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士州
像每次出差回來忙活的第一件事兒就是治理家里的“臟、亂、差”一樣,這次回來仍無例外:擦地,每擦幾下涮墩布的水都是泥湯子;打掃衛(wèi)生間,洗手池里一層油污,馬桶里躥著異味兒。邁進廚房一看,更是無處下腳:左邊一堆空瓶子、亂報紙(據(jù)說是怕有礙我回來以后的觀瞻才將準備賣掉的舊報紙請進廚房);右邊一堆雜亂的水果、蔬菜,其中該包裝的不包裝,幾乎成了菜干,不該包裝的卻用一層一層的塑料袋捂著,已經(jīng)爛掉了一大半。碗柜里碟子放在鍋鏟的位置,米缸則成了放咸菜的地方,打開冰箱,出差前的剩菜一動未動,已經(jīng)長了一層毛,該買的魚、肉、排骨卻一樣也沒有;再打開衣柜,也依然是我出差前洗好的衣物,居然連衣架都沒卸下來就卷巴卷巴塞了進去……
這就是丈夫在妻子不在家時的一貫表現(xiàn)。因十幾年如此,且“綜合治理”過無數(shù)次總沒有大的成效,我也終至徹底失望,故而連氣都不生了,只剩了麻木與無奈。也同樣是在這既麻木又無奈地悶著頭、發(fā)著狠地擦桌抹凳、收東理西的時候,丈夫還是那句重復(fù)了無數(shù)遍的老話:“我跟兒子既盼著你回來又怕你回來。你回來了我們可以吃現(xiàn)成的,可是你回來了我們都失去了自由。你老覺得是你在干活兒,我在閑著??赡阋桓苫顑何倚睦锞途o張,就渾身不自在……”
“打?。 蔽掖驍嗨脑?,“不是我一干活兒你就緊張,是我當你面兒干活你不自在,要趁你不在的時候把飯做好,把家收拾得干干凈凈你才悠哉悠哉?!薄笆沁@樣嗎?”“你裝傻,不承認?!薄胺凑惆逯樃杉覄?wù)活兒簡直對我就是一種折磨……我不就是懶點嗎?你不也說過我除了懶點兒沒別的毛病嗎?結(jié)婚以前,你怎么說來著?你說你為了這個家……”
結(jié)婚以前?可現(xiàn)在孩子都l5歲了。十幾年來支撐一個家就像打仗一樣,可曾有過一絲一毫的懈怠,可曾允許有一絲一毫的懈怠?不要說平時的一餐一飯、一鞋一襪;孩子的一冷一熱、老人的一病一愁,就是兒子今年的中考,就活脫脫讓我掉了一層皮,心緊了又縮,縮了又皺,皺了又疼……直到接到重點高中的錄取通知書,做媽媽的才百感交集,幾欲淚下,丈夫臉上卻只寫著兩個字:高興。隨后又只說了一句話:”走,上外頭吃一頓!“
進入不惑之年以后,我才慢慢琢磨出來了:男人和女人對家和家務(wù)活兒的認識不同、期待不同,角色也不同。男人把家之外的世界當“戰(zhàn)場”,在工作單位丈夫也絕對要強、能干,有苦不叫苦,有累能受累,也知道團結(jié)同事,禮讓他人,整個兒一個斗士姿態(tài),好人形象。而一回到家,就下了“戰(zhàn)場”,或功臣一般要犒勞要享受;或傷兵一般要安慰要照顧。而女人則有兩個“戰(zhàn)場”:在社會上同男人一樣工作戰(zhàn)斗,回家更是“戰(zhàn)場”。男人在外面的“戰(zhàn)場”上輕易不叫苦,但回家就不肯再吃苦。女人在兩個“戰(zhàn)場”之間轉(zhuǎn)換,苦沒少叫,活兒更沒少干。
想想,誰又能說夫妻之間對家的不同的角色意識不是個至關(guān)重要的問題呢?譬如,男人一回家就覺得下了“戰(zhàn)場”;而女人在回家的路上,其心理上就又“披掛齊全”地進入了一場新的“戰(zhàn)斗”。一個在打仗,另一個要休息,而二者又在同一個屋檐下,有著休戚與共的感情和利益。對此又怎能不發(fā)生矛盾呢?雙方只要相互體諒,什么問題又不能解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