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威縣亂彈唱腔的裝飾音運用
——以《王懷女》為例

王 歡 （河北民族師范學院音樂舞蹈系 067000）

亂彈是分布在河北省威縣東南部的一個有著較大影響力的地方性劇種，其歷史悠久，屬多聲腔的劇種。亂彈在長期發(fā)展的過程中，經(jīng)過戲曲藝人們不斷的探索與實踐，加之受到當?shù)匚幕?、風俗、語言、審美習慣等的影響，久而久之形成了它獨特的潤腔特點。尤其是唱腔中裝飾音的運用，造就了威縣亂彈如今這種高亢激越、純樸粗獷的音樂風格。本文即以威縣亂彈劇團演出的劇目《王懷女》為例，通過對其中部分唱腔的分析，深入地分析亂彈唱腔中裝飾音的運用。

《王懷女》的故事背景源于北宋時，王懷女是一名巾幗英雄，在跟隨父親抗擊遼國時，被俘并囚禁了十年，受盡了屈辱和折磨之后，費盡周折終于逃出虎口，回到了故鄉(xiāng)，但是卻遭到別人的懷疑和猜忌，認為她心懷叵測，前來詐降，欲將其就地查辦，幸遇佘太君極力阻止，下令王懷女出戰(zhàn)抗遼，以此來考驗其真實之心，最終王懷女大敗遼國，凱旋而歸。

一、亂彈唱腔的特點

亂彈是一個多聲腔劇種，既有板腔體唱腔，也有曲牌體唱腔和雜腔小調(diào)。其中以板腔體唱腔為最多，因此此處只介紹板腔體的唱腔特點。板腔體唱腔一般為C宮調(diào)式，在演員嗓音條件不允許的情況下，有時也使用B宮或降B宮。在板腔體唱腔中，由宮、商、角三音或以三音為主干音組成的唱腔很多，尤其在快板唱腔中更是常見，由此形成了亂彈音樂的原始狀態(tài)。之后，在此基礎上又相繼出現(xiàn)了五聲、六聲，直到現(xiàn)在的七聲音階，“4”和“7”只是作為輔助音出現(xiàn)。運腔特色是生旦同調(diào)，旦角和生角唱段分布在不同的聲區(qū)。

二、裝飾音的運用

亂彈在旋律的潤腔方面運用較多的是裝飾音，為了使旋律韻味更加濃厚，戲曲人物感情更加豐富多彩，亂彈中加入了很多的裝飾音，與其他劇種相比，亂彈在音樂旋律上的潤腔手法可謂獨樹一幟，其中最具特點的潤腔手法即是顫音的運用。這種顫音的使用和安排與亂彈的唱詞結(jié)構(gòu)布局密不可分。

（一）顫音

亂彈的唱詞結(jié)構(gòu)分上下兩句，并且兩句旋律是反復演唱的。每一句基本分為七個字或十個字，也有少數(shù)的以八個字或九個字為一句，但比較少見，每個樂句又可拆分為兩個短小的樂句。七字句大都是以前三個字為一個分句，后四個字為一個分句，十字句中同樣是以前三個字為一個分句，后七個字為一個分句。加入裝飾性顫音的音一般都有特定的安排，基本在每個分句的末尾字音時加入，如在王廉即將去陣前勸女的唱段中，“王廉我氣難平怒火難息”一句就是在前半句的尾音“我”和后半句的尾音“息”時加入顫音，“容末將催逼她陣前勸女”一句是在前半句的尾音“將”和后半句的尾音“女”字時加入了顫音，但是在整個唱段的結(jié)束句“不答應將潑婦刀剁斧劈”時，由于要預示該段唱段的結(jié)束，則把顫音安排在第六個字音“婦”上和“劈”上，給人以明顯的終止感。

同樣作為裝飾音，在其他的劇種中，裝飾音與主要音之間的音程距離一般較短，大多為級進或小行的跳進，但是在亂彈須生所使用的裝飾音中，裝飾音與主要音一般距離較遠，大部分都超過了八度，基本上以九度、十度為最多。如主要音在小字一組的do，則顫音會出現(xiàn)在小字二組的mi和re。在每個樂句中都會至少出現(xiàn)兩次此類的顫音。

這種裝飾音在一個樂句中頻繁和集中的出現(xiàn)也催生出了極具特色的演唱方式，在亂彈須生演員的演唱中體現(xiàn)得尤為明顯，即在面對非顫音唱腔時，須生演員們一般用真聲演唱，而在進入帶顫音的唱腔處，則會出現(xiàn)主要音用真聲演唱，而顫音處則用假聲演唱，形成真假音頻繁切換的音色效果。本人認為造成此種音色效果的原因是由于生角和旦角本身的發(fā)聲機制不同造成的。雖然在旦角的唱腔中此類的裝飾音也是大量出現(xiàn)的，但是女聲調(diào)門本身比男聲高一個八度，因此裝飾音與主要音是在一個八度之內(nèi)的，以三度、五度為主，如主要音在小字一組的do，裝飾音則同樣出現(xiàn)在小字一組的mi或so上，所以在聽覺效果上，旦角不及生角的裝飾音效果明顯。

此外，顫音速度的快慢、節(jié)奏的密疏也與人物當時所處的環(huán)境和心境有密切的聯(lián)系，如王懷女與九妹在前往面見佘太君路上的對話時，九妹道出了對楊延昭的不滿和怨氣，王懷女對其進行苦口婆心地勸說，在“見太君多收斂切勿任性”一句中，前半句“見太君”的裝飾音的速度較慢，而且節(jié)奏也拉寬，演唱得迂回婉轉(zhuǎn)，意在真正說服九妹在見到佘太君時不可莽撞行事。而在楊延昭對王懷女進行種種猜測和懷疑的唱段時，演唱速度稍快，因此在“她為何在此時來到三關”一句的裝飾音幾乎是一帶而過，表明他的心中正在推敲和設想王懷女上次到來的真正意圖。

（二）滑音

除了顫音之外，滑音的運用在亂彈之中也是比較普遍的。盧文勤在《京劇聲樂研究》一書中，對滑音作過這樣的描述，滑音的運用“無論上行下行，音程的轉(zhuǎn)換總是不露棱角，少有階梯式的跳躍感。在遞升遞降時的經(jīng)過音也不要求非常明顯，不是含糊不清而是含而不露”1。亂彈中的滑音潤腔同樣符合這樣的描述，在王懷女換上女兒裝再次面見佘太君時，見焦贊怒氣沖沖地站在門外看著她，不禁退后幾步，“他隨后緊跟來必有原因”一句的“來”字加入下滑音的潤腔，透露出王懷女心中的疑云。

三、小結(jié)

裝飾音在地方戲曲藝術(shù)中是無處不在的，亂彈的“味兒”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裝飾音的使用，有了顫音和滑音對旋律的潤腔，亂彈的韻味和風格才得以顯現(xiàn)和突出。而且，正是由于裝飾音對旋律的潤腔，也使生角演員形成了獨具一格的演唱方式，因此，在傳承和發(fā)展亂彈的過程中，要特別注意保持亂彈的特色，抓住亂彈的韻味，才能使其永久地流傳下去。

注釋：

1．盧文勤．《京劇聲樂研究》．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1984年，第96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