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省玉溪市江川區(qū)大街街道大街中學 錢茜
母親決定帶我回趟老家。
我心中微微詫異,但很快又歡欣起來,暗自揣測故鄉(xiāng)的那一抹綠。
在去往老家的路上,我覷緊窗外悠悠忽忽的風景,細細去問詢杳杳冥冥的記憶,一如兒時乘車離開的樣子。只還記得,那時極目所見的山青水綠,是我魂牽夢縈的美麗。
近了,近了。
一步步向我走來,呵,久違的村莊。
我站在村莊外,細細打量這塊心之神往的凈土。我想,或許這就是我的杜拉斯。
村莊前頭的幾棵枯澀老柏為我母女二人洗塵接風。
可它們似乎疲乏極了,一副蔫巴巴眨眼將要趴下的模樣。是過老的軀干無法再支天撐地,還是每日立在風塵仆仆的村口迎來送往終于覺出倦怠?我無從得知。
翌日,我尚未與眾人一一招呼,便想獨自探訪深田花道。
我想看那清雋小溪,那暗晦石壁所滲出茵茵攘攘的綠,那嫣潤的草芽兒淺吟細哼,那倏忽間點下暈圈的銀魚……也許印象里那一條總是隔著翡綠輕紗似寂悄悄的小路亦如往昔,人們沿著彎道向上走時,總能嗅到?jīng)_天沁脾的熏花香氣。恰似舌尖上甜而不膩的蜂蜜,薄霧逶迤,不似人境。
我沿道疾行。
仿佛經(jīng)年不見的輪廓化在陳谷子爛芝麻屋里,乍一眼瞧去,還是白凈利落的面盤兒,待用指頭捻起幾粒細嘗之下,才能嘗出那股子霉味兒。我眼前的山丘橋墩所給予我的感覺,大抵便是如此。
悠揚的烏煙焚土肆意撐開天幕,銜著裸露的山丘沃野,河岸不知因何失了支柱,夢中縹縹渺渺的蔭道落在面前,空不現(xiàn)伏路生長的參天古木。三兩蟻聚的莊稼漢或坐或行,勤懇地工作在田野上,悠閑地散落在田埂的盡頭旁,然而更多的,卻把汗水揮灑在河灘的對岸,那兒崛起的,是多年來遍布城鄉(xiāng)野牧卻永不落勢的工廠。我嗅到了干涸的味道。
我匆匆離去。不,這不是我的村莊。它們擁有相似的面孔,靈魂卻早已被轉(zhuǎn)換。
那以后,我也再未回去過。我只是莫名的懂得了,真正失去家園的,又何止鳥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