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兩漢范圍副詞研究
——以出土醫(yī)書為中心的考察

程文文

(重慶師范大學 文學院，重慶 401331)

近幾十年出土的大量簡帛中，有不少失傳兩千年的醫(yī)學文獻，這些醫(yī)書都具有重大的研究價值。本文依據的出土醫(yī)書主要包括：1.馬王堆醫(yī)書，包括《足臂十一脈灸經》《陰陽十一脈灸經甲本》《脈法》《陰陽脈死候》《五十二病方》《卻谷食氣》《陰陽十一脈灸經乙本》《導引圖》《養(yǎng)生方》《雜療方》《胎產書》《十問》《合陰陽》《雜禁方》《天下至道談》，新近刊布的裘錫圭主編的《長沙馬王堆漢墓簡帛集成》將《卻谷食氣》命為《去谷食氣》，將《雜療方》分為《房內記》和《療射工毒方》二種，本文不取。2.江陵張家山醫(yī)簡，現(xiàn)只公布《脈書》和《引書》，這兩部醫(yī)書的成書年代據考證，應在漢以前成書。3.武威醫(yī)簡，甘肅省博物館、武威縣博物館將其編輯為《武威漢代醫(yī)簡》一書，該書的成書年代應為東漢前。4.阜陽本草簡，整理者將這批醫(yī)簡命名為《萬物》，阜陽漢簡的墓主是西漢夏侯嬰之子，所以，《萬物》應在漢以前成書。另，本文所引釋文對原釋讀多有修正，修正之處大都不再說明。這些醫(yī)藥文獻不僅對中醫(yī)藥學具有重要的意義，而且在語言學和文字學方面也有著重要的價值。

時賢對先秦兩漢范圍副詞已經有了比較好的研究，所得結論大都是可靠的，但是也有值得進一步完善和深入的地方。特別是在語料的選擇上，沒有重視醫(yī)學文獻，因為醫(yī)學文獻是口語性較強的文獻，可以比較充分地反映語言的面貌，若研究中缺失了這一寶貴材料，勢必會對研究不利。本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以先秦兩漢出土醫(yī)學文獻為主要研究材料，重點探討其中范圍副詞的使用情況，以期進一步推進這個問題的研究。

一、出土醫(yī)書范圍副詞個案研究

(一)表總括

根據意義上的差別，又可以分為三小類：表示全部、全都；表示一起、共同；表示全面、普遍、到處。

1.表示全部、全都：并(倂)、皆*出土醫(yī)書中“皆”的用法很復雜，已有專文論述，詳見程文文《簡帛醫(yī)書虛詞研究》，西南大學博士畢業(yè)論文，2016。、諸、皆盡、具(俱)、盡、凡7個

并(倂)

范圍副詞“并”在出土醫(yī)書中均修飾動詞謂語，范圍指向主語，表示范圍上的全部。出土醫(yī)書有51例。如：

(1)以黃芩，黃芩長三寸，合盧大如□□豆丗(三十)，去皮而并冶，【□□□】□大把，摀(搗)而煮之，令沸。(《五十二病方》68)

(3)朮、方(防)風、細辛、姜、桂、付(附)子、蜀椒、桔梗，凡八物，各二兩，并冶，合和。(《武威漢代醫(yī)簡》8)

以下三例中的“并”，可以理解為時間副詞，表示動作行為同時發(fā)生，也可理解為范圍副詞，表示范圍上的全部，出土醫(yī)書不乏用例。如：

(3)引瘚，臥，詘(屈)兩厀(膝)，直蹱(踵)，并(并)()卅，日引□。(《引書》63)

皆并

表總括意義的范圍副詞“皆”和“并”連用，均修飾動詞謂語，范圍指向主語，可譯為“共同、一起”。出土醫(yī)書有8例。如：

(3)即鼻不利，藥用利(藜)廬(蘆)一本，亭磨〈磿(歷)〉二分，付(附)子一分，早(皂)莢(莢)一分，皆并父()且(咀)，合和。(《武威漢代醫(yī)簡》70—71)

(4)黃連四分，黃芩、石脂、龍骨、人參、姜、桂各一分，凡七物，皆并冶，合，丸以密(蜜)，大如彈丸。(《武威漢代醫(yī)簡》82甲)

(5)治之方：活(栝)樓根十分，天雄五分，牛膝四分，續(xù)斷四分，□□五分，昌(菖)蒲二分，凡六物，皆并冶，合和。(《武威漢代醫(yī)簡》84乙)

例(2)中的連用范圍副詞“皆并”指向前面的九種藥物，即“半夏、白斂、勺(芍)藥、細辛、烏喙、赤石脂、貸(代)赭、赤豆初生未臥者、蠶矢”，同樣例(4)、(5)中的“皆并”也分別指向前文的“七物”“六物”。由此可以推斷出例(1)中“皆并”后的殘缺字為“冶”，“皆并”范圍指向前面的“干(姜)、菌桂”兩種藥物。例(3)中的連用范圍副詞“皆并”指向上文的四種藥物，即“利(藜)廬(蘆)”“亭磨〈磿(歷)〉”“付(附)子”“早(皂)莢(莢)”。

諸

“諸”作范圍副詞，均修飾動詞謂語，范圍指向動詞謂語，出土醫(yī)書有13例。如：

(2)諸疽物初發(fā)者，取大叔(菽)一斗，熬孰(熟)，即急邦<抒>置甑【□□□□□□□□□】置其【□】醇酒一斗淳之至上下，即取其汁盡□(飲)之。(《五十二病方》300—301)

(3)若膿出，去死肉，藥用代廬如(茹)、巴豆各一分，并合和，以絮裹藥塞鼻，諸息肉皆出。(《武威漢代醫(yī)簡》69)

例(1)中的范圍副詞“諸”用在分句的開頭，范圍指向“病此物者”，即凡是出現(xiàn)這一類癥狀；例(2)中的“諸”用在句首，范圍指向“疽物初發(fā)者”，即各種癰疽初發(fā)；例(3)中的“諸”用在分句開頭，范圍指向“息肉皆出”，即息肉都會外露這一動作行為。

具/俱

《詞詮》卷四：“具，副詞，俱也，備也?！薄熬摺钡谋玖x是“準備、備辦”，范圍副詞“具”是“俱”的假借字?！墩滞āぐ瞬俊罚骸熬?，又與俱通。”《詩經·榖風·四月》：“秋日凄凄，百卉俱俳?！编嵭{：“俱，猶皆也?！背鐾玲t(yī)書中的“具”作范圍副詞，共11例，其中修飾動詞謂語8例，名詞謂語3例，可譯為“全”“都”等。如：

(2)堯曰：“人有九繳(竅)十二節(jié)，皆設而居，何故而陰與人具(俱)生而先身去？”(《十問》43)

(3)更上更下而謼(呼)虖虖，手與口俱上俱下，卅而已。(《引書》97)

例(1)中“俱”的語義指向謂語“病”；例(2)中“俱”的語義指向謂語“生”；例(3)中“俱”的語義指向名詞謂語“上”“下”。

盡

凡15例。具體用法如下：

修飾不及物動詞或不帶賓語的及物動詞，語義指向動詞謂語，范圍指向主語，可譯為“都”。有5例。如：

(1)腹盈，身、面、足、胻盡肖(消)，為水。(《脈書》13)

(2)頤癰者，冶半夏一，牛煎脂二，酰六，并以鼎【□□□】如□粖，以傅。勿盡傅，圜一寸。(《五十二病方》388)

修飾及物動詞，且動詞后有賓語，語義指向和范圍指向均為動詞后面的賓語成分。有3例。如：

修飾形容詞性謂語，語義指向主語，可譯為“全”“都”。有6例。如：

(1)身、面、足、胻盡盈，為廬(膚)張。(《脈書》13)

(2)以烏雄雞一、蛇一，并直(置)瓦赤鋪(鬴)中，即蓋以□，為東鄉(xiāng)(向)(灶)炊之，令雞、蛇盡燋，即出而冶之。(《五十二病方》448)

修飾名詞謂語，語義指向“盡”后面的名詞成分。有1例。如：

針對LJ-01～LJ-22共22個樣品，就敵敵畏、甲胺磷、乙酰甲胺磷、甲拌磷、氧化樂果、久效磷、磷銨、毒死蜱、殺螟硫磷、對硫磷、二嗪磷、樂果、甲基對硫磷、馬拉硫磷、甲基異柳磷、水胺硫磷、丙溴磷、三唑磷、亞胺硫磷、伏殺硫磷、六六六（α-六六六、、β-六六六、γ-六六六、δ-六六六）、乙烯菌核利、三唑酮、腐霉利、聯(lián)苯菊酯、氯氰菊酯、氰戊菊酯、溴氰菊酯、五氯硝基苯、百菌清、三氯殺螨醇、異菌脲、甲氰菊酯、氯氟氰菊酯、氟氯氰菊酯、氟氰戊菊酯和氟胺氰菊酯共37種農藥檢測，檢測結果全部為未檢出。

小嬰兒以水【半】斗，大者以一斗，三分藥，取一分置水中，撓，以浴之。浴之道頭上始，下盡身，四支(肢)毋濡。(《五十二病方》48—49)

凡

《說文·二部》：“凡，最括也”?！对~詮》卷一：“凡，副詞，總共也?！痹诔鐾玲t(yī)書中可以作“總共”講，表示藥物數(shù)量的總和；也可用作“凡是”，表示涉及的所有個體。出土醫(yī)書有56例。具體用法如下：

“凡”作范圍副詞主要修飾名詞性謂語，用于“數(shù)詞+名詞”結構之前，表示事物數(shù)量的總和，可譯為“總共”“總計”，出土醫(yī)書有45例。如：

(1)凡三陽，天氣殹(也)，其病唯折骨列(裂)膚，不死。凡三陰，地氣殹(也)，死眽(脈)殹(也)，陰病而亂，則【不】過十日而死。(《陰陽脈死候》1)

(2)白茝、白衡、菌桂、枯畺(姜)、薪(新)雉，凡五物等。(《五十二病方》382)

“凡”也可用于句首，后面常跟一些總括性的句子，表示概括某種情況，可譯為“凡是”，出土醫(yī)書有11例。如：

(2)娚(嬲)樂之要，務在屖(遲)久。句(茍)能遲久，女乃大喜，親之弟兄，愛之父母。凡能此道者，命曰天士。(《天下至道談》55—56)

根據何樂士先生考證，“凡”在《左傳》中出現(xiàn)66例，只有1例用在“凡+數(shù)詞+量詞”的結構中，表示“總共”之義?！胺彩恰敝x是“凡”在先秦時的主要用法。[1]出土醫(yī)書中的“凡”大都用在“數(shù)詞+名詞”之前，表示事物數(shù)量的總和，表示“總共”“總計”之義。

2.表示一起、共同：共、同2個

共

《詞詮》卷三：“共，副詞，同也，皆也?！背鐾玲t(yī)書“共”作范圍副詞，修飾后面的謂語動詞，范圍指向前面的主語，表示所有的施事主體共同發(fā)出某種動作行為，僅1例。如：

求子之道曰：求九宗之草，而夫妻共以為酒，□之。(《胎產書》28)

意思為：求得生子的方法是，找來九宗山之草，用它調酒，夫妻兩人一同飲服。

同

修飾及物動詞，且動詞后面帶有賓語，范圍既可指向主語，表示不同的主體發(fā)出同一種動作行為，也可指向賓語，譯為一同，出土醫(yī)書出現(xiàn)2例。如：

(1)干騷(瘙)：煮弱(溺)二斗，令二升；豕膏一升，冶黎(藜)盧二升，同傅之。(《五十二病方》428)

(2)賁(噴)吙：“伏食，父居北在，母居南止，同產三夫，為人不德。巳(已)。不巳(已)，青傅女(汝)?！?《五十二病方》96)

例(1)中的范圍副詞“同”指上文的“弱(溺)、豕膏、黎(藜)盧(蘆)”三種藥物。例(2)中的“同產”即同一母親所生；“三夫”即由詞中托言三種毒蟲為三夫。

3.表示全面、普遍、到處：周、扁(遍/徧)2個

周

范圍副詞“周”修飾動詞謂語，表示動作行為的周遍性，是“全”“都”的意思。范圍指向謂語，與主語與賓語沒有直接的關系，出土醫(yī)書有2例。如：

(1)穿地深尺半，袤尺，【廣】三寸，【燔】□炭其中，段(煅)駱阮少半斗，布炭上，【以】布周蓋，坐以熏下竅。(《五十二病方》267—268)

(2)因以匕周抿嬰兒瘛所，而 (洗)之桮(杯)水中， (候)之，有血如蠅羽者，而棄之于垣。(《五十二病方》53—54)

扁(遍/徧)

《說文·人部》：“偏，頗也?！敝祢E聲通訓定聲：“偏，假借為徧?！薄赌印そ浾f上》“偏祭從者”孫詒讓間詁：“偏、徧字亦通?！薄氨狻弊鞣秶痹~可修飾及物動詞，出土醫(yī)書有3例。如：

(1)取封殖(埴)土冶之，□【□】二，鹽一，合撓而烝(蒸)，以扁(遍)尉(熨)直(肎)攣筋所。(《五十二病方》45—46)

(3)【□□□□□】□□【□□□□】□□□【□ □】□【□□□】厚蔽肉，扁(遍)施(□)所而止。(《五十二病方》120—121)

(二)表限定

可分為表僅限和表個別兩類。

1.表僅限：唯、乃、財3個

唯

出土醫(yī)書有6例，修飾動詞謂語1例，名詞謂語2例，用在句首3例，如：

(1)凡三陽，天氣殹(也)，其病唯折骨列(裂)膚一死。(《陰陽脈死候》85)

(2)草千歲者唯韭，故因而命之。(《十問》78)

(3)唯君所食，以變五色。君必食陰以為當(常)，助以柏實盛良，飲走獸泉英，可以卻老復壯，曼澤有光。(《十問》10—11)

例(1)中范圍副詞“唯”修飾動詞謂語，語義指向謂語，限定動作行為的發(fā)生；例(2)中范圍副詞“唯”修飾名詞謂語“韭”，表示“韭”是“千歲”植物中的一種；例(3)中范圍副詞“唯”用在句子或小句的句首，分別限定動作、人物和事物。

乃

《詞詮》卷二：“乃，副詞，但也，僅也。”《呂氏春秋·義賞》：“天下勝者眾矣，而霸者乃五?！备哒T注：“乃，猶裁也?！背鐾玲t(yī)書有2例，均修飾動語謂語。如：

(1)食氣有禁，春辟(避)濁陽，夏辟(避)湯風，秋辟(避)霜(霧)，冬辟(避)凌陰，必去四咎，乃棎(深)息以為壽。(《十問》32—33)

(2)俗人芒生，乃持(恃)巫醫(yī)，行年桼(七)十，刑(形)必夭貍(埋)，頌事白<自>殺，亦偒(傷)悲(哉)。(《十問》53—54)

財

“財”通“纔”“才”，限定數(shù)量。“財”在出土醫(yī)書中用于動詞謂語之前，表示數(shù)量少或剛剛合適，可譯為“僅”，有6例。如：

(2)財冶 (藜)盧，以□(蜂)駘(飴)弁和之，即孰(熟)【□□】，以傅之加(痂)而巳(已)。嘗試。毋(無)禁。(《五十二病方》372)

例(1)中的“財”和“足”連用，表示適足之意，“財”范圍指向主語。“財”“足”搭配在先秦時期已有用例，如《墨子·備穴》：“為鐵鉤巨長四尺者，財自足?！睂O詒讓《墨子間詁》：“財自足，數(shù)適足，不過多也。”“財自足”表示正好夠用。

2.表個別：獨、各2個

獨

“獨”在出土醫(yī)書中主要修飾動詞謂語，表示動作行為是由主語獨自發(fā)出或進行的，可譯為“獨自”，有18例。如：

(2)懷子者，為享(烹)白牡狗首，令獨食之，其子美皙，有(又)易出。欲令子勁者，□時食母馬肉。(《胎產書》20)

(3)七曰精自出，空居獨怒，臨事不起，起，死玉門中，意常欲得婦人，日甚者更而苔(笞)輕，重時腹中恿(痛)，下弱(溺)旁(膀)光(胱)。(《武威漢代醫(yī)簡》85乙)

各

范圍副詞“各”在出土醫(yī)書中共有52例。具體用法如下：

直接修飾動詞謂語，表示動作行為是由兩個或者兩個以上的施事者發(fā)出的，有13例。如：

(3)烏喙、赤石脂、貸(代)赭、赤豆初生未臥者、蠶矢，凡九物，皆并冶，合，其分各等，合和。(《武威漢代醫(yī)簡》56)

修飾數(shù)量結構充當?shù)闹^語或者小句謂語，有39例?！案鳌庇迷跀?shù)量結構中，范圍指向前面的主語，表示主語的每一個個體都具有“各”后面所修飾的數(shù)量，更強調個體之間具有一定的共同屬性。如：

(1)骨雎(疽)倍白薟(蘞)，【肉】雎(疽)【倍】黃蓍，膚雎(疽)倍芍藥，其余各一。(《五十二病方》284)

(2)取犬骨燔，與蕃石各二，桂、強(姜)各一，蕉莢三，皆冶，并合。(《加約方》22)

當范圍副詞“各”修飾動詞謂語時，它更強調的是每個主語都要發(fā)出的動作行為，相當于“分別”“各自”；修飾數(shù)量結構時，強調主語的份數(shù)是相同的，相當于“每個”。

二、出土醫(yī)書范圍副詞的語法特點

出土醫(yī)書共有范圍副詞“并(倂)”“皆并”“諸”“皆”“具(俱)”“凡”“盡”“共”“同”“周”“扁(遍/徧)”“唯”“乃”“財”“獨”“各”共16個。可修飾動詞謂語、形容詞謂語、名詞謂語，也可置于全句之前作狀語，修飾整個句子。范圍副詞雖然修飾的是謂語，但是一般情況下，它的語義指向動作行為的實施者或者受事者，即主語或者賓語。這是范圍副詞的共性。

表3 出土醫(yī)書范圍副詞語法菜單

出土醫(yī)書中的范圍副詞主要有以下幾個特點：

1.出土醫(yī)書中的范圍副詞有總括副詞“并(倂)”“皆并”“諸”“皆”“具(俱)”“凡”“盡”“共”“同”“周”“扁(遍/徧)”11個，限定副詞“唯”“乃”“財”“獨”“各”5個，共15個。出土醫(yī)書中的總括副詞“凡”和“并(倂)”的用例較多，在出土醫(yī)書中出現(xiàn)的次數(shù)分別為56次、51次，其中范圍副詞“凡”主要修飾名詞謂語，直接用于數(shù)詞或數(shù)量短語充當?shù)闹^語之前，表示對藥物數(shù)量的統(tǒng)計。在現(xiàn)代漢語中“凡”以構詞語素的形式存在，范圍副詞“凡是”取代了“凡”?！安?倂)”主要修飾動詞謂語，表示范圍上的全部。限定副詞以“各”為主，有52例。甲骨文中的范圍副詞有“率44、皆12、同2”3個[2]，“率”和“皆”的使用頻率最高。兩周金文中有“咸7、具10、皆2、率2、并2、凡9、一2”7個[3]，其中“咸”“具”“凡”的使用次數(shù)較多。(數(shù)字為出現(xiàn)的次數(shù))據李明曉統(tǒng)計：“楚簡材料中以‘凡’‘屯’‘皆’‘唯’‘各’為主，秦簡材料中則以‘皆’‘唯’‘獨’為主?！盵4]出土醫(yī)書繼承了先秦以來的用法，以“皆”“各”“凡”為主，“唯”“俱”“盡”的用例較少。

2.表限定的范圍副詞“唯”“獨”“各”一直沿用到現(xiàn)代漢語中，且詞義和用法至今沒有太大的變化?！拔ā弊钤绯霈F(xiàn)于金文中，“各”最初是作為兼有指示作用的副詞，《詩經·墉風·載馳》：“女子善懷，亦各有行”。孔穎達疏：“各，不一之辭。”先秦時期，“唯”和“獨”是常用的限定副詞，六朝時期仍然使用，唐以后用例驟減，最后被“只”取代。[5]“各”的用法基本沒變，沿用至今。

3.出土醫(yī)書中有連用的范圍副詞“皆并”出現(xiàn)8次，修飾動詞謂語。范圍副詞的連用是表總括意義的范圍副詞的連用，主要是“皆”與其他副詞的連用，表示的還是總括意義，沒有沿用到現(xiàn)代漢語中。盡管出土醫(yī)書中的一些范圍副詞口語中已不再使用，但是保留在了方言中，如：“皆”在揚州話中還用，限定副詞“獨”在安徽績溪話中用作總括性范圍副詞，表示“全部”義。[6]

[1] 何樂士.《左傳》副詞研究[M].長沙：岳麓書社，1994.

[2] 張國艷.甲骨文副詞研究[D].重慶:西南師范大學，2002.

[3] 武振玉.殷周金文范圍副詞釋論[J].長沙理工大學學報,2010.

[4] 李明曉，胡波，張國艷.戰(zhàn)國秦漢簡牘虛詞研究[M].成都是：四川大學出版社，2011.

[5] 李宗江.漢語限制副詞的演變[C].上海：漢語大詞典出版社，1999.

[6] 李榮，等.現(xiàn)代漢語方言大詞典[M].南京：江蘇教育出版社，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