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明月幾時有》是導演許鞍華少有的涉及到歷史題材的影片。影片從導演獨有的女性視角出發(fā),把焦點放在二十世紀四十年代香港城市中的小人物身上。通過對芳姑母女倆和劉黑仔的刻畫,在清晰直觀地交代故事的同時,體現(xiàn)出了強烈鮮明的導演風格。
關鍵詞:和平;香港歷史;煙火氣;眾生相
一、不刻意喧嘩的情感
《明月幾時有》整部影片的觀感體驗基本平淡如水,給人留下的印象卻后知后覺,許鞍華導演不喜歡表達刻意喧嘩的情感。方姑和李錦榮,在影片開頭出現(xiàn)時,如同所有戀愛中的少男少女一般美好,微妙的愛情元素簡直讓人忘記這是在戰(zhàn)爭年代。然而動蕩的局勢終究會影響平凡的日子,當李錦榮帶著方姑母親的消息,在碼頭和方姑再次相遇,簡單而冷靜的說明情況后,方姑說:“你自己要小心”,錦榮回:“我怕有人跟蹤我,就不過來抱你了”。方姑沒有說話,只是苦笑一聲低下頭,再抬起來時,已有淺淺的淚花在眼眶里打轉(zhuǎn)。錦榮再次離開了,兩個人的交流融化在方姑閃著淚光,惺惺相惜的眼神里。而此去離別,隔的不僅僅是時間,更是心靈的距離,生死的未知數(shù)。李錦榮被山下殺死,我們僅僅聽到一聲槍響的聲音,沒有任何影像畫面表明他已經(jīng)死去,畫面中的聲音仿佛帶著回響,觀眾在這個可以預料到,但毫無準備發(fā)生的事實面前,依舊被震撼到。當方姑母親被捕后,日本人冷酷無情,對方母嚴刑拷打,然而導演只有客觀簡單的描述事實,沒有將方母如何受到酷刑故意放大,騙取淚點,反而方母一句安慰人的話:“不疼,沒有生第一胎的時候疼”,將觀眾的同情心提升到燃點。越是矛盾沖突強的東西,越容易表達,不好把控的反而是平常的生活,越是基于現(xiàn)實的東西,越能被賦予很大的價值。從導演風格可見導演對日常生活觀察的細致。
二、挺身而出的小人物
許鞍華鏡頭下的小人物,有自帶的獨特清冽氣質(zhì)。芳蘭和母親相依為命,將家里的房子租給茅盾夫婦,芳蘭喜歡茅盾先生的文字,能從中感受到澎湃的民族情懷,但正值芳齡的她對時局政治一無所知。在一次突發(fā)事件中,芳蘭被誤卷入緊張的營救任務,并成功完成。從此,她加入了革命的隊伍之中,被卷入了歷史的滾滾洪流。其實方蘭的任務并不困難,傳遞情報,分發(fā)傳單。方母落到日本人手中,芳蘭為了組織的安危,主動放棄對母親的營救行動,在這一刻,我們終于看到這個單薄的外殼中蘊含的無窮的力量。她沒有說任何有關“放棄”的字眼,在對方母的數(shù)落和批評中,自我安慰式的下了一個讓自己崩潰的決定。她也沒有在劉黑仔面前失態(tài),每一句話咬著牙說下去,眼眶淺淺的深度顯然盛不下此時的眼淚承載的重量,方姑青筋暴起,深深吸每一口氣,努力向上看,再向上看,她害怕眼淚一掉下來,就會為這個決定后悔。反觀方蘭母親,方母的形象是我們每個人心中的母親形象,嘮嘮叨叨,對孩子的一切都要費心:去參加別人的婚禮要打扮體面,偷偷觀察女兒在和哪個異性講話,為了見未來女婿專門改善伙食。她對女兒的安危有一萬個不放心,對她從事的工作有一萬個反對,拗不過女兒后,又把護身符金戒指交到女兒手里。外表倔強,內(nèi)心溫柔。她替方姑傳送情報,也沒有想完成什么豐功偉業(yè),只是單純地想幫助女兒,幫她分憂。畢竟,她不想成為大英雄,只想守護身邊在乎的人。在被捕后,方母作為長輩,做到了長輩應該有的理性和對晚生的保護。冒著生命危險,堅持謊稱阿四不認識自己,任何時候,能保護一個人,都是這個老太太身上最后的責任。在這場戰(zhàn)爭中,人人互相扶持,再困難也能堅持到勝利。小人物不起眼,小人物很難翻身做大英雄,但英雄人物都是正義勇敢的,我們自然而然地認為他的偉大是理所應當?shù)模∪宋锟钙鸬木薮笾亓?,我們才能更發(fā)覺偉岸。歷史上的事情發(fā)生了,過去了,現(xiàn)在和平中的我們認為先人偉大和不易,但當時人們都是視死如歸的,劉黑仔,一個看起來不務正業(yè)的隊長,也是把生死掛在嘴邊。就像我們的日常工作一樣,他們把對這座城市的責任感扛在肩上,當做日常呼吸一樣理所應當?shù)氖虑閷Υ?。正是小人物的一針一線,密密麻麻地縫合起了這個支離破碎的城市。在黑夜里的奔走呼號,一張張隱秘的傳單和默契的眼神交換,心齊成一股力量,暗流涌動,是香港這座城市的溫度。
三、香港靠自己救贖
“明月幾時有,月入鉤,何人相約黃昏后;明月幾時有,月當頭,何解一段離愁;明月幾時有,上高樓,何時才是團圓時候”。影片中,李錦榮被逼迫七步成詩,在這個段落中,我們第一次看到片名在影片中出現(xiàn)。明月本就是團圓的意象,在本片中,明月也象征著和平,象征著人人心中追求的,重回平淡生活的渴望。
影片最后,鏡頭由右向左運動,從連綿的群山搖到燈火通明的維多利亞港,結(jié)束了對梁家輝的采訪,他開著計程車離開,駛?cè)肽藓缟钐?。他去做什么,我們無從知曉,可能是回家吃飯,可能是開到繁華處再接幾單。只是他匆匆忙忙,不管前一刻多么動情,現(xiàn)在對這場談話也沒有任何的留戀,回憶過后,當初那個游擊隊最年輕的一員,又重新融入生活。遠處,燈火輝煌,琳瑯的街道,密集的商鋪樓閣,摻雜著煙火氣息,構(gòu)成了這座城市最吸引人的眾生相。香港的勝利不需要鑼鼓喧天,鞭炮齊鳴,齊天同慶,也無需日本人一場投降說明,你盡管來看看現(xiàn)在的香港就知道了,香港人用自己的反抗和堅毅,創(chuàng)造了繁榮,香港的繁榮是自己創(chuàng)造的。明月回來了,明月被強大的凝聚力牽扯著,融合著民族的自尊與自強心,隱藏著香港人生活中隱藏的巨大慣性。
作者簡介:紀詩雨(1998,女,河北保定,河北大學藝術(shù)學院戲劇影視文學專業(yè)在讀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