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毛驢之歌

愛麗斯·克勞·蓋爾?弗萊明·蓋爾

哥倫布是頭灰色的小毛驢，正準備進行一次旅行。它老老實實地站著，主人給它套上籠頭，把它拴到車杠上。最后把小鈴鐺系到韁繩上時，它搖搖頭，鈴鐺發(fā)出一串“叮叮當當”的音符。哥倫布喜歡這種聲音，這種聲音使它心情愉快。

主人對它說：“等一會兒咱們就動身。不過我要先裝車?！备鐐惒记昂蠡位味洌硎久靼?，然后閉上眼睛等著。

雖然閉著眼，它還是知道正發(fā)生的事情。主人從屋里搬出椅子，放到驢車上。這些淺黑色的椅子制造精美，擦拭得如同緞子般漂亮。哥倫布知道，聽到動身的命令后，一定要小心翼翼地走路，免得這些椅子卡在一起，或者碰撞、刮擦。

每年都有幾次，小毛驢和主人從大路旁的小屋子出發(fā)去旅行，到不遠的一座大城市。動身時驢車總是裝滿椅子，回來時車總是空的。哥倫布的主人是位出色的木匠，他制作的家具不用費勁就能賣出去。

木匠和小毛驢是好朋友，相處融洽。他們只在一件事上不一致，那就是走路。每次去城里，老木匠都想走直道，好盡快到城里。但是哥倫布想探險，總想在小巷和偏僻的小道拐彎，它認為肯定能在那里發(fā)現(xiàn)有趣的新鮮事。

今天驢車裝滿后，老木匠像往常一樣爬上趕車的位置，拿起韁繩。“快走吧！”他說著，發(fā)出一陣吆喝聲。哥倫布睜開眼，鈴鐺搖得叮當響，小跑起來。

老木匠掉過頭，最后看一眼小屋，他對小毛驢說：“我今天的感覺真有意思。世上我最愛的就是家，愛這周圍的小山，愛屋后流過的蝴蝶泉，愛生長在屋旁的樹木、花草。我不喜歡城市，永遠不喜歡——那里太擁擠?？山裉煳彝υ敢馊コ抢铩Ｂ牪坏胶⒆觽兊穆曇?，我感到寂寞。我想聽他們笑，看他們玩。也許是春天使我這樣想，也許是春天融進了我的生命?！?/p>

他們到了城里，走過一條寬敞的大街，一直來到一棟漂亮房子前。老木匠說：“這里就是咱們要停留的地方。”哥倫布順從地停下，向四周看去。

房子矗立在一片美麗的草坪后面，周圍是大樹和鮮花盛開的花壇。它想：這里比背陰的小巷更誘人，真想進去啃點草吃。但是草坪四周是高高的鐵欄桿，好像沒有能進去的路。

老木匠下車按鈴，立刻就有一個高個兒的仆人快步走出來。

老木匠說：“早上好。您的主人若是在家，我想給他看些椅子。”

高個兒仆人看看木匠，然后看看哥倫布，又看看驢車，他說：“我的主人在家，不過我看你今天最好別指望賣給他東西。他的心情不太好?！?/p>

木匠回答：“唔。那沒關(guān)系?？吹轿业囊巫?，他的心情會好起來?！?/p>

木匠牽著哥倫布的籠頭走進大門。終于進了漂亮的院子，哥倫布簡直有點兒不敢相信，撒腿就朝花壇走去。

“把你的驢子趕出草地！”高個兒仆人喊著。

哥倫布的主人對坐在門廊里的房屋主人說：“早上好，我是蝴蝶泉的木匠，我想給您看看我的椅子?！?/p>

“我不想看。”門廊里的人吼著，“我獨自過日子，要那么多椅子有什么用？”

木匠告訴他：“我也是獨自過日子，但是我喜歡身邊多些椅子。椅子可是好朋友啊?！?/p>

“哼！”那個人又吼叫著，“我可不管什么朋友?！?/p>

“太糟糕啦?！蹦窘硴u著頭?？吹綄挸ǖ牟萜罕M頭有一個噴泉在陽光中閃耀，他說：“應(yīng)該有人和你一起欣賞所有這些美景。這個院子應(yīng)該是孩子們玩耍的好地方。”

“孩子！”那個人跳起來喊，“他們會踩我的草地，摘我的花朵兒，朝我的噴泉扔石頭！那些孩子，真是討厭。往那里瞧。”他指著草坪那邊的欄桿，接著說：“看到那些孩子了嗎？他們每天都來，看我，看我的草坪，可我從不讓他們進來。”

老木匠看見把臉貼在欄桿上的孩子們，悲哀地說：“天呀，天呀，我不明白您怎么忍心不讓他們進來?！?/p>

木匠的聲音聽起來真難過，哥倫布顧不上欣賞松軟的綠草地，用力搖動小鈴鐺，好讓氣氛輕松一些。這樣一來，引來院子外孩子們的哄堂大笑。

“再來一次，小毛驢，再搖搖你的鈴鐺！”他們?nèi)氯轮?/p>

哥倫布不僅給他們搖鈴鐺，還前后晃動耳朵。過了一會兒，它抬起頭，像早晨在路上那樣唱起來。

孩子們一聽，笑得更熱鬧了，響亮的笑聲如同上千個銀鈴一起搖響。

門廊里的人探身聽著，說道：“噢，我說那聽起來可真悅耳，不是嗎？”

老木匠告訴他：“孩子們的笑聲是世界上最動聽的聲音。為什么您不讓他們進院子玩一會兒呢？”

“我相信我會喜歡。”門廊里的人慢慢地說，“不知怎么，聽起來就像是春天到了，使我感受到這些年來從未有過的快樂?！?/p>

說完，他按響身旁桌上的鈴，喚來高個兒仆人，說：“打開門，請孩子們進來。然后去告訴廚師，準備好豐富的食品——蛋糕和孩子們喜歡吃的其他東西，我們要在草坪這里吃午餐。別忘了給小毛驢拿些草料?！?/p>

孩子們喊著：“謝謝您讓我們進來，我們覺得您有世界上最可愛的房子和草坪?！?/p>

“你們這樣想嗎？”那個人說著，不禁笑起來，“那么，請你們隨便吧。草坪后面有一條小溪，你們可能愿意去蹚水?！?/p>

“一條小溪！一條小溪！”孩子們喊著，跑去玩水，“我們?nèi)バ∠徦?！?/p>

他們走后，門廊里的人轉(zhuǎn)向老木匠，說：“對您的椅子我改變了主意，我想全買下來，給孩子們吃飯時坐。把椅子卸下來，解開您的小毛驢讓它到草坪上吃草，它也應(yīng)該樂呵一下?！?/p>

這個美好的上午歸大家所有。孩子們玩跳背游戲、抓人游戲、捉迷藏游戲，還在花園小路上騎著哥倫布走來走去，兩個大人坐在門廊里看著他們。最后，他們?nèi)?，吃了一頓前所未有的豐盛午餐。

孩子們飽餐一頓，圍在房子主人的周圍表示謝意，并向他告別。主人告訴他們：“很高興你們度過了一段美好的時光。但是別謝我，一方面要感謝從蝴蝶泉來的木匠，一方面要感謝春天。但是最應(yīng)該感謝的還是小毛驢哥倫布，它逗你們笑，你們的笑聲使我快樂，所以我才讓你們進來?！?/p>

“謝謝你，哥倫布！”孩子們喊著。

等最后一個孩子從大鐵門蹦蹦跳跳地出去后，老木匠把哥倫布拴到驢車上，同主人道別，動身回家。

小毛驢也很高興，它度過了快樂的一天。它沿著鄉(xiāng)間大道疾步前行，歡快地搖響了小鈴鐺。但是沒過多久，它便放慢了腳步，后來干脆停下不走了。它到了背陰的小巷，它曾經(jīng)多么渴望去那里探險。現(xiàn)在進去行嗎？它不知道主人是否會同意。

“好吧，哥倫布。”老木匠笑著說，“沖你今天的表現(xiàn)，應(yīng)該得到一點兒獎勵。”

哥倫布毫不遲疑，穿過大道，拐進了背陰的小巷。這次，再也沒人拉韁繩阻止它了。

發(fā)稿/沙群

插圖/世琳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