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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司馬遷對方士與醫(yī)者不同敘事態(tài)度的起因

      2018-03-07 07:49:27
      渭南師范學院學報 2018年9期
      關(guān)鍵詞:方士封禪太史公

      吳 夢 雅

      (安徽師范大學 文學院,蕪湖 241002)

      司馬遷慣以戲劇的鋪排講述事件,以浪漫的色彩為歷史人物點睛,以張揚的個性批評時代的病態(tài)潮流,文章的可讀性與趣味性就此提高了。而從史學的角度來看,司馬遷記錄嚴謹,從可信的渠道搜集史料,并佐以實地考證,使《史記》的可信度得到保證。也正是因為《史記》兼顧了史學價值與文學意味,司馬遷的著述風格才如此卓犖不群。他沒有固定的套路,不以成敗論英雄,不以善惡別世人。

      當然,司馬遷作為史官的判斷,是經(jīng)過審慎的觀察與分析的。由此可見,司馬遷對“太史公”的職位認知非常崇高,他認為史官不僅僅是記錄者,也是歷史的評價人。司馬遷對“太史公”的認知,不是出于盲目的自信,而是有歷史淵源的,這要從史官一職的起源說起。

      一、祭祀?yún)⑴c權(quán)的更迭對《史記》 敘事態(tài)度的影響

      史官一職由來已久,根據(jù)史料記載,周代史官的職能是在祭祀活動中掌管典法禮籍、天文星歷的。如《周禮·春官》所載:

      大史,下大夫二人,上士四人;小史,中士八人;下士十有六人,府四人,史八人,胥四人,徒四十人。(疏:“大史下大夫二人”者,此官與小史掌典法禮籍,兼司星歷之官,故亦屬宗伯。)

      內(nèi)史,中大夫二人,下大夫二人,上士四人,中士八人,下士十有六人,府四人,史八人,胥四人,徒四十人。(疏:“內(nèi)史中大夫一人”者,宮正注謂其官府在宮中,故曰內(nèi)史。又與大史相左右,亦曰右史,而與外史、御史為長,故次大史諸屬官之后。)[1]1286

      御史,中士八人,下士十有六人,其史百有二十人,府四人,胥四人,徒四十人。(疏:“御史”者,此官亦掌藏書,所謂柱下史也。)[1]1290-1291

      《周禮》所載諸史官,級別不一,官府所在地點不一,而所掌職務(wù)大同小異,皆是掌管典法禮籍、星歷,看管國家藏書等。在當時,這是指向祭祀活動的,屬于 “以神士(通‘仕’)者”,也就是以各自的本領(lǐng)與鬼神打交道、為眾人謀福祉的職業(yè)。祭祀在早期國家政治活動中占據(jù)重要地位,從秦漢以前的“史”在祭祀的位置,可見“史”在此時不限于記錄者,而是國家政治活動的重要參與者。

      到了漢初,史官地位與職能都在經(jīng)歷著變化。從司馬遷的父親司馬談開始,史官逐漸喪失了在祭祀中的作用。這種變動,對司馬談打擊較大,而對司馬遷的影響,并沒有直接表現(xiàn)在他本人的行為中,而是隱藏在《史記》的敘事態(tài)度中。最為典型的,就是他對方士嘲諷與不屑的敘事態(tài)度,以及對醫(yī)者褒揚與景仰的敘事態(tài)度。

      方士是漢初祭祀活動的重要參與力量,與祭祀相關(guān)是顯而易見的。而醫(yī)者是治病救人的,似乎與祭祀毫無瓜葛。然而,根據(jù)史料記載,醫(yī)者本來與巫是同一種身份,即巫醫(yī)同源。在漢初,人們對醫(yī)的印象,仍然是神秘的,這與巫醫(yī)同源的現(xiàn)象有關(guān)系。這一點,在《扁鵲倉公列傳》中有充分的反映。

      因此,表面來看,《封禪書》與《扁鵲倉公列傳》的敘事內(nèi)容不相干涉,但從深層意蘊來講,其主要人物——方士與醫(yī)者,是不同歷史時期祭祀的參與者。隨著國家祭祀活動的演化,其參與者也經(jīng)歷著更替,而司馬遷對方士與醫(yī)者的不同評價,也正是根據(jù)二者在更替中的表現(xiàn)而得出的。

      值得一提的是,在司馬遷對方士與醫(yī)者的評價中,存在著評價的尷尬:司馬遷作為史官,被動失去了祭祀活動的參與權(quán)。這使他與被評價者——方士有直接的利益沖突,容易做出不公正的評判。然而,令人敬服的是,司馬遷保持著歷史評價者的清醒,以客觀的態(tài)度分析了兩種職業(yè)人群,并做出了公正的評判。下面,本文將從史官在漢初職能的演變、方士在封禪活動的地位、醫(yī)者職業(yè)的科學化等方面,分析司馬遷在《封禪書》與《扁鵲倉公列傳》中不同態(tài)度的深層原因。

      二、史官失去祭祀職能的具體過程

      (一)初設(shè)期:武帝設(shè)“太史公”,官階不高,地位普通

      漢朝初建,一切文物制度隨秦朝而略有改動,史官由來已久,記言記事,不可或缺。因此設(shè)置了“太史公”一職。關(guān)于“太史公”一職的政治地位,歷代說法不一。劉知己在《史通·外篇·史官建置》中說:“漢興之世,武帝又置太史公,位在丞相上,以司馬談為之,漢法,天下記書先上太史,副上丞相。敘事如《春秋》。及談卒,子遷嗣?!瓕ぷ怨盘分殻m以著述為宗,而兼掌歷象、日月、陰陽、管數(shù)?!盵2]218劉知己認為,“太史公”一職為武帝時所建,其職能為掌管記述重要人物、事件,以及天文歷法陰陽之類,其地位在丞相之上。劉知己的說法為后世所駁斥,呂思勉在《史通評》中說:

      虞喜《志林》曰:“古者主天官者皆上公。自周至漢,其職轉(zhuǎn)卑,然朝會坐位,猶在公上,尊天之道。其官屬仍以舊名稱而稱也?!比绱苏f,則太史公三字,非官名,亦非著書者之尊稱,乃當時本有此語,行文即據(jù)口語書之,則《史記》多有此例,于理最允矣。[2]220

      呂思勉先生綜合前人觀點,認為“太史公”的名稱來源于周朝,而實際地位與周代相比,已經(jīng)有所下降。而劉知己誤將漢初的“太史公”完全等同于周代的“太史公”“太史丞”等職位,因而才會認為武帝所設(shè)“太史公”位在三公之上。呂思勉先生還根據(jù)司馬遷的遭遇與自述得出司馬遷所任“太史公”地位之卑下。

      設(shè)官分職,茍非有意變古,必也前事不忘?!吨芄佟反笫凡贿^下大夫,武帝何得忽躋之上公?若其尊之如此,史公《報任少卿書》安得云“近于下祝之間;主上所戲弄,倡優(yōu)畜之;而流俗之所輕”乎?武帝安得遽下之蠶室乎?[2]221

      司馬遷將自己與倡優(yōu)之徒等同,是灰心之語,不可全信。但他為直言而下獄被刑,卻是事實。若真是位在三公之上,決不可能有此之罪。因此,劉知己認為武帝所設(shè)“太史公”地位很高,實在與史實不符。應(yīng)當認為,“太史公”在朝廷中地位較為普通。但仍然屬于朝臣,有一定的政治地位,可以參與祭祀等國家活動,與倡優(yōu)一類絕不相同。

      這是初設(shè)“太史公”時的局面,到了武帝封禪時,史官的職能減少了,地位也隨之下降。

      (二)漢武帝封禪:史官完全喪失祭祀?yún)⑴c權(quán)

      武帝時代,史官起初還會在祭祀典儀中起到重要作用,例如,武帝時確立了后土、太一之祠,也就是以太一為天神,以后土為地祇的國家祭祀活動,而后土之祠的形制就是由司馬談與寬舒二人商議制定的:“有司與太史令談、祠官寬舒議:‘天地牲,角繭栗,今陛下親祠后土,后土宜于澤中圜丘?!盵3]1221不過,王先謙在《漢書補注》中已經(jīng)指出,由于司馬談與寬舒不熟悉禮制,后土之祠形制出現(xiàn)了錯誤:“此與前文‘天好陰,于高山下畤。地貴陽,于澤中圜丘’同謬?!抖Y器》云‘因天事天,因地事地。為高必因丘陵,為下必因川澤。鄭以圜丘方澤解之,是也。若好陰貴陽,何不夕日朝月?蓋當時廷臣鮮有通禮經(jīng)者?!盵4]1710但這仍然可以說這時候史官仍然在祭祀中起到掌管典儀的作用。

      武帝是一個熱衷各種祭祀活動的帝王,他所確立的祭祀,不僅僅種類繁多,更重要的是進行最高等級、最隆重的祭祀:封禪。封禪是帝王向上天告成功之事,其禮制極為復雜。秦始皇是武帝之前進行過封禪的帝王,但秦始皇在封禪之后,即將封禪的禮制典文等信息都封藏起來,“其禮頗采泰祝之祀雍上帝所用,而封臧皆秘之,世不得而祀也”[3]1201。因此武帝沒有辦法直接效法始皇作封禪,他需要重新制定出一套禮節(jié)制度來。而商議禮節(jié)制度的過程頗為曲折,不斷產(chǎn)生分歧:

      自得寶鼎,上與公卿諸生議封禪。封禪用希曠絕,莫知其儀禮,而群儒采封禪《尚書》《周官》《王制》之望祀射牛事?!熳勇劰珜O卿及方士之言,黃帝以上封禪皆怪物與神通,欲放黃帝以接神人蓬萊,高世比德于九皇,而頗采儒術(shù)以文之。群儒既已不能辨明封禪事,又拘于《詩》《書》古文而不敢騁。上為封祠器視群儒,群儒或曰“不與古同”,徐偃又曰“太常諸生行禮不如魯善”,周霸屬圖封事,于是上黜偃、霸,而盡罷諸生弗用。[5]1633

      武帝封禪不僅是為了告成功于上天,還有效法黃帝成仙的私人原因,而儒生們的意愿是恢復古書中記載的禮制。因而,武帝不愿意再依賴儒生,而希望以儒術(shù)文飾封禪事宜,其主體結(jié)構(gòu)采用方士們的辦法。在這次封禪活動中,儒生們顏面盡失,而方士則得到了勝利。在這場儒生與方士的角逐中,史官甚至沒有參與權(quán),在司馬遷的記述中,他的父親司馬談沒有隨行參與祭泰山的活動,這件事讓司馬談抱憾終生。可見,在武帝的祭祀活動中,史官的參與度越來越低。

      史官的祭祀職能逐漸喪失,司馬遷對這一變化的態(tài)度十分微妙,在他的著作中很少看到他對祭祀活動的興趣以及參與的渴望,但他對在封禪中取得重要話語權(quán)的方士不屑一顧,認為他們憑借的不是對典籍的熟悉,而是欺騙與裝神弄鬼。司馬遷并不反對史官職能的演變,但他認為祭祀活動是國家政治的重要事件,而方士,不學無術(shù),欺世盜名,不應(yīng)由他們來主導國家祭祀。這種客觀而嚴厲的批評態(tài)度體現(xiàn)在了《封禪書》的敘事方式中。

      三、司馬遷對方士的敘事態(tài)度與方式

      漢武帝志在求仙,希圖長生不老,遠到蓬萊仙境。漢武帝追求的不是某種精神信仰,而是根據(jù)自己的世俗需求(長生不死,永保帝王權(quán)力)選擇的迷信活動。武帝一生多次招攬神仙家的人才,有的派遣到海上去尋找蓬萊和仙人,有的留在自己身邊煉丹、祈神求仙。事實上,這些方士慢慢參與到國家政治活動中,而不僅限于漢武帝本人的求仙活動。他們可以為封禪出謀劃策,也作為座上賓出現(xiàn)在國家重臣的宴會上,甚至還與皇族聯(lián)姻。這些事跡在司馬遷的筆下表現(xiàn)出強烈的荒誕色彩。

      (一)事件的夸張:方士的拙劣表演與愚眾的歡呼

      在《封禪書》中,方士的手段已經(jīng)被點破。因為這些手段對于飽讀詩書典籍的史官來說,實在是明顯不過。然而,普通大眾并沒有受到多少教育,見識也比較少,容易被行走江湖的方士迷惑。在《封禪書》的敘事中,方士們一開始就得到了觀看者的驚嘆與擁護:

      少君資好方,善為巧發(fā)奇中。嘗從武安侯飲,坐中有九十余老人,少君乃言與其大父游射處,老人為兒時從其大父,識其處,一坐盡驚。[5]1612

      這種驚嘆有時也會發(fā)生在宮廷之中,宮廷中雖然不乏心思縝密的王侯,大多數(shù)卻還是作為服務(wù)者的宦官、宮女,以及受教育水平普遍不高的宮嬪。因此,方士的戲法在這里也會奏效,獲得滿堂喝彩:

      少君見上,上有故銅器,問少君。少君曰:“此器齊桓公十年陳于柏寢?!币讯钙淇?,果齊桓公器。一宮盡駭,以為少君神,數(shù)百歲人也。[5]1612

      司馬遷是智者,因此不會僅僅滿足于渲染方士們受到的追捧,從方士敘事中,可以看出司馬遷盡力調(diào)查出了方士們裝神弄鬼的機巧。

      一種是利用人性的弱點,即權(quán)貴階層希圖長壽,而普通民眾無知且迷信權(quán)勢。利用這些弱點,就可以輕易取得信任:

      少君者,故深澤侯舍人,主方。匿其年及其生長,常自謂七十,能使物,卻老。其游以方遍諸侯。無妻子。人聞其能使物及不死,更饋遺之,常馀金錢衣食。人皆以為不治生業(yè)而饒給,又不知其何所人,愈信,爭事之。[5]1612

      一種是利用人類的需求心理,以幻象滿足其需求,獲得信任:

      其明年,齊人少翁以鬼神方見上。上有所幸王夫人,夫人卒,少翁以方蓋夜致王夫人及灶鬼之貌云,天子自帷中望見焉。[5]1616

      由于這些方士大多只是擅長戲法幻術(shù),并不真有他們所聲稱的修仙方法,因此,他們更多還是靠作偽與撒謊:

      居歲余,其方益衰,神不至。乃為帛書以飯牛,詳不知,言曰此牛腹中有奇。殺視得書,書言甚怪。天子識其手書,問其人,果是偽書,于是誅文成將軍,隱之。[5]1612

      (二)冷靜敘事中的荒誕對比

      司馬遷認為這些方士的手段拙劣,只有愚眾會去追捧,因此這些人的活動范圍應(yīng)當僅限于江湖,而不應(yīng)是朝堂。然而,武帝本人卻十分相信方士的言辭,這讓司馬遷頗為憤怒。在《封禪書》中,這種憤怒表現(xiàn)為荒誕化的敘事。他以平靜的口吻講述武帝被方士哄騙、聽從方士、發(fā)覺被騙(或相信方士而效果全無)的事件經(jīng)過,事件在對比中展現(xiàn)出強烈的荒誕:方士在騙局得逞之時不可一世,騙局被拆穿之時倉皇可笑:

      居久之,李少君病死。天子以為化去不死,而使黃錘史寬舒受其方。求蓬萊安期生莫能得,而海上燕齊怪迂之方士多更來言神事矣。[5]1613

      李少君病死,武帝卻讓自己繼續(xù)相信李少君登仙的謊言。于是更多以此為生的方士紛紛向朝堂進發(fā)。武帝輕信方士本就可笑,而大批方士的聞風而動,就更是如鬧劇一般。當然,武帝中途也覺得被欺騙,但他覺得這是部分方士能力不足,于是繼續(xù)選求新的方士。新的方士的手段也并沒有更為高明,有時只要向武帝宣稱見到仙人,就可以獲得信任,加官晉爵:

      天子于是幸緱氏城,拜卿為中大夫。遂至東萊,宿留之數(shù)日,無所見,見大人跡云。復遣方士求神怪采芝藥以千數(shù)。是歲旱。于是天子既出無名,乃禱萬里沙,過祠泰山。[5]1638

      一面是武帝求仙活動的如火如荼,一面是天災的出現(xiàn)。司馬遷并沒有大書特書天災的可怕,他僅僅用了“是歲旱”三個字輕輕帶過。在大段的求仙文字中,這三個字顯得突兀而觸目驚心。平靜的敘事中暗藏著史官的價值判斷:天災讓帝王想到的不是反省,而是求仙活動被阻滯。

      武帝與方士聯(lián)合演出的鬧劇為司馬遷所不齒。這也說明,武帝時期眾多的祭祀活動,不是純粹的國家政治活動的儀式。其動機很大程度上是帝王的求仙。而司馬遷在不滿武帝本人之余,對這些攛掇進行大規(guī)模祭祀活動的方士們也十分不屑。并且,祭祀活動的典禮制度本應(yīng)是嚴謹?shù)?,此時卻被方士以臆測、編造的內(nèi)容所混淆。綜合而論,從動機來說,司馬遷認為方士是謀利而不是出于公心,從祭祀制度來說,司馬遷認為方士不學無術(shù),妄言多誤。《封禪書》便是在這樣的價值立場中敘述和批判的。

      四、司馬遷對醫(yī)者的敘事態(tài)度與敘事方式

      《封禪書》主要針對的是武帝時期的方士,而本文另一論述對象——《扁鵲倉公列傳》是寫醫(yī)者的。醫(yī)者是治病救人的,是靠醫(yī)學知識謀生的。而在上古時期,醫(yī)者的手段并不十分科學,因為當時的醫(yī)者也是巫。而巫的主要職能是祭祀:

      司巫,中士二人,府一人,史一人,胥一人,徒十人。(疏:《公羊》隱四年,何注云:“巫者,事鬼神,禱解以治病請福者也。”)[1]1286

      除了祭祀,巫也幫人看病。當病人來請求治療時,他們會為病人祝禱治病?!墩f苑》:“吾聞上古之為醫(yī)者,曰苗父;苗父之為醫(yī)也,以管為席,以芻為狗,北面而祝,發(fā)十言耳;諸扶而來者,輿而來者,皆平復如故?!薄端貑枴罚骸坝嗦劰胖尾≌撸ㄆ湟凭軞?,可祝由而已也?!薄鹅`樞》:“黃帝曰:‘其祝而已者,其故何也?’岐伯曰:‘先巫者,因知百病之勝,先知其病之所從生者,可祝而已?!盵6]9

      《周禮·春官》不僅明確巫的祭祀職能,也同樣證明了巫與醫(yī)身份的同一。這說明,巫醫(yī)同源,在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二者身份是一致的。后來,巫醫(yī)分化,巫繼續(xù)從事與鬼神相關(guān)的事宜,而醫(yī)則走向科學化,以精密的醫(yī)術(shù)為謀生手段。司馬遷所記錄的兩位醫(yī)者,扁鵲與淳于意,正好展現(xiàn)了巫、醫(yī)身份分離的不同時期:扁鵲的事跡中還存在著濃厚的神秘色彩,淳于意的事跡則基本是純粹的醫(yī)學記錄。因此,司馬遷給予二人的敘事方式是不同的。

      (一)兩種敘事方法:神秘化敘事與懸疑化敘事

      《扁鵲倉公列傳》的傳主有兩位:扁鵲與太倉公淳于意。二人同是醫(yī)者,而時代不同、地域不同,所掌握的醫(yī)療手段不盡相同。司馬遷根據(jù)二人的事跡采取了不同的敘事手段。扁鵲的事跡包括禁方秘傳、鈞天游歷、決死生等出生入化的傳說,司馬遷保留了傳說本身的神秘色彩,敘事因此顯得縹緲神奇:

      長桑君亦知扁鵲非常人也。出入十余年,乃呼扁鵲私坐,閑與語曰:“我有禁方,年老欲傳與共,公毋泄?!薄讼と∑浣綍M與扁鵲。忽然不見,殆非人也。扁鵲以其言飲藥三十日,視見垣一方人,以此視病,盡見五臟癥結(jié),特以診脈為名耳。[5]3616

      扁鵲的醫(yī)書藥方,來自于一位非人的神仙長桑公的傳授,扁鵲的目光可以穿透墻壁,見人五臟病癥,他給病人診脈,是為了掩飾他擁有的透視能力。實際在診脈之前,他已經(jīng)知道了病根??梢娝尼t(yī)療技巧出神入化,非普通醫(yī)者可比。扁鵲自己也說,人身體的陰陽變化盡在他的觀察掌握之中,以普通醫(yī)者所論的診脈、望色等手段來評判他的治療方法,無異于以管窺天:

      扁鵲仰天嘆曰:“夫子之為方也,若以管窺天,以郄視文。越人之為方也,不待切脈、望色、聽聲、寫形,言病之所在。聞病之陽,論得其陰,聞病之陰,論得其陽。病應(yīng)見于大表,不出千里,決者至眾,不可曲止也?!盵5]3629

      而淳于意的治療事跡則更接近于現(xiàn)實,僅僅是善斷癥、善治療而已,與扁鵲相比,淳于意的事跡不免平淡而乏味,因此,司馬遷采用了設(shè)立懸念的手段,構(gòu)成了一種固定的模式:首先,淳于意不待病人告訴就直接斷癥,有時連病人自身并沒有意識到疾病。這證明其醫(yī)術(shù)的高超,接著,淳于意展開論述病從何來、應(yīng)當如何去除病根。證明其醫(yī)術(shù)的精湛與審慎:

      齊王黃姬兄黃長卿家有酒召客,召臣意。請客坐,未上食。臣意望見王后弟宋建,告曰:“君有病,往四五日,君要脅痛,不可俛仰,又不得小溲。不亟治,病即入于濡腎……”宋建曰:“然,建故有要脊痛。往四五日,天雨,黃氏諸倩,見建家京下方石,即弄之,建亦欲效之,效之不能起,即復置之。暮要脊痛,不得溺,至今不愈。”[5]3653

      淳于意通過望色,就可以將病人的癥狀一一講來,與病人自己所述絲毫不差,且告知病人若拖延下去,將成何種病癥。這種情況,醫(yī)者的診斷有病人自己的言辭作證。而有些情況是病人沒有意識到疾病,拒絕治療,而淳于意的診斷依然不變,顯示他對自己醫(yī)術(shù)的信心,而事后病人果然發(fā)病,也證明了這一點。

      (二)景仰與同情:司馬遷對兩位醫(yī)者人品的景仰與其遭際的同情

      作為良醫(yī),醫(yī)術(shù)與醫(yī)德都是不可缺少的。事實上,在敘述扁鵲與淳于意的醫(yī)術(shù)時,已間接說明了二人的醫(yī)德。他們?yōu)榧皶r治療病人,直言病癥,勸說病人接受治療,不害怕得罪病人甚至招來性命之憂;當病人尚有一線生機時,他們決不放棄;在生活中,他們處處注意觀察身邊人,以便及時發(fā)現(xiàn)病征。這些都顯示出他們?yōu)椴∪酥?、細心入微的醫(yī)者精神。正由于此,司馬遷在記錄醫(yī)術(shù)之外,著意稱贊了二人的醫(yī)德:

      扁鵲名聞天下。過邯鄲,聞貴婦人,即為帶下醫(yī);過洛陽,聞周人愛老人,即為耳目痺醫(yī);來入咸陽,聞秦人愛小兒,即為小兒醫(yī):隨俗為變。[5]3630

      問臣意:“診病決死生,能全無失乎?”臣意對曰:“意治病人,必先切其脈乃治之。敗逆者不可治,其順者乃治之。心不精脈,所期死生,視可治,時時失之,臣意不能全也?!盵5]3665

      扁鵲游歷天下以行醫(yī),每到一處,觀察當?shù)仫L俗,著重治療當?shù)乇Wo重視的人群,說明他行醫(yī)必定以百姓之愿望為先,順應(yīng)風俗與人心。而淳于意每次治療必然仔細診脈,可見他醫(yī)術(shù)的審慎。

      司馬遷對二人的醫(yī)術(shù)與醫(yī)德都十分佩服,對他們的遭際,又十分痛心與同情。扁鵲被秦太醫(yī)令李醯所嫉,后終于被李醯派人暗殺;淳于意也因為醫(yī)患糾紛遭到怨恨與報復,險些被處以肉刑。司馬遷是一位有人文關(guān)懷的史官,他關(guān)注世間的不公,同情正直、才華橫溢卻不為世道所接納的人們,在《扁鵲倉公列傳》的結(jié)尾,他痛傷二人滿懷仁心卻不為世所容:

      太史公曰:女無美惡,居宮見妒;士無賢不肖,入朝見疑。故扁鵲以其伎見殃,倉公乃匿跡自隱而當刑。……故老子曰:“美好者,不祥之器?!必M謂扁鵲等邪?若倉公者可謂近之矣。[5]3668

      可見,在對醫(yī)術(shù)的欽佩與醫(yī)德的景仰之外,司馬遷還帶著同情的態(tài)度看待二人。

      五、結(jié)語:對方士與醫(yī)者不同態(tài)度的原因

      綜合各種史料,可以看出方士、醫(yī)者、史官三種職業(yè)的職能演變:史官喪失了祭祀?yún)⑴c權(quán),醫(yī)者與巫分化,靠更科學的醫(yī)學謀生,自然放棄了祭祀?yún)⑴c權(quán),方士以欺騙手段獲得了祭祀的重要參與權(quán)。這樣看來,司馬遷對醫(yī)者與方士的態(tài)度的截然不同也就得到了解釋。司馬遷并不是對祭祀?yún)⑴c權(quán)有過多的執(zhí)著,他看重的是國家機器的正常運轉(zhuǎn),祭祀活動在國家政治活動中占據(jù)重要地位,這樣嚴肅而重要的活動卻被一群以行騙為生的方士所參與乃至指揮,是令人憤怒的。而從對醫(yī)者的態(tài)度來看,醫(yī)與巫分離以后,不再參與祭祀,而是以嚴謹審慎的醫(yī)學而不是祈禱詛咒治病救人,這種科學化的職業(yè)演變得到了司馬遷的贊賞與欽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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