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霞
菁菁年華里,與愛情一路同行,是一件美妙的事情。但并不是每個人都有一見鐘情且一路相依到底的運氣。愛情和人生一樣,有著許多岔路,也許在某一個路口,曾經(jīng)相愛的人就離散了。但是青春與愛永遠都是我們生命中最美好的,無論這愛是對是錯……
一
大學同學思琪,大學畢業(yè)后和男朋友廖偉留在了那座北方的大城市里打拼。二人進入了不同的公司,但都是大型企業(yè),工作節(jié)奏也是相當?shù)目臁S捎谇趭^加才干,不久,二人就都成為單位里的培養(yǎng)對象。在眾人的眼里,他們是前途無量??墒牵肩骱湍杏蚜蝹ヒ恢睕]有結婚。我曾問過她,她說,男友說要奮斗幾年。
畢業(yè)后第四年的春天,單位派我去天津參加一個培訓。報到后,我就給思琪打了電話。聽得出她非常開心,讓我等她來接。不到半個小時,我就在培訓機構的門前見到了她。眼前的她服飾簡單而典雅,妝容淡淡而精致,好一個職場麗人。相見歡喜自不必提。思琪讓我?guī)弦挛铮〉剿抢?。我想著她戀愛多年,怕打擾她,可她堅持要我去。
在一個老舊的小區(qū)里,我們沿著狹窄樓梯一直走到六樓。這是一套一居室的房屋,40平米左右。我心下很不安,這晚上可怎么住???思琪拉著我進了廚房,把冰箱打開,拿出一盒盒半成品,手腳麻利地操持著。這冰箱和廚房面積比起來顯得比較龐大。很快,幾個精致菜肴就上了桌。思琪拿出來一瓶紅酒和兩個水晶杯,然后拉著我上桌。我說:“還是等廖偉回來吧?!?/p>
思琪沒有說話,把開封了的酒倒進醒酒器,又固執(zhí)地拉我坐下。思琪告訴我:“我和廖偉年前分手了?!彼χ?,在杯子里斟上酒。
二
她把手機遞給我。我接過來打開,屏幕上是拼接的兩個人照片,一個是思琪,很胖、頭發(fā)不事修飾,憔悴蒼老的思琪。另一個不是廖偉,也是個女人,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和思琪的照片并在一起,真是天壤之別。我一臉納悶之時,思琪接過手機,笑問:“你知道這是誰嗎?”我搖了搖頭?!笆橇蝹ガF(xiàn)在的女朋友,他們快結婚了?!蔽摇膀v”地站了起來,瞪大了眼睛。
思琪讓我坐下來,舉起手中的酒杯,待第一口酒入喉。思琪說:“我們邊吃邊談,一個長夜呢……”
思琪的故事并不超凡脫俗。
她和廖偉工作后,憑著二人的才干,很快成了單位的業(yè)務骨干。廖偉也成了公司最年輕的部門負責人。二人商定,事業(yè)發(fā)展保一爭二。為了照顧廖偉,他們換租住的房子靠近廖偉的單位。思琪上班要換乘兩班車,單程兩個小時。
廖偉勸思琪不要那么辛苦,或者換個近一點的單位。但思琪舍不得,于是,只能每天起很早,給廖偉做好早餐,匆匆趕車。到了單位就拼命地工作。她既想做得多而好,還不想加班。因為晚上下班,她還得趕回去做飯。
說起她的工作能力,老板都很欣賞,也旁敲側擊提醒她:在一個人人都主動加班的地方,她總是急著往家趕,很難得到提拔??墒撬肩髦荒苓@樣。她心里裝著廖偉。她覺得,只要再辛苦些,目標達到了,就苦盡甘來了。思琪收入不低,廖偉的工資比她的還高,并且都交給思琪打理,只留獎金零用。
思琪學著理家。她很節(jié)儉,吃的都是自己做。偶爾逢個節(jié)假日,廖偉想讓她休息下,到外面吃一頓。她都不肯。其他用度也能省則省。除了給廖偉置辦一些應酬場合需要的衣物,她那兩年幾乎沒有添過新裝。她是想盡量多攢些錢,早點買套房子,然后結婚生子,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家。辛苦疲勞的她忽略了自己,也忽略了廖偉。
是什么時候開始,二人不再有耳畔枕邊的竊竊蜜語?又是什么時候開始,廖偉常常晚歸?她都沒有了印象。
三
“為了兩個人曾經(jīng)的理想,我像一只忙碌的螞蟻。只是我已經(jīng)看不到別人的現(xiàn)在,也看不到現(xiàn)在的自己?!?/p>
那是一個周末。如果廖偉沒有加班,那二人一般都會睡個懶覺。可是這天,他們被廖偉的電話吵醒了。廖偉抓起電話一看,就抓著電話往衛(wèi)生間走。思琪看到,廖偉連衣服也沒穿,就趕緊抓起睡袍送過去。在衛(wèi)生間門外,思琪聽到隱約的女聲,還有廖偉低聲在問:“摔得重嗎?別動,我馬上過去?!绷蝹コ鰜泶掖覔Q衣,說是單位有事,要去一趟。思琪雖有疑惑,卻已習慣了不阻攔。
她寂寞地坐在那里,聽著腳步聲急促地下樓。突然看到玄關上的廖偉落下的手機。她拿起手機沖下樓,就看到廖偉鉆進出租車的身影。就在這時,手機響了。一條短信跳了出來:“親愛的,別急。我還好,我在家里等你?!?/p>
思琪腦子里“嗡”的一聲,正巧這時一輛出租車停在她身邊,她坐上去,指著前面遠去的那輛車。
那輛車在一個小區(qū)停下,廖偉跨出車門,急匆匆進了樓門。不多一會兒,就半攙半抱著一個女子走了出來,又進了那輛車。車子揚長而去。
司機問思琪:“現(xiàn)在去哪兒?”思琪只顧翻看手機,司機看到她翻出了一張照片,那照片上的女子就是剛才廖偉攙扶出來的。思琪沖司機慘然一笑,說了兩個字:“回去?!彼肩骰氐郊?,把那女子的照片和短信拷到自己的手機里。然后洗臉梳頭,看著鏡子中粗糙狼狽的自己,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思琪說到這里,停住了。
四
“這里面會不會有誤會?”我問。“不會,只有這一條短信。我翻找遍了也只有這一條。照片也只有兩三張。等廖偉跑回來,看到我拿著手機,他臉色煞白?!薄八坏貌怀姓J。難為他刪得這么干凈?!?/p>
廖偉不是個善于撒謊的人,他承認了這一切。
思琪說:“這女人是之前一年調(diào)到廖偉部門的,雖然不是多有才干,但憑借女性的細致和得體的處事,很快就被提拔為廖偉的助手。日久生情,又兼生活有情趣,常常有小心思帶給廖偉驚喜。一來二去,兩人就好上了。
我不恨廖偉,當初我們相愛是真誠的,義無反顧的。后來的離開,固然是他負了我,可也是因為我,只把目光放置在遙遙的未來,而忽略了一路相伴的旅途中,自己的姿態(tài)和色彩。他離開的,不是相戀時的我,而是一個陌生的粗俗女人。我們的奮斗難道就是把自己變得粗俗嗎?
后來,我和廖偉分手了。我把所有的儲蓄分成了兩份。其中一份寄回家中,讓父母在家鄉(xiāng)的小鎮(zhèn),買了套新樓房。另一份給了廖偉,他不肯要,但我還是給他打到了銀行卡上。
我重新租了這套房子,很小,但是離我公司近。我用一周的時間給這間房子換上了新窗簾,新臥具,布置得簡單溫暖。
搬來的那天,也是個周末。我睡了長長的一覺,然后給自己沖了杯咖啡,吃了兩塊蛋糕。到商場買了一套我曾經(jīng)很喜歡,當時嫌貴的職業(yè)裝,還有一臺電子秤。
回來后,我給自己拍了張照片,和那個女人的照片拼接成屏保。我要提醒自己,讓自己處于良好的狀態(tài),才可能擁有別人的尊敬和愛慕。
我們單位福利不錯,有健身館和游泳池。以前和廖偉在一起時,下班就急匆匆趕回家做飯。如今,我每天下班都在健身館里做瑜伽,然后不急不忙地回家,給自己做簡單可口的飯。哪怕工作再忙,心情再不好,我都堅持料理好自己。我時??纯词謾C上這張圖片??纯丛?jīng)的自己,和戰(zhàn)勝自己的人。
為了任何人都不能失去自己,這是這段感情留給我的最豐厚的饋贈?!?/p>
思琪的語氣淡淡,我卻聽得有些驚心動魄:“幾年的情感,敗給了誰?收獲了真理,失去了年華,這個賬又怎么算?”聽了我的感慨,思琪輕輕放下杯子,伸手從餐桌上酸奶瓶里那一束蒲公英的花中拈出一朵,將那鵝黃的花兒靠近鼻尖,輕嗅一會兒,又遞給我。“你聞,好香啊。你看,春天里她開過,這有對錯嗎?我像她一樣,在最好的年華里愛過,這就是我的青春啊?!?/p>
編輯/李明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