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崔立
我是在坐地鐵的時候,看到的那一對年輕男女。早高峰坐車的人比較多,人們爭先恐后地一路從樓梯往下沖。
那個女孩子,站在我的身邊,一個男人沖下去時,恰好碰到了她。女孩子的身子似乎是踉蹌了一下,我順勢扶了她一把。女孩子朝我微微一笑,還有她身邊的男孩子。他們竟是朝我打了個“謝謝”的手勢,也并不因為被撞,差點掉下去而惱。我看到過手語“謝謝”的手勢,其他我也不會。我驚了一下,原來他們是聾啞人啊,挺可惜的。看他們挺秀氣的。
車廂里,男孩子朝女孩子打著手勢,女孩子朝男孩子做著回應,兩個人的手相互比畫著,倒是相映成趣。他們看到了我在看,朝我笑了笑,我也以微笑做著回 應。
時不時地,我坐地鐵都能碰上他們。但我們的交流,僅限于微笑。我不會打手語,而他們,顯然又不會說話。
周六,我去了趟養(yǎng)老院,從大門走進去,進到一個大活動室,看到里面的一對年輕男女,我倒是愣了一下,竟是他們倆。
他倆在給十幾位老人表演啞劇。我原本只是隨便看看,看著看著,竟然入了迷。我看過幾場國外的啞劇,觀者如云,把一個演藝中心撐得滿滿當當。整部啞劇40多分鐘,沒有一句臺詞,充分利用表演者的肢體語言,演繹得酣暢淋漓、精彩紛 呈。
那兩個年輕人在結束后,也看到了我??吹轿业臅r候,他們眼睛里的驚訝,不亞于我看到他們倆。男孩還朝我打著手勢,我看著手勢,有幾分無奈,只能輕輕點了下頭,并示以微笑。
在院長辦公室,院長,一位和藹的中年女人和我講述他們的故事:“這是一對可憐的孩子,但都是好孩子,他們從小被父母遺棄,被鎮(zhèn)上的孤兒院收養(yǎng)?,F(xiàn)在,他們倆長大了,都找到了工作,也有了他們自己的生活。他們卻時常來我們這里,說來看看爺爺奶奶們。每次來,他們都要買好多好多的東西,說給爺爺奶奶們吃……”
又一次坐地鐵。一大早,還是在樓梯處,我看著他們倆在往地鐵里走。一個七八歲背著書包的小男孩,像陣風般地從樓梯上跑過,身后跟著奶奶。奶奶喊了好幾次:“慢一點,慢一點?!毙∧泻⒍枷駴]聽見一樣。小男孩走得太隨意了,一腳伸出去,踏了空,整個人就像空中飛人,在一片驚呼聲中,連人帶書包地往下端的樓梯滾 落。
男孩子看到后,突然人就撲了過去,頂在了小男孩的前面。男孩子受到小男孩跌落時巨大的沖勁,一下子倒在了水泥地上。小男孩坐在了男孩子的身上。小男孩完全沒事,還眨巴眨巴一雙莫名的眼睛。
所有在場的人都驚呆了。
我看到了男孩子額頭上的血,喊道:“趕緊叫救護車??!”
所幸,男孩子沒什么事,醫(yī)生說縫幾針就好了。病房里,女孩子一臉關切地看著男孩子,還輕輕地撫摸了下他的額頭,男孩子裝作疼,調(diào)皮地齜牙咧嘴。
我看了眼手機視頻。
我向男孩子打著手勢:“你是好樣的!”
我打得有點不倫不類,但顯然男孩子女孩子都看懂了,他們朝我友好地笑著,笑得很甜。
我看了眼窗外的藍天,這片天空是我們的,也是他們的。這是我們共同的天 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