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系梁朝偉

王一博 李莎

入行35年后，梁朝偉終于能從套子里走出來了。

巨蟹座的梁朝偉，以前總習慣性地把自己包裹起來。他在多次訪談節(jié)目中分析過自己的性格成因：年少時父母離婚，他覺得自卑，不再和別人講話;上中學后，他時而對著鏡子自言自語，很像《重慶森林》里和毛巾講話的警察663?！昂芏鄸|西都放在心里面，感覺也不會輕易在別人面前流露，所以就很壓抑。”

現(xiàn)在，他變得很佛性。1月24日，梁朝偉在香港中環(huán)的一家餐廳里接受了本刊采訪。理了寸頭，休閑裝扮，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氣。剛一見面，梁朝偉就露出他招牌式的微笑。當天，《捉妖記2》劇組在這里辦活動，嘈雜的環(huán)境，襯托得梁朝偉更加沉靜。猶如看透世事的老僧一般，語氣平淡，波瀾不驚，記者提問時，他身體會微微向前探，側(cè)頭傾聽。

在這個可以退休的年紀，事業(yè)已經(jīng)不是梁朝偉生活的第一位?！埃ㄔ冢┤松煌碾A段里面，有不同的價值觀跟人生觀，你（要）為自己做一個調(diào)整?！?/p>

三十五年一輪回

：看完《捉妖記2》的劇本，就定下演屠四谷這個角色嗎？

梁朝偉：沒有，只是覺得那個故事蠻有趣。

：哪里最有趣？

梁朝偉：覺得蠻好笑，也是因為我看過第一集。自己平常也喜歡看動畫片，但是沒想到，35年前出道的時候做一個兒童節(jié)目，35年后又拍一個給小朋友看的電影，我覺得這樣也蠻不錯。我覺得自己算是一個很有童心的人，非常有童心。

2016年，剛拍完《擺渡人》的梁朝偉，收到香港安樂影片有限公司總裁江志強親自送來的《捉妖記2》的劇本。

兩人相識已久，江志強曾賭上全部身家投資電影《英雄》，后來也是《色·戒》的制片人之一。這兩部電影里，梁朝偉都是主角。江志強開玩笑說，拿到《捉妖記2》劇本后，梁朝偉“罵”自己，為什么不早一點找他。

梁朝偉對《捉妖記》第一部很熟悉了。2015年7月16日，電影《捉妖記》上映，刷新了多項票房紀錄，憑借24.38億元票房成為當時中國電影史上最賣座電影。

電影上映時，梁朝偉正在上海拍戲，并不是天天開工，沒他的戲份時，無事可干，梁朝偉有時候會自己做一些運動，或者去看電影。他常去上海IUC的電影院，有一次看到《捉妖記》，覺得很好玩。梁朝偉說，“看的時候感覺像小時候看卡通片?！?/p>

在公眾印象里，梁朝偉沉默又斯文，但像他所說，內(nèi)心深處，還有童真一面。2011年底，電影《大魔術師》上海發(fā)布會，主持人問他和香港演員劉青云，如果有一位魔術師存在，會把人生變成什么樣？劉青云的答案是，“暫時保留這個權(quán)利，等將來有事發(fā)生的時候再拿出來擋一擋。”梁朝偉卻用一貫緩慢的語調(diào)答道：“我希望我的人生變成卡通片，像宮崎駿的《天空之城》和《龍貓》，開心就好?！?/p>

這時候的梁朝偉，已經(jīng)五十歲了。又過了兩個月，他的妻子劉嘉玲在微博上曬了梁朝偉一張照片，他戴著白色小熊帽子、穿白色羽絨服，對著鏡頭賣萌。他還曾被人發(fā)現(xiàn)去逛汽車模型店，最后買了一輛“爬石車”模型。

不過，當年他真的做兒童節(jié)目的時候，并不是一種享受。1982年2月1日，香港無線電視翡翠臺推出一檔兒童電視節(jié)目《430穿梭機》。這個節(jié)目播到1989年9月8日就停了，依照當時標準，并不算長壽。但它仍然會被熟知香港娛樂八卦的網(wǎng)友提起，原因是這檔節(jié)目主持人中，很多成為日后紅極一時的明星，比如周星馳、鄭伊健、朱茵、曾華倩等。就連它的主題曲，也分別由張國榮、林子祥、陳美齡演唱過。

梁朝偉也曾是這檔節(jié)目主持人中的一員。1983年，從香港無線電視臺第11期藝員訓練班畢業(yè)后，梁朝偉被《430穿梭機》節(jié)目組招入。因為得到節(jié)目監(jiān)制的喜愛，他是唯一一個能在主持工作之余，接演廣告、電視劇的人。2003年，在訪談節(jié)目《真情指數(shù)》里，蔡康永追問他：“兒童節(jié)目的主持一定要很開心吧？”梁朝偉微微皺眉，承認那份工作和自己的性格“不太合”，但在初出茅廬的20歲，這份工作能為他帶來穩(wěn)定的收入，“現(xiàn)在要我做，我肯定不會做”。

這份工作持續(xù)的時間并不長。很快，梁朝偉被調(diào)去拍電視劇，從此踏入演員的行列。1983年9月，他和劉德華、黃日華、苗僑偉、湯鎮(zhèn)業(yè)在無線臺慶中共同表演雜技，被邵逸夫賜名“無線五虎將”，從此星途一路坦蕩。

“我原來是可以這樣的”

：怎么理解童心？

梁朝偉：童心是對很多東西常常覺得很新鮮，看到一些很好奇的東西，你會有熱情去發(fā)掘。不像成年人，很多時候會有習慣，對一些東西變得麻木，你會覺得我看過很多次。其實那個東西每一次都不一樣，只是你們成年人沒有注意而已，小朋友看到每個東西都好像是第一次見一樣。小孩子比較放松，大人很多時候會比較想太多。

：雜念太多？

梁朝偉：不一定是雜念，他覺得需要規(guī)矩，小朋友就沒有，小朋友很單純。所以童心是這樣，童心跟不成熟不一樣，永遠保持對世界充滿好奇。

收到劇本后，梁朝偉花了一個晚上讀完了?！澳莻€時候劇本還只是一個大綱”，梁朝偉說，他自己則開始構(gòu)思屠四谷的前半生。

這是梁朝偉的拍戲習慣?！拔沂沁@樣倒過來做的，先把這個人物前半生想好，他是怎么樣的人，出生在什么樣的家庭，”梁朝偉說，“屠四谷是一個孤兒，被吳孟達訓練，后來教他怎么樣出老千，中間下山去闖蕩江湖，碰到一個人，同是天涯淪落人……”

這個習慣他保持了30多年。22歲時，他拍《鹿鼎記》，把原著看了六遍、劇本讀了三遍，又把兩者做比較，熬通宵琢磨怎么演。拍《一代宗師》時，他隨身帶著講述武林大師的書籍，坐飛機、住酒店抽空就讀，了解那些人生活的背景?！拔矣X得那個人物的背景很重要，他以前是怎么樣的會很影響我后面怎么去演?！绷撼瘋フf，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經(jīng)歷，不同的經(jīng)歷，會使得一個人面對事情時，有不同的反 應。

出道后，梁朝偉相繼和爾冬升、關錦鵬、譚家明、吳宇森等大導演合作，是名導的寵兒。因為他不會說閩南語，侯孝賢甚至在《悲情城市》中把他飾演的角色設定成從小失聰。到90年代初，他已經(jīng)手握兩座金像獎最佳男配角的獎杯。他曾向媒體回憶，那時的自己熟練掌握了表演技巧，他知道該怎么表演。

直到他遇到王家衛(wèi)，所有的技巧都不太靈了。《阿飛正傳》是他和王家衛(wèi)的首次合作，墨鏡王不需要一個有表演技巧的梁朝偉，他用一遍遍的重拍“折磨”梁朝偉——一個吃梨的鏡頭，NG了27次，吃了27顆梨。被重重打擊的梁朝偉回家哭了很多天，他也不跟身邊人說，一邊打掃一邊哭。緊張兮兮的劉嘉玲跑去問王家衛(wèi)：“梁朝偉不曉得怎么樣，家里面哭了?！?/p>

最終，他還是熬過了《阿飛正傳》。后來，他看這部電影，結(jié)尾有一段3分鐘的長鏡頭——那是另一個阿飛，剪指甲、穿衣、整理、梳頭，一氣呵成?？赐觌娪暗牧撼瘋ネ蝗灰庾R到：“我原來是可以這樣 的?！?/p>

“有一些時候他是一個孩子，我想這個是他保留的一塊給他自己?！蓖跫倚l(wèi)曾這樣來形容梁朝偉，“所以他外表有一些時候是不太講話，或者是表現(xiàn)得很禮貌，但是他有一個空間是他自己的?！?h3>演戲就是心理治療

：你的電影有一個古裝喜劇角色很深入人心，就是歐陽鋒，這次演屠四谷有什么區(qū)別？

梁朝偉：不太一樣吧。我常常覺得（《東邪西毒》）那個是拍給成年人看的，（《捉妖記2》）是拍給小朋友看的，在這個戲里面他是個很善良的人，他也是孤兒，經(jīng)過這樣的經(jīng)歷，所以他的外面看起來像一個小流氓，但是他的內(nèi)心是很善良的人。歐陽鋒就不是，他是一個壞人，不太一樣。

被稱為“香港狗仔隊之母”的主持人查小欣，曾經(jīng)有一次和梁朝偉擦身而過?！霸诰频甏筇靡娙砗谏虬绲牧撼瘋?，黑色鴨舌帽拉得甚低，刻意低頭?！辈樾⌒涝谝黄恼轮谢貞浀?，“他稍微抬頭，電光火石間與我四目交投，他像只受驚小動物，以0.01秒低頭，快步走向酒店后門，像準備打劫銀行般，從衣袋中抽出口罩戴上，急步閃入地鐵站消失?！?/p>

即便成名很久，梁朝偉一次接受采訪時談及站在鎂光燈下的感覺時仍說，“所有的眼睛都在看著我的時候，我就很怕啊?！彼埠苌俟_流露自己的強烈感情，2009年，在《東邪西毒》終極版發(fā)布會上，回憶起早已經(jīng)去世的張國榮，現(xiàn)場主持人發(fā)現(xiàn)，經(jīng)常隱匿在墨鏡后面的王家衛(wèi)都流淚了，電影攝影杜可風也哭了出來。梁朝偉也懷念張國榮，卻沒有表現(xiàn)出太大感情起伏。

“我感覺在一個不健全的家庭里出來，很多東西都放在心里面，感覺也不會輕易在別人面前流露，所以就很壓抑?！绷撼瘋ゴ饲敖邮苊襟w采訪時如此反思自己，自從開始演戲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找到了一個方式，宣泄淤積的感情?！昂芏嗄陦阂值臇|西，好像突然間找到了一個宣泄渠道，然后還有錢賺。（演戲）對自己可以說是一個心理治 療?！?/p>

15歲，因為家境問題，梁朝偉輟學，之后，他做過售貨員、文員。那時，他有一位癡迷演戲的老友周星馳，每天在他耳邊念叨電影，還拖著他一同自導自演——周星馳演英雄，梁朝偉演反派，每次他都被“打死”。后來，周星馳帶他一同報考無線電視臺的藝員訓練班?？荚嚱Y(jié)束后，周星馳開心地說：“你肯定不行啊，我剛才表現(xiàn)多好?！绷撼瘋c頭說：“對對對?！币恢芎螅盏剿噯T訓練班的錄取通知書，周星馳卻落選了。

梁朝偉曾寫文章回憶起這段往事：“我很感謝那位老友，但我媽當時很生氣，因為她覺得這個叫周星馳的家伙害他兒子辭掉了穩(wěn)定的工作，去上什么前途未卜的培訓班，我至今都記得她當時對我說的那句話：‘衰仔！我一塊錢都不會給你！”

后來，那個總被“打死”的反派成了影帝，那個總當英雄的主角成了喜劇之王。

私下里，梁朝偉還是那個不習慣被注視的人。1994年，梁朝偉憑借《重慶森林》第一次獲得臺灣金馬獎影帝。劉嘉玲在臺北文華東方酒店包下宴會廳，開派對慶祝。張學友、梅艷芳都去了，查小欣也被邀請到現(xiàn)場?！八▌⒓瘟幔┌蚜撼瘋ヲ_到宴會廳大門外，我們把燈全熄掉，屏住呼吸。嘉玲甫推開大門，列隊在兩旁的我們馬上放花炮，大會攝影師的閃光燈閃個不停，全場響起歡呼聲和掌聲，嘉玲笑靨如花，”查小欣回憶道，“偉仔則一直發(fā)呆，沒有劇本，不懂反應?！?/p>

“他就是一個戲癡”

：拍《捉妖記2》，對哪一場戲印象深刻？

梁朝偉：開拍的頭兩個星期，那個時候是圣誕節(jié)，頭兩個星期都是拍晚班，在北京，拍外景，零下十幾度，我真的想死。我以后不會在冬天拍戲。他們已經(jīng)送了保暖內(nèi)衣跟內(nèi)褲給我，我還是受不了，實在是太冷了，南方人沒有辦法適應北方的天氣。

：你經(jīng)常去內(nèi)地，現(xiàn)在還不適應嗎？

梁朝偉：南方人就很難適應北方的天氣，因為我不是住在那里。你叫非洲人去北方，一個星期都死掉了。

：有沒有讓他們拍快一點？

梁朝偉：沒有。我不敢說辛苦，因為我看到那些道具師他們比我更辛苦，我還有時間可以休息。但是真的很冷。

演員張震曾回憶過和梁朝偉拍《天下無雙》的一段經(jīng)歷。拍攝期間，趕上圣誕節(jié)，劇組休息，他們先在劇組唱KTV，后來又去打撞球?！按蛲曜睬蛞院笏蝗唤形胰ニ块g”，張震接受鳳凰網(wǎng)采訪時回憶道，梁朝偉說想聽歌了，他放了一首平克·弗洛伊德的音樂。忽然梁朝偉坐下來，開始背《東邪西毒》的臺詞。臺詞很長，他背了一兩分 鐘。

張震嚇了一跳，問他為什么忽然背這個臺詞。梁朝偉說，自己每次聽到這個音樂就會想到《東邪西毒》的狀態(tài)，然后就自然而然把臺詞講了出來?！拔夷莻€時候想說，‘哇，你神經(jīng)病??！”張震說，自己又提醒自己，拍戲千萬不要像他一樣，“他就是一個戲癡，他已經(jīng)在那個狀態(tài)里?！?/p>

在變懶之前，梁朝偉從童年的套子里逃離出來，卻又陷入演戲的套子中。拍完《鹿鼎記》，他做夢夢到自己是韋小寶;演《新扎師兄》，他回家和母親說話竟是片中人物的口吻。拍《色·戒》時，有一場戲，他和湯唯在路上走。他扮演漢奸易先生，梳著油頭，西裝革履，走著走著，他走回了《2046》和《花樣年華》，整個人的狀態(tài)變回了周慕云。梁朝偉讓李安趕緊放點音樂，重新變成易先生。

“現(xiàn)實跟電影好像模糊了，好像亂在一起?！彼幸淮谓邮苊襟w采訪時說，“它（角色）已經(jīng)變成你，成為你的一部分，永遠都在你身體里面?！彼踔翍岩桑绻@樣下去，自己會不會有一天瘋了？

年輕時，梁朝偉對演戲有執(zhí)著，他太在意演戲這件事。1992年，編劇魏紹恩曾和梁朝偉有過一天的短暫接觸。據(jù)魏紹恩回憶，彼時29歲的梁朝偉，用略帶戲劇化的聲音對美術指導嚷道：“多可怕！快三十歲了，三十歲三十歲，我不要到了三十歲，還是個一事無成的演 員！”

26年后，梁朝偉早已是一位成功的演員。曾有網(wǎng)友問王家衛(wèi)，張國榮和梁朝偉誰是他最愛的演員？王家衛(wèi)回復：“醉花宜晝，醉雪宜晚，是不同的味道，碰上是我的幸運?！睆垏鴺s此前的表述更加直接：“我中意梁朝偉演戲?！绷撼瘋ピ凇堵苟τ洝?、《無間道》里的老搭檔劉德華更是感嘆：“我還是一個藝人，他已經(jīng)是演員了。他真的可以忘掉梁朝偉這三個字，我忘不了劉德華這三個字。”

“不需要那么重地去看問題”

：我們發(fā)現(xiàn)這幾年你接的戲不是很多，是這幾年慢慢覺得能打動自己的角色和劇本不是很多，還是什么原因？

梁朝偉：是我比較懶了。我比較喜歡玩，不太喜歡工作。除非我真的很想拍很想拍。我實在太忙了，又喜歡玩，本身的愛好太多，時間太少。

：如果不工作的話會玩什么？

梁朝偉：滑水、滑雪、帆船、爬山、腳踏車……所有的活動我都喜歡?，F(xiàn)在因為下一部電影我要彈鋼琴，我又愛上鋼琴。我也想學射箭，哪有時間拍戲，一天里面的時間太少，只有10個小時，沒有辦法分配。

三十來年頭一次，梁朝偉找到王家衛(wèi)說，“我真的挺不住了?！?/p>

當時，正在拍《一代宗師》的一場戲，梁朝偉扮演的葉問要在大雨中和眾人過招。梁朝偉后來回憶，這場戲拍了30天，他在人造雨中淋了30天。拍到20天時，他跟王家衛(wèi)抱怨，王家衛(wèi)沒理他，繼續(xù) 拍。

這是他拍王家衛(wèi)電影的常態(tài)。除了《阿飛正傳》時NG27次的窘迫，梁朝偉還記得拍《花樣年華》時，有一個鏡頭，他重復吃了26碗云吞面，吃到想吐，王家衛(wèi)卻不喊停。還有一場戲，因為他的原因一直拍了三天，最后王家衛(wèi)把這段戲全剪掉了。但那時候，梁朝偉會說，重拍的情況一直發(fā)生，“還是我問題出最多”。

《一代宗師》拍了三年，這期間，梁朝偉還要跟師傅練拳。宣傳這部電影，他回憶道，當時自己經(jīng)常偷懶，教拳師父在身邊，自己就勤練功，不在了，就慫恿師父的兒子：“不如去吃壽司、看電影？”

拍完《一代宗師》，他沒再拍過這么辛苦的電影了。那個擔心自己一事無成的梁朝偉，放慢了腳步。《一代宗師》上映后，他只接拍了《擺渡人》《歐洲攻略》《捉妖記2》三部電影。“是我比較懶了?！绷撼瘋Ρ究浾哒f，“我比較喜歡玩，不太喜歡工作?！?/p>

以前，梁朝偉偏愛沉重的戲份，即便是《無間道》這種警匪電影，他演的都是在痛苦中掙扎的臥底警探陳永仁。最近幾年，梁朝偉變了，他不止一次對媒體說，優(yōu)先考慮讓人開心的電影?！兑淮趲煛泛?，他甚至放話以后只拍喜劇片：“我覺得任何題材都可以從輕松的角度來看。我現(xiàn)在成熟了，年紀也大了，不需要那么重地去看問題?！?/p>

有一段時間，梁朝偉和劉嘉玲去意大利南部小鎮(zhèn)度假。他每天5點起床鍛煉身體。有一天，他心血來潮去人煙罕至的海邊看日出，興奮地高舉雙手大喊大叫。劉嘉玲關心他會不會遇到危險，他答：“你不知道我練過詠春拳嗎？”梁朝偉曾向《GQ》記者回憶，這之后，他每天都去那里看日出，有時大笑，有時大哭，“什么都無所謂，新的一天開始，好開心的”。

在過往的媒體上，除了電影，很少看到梁朝偉的個人八卦。1990年代劉嘉玲遭到綁架、拍裸照后，梁朝偉放下正在拍攝的電影，時時刻刻陪著她。這之后，兩人雖偶有緋聞，卻一直相守一起，最終又在佛國不丹結(jié)婚。

電影之外，梁朝偉談及自己，也越來越歸于平淡。他跟王室畫師學畫畫，上禪修班靜修，不社交，安靜地享受孤獨。這個華語世界里的巨星，越來越佛性。他愿意抽出更多的時間陪伴家人。

梁朝偉不到10歲父母離異，母親拉扯著他和妹妹長大。如今，母親年事已高，連長途飛機也坐不了?！拔易约荷磉呌泻芏嗄昙o大的朋友，八十幾、九十幾，突然他們有一天就不能走路了?！绷撼瘋フf，自己想趁著母親還能走路、還吃得下東西的時候，多陪伴她?！斑@樣不會讓自己后悔，拍戲什么時候都可以?！?/p>

其實，梁朝偉也不年輕了，好幾年前，他就已經(jīng)開始戴老花鏡，牙齒也出現(xiàn)問題。他已經(jīng)55歲了。和時間一同改變的是他的心態(tài)：“我也喜歡電影，以前是電影最多，那個（生活）少一點，可能現(xiàn)在電影少一點，那個（生活）多一點。你不會一生里面是一成不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