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

盧品言

(江蘇省鎮(zhèn)江第一中學高一(2)班 江蘇 鎮(zhèn)江 212000)

風輕輕拂面,葉兒斑駁的影在棋盤上微微搖曳。老人似乎在等待著誰,自顧自地沏上兩盞茶,婉拒了路過棋友的邀約。

直到遠方的落日像枚燃燒的棋子,落在他對面無人飲過的茶盞中。在這片濃郁的橙紅色中,他的臉上依舊是淡然的模樣,只是眼角微垂,嘆道：“他,真的走了啊?！?/p>

還記得昔日小區(qū)的棋桌上,退休的老大爺們各顯神通,好像把畢生的故事都傾注在這粒粒棋子上了。其中,技藝最高的當屬“白眉”和“長須”了。人如其名,“白眉”年過七旬,兩條眉毛似撒滿了糖霜;“長須”年過八旬,固執(zhí)地保養(yǎng)著他的山羊胡。這對可是出了名的“冤家”,下起棋來便是拼了命的較勁,仿佛自己是身處國際聚光燈下的“大人物”。

棋盤是他們無言的戰(zhàn)場,激戰(zhàn)中他們仍不忘享一壺好茶。每周一次的對決頗有些日本茶道中“一期一會”的精神。只見“白眉”一手托著茶盞小泯幾口,一手不停摸著已“吃”下的棋子,一副大師的風范?！伴L須”總是微瞇著雙眼,嘴角微微上揚,也是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如劍出鞘,棋子移動得精準無誤;如箭出駑,彼贏我輸又彼衰我盛．．．．如急流中的卵石,看似激烈的棋戰(zhàn)實為柔潤的情義,外在的棱角早已被磨得渾圓光亮了。兩人雖嘴上不多言語,卻著實為“棋逢對手”而欣喜。

可他們終究是小人物,經不住歲月的打磨。不知哪一天起,“長須”住院了,“一期一會”的棋藝對決也改為一月一次了。當“長須”偷偷跑出醫(yī)院赴約時,大伙兒差點認不出他了。他整個人都皺縮了一般,焦黃的臉上竟再也找不到他那標志性的山羊胡了。他們仍盡力地下著,只是各自都有些力不從心。

最后一次見面時,“長須”仍對下次的赴約念念不忘：“等我再來。只要我活著?！薄半y得一面,世當珍惜?！薄鞍酌肌备袊@道,無意間說破了他們之間“一期一會”似的情義。話語間有些許哽咽,“白眉”趕緊端起茶盞喝茶掩飾。只是涼茶一大口下了肚,他竟覺得心也涼得有些顫栗。

如今,小區(qū)的棋桌旁依舊聚集著眾多老人,他們或大聲閑談,或高聲起哄,或低聲自語。只是少了那兩位品著茶、在無言中下棋的小人物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