半句直接引用，逗號置于雙引號之外是正確的，但參考文獻序號不應置于逗號之后，而應置于逗號之前，因為在這個完整句子中，作者只是引用了雙引號中的內容。

例10 全詩用同字重復濃縮了“行詩”重疊復沓的特點，由前句牽出后句，“敘法參差得妙”④，又形成歌謠的語調。[《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7年第3期第29頁]

例10也是典型的半句直接引用，逗號置于雙引號之外是正確的，參考文獻序號置于逗號之前也是正確的。此句與例8的引用規(guī)范形成鮮明對比。

2.間接引用句內點號的位置關系

在一個完整的句子中，作者只在前半句或中間半句間接引用了他人的文獻，此種引用即為半句間接引用類型。此種引用類型，參考文獻序號應置于句內點號之前。

例11 第十屆全國“好新聞”評選又增加了“兩強調”的評選標準，強調新聞輿論監(jiān)督作用和新聞作品的深度，[5]為20世紀末期中國電視新聞輿論監(jiān)督欄目的崛起作了先期準備。（《編輯之友》2017年第3期第48頁）

例11中，作者間接引用的是“強調新聞輿論監(jiān)督作用和新聞作品的深度”，參考文獻序號[5]應置于逗號之前，而非逗號之后，否則一方面讀者不太容易判斷作者間接引用的內容是否還包括前半句，另一方面逗號在此處所起的作用不僅僅是句子的停頓，還表示間接引用內容的終結。因此，序號[5]置于逗號之前是較為合適的。

例12 圍繞這一研究目的，我們進行了以量化為主兼顧定性的研究③，得到了四維度的職業(yè)道德內容結構模型。[《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7年第3期第128頁]

與例11一樣，例12也是典型的半句間接引用類型，但例12中，參考文獻序號的標注位置與例11卻不同，筆者認為，例12的標注是正確的。

3.句內非獨立引用

所謂句內非獨立引用，是指在前半句或中間半句引用的內容與作者的原文共同構成完整的半句。此種引用類型，句內點號應置于雙引號之外，參考文獻序號置于句內點號之前。

例13 文本開頭馬赫坡駐在所的巡查夫人高橋廣子抱怨“蕃社的人們都無事可做，男女之間的淫亂好像家常便飯，我丈夫一年到頭都在解決這些事情”，[18]充分顯示了殖民者的優(yōu)越感。[《廈門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6年第6期第85頁]

例13是典型的非獨立引用，引用的內容作者用雙引號加以標注，引用部分與作者自己的語句構成完整的前半句，因此，逗號應置于雙引號之外；但參考文獻序號不應置于逗號之后，而應置于逗號之前，緊跟引用內容，以表示作者只是引用雙引號之內的部分。

例14 只有個別論者提到“其為詩也，上薄騷雅，下括漢魏，博綜群籍”?，也僅是泛泛而論。[《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7年第3期第23頁]

例14也是典型的非獨立引用，逗號置于雙引號之外是正確的，參考文獻序號置于逗號之前也是正確的。

（三）標號的應然位置關系

如果作者并未完整引用他人的思想觀點，僅用標號表明引用的出處或個別字句，參考文獻序號應緊跟引用內容，并置于標號之后。

例15 如清代四川貢院供給所定有《川闈供應》，[46]河南貢院供給所定有《豫省文闈供給章程》，[47]其中……[《廈門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7年第2期第80頁]

例15中，作者并未引用《川闈供應》和《豫省文闈供給章程》的具體內容，標注參考文獻序號只是表明作者讀過這兩本文獻，并為讀者提供文獻的出處。參考文獻序號[46]是對《川闈供應》的標注，[47]是對《豫省文闈供給章程》的標注，將[46]和[47]置于逗號之前更便于讀者理解。

例16 最典型的是他的《乾元中寓居同谷縣作歌七首》①，每首8句。[《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7年第3期第28頁]

例16與例15是同一類型，例16將參考文獻序號①置于標號之后、逗號之前，清楚地表明參考文獻①是對《乾元中寓居同谷縣作歌七首》的標注。

（四）復合引用的應然位置關系

所謂復合引用，即在一個句子中作者同時引用多個參考文獻。此類引用，應清楚標出所引用的每一個參考文獻，參考文獻序號應緊跟所引內容，并置于標點符號之前。

例17 到清末民初，上流社會群體對魚翅等海鮮珍品大肆追求：它是家祭用品，[49]亦為嫁娶婚宴所珍，[50]更為婆會（指婦女相聚吃茶）所重。[51][《廈門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7年第2期第88頁]

例17中，作者在一個句子中同時引用了3個文獻，參考文獻序號應緊跟所引內容，置于標點符號之前。有必要特別說明的是，句末參考文獻序號到底應置于句末標號之前還是之后，不同的期刊處理的方法不盡相同。筆者認為，在復合引用中，句末參考文獻不是對整個句子的標注，而僅僅是對后半句的標注，若將參考文獻序號置于句末標號之后，讀者會誤以為是對全句引用的標注。所以，復合引用中的句末參考文獻序號也應置于句末標號之前。

例18 二詩化用了漢魏不少詩文的典故⑥，字面意思雖可解，卻指向不明⑦，頗有阮籍詠懷“歸趣難求”之意。[《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7年第3期第26頁]

例18中，作者在一個句子中同時引用了2個文獻，參考文獻序號⑥和⑦緊置于引用內容之后，表意明確，讀者不會產(chǎn)生誤解。

四、余論

參考文獻序號在正文中的標注規(guī)則不僅不同的學術期刊不盡相同，就是同一期刊的不同文章也不盡相同。由此可說明：第一，無論是專家學者還是職業(yè)編輯，對參考文獻序號在正文中如何標注缺乏規(guī)范統(tǒng)一的認識；第二，參考文獻序號標注與正文標點符號的位置關系復雜，難以建立規(guī)范統(tǒng)一的準則；第三，學界對參考文獻序號在正文中標注規(guī)則的重視程度不足，任由各家期刊自行處理。

筆者認為，參考文獻序號標注與正文標點符號位置關系的復雜性主要在于，編輯和讀者很難判斷作者的引用范圍，而參考文獻序號標注在標點符號之前或之后所表示的引用范圍是不同的。因此，作者在寫作過程中，應遵循參考文獻序號在正文中標注的一般規(guī)則，即筆者在上文中給出的“參考文獻序號標注與標點符號的應然位置”分析，不給編輯和讀者造成理解上的困惑。

盡管建立規(guī)范統(tǒng)一的參考文獻序號標注規(guī)則有一定的難度，但學術界應對參考文獻序號的標注規(guī)則加以研究，逐步形成基本的共識。論文寫作可以不拘泥固有的范式，但論文格式規(guī)范尤其是參考文獻引用規(guī)范，各學術期刊應保持基本一致，這既是尊重他人著作權的基本要求，也體現(xiàn)了學術論文的規(guī)范性。

[1]中國社會科學院語言研究所.現(xiàn)代漢語詞典[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2：854.

[2]尹玉吉.編輯視閾下學術論文撰寫規(guī)律研究[J].編輯之友，2017(3)：66.

[3]中國國家標準化管理委員會.信息與文獻 參考文獻著錄規(guī)則：GB/T 7714-2015[S].北京：中國標準出版社，2015：1.

[4]楊玉東.就句子結構的完整性談參考文獻文中標注位置[J].中國科技期刊研究，2003，14(5)：5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