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愛更愛（三首）

梁積林

岡仁波齊

一頭牦牛把一只角插進一個巖縫

仿佛和山角力

一朵黃花邊是一墩狼毒

更多的是馬蓮骨朵

老鷹巨大

像是一架盤旋著要降落的飛機

除了活著

還有死亡的氣息

四千多米，下面的水

也就像是那誰剛才激動時的一滴眼淚

當(dāng)然還有愛我和我愛

還有我心中永遠(yuǎn)不能說出的懷念

我想把絕壁上攀巖的一只羚羊分享給誰

我心里一直念著岡仁波齊岡仁波齊

我的身體就是天地之間獨響的

一枚皮鼓

雪很白

岡仁波齊顫栗著

雪崩一樣的愛

索 加

像是一支樂隊突然停止了演奏

如此寂靜……如此，月牙的撥片

掉進了草叢之中

天不亮?xí)r，穿過珠姆草原

貢薩寺的風(fēng)鈴叮叮當(dāng)當(dāng)

像是一個人蹲在頭頂?shù)奶焐?/p>

擦洗著星星和月亮——

那心靈的撥片

在草叢中

閃亮，一如一塊刻著“唵嘛呢叭咪哞”的瑪尼石

在長江邊，長江源

索加，一個人煙稀少的草原小鎮(zhèn)

給我獻上哈達(dá)的拉姆瓊展

阿頓啊，中午有雨

四千三百米的高地上

兩點二十

青稞酒

雨

干牛糞

可憐兮兮望著我們的一只土拔鼠

雪山之側(cè)，有幾頂帳篷

像是天界

那么地界呢

一只藏獒，拖著一道閃電

那么我如此憐憫，或者被誰憐憫

依然是想誰

想誰

想誰

世界上究竟有誰

在治多

拉木措

我們十幾年前見過

或者二十年

或者就是另一個世界

跪在經(jīng)幡前

霧像一個人的眼淚

想念的人和物，這時才覺得何其遙遠(yuǎn)

霧散去

一頭白牦牛，雄性的角杈

像是一個壯舉

索南多杰去了可可西里

格薩爾在雜多

只有珠姆——

嘎嘉洛

愛啊，比愛

更愛

比半塊月亮，更疼

更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