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組詩）

徐艷君

一首詩的對面是斜坡

風聲一陣比一陣緊

是誰走漏了消息

腳步一陣比一陣急

是什么牽扯著向前

有人豎起衣領，有人戴上墨鏡

趕去對面，一個神秘的坡度

上面的空氣，據(jù)說很暖

上面的視野，據(jù)說很遠

上面，據(jù)說還有上面

于是，有人眺望，有人跋涉

有人停下來唱歌

走得太急

忘了告訴出發(fā)時的自己：別關門

好像也忘了帶回家的鑰匙

還有什么忘了？真的不敢確定

行囊里，只有一把口琴，半塊餅干

那個有度的坡，需要有度的人

我在37°的地方仰望

45°的平面，一些詞語

無法在坡上駐足

在一道瀑布里，我放上三千尺白發(fā)

正午

正午，我想到陽光，想到睡眠

兩個不相關的事物

由一只貓聯(lián)系在一起

我努力奔跑，只為追那只午睡的貓

我路過享受陽光的樹

它努力把葉開成花的樣子

我路過汗流浹背的民工

他們一塊塊磚疊加成活著

我路過屋檐下打撲克的老人

他們慢下來，在強光盡頭

用松動的牙齒咀嚼苦難和幸福

于是，我趴在貓的身邊睡熟

做一個耀眼的夢

醒來后，跳閃騰挪

該以生命本來的樣子存在

我追著貓

或者貓追著我

山谷

放低，再放低

低到凸顯每一座山和每一棵樹

低到溢出一股股清流

用最純凈的音樂流過云頭、谷底

流過牧笛

流過鳥兒的翅膀和牛羊的唇

敞開胸懷，包容每一陣不明來歷的風

接受每一株沒有名字的花草

恬淡一如幽蘭

自愛一如野百合

曾經(jīng)在塵世里被淹沒的聲音

在這里找到聽眾

沉淀，把堆積在歲月里的一切沉淀

成為山谷的模樣

山和山上的樹，被歲月風蝕

峻峭凌厲，或傷，或風骨

巔峰是一種狀態(tài)，而谷底一樣豁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