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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學(xué)視野下茅坤對《史記》的接受

    2018-03-07 06:12:49
    渭南師范學(xué)院學(xué)報 2018年17期
    關(guān)鍵詞:太史公評點司馬遷

    王 曉 紅

    (渭南師范學(xué)院 人文學(xué)院,陜西 渭南 714099)

    被譽為“無韻之離騷”的《史記》的文學(xué)價值的發(fā)現(xiàn)和定位經(jīng)歷了一個頗為漫長的過程?!妒酚洝肺恼聦W(xué)價值被提到值得學(xué)習(xí)和效法的高度,始于唐代韓、柳倡導(dǎo)的古文運動,《史記》文章學(xué)地位確立于宋代;到了明代,《史記》“文”的性質(zhì)研究達到了一個頂峰,《史記》文章學(xué)經(jīng)典地位形成,最終被奉為中國文章學(xué)的最高典范。

    《史記》在明代受到格外的推重及文章學(xué)經(jīng)典地位的確立,與聲勢浩大的文學(xué)復(fù)古大潮密不可分。明代嘉靖初年,將字模句擬流于盲目復(fù)古前七子作為反撥對象的唐宋派異軍突起。作為這一文派的后勁中堅力量,茅坤的貢獻是突出和值得重視的。作為著名的散文家兼批評家,茅坤不僅在古文選本領(lǐng)域聲名卓著,他編選的《史記抄》和《唐宋八大家文鈔》影響深遠,廣受好評;而且在實際寫作中師法《史記》,力倡“史遷風神”,頗有建樹。在茅坤的文學(xué)批評和創(chuàng)作實踐過程中,揮之不去的是源于《史記》的深刻影響。這也成為本文發(fā)端討論的緣由和重點所在。

    一、茅坤古文選本

    茅坤所處的時代,由于科舉制義的熱切需求,洶涌澎湃的文學(xué)復(fù)古浪潮推動,作為經(jīng)史原典的《史記》受到格外的推重和追捧,“其宗《史記》者,乃盛于今日”[1]30。印刷技術(shù)的提高,明代刻印《史記》達二十三種之多,給舉業(yè)讀書人研讀《史記》提供了極大方便。茅坤何時開始閱讀《史記》,無從可考。據(jù)茅坤年譜可知,“坤幼有大志”,七歲,祖父親手授書,“性警穎,日誦千言”。十二歲,習(xí)《尚書》。十六歲,補邑諸生。自為諸生“耽耽有馳騁千古之思,抱卷吾伊,盡丙夜不少輟”[2]1450,孜孜苦讀,學(xué)業(yè)大進。可以推測, “幼有大志,欲盡讀古人書”的茅坤,接觸《史記》應(yīng)比較早,其自稱“少好讀《史記》”,非虛言也。茅坤喜愛《史記》甚至達到癡迷的程度,常常“忘食飲,廢臥寢”,在夢中“共太史公抽書石室中,面為指畫”[3]。在苦讀研習(xí)時,“私自以或得其解,輒手注之,凡三易帙”[2]270,且嘗言:“楊子云嘗謂顏子苦孔之卓,嗟乎!予于公,欲求其苦之卓也,切不可得矣,而敢他望乎?”[3]足見其對司馬遷的推崇,對《史記》的喜好。

    屠隆《鹿門茅公行狀》記載一件逸事,嘉靖十七年, 27歲茅坤中進士,名列三甲第十三名,因停選,例選庶吉士愿望落空,文名早播的茅坤對這樣的結(jié)局充滿了強烈的挫折感。抵家正值夜晚,“南溪公曰‘若衣繡夜行耶?’公徐曰:‘是未足為大人榮。’”[2]1454“衣繡夜行”典出《史記·項羽本紀》,從對話中側(cè)面可知茅坤對《史記》熟稔于心。

    嘉靖十九年,29歲茅坤步入仕途,卻屢屢碰壁。張夢新先生以“仕途三黜”來概括他這段經(jīng)歷。初授青陽令,旋而丁憂;再為丹徒令,逾十月,擢為禮部儀制司主事,未幾,徙吏部司勛主事,不久調(diào)廣平府通判。在這一段奔走、遷徙過程中,茅坤始終不斷地研讀《史記》。約在嘉靖二十三年,任丹徒令期間,他與唐順之關(guān)于文章創(chuàng)作展開了一場往復(fù)的書信論爭。在《復(fù)唐荊川司諫書》,他把文章的本源追溯到六經(jīng),視之為“來龍之祖”,司馬遷的文章則是“龍之出游”。他以山川設(shè)喻,將六經(jīng)比作“昆侖”,司馬遷之文比作“秦中”, 認為司馬遷之文“其氣尚雄厚,其規(guī)制尚自宏遠”[2]191??梢钥闯?,茅坤對《史記》格外推重,且議論精當。嘉靖二十七年,茅坤遷南兵部車駕郎,“移官南省”,“時予頗喜自得其解,稍稍詮次,輒為好事者所攜去,遂失故本”[3]。他開始有系統(tǒng)地評點《史記》,當時是否完成,不得可知。但那時期的評抄本“稍稍詮次”,即被一些“好事者”拿走,故此其早期的《史記》評點未得存留,也足見其早期的《史記》評點受歡迎程度。

    嘉靖三十二年,茅坤被誣,解職罷官,自此鄉(xiāng)居約四十余年。此后在家中以《史記》為范本,“督訓(xùn)兒輩為文辭”[3],重新進行《史記》選本的編撰、評點工作,明萬歷三年冬完成。此時距“移官南省”初次系統(tǒng)評點《史記》已過去二十七八年??煽闯?,《史記抄》是茅坤多年研讀的心得總結(jié)。

    從體例上來說,茅坤的《史記抄》屬于序跋、評點、選文三者兼?zhèn)湫再|(zhì):放在正文前的《刻〈史記抄〉引》《〈史記抄〉凡例》《讀〈史記〉法》,說明評點的緣由、選錄標準及范圍、編次體例,介紹了閱讀《史記》的方法及體會,具有序跋的性質(zhì)。評點元素齊備,批語有眉批、夾批、旁批,部分篇章還有卷前和卷末總評。自覺使用了圓圈、長圈、點、長抹、短抹、小圈等評點符號,功能區(qū)分比較細致, 如“凡文之最佳處則圓圈,次則長圈,又次則點”。“凡系一事之大體或提案或結(jié)案,及文中一切緊關(guān)處則長抹”“凡書官爵、書國、書攻城邑、書災(zāi)異、書年、書一切吃緊,字面則短抹”[3]。形成了自己的評點體例。從《史記抄》選文看,《史記》五種體式皆有,內(nèi)容豐富,基本收羅了《史記》十分之七的文章。據(jù)統(tǒng)計,“《史記抄》正文凡91卷,包括本紀7篇、書8篇、表1篇(《史記》10表各錄其論,成《史記抄》卷之八)、世家16篇、列傳58篇,太史公自序一篇”[4]70。

    從評語內(nèi)容來說,《史記抄》屬于典型的文學(xué)評點。著眼于揭橥《史記》的“敘事之法”,抉發(fā)《史記》的寫人藝術(shù),挖掘 《史記》“遒逸疏宕”的文章風格,發(fā)現(xiàn)并闡釋《史記》的文學(xué)魅力和價值。對此,筆者《茅坤〈史記抄〉文學(xué)價值探微》一文已有較為詳細分析,此處不再贅述。

    從評點本影響來看,據(jù)相關(guān)資料可知,明代《史記》“評點”“評鈔”著作多達三十余種,其中有代表性的當推茅坤的《史記抄》和歸有光的《歸震川評點史記》等。茅坤的《史記抄》甫一完成,即受到吳興著名出版商閔氏的關(guān)注。閔氏邀明末著名文學(xué)家陳繼儒作序,改變過去單色墨印評點本形式,采用“經(jīng)傳以墨,批評以朱”出版了朱墨套印《史記抄》,后經(jīng)多次增補。其套印刊刻尤為精美,陳繼儒在《史記抄》的序文中說“吳興朱評書既出,無問貧富好丑,垂涎購之”[5],據(jù)為寶藏,倍加珍視。從另一方面也表明了對《史記抄》選本質(zhì)量的認可。明代學(xué)者凌稚隆編撰的《史記評林》,征引了由漢至明140余家學(xué)者評語,其中明代學(xué)人85位,不僅將茅坤評點內(nèi)容大部分收入,而且還邀請茅坤、王世貞等當代著名學(xué)者為《史記評林》作序,足見對茅坤《史記》研究成果的肯定。

    如果說,茅坤的《史記抄》是對《史記》閱讀接受及其產(chǎn)生的閱讀結(jié)果。而令其聲名鵲起的另一個古文選本——《唐宋八大家文鈔》(以下簡稱《文鈔》)也與茅坤對《史記》接受有關(guān)。

    《史記抄》于萬歷三年冬完成,《唐宋八大家文鈔》成書于萬歷七年仲春,二者相隔僅三年多時間?!段拟n》是茅坤受唐順之《文編》的啟發(fā)而編選,“是標志唐宋派理論成就和實踐意義的代表性文獻”[6]179,其旨在推崇唐宋古文,強調(diào)古文正統(tǒng)。

    從編選標準來看,茅坤在《唐宋八大家文鈔》的《總序》指出:“孔子之系《易》曰:其旨遠, 其辭文, 斯固所以教天下后世為文者之至也。”“孔子之所謂‘其旨遠’,即不詭于道也;‘其辭文’,即道之燦然若象緯者之曲而布也?!盵7]卷首明確“不詭于道”“燦然有文”為編選《文鈔》的兩條“金標準”。“不詭于道”即合乎道統(tǒng),“于道不相戾”。他認為文章本乎“六經(jīng)”,《史記》離六經(jīng)最近,繼承了孔孟的傳統(tǒng),有“古六藝之遺”,氣度雄厚,規(guī)制宏遠,為“秦漢以來”“文章之宗”。“燦然有文”即文辭優(yōu)美,這與他在《〈史記抄〉凡例》提出的選文“文旨雋永”的標準和原則是一致的??芍段拟n》的編選標準確立與茅坤對《史記》接受密切相關(guān)。

    從編選排列看,《文鈔》全書164卷,依據(jù)所收篇目之多寡,排次為:歐陽修文33卷(含《五代史抄》1卷),290篇,占22.1%;蘇軾文28卷,219篇,占16.7%;曾鞏文10卷,197篇,占15%;韓愈文16卷,178篇,占13.2%;蘇轍文20卷,156篇,占11.9%;柳宗元文12卷,131篇,占10%;王安石文16卷,83篇,占6.3%;蘇洵文10卷,60篇,占4.5%。茅坤認為,唐宋八家皆推崇、師法《史記》,而“以其調(diào)自史遷出”“得史遷神髓”是歐陽修,位居第一;韓愈則為古文之祖,古文亦多借鑒《史記》,得史遷之“雄”而未得史遷之“逸”,名列第三;……可見,茅坤以《史記》關(guān)系的遠近作為唐宋八大家入選排列的標準。

    從評點內(nèi)容看:茅坤編選《文選》的目的在推崇唐宋古文,而縱觀書中的評點,“多以《史》《漢》為標桿來衡量八大家的得失”,尤以司馬遷《史記》為參照的居多?,F(xiàn)略舉一二,以窺全豹。

    對名列八大家之首,賦予西漢以下第一人的地位的歐陽修,茅坤盛贊:“于敘事處往往得太史遷髓,而其所為《新唐書》及《五代史》短論亦并有太史公風度?!盵7]482在具體評點中,處處將歐文與《史記》中相類比。如評歐陽修《唐劉后傳》:“劉皇后起自側(cè)微,擅寵黷貨,因而濁亂宮中,軍士分崩,以至君上身弒國亡。摹寫種種,生色不讓太史公《呂后紀》及《外戚諸傳》?!盵7]699評《史建瑭傳》:“歐陽公所當敘事處亦不下太史公之敘《李廣傳》也,可愛可愛?!盵7]735評《四夷附錄》:“歐公次契丹本末如畫,錄而識之,較之《史記·匈奴傳》特相伯仲?!盵7]856認為歐陽修深諳《史記》敘事之法,詳備而又委婉曲折。當茅坤以《史記》為衡評判唐宋八大家之文時,對于歐陽修宗《史記》而未臻其妙提出自己的看法和批評。如評《唐秦王從榮傳》:“予覽歐陽公點次從榮簒弒明宗處固多風神,然較之太史公所序平、勃誅諸呂及班固所序霍光廢昌邑王處,猶隔一層,史漢尚指顧從容,所以情事如睹,而歐公不免诪張,須細細玩索,當自得之?!?批評歐陽修此文學(xué)《史記》而“不免诪張”,重表面摹寫而未得其內(nèi)在精神。

    茅坤認為韓愈不僅在文法祖《史記》,而且寫人敘事效法《史記》,得《史記》神髓。如評《與孟尚書書》曰:“古來書自司馬子長《答任少卿》后獨韓昌黎為工,而此書尤昌黎佳處?!盵7]45評《張中丞傳后敘》“通篇句、字、氣皆太史公髓,非昌黎本色。”[7]126評韓愈《石鼎聯(lián)句詩序》:“紀事纂言如太史公?!盵7]94評《毛穎傳》:“設(shè)虛景摹寫,工極古今,其連翩跌宕刻畫司馬子長?!盵7]106也指出韓愈得史遷之“雄”而未得史遷之“逸”, 如評《清邊郡王楊燕奇碑》曰:“條次戰(zhàn)功極暢,然不及太史公遒逸?!盵7]142評韓愈《伯夷頌》:“昔人稱太史公傳《酷吏》《刺客》等文各肖其人,今以此文頌伯夷亦爾,然不如史遷本傳。”[7]125指出韓愈此文頌伯夷則肖伯夷,是學(xué)司馬遷傳酷吏、 刺客等文各肖其人,也有終不如《伯夷傳》之憾。

    茅坤雖不欣賞王安石為人和贊同其政治見解,但對王安石文章給予較高評價,認為有些文章長于敘事,可與司馬遷之文相比照。如評王安石《讀孔子世家》:“荊公短文字轉(zhuǎn)折有轉(zhuǎn)似太史公處?!盵7]112他欣賞蘇軾的文章,文風跌宕如司馬遷之文,評蘇軾《方山子傳》:“奇頗跌宕似司馬子長。”[7]658評柳宗元《寄許京兆孟容書》說道:“子厚最失意時最得意書,可與太史公《與任安書》相參,而氣似嗚咽蕭颯矣。”[7]206評柳宗元《與李翰林建書》:“予覽子厚書,由貶謫永州、柳州以后,大較并從司馬遷《答任少卿》及楊惲《報孫會宗書》中來?!盵7]205認為柳文之悲愴哀鳴與司馬遷的《與任安書》相類。

    茅坤或許無意比照唐宋古文與《史記》之短長,不過其中豐富的評點內(nèi)容側(cè)面表明《史記》有如茅坤心中一桿秤,選批唐宋八家文時,習(xí)以此來權(quán)衡、評價。

    二、茅坤的文學(xué)創(chuàng)作

    茅坤對于《史記》接受的另一重要方面體現(xiàn)在實際寫作的師法。茅坤的文學(xué)創(chuàng)作成就主要在散文,本文討論也主要以散文為主。

    茅坤酷愛并推崇《史記》,在散文創(chuàng)作上奉之為圭臬,努力學(xué)習(xí)模仿。茅坤師法《史記》經(jīng)歷了從“重文之法”到“重文之神”轉(zhuǎn)變,其一開始是蟄伏在前七子的古文宗法中,從篇章、結(jié)構(gòu)、修辭取法,茅坤自謂:“仆少喜為文,每謂:當?shù)醇ど渌扑抉R子長,學(xué)而比之,句而億之;茍一字一句不中其累黍之度,即慘怛悲凄也;唐以后若薄不足為?!盵2]196到嘉靖二十年與唐順之相交后,認識到“學(xué)而比之,句而億之”擬古的膚淺與可笑。隨后在與唐順之、蔡汝楠等友人唱和、辯駁、交流中,茅坤的古文觀愈加明晰,認為“為文不必馬遷,不必韓愈,亦不必歐、曾;得其神理而隨吾所之”[2]192,提出遺“形”取“神”,發(fā)明“史遷風神”,主張更自覺師法《史記》精神實質(zhì)?!笆愤w風神”這一審美范式的藝術(shù)概括和提出源于他對《史記》的鑒賞,成為以“風神”為核心的茅坤散文觀的重要來源。有多條材料表明,這一理論在嘉靖三十三年已經(jīng)基本成型,并隨著萬歷三年《史記抄》、萬歷七年《唐宋八大家文鈔》公之于眾,流播海內(nèi)。可知“史遷風神就是在這種不斷完善的批點過程中總結(jié)出來的,其概念內(nèi)涵也處于一個逐漸充實的開放式結(jié)構(gòu)中”[6]194。

    在創(chuàng)作實踐中,茅坤表現(xiàn)出對“風神”意境的自覺追求,他在總結(jié)自己作文的經(jīng)驗時說:“三曰調(diào)格。格者,譬則風骨也。吾為舉業(yè),往往以古調(diào)行今文。須于六經(jīng)及先秦、兩漢書疏與韓、蘇諸大家之文涵濡磅礴于胸中,將吾所為文打得一片,湊泊處,則格自高古典雅?!盵2]863所謂的“以古調(diào)行今文”, 顯然不是指字模句擬的“形”似,強調(diào)風骨韻味的“神”同,以“凝神”作為最高準則。

    “關(guān)注情感、關(guān)注生命、關(guān)注人物”構(gòu)成了茅坤風神論的精神內(nèi)核?!皹伺e史遷精神和六一精神是茅坤風神論的醒目旗幟”[8]121。茅坤通過文學(xué)創(chuàng)作闡釋和實踐了其對“史遷風神”的領(lǐng)悟和見解。

    (一)對“情至”的追求

    茅坤對于唐宋派文論建設(shè)一個重要的貢獻即是“情至”說的提出和弘揚,這也構(gòu)成了“史遷風神”論的重要精神內(nèi)涵之一。

    在《與蔡白石太守論文書》茅坤首次提出了“萬物之情,各有其至”[2]195,標志著他對散文情感性的新的認識和覺悟。他認為世間萬物皆因其特有之情態(tài)而存在,創(chuàng)作者唯有用心體悟“萬物之情”且“專一以致其至”[2]195,方能產(chǎn)生理想的作品。茅坤的創(chuàng)造在于,他將隨物賦形、得心應(yīng)手等藝術(shù)追求與司馬遷“發(fā)憤著書”的傳統(tǒng)文學(xué)精神綰結(jié)在一起,統(tǒng)一于“情至”。 在中國古代批評史上,他第一次以情韻批評散文,《唐宋八大家文鈔》評點中“情”是出現(xiàn)最頻繁的字眼,達90余次;評《蔡君山墓志銘》“情辭嗚咽”, 評《潮州刺史謝上表》“情哀詞迫”,評《南京留守謝上表》“情曲”,評《縱囚論》“曲盡人情”。在《史記抄》評點中“情”出現(xiàn)了近50次。在茅坤看來,司馬遷成功的秘訣在于用心體悟事物的情態(tài),“各得其物之情而肆于心”[2]196,《史記》在敘事寫人中融入了深厚的情感,使讀者產(chǎn)生身臨其境的強烈感應(yīng)和共鳴,具有了震撼人心的感染力量。許多篇章“使人讀之痛快淋漓,而繼之以潸然淚下”,“今人讀《游俠傳》即欲輕生,讀《屈原賈誼傳》即欲流涕,讀《莊周》《魯仲連傳》即欲遺世,讀《李廣傳》,即欲力斗,讀《石建傳》,即欲俯躬,讀《信陵君》《平原君傳》即欲好士”[2]196。

    在理論探索及評點過程中,茅坤反復(fù)申說和表達了對古文“情至”的領(lǐng)悟。在他的文學(xué)創(chuàng)作中,重視文章的“情”,努力感受事物的情狀,其作品形成了自己的風格,呈現(xiàn)新面貌。

    茅坤所論之“情”,既強調(diào)“見景生情、觸目興嘆”之真情實感,更注重因現(xiàn)實生活坎坷不遇,“不得通其道”,而形諸文,付諸筆端,“以發(fā)其悲涕慷慨抑郁不平之衷”[2]205,意即是司馬遷發(fā)憤著書的郁憤精神?!巴纯嗟男撵`抒發(fā)”成為茅坤所言風神的本真。

    對胸懷“揮戈躍馬之氣”“頗有馳驅(qū)四方之志”[2]236的茅坤而言,兩次遭貶以至壯年解職,削籍廢居鄉(xiāng)間幾十年,故而“益發(fā)憤為文辭”[2]195,甚至到八十多歲,仍難以釋懷,自稱“即我年雖耄,而其所附司馬子長,欲以文采自表沒世之后者耿耿也”[2]636。可知茅坤幾乎是將自己的人生遭際與司馬遷之發(fā)憤著書相比附,現(xiàn)實不遇而產(chǎn)生的悲慨激憤之情“發(fā)憤之所為作”,以期“自勒一家,以遺于世”。王宗沐所撰《茅鹿門先生文集序》稱其文:“大都鞭霆架風,如江河萬狀,不可崖涘,而其反復(fù)詳略形勢,淋漓點綴,悲喜在掌,則出司馬遷、班固,而自得陶鑄,成一家言?!盵2]1501

    茅坤散文題材廣泛,書、序、傳、記、志、銘、雜著,形式多樣。除雜著外,其他皆可視為史傳體。仕途的挫折經(jīng)歷使他一生難以釋懷,在《三黜紀事》予以詳細記載。即便在為他人《太平府知府小陵吳公墓志銘》也難掩悲憤之情,訴諸筆端。

    予既前君舉進士,宦游四方,所至或偶竊聲名,擅聞一時矣,然忌亦隨之。由縣吏入為儀制,為司勛,未幾,出徙外郡。已而召還南省。又未幾,再徙臬邊徼,所被怨家者之挾執(zhí)政以朋姍而摧擊之,必窮其力;甚且削籍來歸。而其所當潝潝訿訿之口,猶時引弋矰而未已也。[2]656

    其與親友書信來往中 ,則更多宣泄了自己的“憂思”:

    《與萬婺源書》有:“仆衰且老矣,況罷官久,于世不相聞?!盵2]293《別何吉陽司封書》有:“惜乎棲羽初揚,即遭弋視,令摩翔四海之志,竟不得以尺寸施功,命也!嗟嗟宇宙,古亦屢矣!”[2]193《與趙方厓中丞書》有:“仆隨公鹿鳴,三十年于茲,其間聲應(yīng)氣求,頗欲自附于賢者之后。然宦轍濩落,不得一日同朝而游;及罪廢來,譬之伏蟄之蟲矣。”[2]242《與靳兩城中丞書》有:“仆既忤執(zhí)政以罪廢,歸與漁緡樵斧相沉冥?!盵2]263這種強烈的“莫我知”的怨憤語,多次出現(xiàn)在他的作品中,反復(fù)感嘆“不為時用”的滿腹怨憤。對于素懷壯志、中年慘遭落職的茅坤而言,內(nèi)心憂憤難以釋懷、理想無從寄托的無奈,這種情感比同時代的許多文人來得更為強烈些。在這個意義上來說,茅坤的許多散文都是自傳性強烈的抒情散文。茅坤強烈的感情因素,形成了其散文中豐富多樣的抒情方式。

    描寫人物書寫憤世之志?!妒酚洝芬幌盗腥宋飩饔洠茉斓男涡紊宋?,懷才不遇形象占了重要比重,如屈原、孔子、賈誼、馮唐、李廣等,司馬遷通過對歷史人物悲劇命運的描寫,曲折地表達了自己的郁憤情懷。這直接影響了茅坤人物傳記的書寫實踐?!睹┞归T先生文集》卷十九收錄茅坤傳記文10篇,描寫的對象多是一些地位低下、品行高潔卻懷才不遇之士,如《困吾君傳》“仁德好修”卻“坎坷不偶”的莆人昌亨,《莫叔明傳》為“澹宕經(jīng)綸者”卻衣食不繼的詩人莫叔明,《卜醉翁傳》中潔身自守,可稱為“古之逸民”的卜翁。雖然描寫的具體對象與《史記》有距離,其借傳抒發(fā)郁憤,寄托對世事和自身遭際的感慨,與《史記》精神是相吻合的。

    夾敘夾議宣泄慷慨之意。司馬遷“在敘述某些人物傳記時,有時會引入大段議論,有時又會將一些評語穿插于前后兩段敘述文字之間。明代評點者將《史記》中的這一現(xiàn)象稱作‘變體’”[9]94。對《史記》這種“以議論行敘事,傳之變體也”,茅坤在《史記抄·屈原賈生傳》《史記抄·伯夷傳》等給予關(guān)注。并且認識到造成“變體”深層原因是司馬遷“意有所郁結(jié)”“悲歌感慨”所致。茅坤認為歐陽修獨“得史遷神髓”,他的序體文遠追“史遷風神”。在寫作中,茅坤以歐文為模范,夾敘夾議,行文?!班岛酢弊鳛橐粋€過渡,筆帶感慨,敘事與議論水乳交融,作者和人物渾然一體,作品表現(xiàn)出極強的抒情性。如其代表作《青霞先生文集序》,先敘沈煉生平,在敘述其生平的同時有兩處恰到好處的議論,“當是時,君之直諫之名滿天下”[2]433,盛贊沈煉直言敢諫的錚錚鐵骨和憂國憂民的高貴品質(zhì);繼而敘其詩文集的由來,評論其詩文主旨價值:“嗚呼!集中所載《鳴劍》《籌邊》諸什,試令后之人讀之,其足以寒賊臣之膽,而躍塞垣戰(zhàn)士之馬而作之愾也,固矣。他日國家采風者之使出而覽觀焉,其能遺之也乎? ”[2]434這種夾敘夾議,筆端飽和著真摯感情和強烈愛憎的敘述。文章敘議結(jié)合,敘事精詳,議論悲慨。誠如《古文觀止》編者所評價的:“此序深得其旨,文亦浩落蒼涼,讀之凜凜有生氣?!盵10]

    論贊形式表達愛憎褒貶情感?!妒酚洝?30篇,除《漢興以來將相名臣年表》外,各篇均有論贊(“太史公曰”)或篇前序論,或文后贊論,或文中夾議,形式多樣。論贊部分乃史遷“自創(chuàng)一律”,也是他發(fā)憤抒情之處,每一篇“太史公曰”,就是一部偉大的藝術(shù)珍品,司馬遷“將內(nèi)在情感系統(tǒng)地呈現(xiàn)出來以供我們認識”[11]91。茅坤的人物傳記文最后往往有“外史氏曰”贊語,如《方母傳》《沈聘君小傳》《鶴洲黃先生傳》,或者“贊曰”“論曰”等形式,以充沛的熱情對所傳人物進行評價,起到畫龍點睛之功效,這種體例顯然來自《史記》的影響。

    如《卜醉翁傳》文末亦有贊:“論曰:吳俗多肥利而捐義,好設(shè)狙獝以傾覆人,蓋當水下流,沖薄洶磕,風氣使然也。至如卜醉翁者,于人世澹焉無所競,豈易得哉!予聞之友人吳伯子云:初觀其狀貌,蓋疑其為野;及究之,終其身,無言仇于人,無色眥于人;游魂之日猶前知,若蛻而去,蓋有不可識焉。或曰:其殆古之逸民者歟?”[2]590以論贊形式中對卜醉翁的清靜澹泊表示欣賞,同時也批判了“肥利而捐義,狙獝以傾覆人”的世風。

    如《鶴洲黃先生傳》文末有贊:“外史氏曰:‘嘗聞古之大樸若拙,不以榮名聲利錙其心,其先生者,無愧于斯也已’聞其自言亦曰:‘黔婁于吾,師也?!岛酰∑浣K無所托,而能澹然于世幻之外者乎”[2]591,極力贊賞鶴洲黃先生敦篤孝友、安貧樂道、澹然無求的端正品行,言辭衷懇,欽佩、褒揚之意溢于言表。

    (二)對人物主體精神的重視

    茅坤強調(diào)的“史遷風神”與“六一風神”一個核心是對人的重視?!妒酚洝烽_創(chuàng)了我國記傳體文學(xué)的先河, 以人記史?!啊妒酚洝穼懭?,不只重視人的功業(yè),同時重視人的‘為人’;《史記》所寫的人,不只是歷史的人,同時是人性的人?!盵12]107司馬遷寫人,充滿了對人物命運、主體精神和心靈世界的關(guān)注。

    茅坤對《史記》關(guān)注歷史人物“內(nèi)在的、意向的、自由的、變化著的精神生命存在和演化”,重視探及人物情感靈魂和內(nèi)心世界給予高度評價。他在《讀〈史記〉法》指出:“讀太史傳記,如與其人從游而深交之者,此等處須痛自理會方能識得真景,且太史公所擅。”[3]認為司馬遷最擅長表達這“真景”, 此“真景”存在于《史記》紛繁歷史事件的敘述中,表現(xiàn)出的敘述對象獨特的神態(tài)、性情、精神等。認為司馬遷刻畫人物“摹畫絕佳”“言人人殊”“各得其解”,譬如“善寫生者春華秋卉,并中神理矣”[3]。在《史記抄》《唐宋八大家文鈔》評點常常以“得人物之精神”“風神可掬”評點人物,表現(xiàn)了對《史記》人物精神的強烈認同和關(guān)注。如《劉敬叔孫通傳》評價叔孫通“小論中‘希世’兩字,一篇精神所注處”[3]413,如《平津侯主父列傳》首評曰“摹寫平津侯,暗以‘曲學(xué)阿世’四字為精神”[3]478,如《楊師厚傳》:“楊師厚本一驍將,而歐公傳之,得其神。”

    不唯如此,在實際寫作實踐中,茅坤十分重視人物主體精神的挖掘和摹寫。尤其在其具有較強敘事性文體如序、傳、記、志、銘等。

    如《再贈宮保胡公序》,倭寇首領(lǐng)徐海率數(shù)萬“最鷙悍”敵兵,“突擊乍浦, 脅錢塘以憾金陵”[2]427,情勢萬分危急,而此時“疑者與忌而讒者, 日且盈道路,四面而起”,處境極為艱難,“予時過公壘,公左手籌軍吏,右手飲醇醪,若忘敵然。予間以色危之,公獨引劍畫地呼謂曰:‘特于國家事當不當,顧吾則唯以此報朝廷耳,君何憂! ’”[2]428生動刻畫了胡宗憲以心許國,“忘乎榮名死生之外”,誓死抗倭的高大形象。胡宗憲“左手籌軍吏,右手飲醇醪”, 引劍畫地高呼的細節(jié)描寫,真切自然,使人物躍然紙上。

    如《紀剿徐海本末》記述了剿滅徐海的全過程。是時茅坤正出入胡宗憲幕府,“皆所親見,故敘述特詳,與史所載亦多相合”[13]。文章在敘事中尤為注重人物的刻畫。如胡宗憲在平湖城會見徐海一節(jié):

    自帥酋長百余人胄而入平湖城中求款。四公者計不許恐他變,遂許。海與諸酋長北向面四公,按次稽首,呼: 天皇爺,死罪! 死罪! 海欲再為款胡公,而未之識,因顧諜,諜目示之,海復(fù)面胡公,稽首呼: “天皇爺,死罪! 死罪! ”胡公亦下堂手摩海頂謂之曰: “若苦東南久矣,今既內(nèi)附朝廷,且赦若,慎勿再為孽?!焙?fù)稽首呼: “天皇爺,死罪! 死罪! ”于是,四公厚犒遺之而出。是日城中人無不灑然色變者。

    將矛盾沖突集中于刀光劍影的場面描寫之上,以此來揭示不同人物的不同性格。城中官員的疑懼恐慌、徐海的粗魯狡黠、胡宗憲的從容大度表現(xiàn)得繪聲繪色,生動傳神,如在目前。充分體現(xiàn)了茅坤散文善于學(xué)習(xí)效法《史記》長于記人的特征。

    茅坤的志銘類文章, 時人有很高的贊譽。明代朱國禎《涌幢小品》曰:“茅鹿門先生文章擅海內(nèi), 尤工敘事志銘, 國朝諸大家, 皆不及也?!盵2]1503這類文章,不僅感情真摯,情文并茂,而且擅長摹寫人物的言行舉止、內(nèi)在神情。如《伯兄少溪公墓志銘》,公為太學(xué)生,“與四方奇崛之士游,輒又自喜,數(shù)掀髯語人曰:‘吾固當仗劍當世取功名,豈甘共閭里浮湛也!’”[2]678刻畫了意氣風發(fā)、風流倜儻的長兄形象。如《都察院右僉都御史澤山張公墓志銘》:“一要員缺,眾或私指曰:‘某有力,當不次補之矣?!讯a者某,蓋蹇諤之士,無他援者也。一冗員缺,眾或私指曰:‘某員缺,按故事,當補某輩矣。’ 已而公所補者某,蓋眾所謂有力者也?!盵2]652刻畫了舉賢任能、正直無私 ,打壓鉆營、提拔被埋沒的人才的能臣干吏張公的形象。在《胡夫人墓表》中,茅坤敘寫了胡宗憲在夫人病逝前后的情狀。夫人病危之際,時軍情緊急,胡宗憲乃“陽以他兵逼賊壘,而再日夜,間道走錢塘,夫人猶及張目數(shù)語而逝”[2]706。夫人“既殮,明日衣衰衣襲甲”,馳赴前線。然喪偶之悲難以自持,“予入吊,公哭之哀,并攜二子匍匐而拜,涕下沾襟也”[2]706,體現(xiàn)出這位抗倭英雄豪杰溫情的一面。

    即使在不專于敘事的書信體式中,茅坤也注意人的精神氣質(zhì)的摹寫,如《別何吉陽司封書》:“執(zhí)事返楚鄧,入衡湘,臨流而賦,睇屈氏汨羅之深,當必有豁然大笑,泫然欲涕,為吾兩兩符證者矣?!盵2]193對即將告別京城、遠赴九江之難友的形象描繪得真切感人。“嘗觀古者朋友遠離,或托之珮玖,或申之蘭茝;及其久矣不合,則借山川,訴鴻雁,以綿其道路之思,而其引涕增欷,有若兒女然者,仆每恥笑之。”[2]193離別友人之形象在一“涕”一“笑”的對比中,刻畫得頗為生動,躍然紙上。

    可以看出,在實際寫作中,茅坤重視“情至”追求,情注筆端,寓強烈感情于客觀生動的敘述中;同時著力描畫人物的性格特征、精神風貌,其筆下許多人物形象聲色如畫,讀之如見其人,如聞其聲。在關(guān)于茅坤散文的評論中,論者都注意到其散文與《史記》關(guān)系。《四庫全書總目提要》曰:“刻意摩習(xí)司馬遷、歐陽修之文,喜跌宕激射。”[13]茅坤的兒子茅國縉這樣評價父親的創(chuàng)作:“摩畫點次,感慨淋漓,睹其文,如睹其人其事,說者謂得龍門之解。”[2]1485

    概言之,茅坤以“史遷風神”為最高審美理想,為此也付出艱辛的有效的努力,取得突出成就,得到了高度認可和評價。如陳文燭所言,茅坤平生所作,“摹畫古人,濬發(fā)巧心,其神氣本于龍門令……觀先生之形者,諸大家;觀先生之神者,太史公?!盵2]1503然而創(chuàng)作實踐與理論的矛盾與疏離在茅坤表現(xiàn)的還是比較明顯,力主“風神”,又強調(diào)“文統(tǒng)”,“濃厚的道德評判意識”使文章陷于模式化而失了審美韻味,創(chuàng)作藝術(shù)上并未達到出神入化的境地。無論如何,茅坤倡導(dǎo)重視真情勃郁與生命煥發(fā)的“史遷風神”,極大地豐富唐宋派的古文理論,對明代《史記》文章學(xué)經(jīng)典地位的形成和鞏固提供了有效的學(xué)理和創(chuàng)作實踐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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