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魏北齊開國爵“別封”考

張 鶴 泉

(吉林大學(xué) 古籍研究所，吉林 長春 130012)

東魏北齊國家對開國爵的封授，有“本封”和“別封”的區(qū)分。實際上，開國爵的“本封”與“別封”既有區(qū)別，也有聯(lián)系?？梢哉f，東魏北齊開國爵的“別封”是對“本封”爵位的加封、重封，因此，“別封”在開國爵的封授中起到不能忽視的作用。高敏先生和劉漢東教授對東魏北齊的“別封”做了一些探討*關(guān)于東魏北齊開國爵的“別封”，高敏先生提出了一些值得注意的意見，見《西魏、北周與東魏、北齊封爵制度探討》，《魏晉南北朝史發(fā)微》，中華書局2005年版，第234～237頁。劉漢東教授對北朝后期的“別封”做了一些闡釋，見劉漢東：《北朝后期別封、別食制度探論》，《鄭州大學(xué)學(xué)報》(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版)1988年第3期。但他們的研究，并不深入，需要進一步探討，并且，還有一些看法，則是可以商榷的。，但是，對東魏北齊開國爵的“別封”問題，還有必要作進一步的開掘。因此，本文擬對東魏北齊開國爵“別封”的條件、“別封”的等級以及“別封”的封地與食邑諸問題做一些考察，希望有益于深入認(rèn)識東魏北齊開國爵“別封”的特點。

一、開國爵“別封”的條件

東魏北齊國家實行“別封”爵位的做法，是以受爵者“本封”的爵位為依據(jù)對爵位的加封。然而，東魏北齊國家“別封”爵位并不具有隨意性，而是有限定條件的。然而，要闡釋這一問題，就需要提及“本封”爵位與“別封”爵位的性質(zhì)。

梳理《北齊書》《北史》與墓志銘中的記載，無疑“本封”為實封爵者，是能夠獲得“別封”爵位的?？墒?，東魏北齊的實封爵，卻包括王爵與開國爵。對已被封為“王爵”者而言，他們是能夠獲得“別封”爵位的。如任城王高湝“天統(tǒng)三年，拜太保、并州刺史，別封平正郡公”[1]137。關(guān)于“本封”為王爵的“別封”爵位的特點，筆者已有專文論述，不再贅述[2]。當(dāng)然，對于“本封”為開國爵者，也是如此?！洱R故定州刺史太尉公庫狄順陽王墓銘》：“(庫狄洛)尋除[征]東將軍、金紫光祿大夫、母極縣開國公?！咦媸芏U，以王佐命元勛。啟弼王室，除開府儀同三司，別封東燕縣開國子?！盵3]415很顯然，庫狄洛“本封”為開國爵，也能獲得“別封”爵位。

然而，對于“本封”為虛封散爵者，情況則與“本封”為實封爵者不同?！侗饼R書·尉長命傳》：“(尉興敬)便弓馬，有武藝，高祖引為帳內(nèi)都督。出為常山公府參軍事，賜爵集中縣伯。晉州民李小興群聚為賊，興敬隨司空韓軌討平之，進爵為侯?！庇帧侗饼R書·王峻傳》：“(王峻)累遷恒州大中正，世宗相府外兵參軍。隨諸軍平淮陰，賜爵北平縣男。除營州刺史?！蔽九d敬、王峻“本封”爵位都是虛封的散爵，顯然他們沒有獲得“別封”的爵位。這種情況并不是特例。撿《北齊書》和墓志銘，可以說，“本封”為散爵者都沒有獲得“別封”爵位的記載。這些情況說明，東魏北齊國家是將“別封”爵位限制在“本封”為實封爵的范圍內(nèi)。應(yīng)該說，這是東魏北齊國家確定爵位“別封”對象的重要條件。

東魏北齊國家只在“本封”為實封爵的范圍內(nèi)實行“別封”爵位的做法，影響到了“別封”爵位的性質(zhì)?！洱R故特進韓公之墓志》：“(韓裔)以功除冠軍將軍中散大夫、帳中領(lǐng)民正都督、秦州武陽縣伯。……天保元年，除開府儀同三司，別封康城縣開國子。”[3]436可見韓裔獲得“別封”的爵位，正是實封的開國爵。《北齊書·侯莫陳相傳》：“(侯莫陳相)出為汾州刺史。別封安次縣男，又別封始平縣公。”又《北齊書·楊愔傳》：“(楊愔)轉(zhuǎn)長史，復(fù)授大行臺右丞，封華陰縣侯，遷給事黃門侍郎，妻以庶女?！毂３?，以本官領(lǐng)太子少傅，別封陽夏縣男?！贝硕帉钅愊唷類肢@得的“別封”爵位，既沒有“開國”字樣，也沒有食邑數(shù)量的記載，一些論者以此認(rèn)為他們受封的爵位都是虛封爵[4]225。其實，這種意見是不準(zhǔn)確的。固然，《北齊書》和墓志銘中有一些這樣的記載，但這類記載卻并不是“別封”爵位為虛封爵的依據(jù)?！侗饼R書·司馬子如傳》：“(司馬子如)別封野王縣男，邑二百戶?！庇帧侗饼R書·步大汗薩傳》：“(步大汗薩)仍授晉州刺史，別封安陵縣男，邑二百戶。”很顯然，這些記載雖然沒有將“別封”爵位稱為開國爵，但受封者都能夠受封食邑。另外，《北齊書》的一些記載，則將“別封”爵位明確稱為開國爵。例如，皮景和“又隨斛律光率眾西討，克姚、白亭二城，別封永寧郡開國公”[1]537。綦連猛“除撫軍將軍，別封石城縣開國子，食肆州平寇縣干”[1]540。在一些墓志銘的記載中，就更加明確。例如，梁子彥“除中堅將軍，別封廣州南陽郡之峽城縣開國子”[3]451。趙道德“除衛(wèi)將軍，別封戎安縣開國子，邑四百戶”[3]428。由此來看，《北齊書》和墓志銘對一些“別封”爵位的記載，顯然是省略了“開國”的字樣，也省略了受封食邑的數(shù)量。由此可以明確，東魏北齊國家使“本封”開國爵者可以“別封”的爵位，不可能為虛封爵，只能是實封的開國爵。由此可見，東魏北齊的“別封”，只是在“本封”為開國爵者的范圍內(nèi)所實行的對開國爵的重封、再封，因此，“別封”爵位，當(dāng)然屬于一種實封爵。

實際上，東魏北齊國家使“本封”開國爵者可以獲得“別封”爵位，只是前提條件，因而，也就不可能使全部“本封”開國爵者都能夠取得“別封”爵位。其實，在東魏北齊有相當(dāng)數(shù)量的“本封”開國爵者，是沒有“別封”爵位的。例如，高隆之“封平原郡公，邑一千七百戶?！涠ㄖ?，為河北括戶大使，追還，授領(lǐng)軍將軍、錄尚書事，尋兼侍中”[1]237。東方老“武定末，從高岳平潁川，封義寧縣開國侯，歷潁、梁、南兗三州刺史。天保中，揚州刺史，與蕭軌等渡江，戰(zhàn)沒”[1]299-300。也就是說，高隆之、東方老一直都沒有獲得“別封”的爵位。這說明，使“本封”為開國爵者能夠成為“別封”的對象，還有其他的限定條件。《北齊書·清河王岳傳》：“(高岳)以功別封真定縣男。”《北齊書·司馬子如傳》：“(司馬子如)齊受禪，以有翼贊之功，別封須昌縣公。”這說明，東魏北齊“本封”開國爵者獲得“別封”爵位，是與受爵者建樹功勞有重要關(guān)系的?？梢哉f，東魏北齊國家是依據(jù)“本封”開國爵者的軍功和事功來確定爵位的“別封”的?！侗饼R書·陽休之傳》：“(陽休之)尋以禪讓之際，參定禮儀，別封始平縣開國男?！笨梢婈栃葜摹皠e封”爵位，是因事功獲得的?！侗饼R書·斛律金傳》：“西魏九曲戍將馬紹隆據(jù)險要斗，(斛律)金破之。以功別封安平縣男?！滨山稹皠e封”的開國爵，則是對他所立軍功的獎賞。實際上，“本封”開國爵者功勞的大小，直接影響到“別封”爵位等級的高低。《北齊書·清河王岳傳》：“會世宗親臨，數(shù)日城下，獲思政等。(高岳)以功別封真定縣男，世宗以為己功，故賞典弗弘也?！边@就是說，東魏的實際控制者高澄參與了擒獲西魏王思政的戰(zhàn)役，他不認(rèn)為思政被擒全是參戰(zhàn)將領(lǐng)的功勞，所以也就降低了他們“別封”爵位的等級。由此可以看出，“本封”為開國爵者再建樹的軍功和事功，應(yīng)該是取得“別封”的重要的條件。

東魏北齊國家為一些“本封”開國爵者“別封”爵位，常與一些職官加拜同時進行。諸如，陳元康“拜散騎常侍、中軍將軍，別封昌國縣公，邑一千戶”[1]343。薛脩義“天保初，除護軍，別封藍田縣公”[1]277。由于東魏北齊國家使一些有“本封”開國爵者擔(dān)任新職官后，也能“別封”爵位，因而，“別封”爵位就不能不受到所任職官品級的影響。統(tǒng)計《北齊書》《北史》和墓志銘中的記載，可以發(fā)現(xiàn)，由于職官品級變動而獲得“別封”開國爵的情況并不在少數(shù)。實際與“別封”爵位有聯(lián)系的職官可以分為四類，即中央實職官、地方實職官、將軍號、文散官。不過，需要看到是，東魏北齊國家對這些職官的品級有明確的規(guī)定。從東魏北齊的職官品級來看，東魏沿續(xù)北魏后《職員令》的職官品級，而北齊則重新規(guī)定了職官品級，稱為北齊職品[5]218?？墒牵瑬|魏和北齊對職官的品級的規(guī)定，卻是基本相同的。所以，在說明職官品級時，除特殊情況之外，就不特別注明。

應(yīng)該說，見于文獻記載與“別封”爵位有關(guān)聯(lián)的中央實職官有：太尉(一品)、尚書令(二品)、領(lǐng)軍將軍(從二品)、護軍將軍(從二品)、太子少傅(三品)、衛(wèi)尉(三品)、侍中(三品)、散騎常侍(從三品)。這就是說，“本封”開國爵者出任中央從三品以上的實職官，也就具備了獲得爵位“別封”的條件。

對“本封”開國爵者出任地方實職官的情況而言，能夠獲得“別封”爵位的，一般為州刺史。諸如，元尊業(yè)“尋行冀并二州事，錄前后聲效，別封野王縣開國男，邑二百戶”[3]391。步大汗薩“仍授晉州刺史，別封安陵縣男，邑二百戶”[1]279。然而，東魏北齊的刺史，卻有等次的區(qū)分?？梢哉f，東魏承襲北魏，州刺史區(qū)分為上州刺史、中州刺史、下州刺史。北齊的州刺史有三等上州刺史、三等中州刺史、三等下州刺史[6]765-766。后《職員令》規(guī)定：上州刺史為三品，中州刺史為從三品，下州刺史為四品[7]2995-2996。北齊職品：三等上州刺史為三品，三等中州刺史為從三品，三等下州刺史為四品[6]765-766。依據(jù)東魏和北齊國家對上、中、下州刺史品級的規(guī)定，可以說，“本封”開國爵者出任刺史，不可能全部具有爵位“別封”的條件，實際是要在職官品級上，比照中央實職官，只有上州刺史、中州刺史，或三等上州刺史、三等中州刺史才具有爵位的“別封”條件。

當(dāng)然，除了刺史之外，東魏北齊國家還使一些刺史之上的官員可以具備爵位“別封”的條件?！侗饼R書·斛律金傳》：“(斛律羨)顯祖受禪，進號征西，別封顯親縣伯?！哪辏w行臺尚書令，別封高城縣侯?！毙信_尚書令是行臺區(qū)的最高長官。關(guān)于這一地方職官品級，《隋書·百官志中》稱：“行臺，在令無文、其官置令，仆射、其尚書丞郎，皆隨權(quán)制而置員焉。其文未詳。”然而，東魏北齊設(shè)置行臺區(qū)，也稱為“道”，是高于州的軍政組織[8]28-30。因此，東魏北齊的行臺尚書令的品級不會低于上州刺史。隋代將行臺尚書令規(guī)定“為視正二品”[6]789。由此可見，對“本封”開國爵者出任地方實職官而獲得“別封”爵位的條件，應(yīng)該說在品級上，也是有限制的。換言之，能夠獲得“別封”爵位者所出任的地方實職官品級，也是不能低于從三品的。

東魏北齊國家使一些加拜將軍號的“本封”開國爵者，也能取得“別封”爵位。例如元景安“天保初，加征西將軍，別封興勢縣開國伯”[1]542。當(dāng)時與爵位“別封”有關(guān)聯(lián)的將軍號，見于《北齊書》和墓志銘記載的就有：衛(wèi)將軍(二品)、征西將軍(二品)、撫軍將軍(從二品)、中軍將軍(從二品)。可見，東魏北齊國家使“本封”為開國爵的官員加拜將軍號的品級也都在從三品以上。也就是說，只有加拜從三品以上的將軍號才能具有爵位“別封”的條件。然而，需要提及的是，在墓志銘中，出現(xiàn)過“本封”為開國爵的官員所加將軍號的品級低于從三品，也獲得了“別封”爵位的記載?！洱R故儀同三司大理卿豫州刺史梁公墓志之銘》：“(梁子彥)及侯景反噬，稱兵內(nèi)侮，遠與西賊潛相結(jié)附，遂使戎狄無厭，來□有道?！┪菏蠘吠?，皇齊膺箓。凡厥腹心，皆蒙優(yōu)賞。除中堅將軍，別封廣州南陽郡之峽城縣開國子?！盵3]451這里提到的中堅將軍，在北齊職品中，為從四品[6]766。可是，加拜從四品將軍號，一般是不能取得“別封”開國爵位的。在這一墓志銘中，卻為何出現(xiàn)這樣的記載？細讀這一墓志銘，可以發(fā)現(xiàn)，有“洎魏氏樂推，皇齊膺箓。凡厥腹心，皆蒙優(yōu)賞”的記載。也就是說，在梁子彥加拜中堅將軍之時，正當(dāng)北齊禪代東魏，當(dāng)時國家要“優(yōu)賞”官員，而“別封”爵位則是一種重要的恩賜。因此，可以說，梁子彥加授中堅將軍，可以獲得“別封”爵位，應(yīng)該說是受到了優(yōu)待，他之所以能以低于規(guī)定品級的將軍號取得開國子的“別封”，正是一種特殊的做法。

東魏北齊國家為“本封”為開國爵的官員授予文散官，也能取得“別封”爵位。這種文散官，一般多為開府儀同三司。諸如，厙狄回洛“啟弼王室，除開府儀同三司，別封東燕縣開國子”[3]415。韓裔“天保元年，除開府儀同三司，別封康城縣開國子”[3]436。東魏北齊設(shè)置的開府儀同三司，只能作為加官授予任職官員。可以說，這一職官是東魏北齊沿續(xù)了前代王朝的設(shè)置。實際開府儀同三司為西晉始設(shè)，是一種象征地位的虛職。但將這一職銜加授有驃騎、車騎、衛(wèi)將軍等將軍號的官員，則為武官公；加予左、右光祿大夫、光祿大夫，則為文官公。而文、武官公都為一品，為最高的品級[9]726。因此，加授開府儀同三司，實際正是要提高任職官員的地位，并且，也是對官員優(yōu)待的體現(xiàn)。北魏沿續(xù)晉制，依然設(shè)置開府儀同三司。后《職員令》將其規(guī)定為從一品[7]2994。東魏承襲北魏后期做法，規(guī)定開府儀同三司也為從一品。北齊仍然將其規(guī)定為從一品，作為象征對官員優(yōu)待的虛號[6]765。可以說，東魏北齊國家為官員加授開府儀同三司，就是將任職官員置于顯要的地位。由此看來，東魏北齊國家為一些“本封”為開國爵的官員加授開府儀同三司，并與爵位的“別封”相結(jié)合，正是要進一步特別優(yōu)待這些具有顯要地位者。

上述情況說明，東魏北齊國可以將一些“本封”開國爵者的“別封”爵位與中央、地方實職官、將軍號、開府儀同三司的加拜結(jié)合起來。實行這種做法，一方面表現(xiàn)了“別封”爵位可以受到職官任職變化的影響，另一方面，也顯示了擔(dān)任規(guī)定的從三品以上職官也能夠獲得爵位“別封”的優(yōu)待，進而也就透露了開國爵的“別封”，也與職官任職有密切的關(guān)聯(lián)。所以，這也就成為確定爵位“別封”的不能忽視的條件。

此外，還要指出的是，北齊禪代東魏，是政權(quán)更迭的大事，因此，北齊國家使一些“本封”為開國爵的官員，由此能夠取得 “別封”爵位。諸如，段韶“顯宗受禪，別封朝陵縣，又封霸城縣”[1]209。斛律金“顯祖受禪，別封羨陽侯”[1]229。東方老“顯祖受禪，別封陽平縣伯”[1]300?？梢?，由此而取得“別封”爵位者，并不在少數(shù)。然而，這種“別封”開國爵的做法，只是北齊國家為了慶?！岸U代”這種特別重要的大事而對一些“本封”為開國爵的官員的特殊優(yōu)待，因此，這種做法只對“別封”開國爵產(chǎn)生影響，并不能將其視為爵位“別封”應(yīng)該具備的條件。

綜上可見，東魏北齊國家“別封”開國爵，并不具有隨意性，實際上，是有多種條件制約的。由于“別封”開國爵是對“本封”開國爵者的加封，所以，擁有“本封”開國爵，應(yīng)該是獲得爵位“別封”不可缺少的前提條件。換言之，沒有開國爵的“本封”，也就不能實行開國爵的“別封”。而且，因為東魏北齊國家需要以“別封”開國爵獎賞立有功勞者，所以，一些“本封”為開國爵的官員，能夠由此而獲得“別封”開國爵。不僅如此，由于東魏北齊國家將爵位的封授納入到官本位體制中，因此，一些“本封”為開國爵的官員，也可以因進升從三品以上的實職官、將軍號而獲得“別封”爵位，并且，為官員加拜體現(xiàn)地位的開府儀同三司這一文散官，也是如此。因此，可以明確，“本封”開國爵者建樹的功勞，或者進升、加拜從三品以上官職，都成為影響他們爵位“別封”的不可缺少重要的條件。

二、開國爵“別封”的等級

如前所述，東魏北齊“別封”的爵位，都為開國爵，所以，其爵位等級與“本封”開國爵是相同的。盡管東魏北齊還將王爵、開國爵與虛封的散爵相互交錯而整合為統(tǒng)一的爵位序列，可是，這一爵位序列只是為了與職官品級相比照，進而適應(yīng)東魏北齊的官本位體制的規(guī)定。實際上，開國爵還有封授、進升和貶降的等級序列?？梢哉f，東魏承襲北魏后期的開國爵的等級，實行七等級的規(guī)定，即開國郡公、開國縣公、開國縣侯、開國縣伯、開國縣子、開國縣男、開國鄉(xiāng)男。北齊禪代東魏后，依然沿續(xù)東魏開國爵的等級。東魏北齊實行的這種開國爵等級與“別封”爵位是有關(guān)聯(lián)的。以下按“別封”開國爵的等級說明：1.開國郡公。如慕容儼 “皇建初，別封成陽郡公”[1]282。2.開國縣公。如司馬子如“齊受禪，以有翼贊之功，別封須昌縣公”[1]240。3.開國縣侯。如斛律羨“遷行臺尚書令，別封高城縣侯”[1]227。4.開國縣伯。杜弼“以預(yù)定策之功，遷驃騎將軍、衛(wèi)尉卿，別封長安縣伯”[1]351。5.開國縣子。斛律光“齊受禪，加開府儀同三司，別封西安縣子”[1]223。6.開國縣男。步大汗薩“仍授晉州刺史，別封安陵縣男”[1]279。7.開國鄉(xiāng)男。乞伏寶達“天保元年，轉(zhuǎn)前鋒都督，進爵東垣縣子，別封建安縣鄉(xiāng)男”[3]450。由此可見，東魏北齊開國爵郡公至開國鄉(xiāng)男七等級，不僅是開國爵的“本封”，也是開國爵的“別封”的依據(jù)。

東魏北齊國家開國爵的“別封”，不僅要依據(jù)爵位等級的規(guī)定，并且，還受“本封”開國爵等級的制約?！侗饼R書·清河王岳傳》：“(高岳)太昌初，除車騎將軍、左光祿大夫，領(lǐng)左右衛(wèi)，封清河郡公，食邑二千戶。……(天平)六年，以功除侍中、太尉，余如故，別封新昌縣子?！焙茱@然，高岳“本封”為開國郡公，可是，“別封”則為開國爵縣子。也就是說，“別封”的爵位等級，要低于“本封”的爵位等級。這種情況不只以“本封”為開國郡公為限，其他爵位等級也是如此?！侗饼R書·婁昭傳》：“(婁叡)后改封九門縣公。齊受禪，得除領(lǐng)軍將軍，別封安定侯?！薄侗饼R書·杜弼傳》：“(杜弼)進爵定陽縣侯，增邑通前五百戶。……以預(yù)定策之功，遷驃騎將軍、衛(wèi)尉卿，別封長安縣伯?！薄侗饼R書·張亮傳》：“(張亮)以功封隰城縣伯，邑五百戶?！毂３酰诠獾搫?，加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別封安定縣男?！薄洱R故驃騎大將軍潁川太守齊昌鎮(zhèn)將乞伏君墓志》：“(乞伏寶達)天保元年，轉(zhuǎn)前鋒都督，進爵東垣縣子，別封建安縣鄉(xiāng)男?！盵3]450這些記載說明，東魏北齊國家“本封”開國縣公、縣侯、縣伯、縣子的情況與開國郡公相同，其“別封”爵位的等級都低于“本封”的等級。

不過，在文獻中，還有與上述情況不同的記載?！侗饼R書·陳元康傳》：“(陳元康)以軍功賜爵臨清縣男?！瓘母咦嫫浦芪牡塾谮?，大會諸將，議進退之策。……以功封安平縣子，邑三百戶?！雷谒檬?，又見任待。拜散騎常侍、中軍將軍，別封昌國縣公，邑一千戶?！薄侗饼R書·斛律金傳附斛律羨傳》：“(斛律羨)少有機警，尤善射藝，高祖見而稱之。世宗擢為開府參軍事。遷征虜將軍、中散大夫，加安西將軍，進封大夏縣子，除通州刺史。顯祖受禪，進號征西，別封顯親縣伯。”據(jù)此可見，陳元康“本封”爵位等級為縣子，而“別封”等級則為縣公；斛律羨“本封”爵位等級為縣子，而“別封”等級則為縣伯。很顯然，他們的“別封”開國爵等級，都高于“本封”的等級。這種情況的出現(xiàn)，是否可以確定“別封”開國爵等級還可以高于“本封”的爵位等級？為了回答這一問題，我們還需要對陳元康、斛律羨“別封”的開國爵等級做一些辨析。從《北齊書·陳元康傳》和《北齊書·斛律金傳附斛律羨傳》的記載看，陳元康、斛律羨之所以能夠“別封”開國爵，不僅是因為他們的“本封”為開國爵，而且還因為他們還分別進升為從三品以上的散騎常侍、征西將軍。因此，他們“本封”的開國爵等級，只是獲得“別封”爵位的前提，而為他們加拜的實職官和將軍號，則成為“別封”的依據(jù)。由此來看，東魏北齊國家使“別封”開國爵等級高于“本封”等級，顯然是一種特殊的封授。也就是說，一些“本封”開國爵者，能夠在“別封”爵位時，因所任職官品級的提升而使爵位的等級高于“本封”爵位等級。由這種情況可以看出，“本封”開國爵的等級與“別封”爵位等級的關(guān)系，明顯受到官本位體制的影響。

當(dāng)然，還需要指出的是，細撿《北齊書》《北史》和墓志銘記載，卻不見“本封”開國縣男、鄉(xiāng)男有“別封”的記載。這說明，東魏北齊國家“別封”開國爵，對“本封”爵位等級是有限定的。《齊故河陰縣開國伯戎安縣開國子趙公墓志銘》：“(趙道德)補帳內(nèi)親信正都督兼左右直長安西將軍，封河陰縣開國男，邑二百戶。……尋除征西將軍，進男為子，增戶二百。……除衛(wèi)將軍，別封戎安縣開國子，邑四百戶?！盵3]428由此可見，雖然趙道德“本封”開國爵等級原來為縣男，但他的爵位等級由縣男進爵為縣子，所以，他才能夠“別封”爵位。這說明，東魏北齊國家實行“別封”的爵位等級范圍，實際是以“本封”為開國縣子以上等級為限的。其中重要原因就在于，東魏北齊國家實行的是“別封”開國爵等級要低于“本封”爵位等級的做法，而開國縣男、鄉(xiāng)男的是后兩級爵位，而要使這兩個爵位者的“別封”等級低于“本封”等級，是不容易實現(xiàn)的，因而，這兩級“本封”爵位者獲得爵位“別封”不能不受到很大的限制。

東魏北齊“別封”開國爵的爵位等級從實行情況看，還有一些與“本封”爵位不同之處。《北齊書·厙狄盛傳》：“(厙狄盛)以功封行唐縣伯。復(fù)累加安北將軍，幽州刺史，加中軍將軍，為豫州鎮(zhèn)城都督。以勛舊進爵為公，世宗減封二百戶，以增其邑?！薄侗饼R書·王纮傳》：“(王纮)以忠節(jié)賜爵平春縣男。……乾明元年，昭帝作相，補中外府功曹參軍事?；式ㄔ辏M爵義陽縣子。”可見，東魏北齊國家，一般將“本封”開國爵者爵位等級的提升稱為“進爵”。這說明，“本封”開國爵者的爵位等級不是固定不變的。

然而，“本封”開國爵者的“別封”爵位等級，則與“本封”爵位等級不同。最明顯的就是，東魏北齊國家，一般不對“別封”的爵位等級采取“進爵”的措施。《齊故儀同三司大理卿豫州刺史梁公墓志之銘》：“(梁子彥)尋除假儀同三司，別封豫州遂寧縣開國子?！盵3]450《北齊書·慕容儼傳》：“(慕容儼)皇建初，別封成陽郡公。”可是，梁子彥、慕容儼“別封”開國爵后，他們的爵位都沒有變動的記載。這就是說，“別封”爵位的等級，應(yīng)該是固定不變的。而且，“別封”的開國爵等級，也不會因爵位的轉(zhuǎn)授而變動?！侗饼R書·司馬子如傳》：“天平中，(司馬)子如貴盛，膺之自尚書郎歷中書、黃門郎。子如別封須昌縣公，回授膺之?！彼^“回授”就是將爵位轉(zhuǎn)授他人，也就是原來爵位的擁有者發(fā)生了變化?？墒牵@只是爵位的轉(zhuǎn)讓，原來“別封”的爵位等級并沒有因此而改變。

總之，東魏北齊“別封”的開國爵等級與“本封”的等級是相同的。盡管如此，“別封”開國爵所實行的等級規(guī)定，還有與“本封”爵位有不同之處。如“別封”開國爵的等級是不能脫離“本封”的爵位等級的限制的。實際上，只有“本封”為開國縣子等級以上者，才能實行“別封”措施，并且，“別封”的爵位等級，要低于“本封”等級。當(dāng)然，東魏北齊國家對“本封”開國爵者的實職官和將軍號進升至規(guī)定的品級，就可以不受這種限制，從而使“別封”的爵位等級高于“本封”的等級，以此體現(xiàn)國家對他們的優(yōu)恤。而且，與“本封”開國爵不同，“別封”的爵位等級是固定不變的。也就是說，“別封”的爵位等級不能進升，并且，回授“別封”爵位，其爵位等級也保持不變。這正是“別封”開國爵等級所具有的重要特點。

三、開國爵“別封”的封地與食邑

東魏北齊國家使“別封”開國爵的等級與“本封”爵位等級相同，因此，也要依據(jù)爵位等級確定封地，并且，還使“別封”封地與郡、縣、鄉(xiāng)三級行政組織聯(lián)系在一起。如侯莫陳相“累授太傅，進食建州干，別封義寧郡公”[1]259。其封地就是郡。慕容紹宗“軍還，別封永樂縣子”[1]274。其封地就是縣。乞伏寶達“別封建安縣鄉(xiāng)男”[3]450。其封地則為鄉(xiāng)。也就是說，東魏北齊“別封”的封地分為三層次。即開國郡公為一層次，開國縣公、縣侯、縣伯、縣子、縣男為一層次，開國鄉(xiāng)男為一層次?！侗饼R書·段榮傳附子段韶傳》：“(段韶)顯宗受禪，別封朝陵縣，又封霸城縣，加位特進。啟求歸朝陵公，乞封繼母梁氏為郡君。”可見段韶要求歸還“別封”的朝陵縣公，顯然需要上奏皇帝。由此可見，盡管“別封”封地的類別不同，但與“本封”的封地一樣，二者都是由皇帝最后決定的。正因如此，“別封”開國爵封地，也就與“本封”封地一樣，也要舉行相關(guān)的儀式。《隋書·禮儀志四》：

諸王、三公、儀同、尚書令、五等開國、太妃、妃、公主恭拜冊，軸一枚，長二尺，以白練衣之。……諸王、五等開國及鄉(xiāng)男恭拜，以其封國所在，方取社壇方面土，包以白茅，內(nèi)青箱中。函方五寸，以青涂飾，封授之，以為社。

這就是說，無論是在“本封”封地，還是在“別封”封地，都有“社”的設(shè)置，并且，“別封”與“本封”一樣，都要在社壇舉行“恭拜”儀式。實際這不過是一種象征性的禮儀，只是要在理念上，體現(xiàn)“本封”與“別封”的封地是為受爵者所有，因而，也就要以禮儀方式，拜謝封授封地的最高統(tǒng)治者的。可是，受封開國爵者對“本封”封地與“別封”封地，實際都是不能占有的，所以，這些封地必須由東魏北齊國家任命的郡守、縣令管轄。東魏北齊國家使受封開國爵者可以獲得“本封”和“別封”封地，只是要使他們可以通過封地獲得規(guī)定數(shù)量的食邑。而且，在非特殊情況下，“本封”和“別封”封地，一般都還是受爵者占有食邑的地方?！侗饼R書·步大汗薩傳》：“(步大汗薩)仍授晉州刺史，別封安陵縣男，邑二百戶。”又《北齊書·司馬子如傳》：“(司馬子如)別封野王縣男，邑二百戶?！焙苊黠@，步大汗薩、司馬子如所占有的食邑，都沒有脫離他們的“別封”封地。因此，對于“別封”開國爵者來說，其重要的意義就在于，他們的封地是與獲得的食邑聯(lián)系在一起的，他們可以由此取得相應(yīng)的租賦。正因如此，東魏北齊國家為更有效地獎勵擁有開國爵的官員，就需要采取對“別封”封地不加嚴(yán)格限制的封授措施。例如，斛律羨的“別封”封地有顯親縣、高城縣[1]227。侯莫陳相的“別封”封地有安次縣、始平縣[1]259。慕容儼的“別封”封地有成陽郡、猗氏縣。可見他們都能夠獲得兩處封地。甚至一些官員還能獲得更多的“別封”封地。如段韶“別封真定縣男，行并州刺史。顯宗受禪，別封朝陵縣，又封霸城縣”[1]209。顯然，段韶的“別封”封地已多達三處。東魏北齊國家對“別封”封地采取的這種做法，正是對一些受爵官員特殊優(yōu)待的體現(xiàn)。

東魏北齊國家不僅通過“別封”開國爵的封地來保證他們獲得食邑的數(shù)量，并且還要依據(jù)爵位等級確定“別封”食邑的數(shù)量。不過，要闡釋開國爵“別封”的始封食邑數(shù)量，需要與“本封”的始封食邑數(shù)量相聯(lián)系。統(tǒng)計《北齊書》和墓志銘的記載，可以明確，東魏北齊開國爵“本封”食邑的制度，實際分為固定的始封食邑數(shù)量的規(guī)定與有限定的可以浮動的始封食邑數(shù)量的規(guī)定。

“本封”固定的始封食邑數(shù)量規(guī)定是在開國鄉(xiāng)男、開國縣男兩級范圍內(nèi)實行的?！洞簖R元使君墓志銘》：“(元賢)魏平文皇帝之后也?！涠ㄆ吣?，復(fù)以君為永固鎮(zhèn)大都督。時皇帝刷羽依桐，翻霄未即，只求明哲，經(jīng)綸王緒，遂表除君安次縣都鄉(xiāng)男，食邑一百戶?！盵3]386-387可見“本封”開國鄉(xiāng)男的食邑數(shù)量為一百戶?！洱R故祠部尚書趙州刺史崔公墓志之銘》：“(高昂)以參禪代典禮，封華陽縣開國男，食二百戶?！盵3]433顯然“本封”開國縣男的始封食邑數(shù)量為二百戶。

實際上，東魏北齊國家對“別封”開國鄉(xiāng)男、縣男的始封食邑數(shù)量的確定，是比照“本封”的食邑數(shù)量規(guī)定的?！侗饼R書·司馬子如傳》：“(司馬子如)別封野王縣男，邑二百戶?！薄侗饼R書·步大汗薩傳》：“(步大汗薩)仍授晉州刺史，別封安陵縣男，邑二百戶?！边@說明，“別封”開國縣男的始封食邑數(shù)量與“本封”相同，也為二百戶。關(guān)于開國鄉(xiāng)男的“別封”的始封食邑數(shù)量，雖文獻記載闕如，但仍有蹤跡可尋。《北齊書·張保洛傳》：“后高祖啟減國邑，分授將士。保洛隨例封昌平縣薄家城鄉(xiāng)男一百戶?！奔热粡埍Ｂ逅@一百戶食邑是“隨例”而封的，說明對開國鄉(xiāng)男始封一百戶食邑數(shù)量的規(guī)定，不僅適用于“本封”，對“別封”也同樣適用。因為“別封”開國鄉(xiāng)男、開國縣男的始封食邑數(shù)量分別為一百戶、二百戶，所以，也與“本封”一樣，它們都是固定的食邑數(shù)量的規(guī)定。

東魏北齊國家對“本封”開國郡公、縣公、縣侯、縣伯、縣子，則實行了有限定的可以浮動的始封食邑數(shù)量規(guī)定。以下分別說明這些爵位等級食邑的封授情況：

CJJ 49—92《地鐵雜散電流腐蝕防護技術(shù)規(guī)程》中第3.0.5條規(guī)定：隧洞結(jié)構(gòu)的外表面，受雜散電流腐蝕危害的控制指標(biāo)是由漏泄電流引起的結(jié)構(gòu)電壓偏離其自然電位數(shù)值。對于鋼筋混凝土質(zhì)地鐵主體結(jié)構(gòu)的鋼筋，上述極化電壓的正向偏移平均值不應(yīng)超過0.5 V[6]。目前，城市軌道交通也是以此指標(biāo)作為判斷雜散電流腐蝕是否超標(biāo)的依據(jù)。

1.郡公?！侗饼R書·趙郡王琛傳附高叡傳》：高叡繼承“南趙郡公，食邑五千戶。”《北齊書·高乾傳》：“(高乾)封長樂郡公，邑一千戶。”說明開國郡公始封食邑數(shù)量的規(guī)定范圍在五千戶至一千戶之間。

2.縣公?！侗饼R書·薛孤延傳》：“(薛孤延)從征玉壁，又轉(zhuǎn)恒州刺史。從破周文帝于邙山，進爵為縣公，邑一千戶?！薄侗饼R書·李元忠傳》：“(李元忠)以功除龍驤將軍，昌平縣公，邑八百戶?！笨梢姟氨痉狻遍_國爵始封食邑數(shù)量，可以規(guī)定為一千戶，也能規(guī)定為八百戶。

3.縣侯。《北齊書·魏蘭根傳》：“(魏蘭根)封永興縣侯，邑千戶?！薄侗饼R書·杜弼傳》：“(杜弼)進爵定陽縣侯，增邑通前五百戶?！憋@然，“本封”開國縣侯的始封食邑數(shù)量最高可以為一千戶，最低則為五百戶。

4.縣伯。《北齊書·張亮傳》：“(張亮)以功封隰城縣伯，邑五百戶?！薄侗饼R書·張亮傳》：“(張保洛)又以前后功，封安武縣伯，邑四百戶?！闭f明“本封”開國縣伯始封食邑數(shù)量，應(yīng)該在四百戶至五百戶之間。

5.縣子?！侗饼R書·厙狄回洛傳》：“(厙狄回洛)封順陽縣子，邑四百戶?！薄侗饼R書·厙狄回洛傳》：“(陳元康)以功封安平縣子，邑三百戶。”這就是說，“本封”開國縣子的食邑數(shù)量，可以為四百戶，也可以為三百戶。

上述情況說明，盡管開國郡公、縣公、縣侯、縣伯、縣子始封食邑的數(shù)量是不固定的，可是，它們的浮動范圍卻要依據(jù)爵位等級在始封食邑限定數(shù)量內(nèi)確定，也就是說，開國郡公至開國縣子的“本封”食邑，要依據(jù)爵位等級規(guī)定上限和下限的數(shù)量。

1.郡公。如高潤“別封文城郡開國公，邑一千戶”[3]472。

2.縣公。《北齊書》卷二四《陳元康傳》：“(陳元康)拜散騎常侍、中軍將軍，別封昌國縣公，邑一千戶?！?/p>

3.縣侯?！洱R故尚書右仆射司空公可朱渾扶風(fēng)王墓志銘》：“(可朱渾)別封膠州東武縣開國侯，食邑八百戶?！盵10]226

4.縣伯?！洱R司徒□池陽縣開國伯安定縣開國子西陽王徐君志銘》：“(徐之才)其年別封池陽縣開國伯，食邑五百戶?！盵3]457

5.縣子?！洱R故中書令河陰縣開國伯戎安縣開國子趙公墓志銘》：“(趙道德)別封戎安縣開國子，邑四百戶。”[3]428

依據(jù)以上記載，“別封”開國縣公、縣侯、縣伯、縣子始封的食邑數(shù)量，都在“本封”的縣公、縣侯、縣伯、縣子所限定的可浮動的始封食邑數(shù)量范圍之內(nèi)。因此，可以說“別封”開國郡公、縣公、縣侯、縣伯、縣子的始封食邑數(shù)量與“本封”的規(guī)定是一致的。也就是說，對“別封”的開國郡公至開國縣子而言，其始封食邑數(shù)量也要依據(jù)爵位等級，并比照“本封”開國爵食邑數(shù)量的規(guī)定來確定可以限定的浮動的數(shù)量范圍。

然而，還需要說明的是，東魏北齊開國爵“本封”“別封”封地的分布，已經(jīng)與北魏不同。這種不同與北魏的分裂有很大關(guān)系。因為北魏的分裂，使北方出現(xiàn)東魏北齊與西魏北周兩個對峙的政權(quán)，并形成兩個政權(quán)長期對抗的局面，從而也就影響了東魏北齊開國爵封地的分布。對于東魏北齊而言，開國爵“本封”的封地已經(jīng)有了在統(tǒng)治區(qū)內(nèi)與統(tǒng)治區(qū)外的區(qū)分。實際上，一些擁有開國爵者的“本封”封地分布在東魏北齊統(tǒng)治區(qū)內(nèi)?！侗饼R書·封隆之傳》：“(封隆之)尋封安德郡公，邑二千戶?！卑驳驴偌街輀7]2465?！侗饼R書·斛律金傳附斛律平傳》：“(斛律平)稍遷平北將軍、顯州刺史，加鎮(zhèn)南將軍，封固安縣伯?！惫贪部h屬幽州[6]857。實際封隆之、斛律平的封地所在冀州、幽州，都在東魏北齊統(tǒng)治區(qū)內(nèi)?？墒?，還有一些開國爵的“本封”封地并不在東魏北齊統(tǒng)治區(qū)內(nèi)?！侗饼R書·季式傳》：“(季)延伯歷中散大夫、安州刺史，封萬年縣男，邑二百戶?！比f年縣屬雍州[7]2608，顯然季延伯的封地，是在西魏統(tǒng)治區(qū)內(nèi)?！侗饼R書·裴讓之傳》：“(裴讓之)齊受禪，……以參掌儀注，封寧都縣男。”寧都縣屬金州[6]818，則裴讓之封地，應(yīng)該在北周統(tǒng)治區(qū)內(nèi)。

從東魏北齊開國爵“別封”的封地來看，其分布也與“本封”一樣，有在統(tǒng)治區(qū)內(nèi)和統(tǒng)治區(qū)外的區(qū)分。《齊故懷州刺史陽平郡開國公司馬文□□墓志銘》：“(元尊業(yè))錄前后聲效，別封野王縣開國男，邑二百戶。”[3]391野王縣屬懷州[6]848。懷州為東魏北齊所控制，說明元尊業(yè)的封地在東魏北齊境內(nèi)?！洱R故司徒□池陽縣開國伯安定縣開國子西陽王徐君志銘》：“(徐之才)天保元年，除侍中，余官如故。其年別封池陽縣開國伯，食邑五百戶。”[3]457池陽縣屬雍州[7]2608，在西魏北周統(tǒng)治區(qū)，則徐之才的“別封”封地在東魏北齊境外。值得注意的是，為同一官員“別封”的封地的分布也出現(xiàn)境內(nèi)、境外的區(qū)分?！侗饼R書·侯莫陳相傳》：“(侯莫陳相)又遷車騎將軍，顯州刺史。入除太仆卿。傾之，出為汾州刺史。別封安次縣男，又別封始平縣公?！笨梢姾钅愊喃@得兩處“別封”封地。其中一處封地安次縣，屬幽州[6]857，在東魏北齊境內(nèi)，而另一處封地始平縣，屬雍州[6]808，卻在西魏北周境內(nèi)。

這些情況說明，東魏北齊最高統(tǒng)治者在正統(tǒng)王朝理念的影響下，并不將與其對峙的西魏北周政權(quán)視為獨立的國家，因此，也就出現(xiàn)了在西魏北周統(tǒng)治區(qū)內(nèi)仍然封授開國爵封地的做法。當(dāng)然，西魏北周與東魏北齊一樣，也實行相同的做法。盡管做法相同，可是出現(xiàn)的結(jié)果卻不相同。西魏北周國家實行了使開國爵所領(lǐng)食邑虛化的措施，進而也就使從北魏承襲的實封的開國爵演變?yōu)樘摲饩簟Ｈ欢?，東魏北齊卻依然使開國爵的實封性質(zhì)保持不變。東魏北齊國家是如何實現(xiàn)這一點的呢？可以說，東魏北齊國家采取“寄食”的做法，正是使“本封”“別封”的開國爵依然為實封的保證。所謂“寄食”是實封開國爵等級、封地與食邑結(jié)合的一種方式。實際這種措施在北魏孝文帝爵位改革后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段簳ぬ湮逋酢づR淮王譚傳》：“(元亮)復(fù)封臨淮，寄食相州魏郡?！庇帧段簳な拰氣箓鳌罚骸?蕭寶夤)尋復(fù)封梁郡開國公，寄食濟州之濮陽?！焙茱@然，這些受封開國爵者的封地與食邑，不在一處，也就是封地與食邑是分離的，因此，這種情況就被稱為“寄食”?？墒?，北魏國家以“寄食”的方式，封授受爵者食邑，并不是經(jīng)常采用的做法。

由于東魏北齊國家一些受封開國爵者的“本封”“別封”的封地不在統(tǒng)治區(qū)內(nèi)，要使他們受封的開國爵繼續(xù)保持實封爵的性質(zhì)，就不能不更多地采取封地與食邑分離的“寄食”的做法?！侗饼R書·厙狄盛傳》：“(厙狄盛)齊受禪，改封華陽縣公。又除北朔州刺史，以華陽封邑在遠，隨例割并州之石艾縣、肆州之平寇縣、原平之馬邑縣各數(shù)十戶，合二百戶為其食邑?！笨梢妳嚨沂⒌氖骋胤植荚谑?、平寇、馬邑三縣，而且，與他“本封”華陽縣是完全分離的，自然這是“寄食”的做法。尤其是，當(dāng)時國家將這種做法稱為“隨例”，也就是“寄食”不是特例，而是通常的規(guī)定。這說明，東魏北齊國家實行“寄食”措施，已經(jīng)很普遍。當(dāng)然，東魏北齊的“寄食”措施，不只針對“本封”開國爵，對“別封”開國爵也同樣適用。盡管“本封”“別封”的食邑是與封地分離的，可是，使食邑“寄食”的前提條件，卻取決于受封開國爵者的“本封”“別封”的等級與封地。因此，可以說，東魏北齊國家使一些“別封”開國爵者以“寄食”的方式獲取食邑，只是封地與食邑相結(jié)合的特殊形式。正是這種方式的實行，才使一些開國爵者既能夠在統(tǒng)治區(qū)外獲得“別封”封地，還能夠繼續(xù)獲得規(guī)定數(shù)量的食邑，從而也就使這些“別封”的開國爵還可以保持實封的性質(zhì)。

四、結(jié)語

東魏北齊國家封授的開國爵有“本封”與“別封”的區(qū)分。可以說，“別封”開國爵是對有“本封”開國爵者的爵位的加封、重封，所以，獲得“別封”爵位的前提條件就是，受爵者必須擁有實封的開國爵，而不是虛封的散爵。由于東魏北齊國家使“別封”開國爵具有繼續(xù)獎賞受封開國爵官員的目的，“別封”也就與官員重新建樹的功勞結(jié)合在一起了。東魏北齊國家因為要使“別封”開國爵的做法服務(wù)于國家的官本位體制，所以，也就使一些達到從三品以上的有爵官員，也能夠獲得“別封”的賞賜。換言之，“本封”開國爵者獲得爵位的“別封”，建樹功勞，或者職官品級提升至規(guī)定的品級，顯然是不能缺少的限定條件。

東魏北齊國家“別封”開國爵與“本封”開國爵采取同一等級序列，即開國郡公、縣公、縣侯、縣伯、縣子、縣男、鄉(xiāng)男七等級。但是，“別封”開國爵的等級，一般還要受到“本封”開國爵的等級的制約。也就是說，在一般情況下，“別封”開國爵的等級要低于“本封”開國爵的等級。

東魏北齊國家“別封”開國爵的封地與食邑相關(guān)聯(lián)。而且，還依據(jù)開國爵的爵位等級確定“別封”爵位的始封食邑數(shù)量。其實，“別封”的食邑數(shù)量與“本封”的數(shù)量規(guī)定是相同的。按“別封”的開國爵始封食邑數(shù)量的規(guī)定，“別封”的開國縣男、鄉(xiāng)男的始封食邑的數(shù)量是固定的，而“別封”的開國郡公、縣公、縣侯、縣伯、縣子的始封食邑數(shù)量則是限定的可浮動的。由于東魏北齊國家一些“別封”開國爵者的封地在西魏北周統(tǒng)治區(qū)內(nèi)，為了繼續(xù)使“別封”爵位保持實封爵的特點，東魏北齊國家采取了封地與食邑分離的“寄食”措施。由于“寄食”的食邑數(shù)量，是以受爵者的爵位等級與封地為前提條件的，這就使“別封”的封地與食邑形成一種特殊的關(guān)聯(lián)，因此二者實際并沒有完全脫離聯(liá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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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李百藥.北齊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2.

[2] 張鶴泉.論東魏北齊王爵的封授及元氏諸王的“準(zhǔn)例降爵”[J].人文雜志,2016(6):74-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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