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修權：用一生踐行對黨的莊嚴承諾

宋志嬌 黃婷

伍修權同志是中國人民解放軍原副總參謀長，原中共中央顧問委員會常委，無產(chǎn)階級革命家、軍事家、外交家。他是一員儒將，戎馬生涯幾十年，幾度在毛澤東、周恩來、鄧小平、葉劍英等同志的直接領導下工作，參與機樞，籌劃大局，為中國革命和建設建立了卓著的功勛。新中國成立后，伍修權轉入外交戰(zhàn)線，成為周總理處理外交事務的得力助手。他作為新中國的代表，作為中國人民的友好使者，穿梭往來于世界各國，頻繁出現(xiàn)于國際政治舞臺，在尖銳復雜的國際斗爭中，身負重任，不辱使命，表現(xiàn)了新中國一代外交家的卓然風采。1997年11月9日，伍修權同志在北京逝世，終年90歲。

近日，本刊記者采訪了伍修權長女伍一曼。伍一曼雖已年過八十，但思維敏捷、條理清晰，不僅對過去的事情如數(shù)家珍，而且緊跟時代步伐，對當今的社會問題也有獨到的見解。她和藹可親，性格爽朗，言談舉止透露出像父親一樣的平實和樸素。記者不自覺地被伍一曼女士豁達的人生態(tài)度和風趣的談吐所吸引。在輕松愉悅的談話氛圍中，我們跟隨她的講述，一起追憶了伍修權同志革命傳奇的一生。

少年立志 加入共青團

伍修權，曾用名吳壽泉，祖籍湖北大冶，1908年3月6日出生于湖北武昌。由于家境貧寒，12歲時才有機會去免費學校上學。因入學晚，他學習尤為刻苦。不久，學校因為沒有經(jīng)費支持，不得不取消辦學，他又面臨失學。教他的老師覺得他就此失學著實可惜，便把他推薦到武昌高等師范附屬小學繼續(xù)就讀。“當時武漢的中共地下黨員陳潭秋也在這所學校，他一面以教書為掩護，一面物色進步學生參加革命。1922年，陳潭秋成為父親的班主任，在他和其它一些進步老師的帶領下，父親開始慢慢接觸進步思想。”伍一曼回憶說：“父親當時覺得自己作為一個貧困的學生能夠上學很幸運，他曾問陳潭秋老師，像他一樣貧困的孩子，什么時候才能都上學？老師回答他說，你們是偶然情況下得到別人的幫助才能上學。如果讓貧苦的孩子都能上學，必須要推翻壓在人民頭上的‘三座大山，建立一個新的社會，讓人民當家作主，才能真正實現(xiàn)?！甭犃死蠋煹脑挘晟俚奈樾迿嘣谛睦餄u漸樹立起了立志革命的意識。

1923年，15歲的伍修權和其它兩位同學一起，成為該校加入社會主義青年團（后更名為中國共產(chǎn)主義青年團）的第一批成員。入團儀式保密進行，一切從簡，但意義卻非比尋常。說到這，伍一曼拿出《伍修權回憶錄》，翻到父親描寫當時入團時候的那一頁，用手指著逐字逐句地念起來：“這一天是我一生中第一個最重要的轉折點。從這一天開始，我正式成為革命隊伍的一員。當時我非常激動，抑制著滿心興奮，表示了自己的決心，絕不辜負黨的培養(yǎng)。從今以后革命需要我做什么就做什么，黨教我干啥就干啥，一定在黨的領導下，為推翻舊制度、建立新社會而努力奮斗?！蔽橐宦f：“父親一輩子都在用實際行動踐行這個承諾，也兌現(xiàn)了自己的誓言。”

赴蘇深造 文武兼修

1925年秋，伍修權被選派到莫斯科中山大學學習，路費成了最大困難。那時為了培養(yǎng)一個革命青年，大家都很無私。同校的張朗軒老師得知情況后，拿出了自己的四十塊大洋，解決了他的路費和行裝問題。同學何立人將自己的一件毛呢大衣送給了他，幫他抵御一路風寒?！案赣H能夠到蘇聯(lián)去學習深造，都是靠這些老師同學的無私幫助。那四十個大洋在當時肯定是值不少錢的，因為那時掙一個大洋都難。而父親赴蘇聯(lián)學習前，也對自己的老師和幫助過他的人莊重承諾，學成后，一定會回來報效祖國！”伍一曼臉上洋溢著自豪的神情，“在同去蘇聯(lián)的學生中，父親不僅是學歷最低的，年齡也是最小的，只有17歲。但他學習非常勤奮，常常向別人虛心請教，所以進步很快。一年多以后，他就成為俄語老師的小助教了?！?/p>

1927年，蔣介石發(fā)動了“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在激烈的斗爭中，黨深感軍事人才的不足，從已在中山大學結業(yè)并準備回國的學員中，抽選一批轉入蘇聯(lián)各個軍事學校。正當伍修權為不能回國參加斗爭而焦慮不安時，校方向他傳達了中央這一指示，伍修權當即表示服從組織的安排。考慮到國內(nèi)作戰(zhàn)形式主要是游擊戰(zhàn)爭，步兵對革命工作更有利，于是，伍修權決定進入莫斯科步兵學校學習，從此投筆從戎。

在中山大學的學習，使伍修權系統(tǒng)地掌握了馬克思列寧主義，而在步兵學校的學習，則使他在軍事理論和實踐上有了很大的提高。這些學習，都為他日后回國為革命戰(zhàn)爭和軍隊建設做出貢獻打下了堅實的基礎?！霸谔K聯(lián)學習和工作的這段時間，是父親一生中難忘的時光。不僅因為這是一段安定的、彌足珍貴的成長時期，更在于他在這一時期獲得了一種信心，對中國未來的信心。因為看到當時蘇聯(lián)人民生活的現(xiàn)狀，比中國的舊社會先進很多，他相信，蘇聯(lián)的今天將會是中國的明天。”伍一曼說。

巧妙地回到祖國

1929年10月，發(fā)生了中東鐵路事件。組織上決定抽調(diào)一批翻譯到遠東去協(xié)助蘇聯(lián)軍隊工作，伍修權也是其中之一。戰(zhàn)事結束后，伍修權被安排到蘇聯(lián)遠東邊疆保衛(wèi)局工作，名義上成了一名見習翻譯。1930年12月，遠東邊疆保衛(wèi)局成立10周年?！爱敃r蘇聯(lián)有個傳統(tǒng)的習慣，每當重要的紀念日，都要吸收一批優(yōu)秀的共青團員入黨。因為父親在遠東工作期間，受到領導的贊賞，所以，在那次紀念活動中，父親被推薦成為蘇聯(lián)共產(chǎn)黨候補黨員，還作為代表在會上做了幾分鐘的演講?；貒缶妥詣愚D為正式中共黨員了?！蔽橐宦f。

由于伍修權工作出色，職務也從見習員改為了翻譯。當時蘇聯(lián)很重視翻譯工作，薪金比較高，待遇也比較好。再加上伍修權利用業(yè)余時間經(jīng)常將蘇聯(lián)報刊上的重要文章翻譯成中文給當?shù)氐娜A僑看，也得到不少稿費，所以，他在蘇聯(lián)的生活可以說是相當安定和舒適。但他卻一直不安心，懷念祖國，渴望投身到祖國火熱的革命斗爭中，為祖國做貢獻。

保衛(wèi)局的領導為了讓伍修權能夠在當?shù)卦赂鶃?，一再動員他找個蘇聯(lián)姑娘結婚。但伍修權一心想回國參加革命斗爭，知道自己不會在此久留，也出于對自己和對方負責的考慮，便一直沒有同意。他把回國的想法向領導提了幾次，對方說共產(chǎn)黨員在哪兒工作都是為共產(chǎn)主義奮斗，不必非回中國不可。幾次碰壁之后，伍修權決心繞過遠東保衛(wèi)局，向駐共產(chǎn)國際的中共中央代表團求助。但是，怎么才能去莫斯科？情急之下，伍修權心生一計，對領導說他在莫斯科有個女友，想去看她，順便動員她來遠東。領導聽后大為滿意，批準了他的要求，還幫他解決了去莫斯科的車票，開了介紹信。伍一曼說：“父親為了不使人產(chǎn)生懷疑，幾乎沒有帶走任何個人物品，連不菲的存款也沒動，只身趕往了莫斯科。到了莫斯科，他馬上和共產(chǎn)國際的中共中央代表團取得了聯(lián)系，在代表團負責同志的協(xié)助下，父親回國的要求終于被蘇方接受，并在組織的安排下秘密回國?！?/p>

1931年5月，伍修權終于回到了國內(nèi)革命斗爭的大舞臺，踏上中央蘇區(qū)硝煙彌漫的戰(zhàn)場。他參加了數(shù)次戰(zhàn)役戰(zhàn)斗，出生入死，奮戰(zhàn)在革命戰(zhàn)爭的最前線。先后擔任閩粵贛軍區(qū)司令部參謀，瑞金紅軍學校第三期軍事團教育主任，軍委模范團政委，軍委直屬第三師政委。后為共產(chǎn)國際“軍事顧問”李德作翻譯，參加了第三、四、五次反“圍剿”，參加二萬五千里長征，列席遵義會議，任紅三軍團副參謀長，八路軍駐蘭州辦事處處長，中央軍委一局局長。解放戰(zhàn)爭時期，歷任中共中央東北局委員，東北軍區(qū)參謀長兼軍工部政委等職。

出征聯(lián)合國 揚眉吐氣

新中國成立后，伍修權轉入外交戰(zhàn)線，先后擔任外交部蘇歐司司長、副部長、中國駐南斯拉夫首任大使等職，成為周恩來總理處理外交事務的得力助手。1950年8月24日，周總理代表中國政府向聯(lián)合國安理會提出了美國侵略臺灣的控訴，控告美國干涉中國內(nèi)政、侵犯中國主權。9月29日，聯(lián)合國安理會通過決議，將“美國侵略臺灣案”列入聯(lián)合國大會議程。同時，美國政府進行反擊，誣蔑中國并提出“中國侵略朝鮮案”。于是，在當年聯(lián)合國安理會的議程上，就出現(xiàn)了兩個重要議題。

毛主席和周總理通過慎重研究，決定派時任外交部蘇聯(lián)東歐司司長、42歲的伍修權作為特使率團出席這次會議。伍修權當時在會議上控訴美國的發(fā)言，在紐約掀起了一場“紅色風暴”。

11月28日，聯(lián)合國安理會討論我國提出的“美國侵略臺灣案”，伍修權發(fā)表了長篇演說，列舉大量事實，控訴美國武裝侵略中國領土臺灣的罪行，駁斥了所謂“臺灣地位未定”的謬論，指出臺灣是中國國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伍修權的演說針鋒相對，極為精彩。美國媒體報道稱：“在成功湖畔長達兩個小時的高聲斥罵中，毛澤東的代言人、一位名叫伍修權的將軍，讓人們認識到了中國的力量。”后來，伍修權在《1950年11月的聯(lián)合國之行》中寫到：“事后有人說我演說時的嗓門很高，勁頭特足，不論是發(fā)言的內(nèi)容，還是演說的聲音，都把會場給震動了，就像把中國人民憋了多年的氣一下子吐出來了?！?/p>

次日，安理會會議討論所謂的“中國侵略朝鮮案”，蔣介石的代表蔣廷黻發(fā)言，為美國的侵略罪行辯解開脫，還聲稱“代表”中國，但他的發(fā)言從頭到尾沒有一句中國話，都是在使用英語。伍修權隨即要求作臨時發(fā)言，他說：“我懷疑這個發(fā)言的人是不是中國人，因為偉大的四萬萬七千五百萬中國人民的語言他都不會講?！贝嗽捯怀觯沟檬Y廷黻十分狼狽，也給了與會者深刻的印象。按照規(guī)定，漢語是聯(lián)合國的正式工作語言之一，中國代表講話可以直接使用漢語，但蔣廷黻卻一直用英語發(fā)言，實在有喪國格。伍修權是當時在聯(lián)合國發(fā)言中使用漢語的少有的中國代表。這是一段即席插話，事先沒有稿子。當時翻譯這段話的是一位叫唐笙的中國女同胞，這段話，她翻譯得順暢準確，帶有相當?shù)拿褡遄院栏?，收到了很好的效果，使在場聽眾再次感受到中國代表的智慧與風采。

受到?jīng)_擊 不畏邪惡

文革中，伍修權不畏強權，剛直不阿，正氣凜然。在極其困難的條件下，他挺身而出保護王稼祥等領導干部和受迫害的群眾，堅決抵制林彪、康生一伙的倒行逆施并與之進行了針鋒相對的斗爭。也因此，他遭到了殘酷迫害，被關押監(jiān)護長達八年之久。

“父親受到?jīng)_擊時，我們幾次勸他打電話給毛主席匯報，他總是不同意。我們幾個孩子要自己寫信給毛主席，他也不讓寄發(fā)。他覺得毛主席很忙，不能因為個人的事情打擾主席。后來，父親萬不得已，給總理秘書打了一個電話，但第二天，家里那部能和中央聯(lián)系的紅機子（電話）就被造反派沒收了?！蔽橐宦f：“父親被關押之后，被關在哪沒有人知道，也不能探視。當時弟弟妹妹分散在各地，繼母也被下放到五七干校，在北京的只有我一個人。我在單位也被隔離，不能戴領章、帽徽，不能戴毛澤東徽章，作為一名醫(yī)生卻不能從事醫(yī)務工作，而被分配去打掃衛(wèi)生?！闭劦竭@些時，伍一曼雖然有些傷感，但樂觀的神情很快涌上她的臉龐，“但是我不怕，我知道自己和父親都沒有做錯事，總有出去的那一天。只要不被打死，我就要去干革命！”伍一曼提高音量、揮舞著手說道，仿佛還是當年那個毫不畏懼的年輕姑娘。

1971年“九一三”事件后，伍一曼感覺到緊張的氛圍有所松動，開始給各處寫信申請?zhí)揭暩赣H，甚至給周總理也寫了信。終于有一天，她接到時任中聯(lián)部部長耿飚的秘書的電話，說第二天讓她去見耿飚。就這樣，她終于獲得了探視父親的機會。并且在耿飚部長的許可下，家里的其他人也都趕了回來?！捌鋵?，在去探視父親之前，還有一個小插曲?！蔽橐宦貞浾f：“王稼祥伯伯得到我們即將去看望父親的消息之后，專門把我叫過去，給了我300塊錢，讓我給父親買點吃的帶去。那時候掙300塊錢是很不容易的，而且王伯伯本身處境也很艱難。我覺得這不僅僅是300塊錢，這是深深的戰(zhàn)友情誼??！”伍一曼感慨到。

1972年6月，終于到了探視那天，伍一曼已經(jīng)有四年多沒見到父親了，不知道父親現(xiàn)在是什么樣子?！八麪顟B(tài)非常不好，人很胖，肚子特別大，褲子已經(jīng)合不上了，腰部露出一截?！蔽橐宦贿呎f，一邊在自己腰上比劃。父親見到妻兒們時說的第一句話就是：“真是對不住大家，我形象不太好?！睕]有抱怨，沒有眼淚，看到久別的孩子們，伍修權故作輕松的語氣，包含了多少心酸與無奈呀！對于父親為什么突然這么胖，伍一曼道出了原因。剛開始伍修權被關押的時候，每天只有窩頭、咸菜和一些粗糧，而且吃不飽。“九一三”事件后，“犯人們”的伙食有些改善，就吃得多了，因為被關在房間里，沒辦法運動，再加上身體有些浮腫，看起來就胖了很多。

1974年9月，伍修權的八年“牛棚”生活徹底結束。次年召開的第四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上，他被重新選為全國人大常委，這也表明了黨和人民對他的信任。

審判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團10名主犯

1980年，我國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就是對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團10名主犯的公開審判。6月，中央成立了審判“四人幫”工作領導小組，伍修權擔任領導小組成員，并與曾漢周、黃玉昆三人被任命為特別軍事法庭副庭長?！坝捎谑軐彽闹鞣钢杏泻芏嗍擒娙?，還都是紅軍時代就參加革命的‘老資格，父親被認為在資歷、聲望和素養(yǎng)上都能夠擔當起這項任務，就由胡耀邦、楊得志等同志推薦，直接參與了兩案審判的一系列工作?！蔽橐宦忉屨f。特別法庭分為第一審判庭和第二審判庭，第一審判庭負責審判“文職”人員。第二審判庭（即特別軍事法庭）負責審判原軍人主犯。伍修權被任命為第二審判庭審判長。

公開審判在歷時兩個月零七天之后，勝利結束。在這兩個多月中，共開庭42次，伍修權出庭30次，主持了其中的16次。當時在如何量刑的問題上，是經(jīng)過不少爭論的，中央在討論這一問題時，有人主張輕些，說將這些人養(yǎng)起來算了；有人主張重些，提出一定要判決死刑；也有人提出不輕不重的判法，即分別判處不同時限的徒刑?？墒钱敃r全國到處都是一片喊殺聲，這對于伍修權等審判人員來說壓力很大。審判結果總是定不下來，最后提交到中央政治局去討論，伍修權也參加了這次討論。他在發(fā)言中說：“我們都是林彪、江青進行反革命活動時期的當事人，曾經(jīng)親身受到他們的迫害，正因為此，我們要克服可能有的感情作用，要更加客觀冷靜地處理這件事，要經(jīng)得起后代人的檢驗?！边@一番話，充分體現(xiàn)了一個革命家的遠見卓識和政治氣度。

特別軍事法庭最后判處江青和張春橋死刑，緩期兩年執(zhí)行，其它主犯分別被判處無期或有期徒刑?！斑@次審判，是我國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對于我個人來說，也是我一生歷史上光榮而重要的一頁，尤其是我已經(jīng)年過古稀，進入晚年了，還能參加這一舉世矚目的工作，親自審訊并判處了我國一批當代最大的陰謀家、野心家，不能不感到十分榮幸和不虛此生?！蔽樾迿嘣诨貞涗浿袑懙?。

民主的教育方式

在子女們的眼中，伍修權是一位嚴慈的父親。他雖然工作繁忙，沒有太多的時間和家人相處，但他對孩子們關愛有加以及十分民主的教育方式讓伍一曼記憶猶新。1950年，伍修權任職外交部蘇歐司司長，舉家從東北搬到北京?！澳菚r候我年輕，也比較貪玩，我的同學和朋友都在東北，所以我不愿意去北京，就住在學校的宿舍里，半年多也沒有給家里寫信。父親聯(lián)系不上我，就很著急，正巧父親有一個部下從蘇聯(lián)回國去北京，父親就讓他順便把我?guī)Щ亓吮本?。”伍一曼幸福地回憶起當年的趣事?/p>

“對于我的學習、工作、組建家庭等事情，父親從沒有干涉過。我小的時候對學習不太上心，所以學習成績一直不冒尖兒，但也沒有很落后，就是中等左右，學習成績起伏比較大，但是父親從沒有說過我。那時候家里的子女里面我入團最晚，弟弟妹妹都入團了我還沒入，是最落后的一個，但父親沒有說我不如弟弟妹妹，也沒有強迫我入團?！蔽橐宦χf：“有時候，他看我在學校參加文藝演出沒道具的時候，就把家里的東西拿出來，家里的窗簾就被我當演出的裙子拿出去過。”講到這，伍一曼話鋒一轉：“他覺得你這個孩子能夠關心別人，能為集體出力，不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就行，入不入團不強求?！?/p>

1957年，伍一曼要考大學了，當時伍修權正在南斯拉夫當大使，根本無暇顧及女兒報考什么學校。后來，伍一曼考上了河北醫(yī)學院?！爸詻Q定報考醫(yī)學專業(yè)，首先我覺得醫(yī)生可以救死扶傷，能為人民服務；其次是因為我的生母是因為結核病蔓延到全身、腎功能衰竭去世的，我想以后能夠救治像母親一樣的人?！闭f到早逝的母親，伍一曼眼睛有些濕潤。除了學業(yè)，父親在職業(yè)上也沒有對子女提過要求?！八X得只要踏踏實實做事，按照自己的意愿，什么行業(yè)都可以，他是很民主的，走正道就可以。只要為黨、為國家、為人民去做事，哪個崗位都可以，因為哪個崗位都需要人去做。”事實也是如此，伍修權的六個子女都在各自平凡的崗位上兢兢業(yè)業(yè)，認真負責，沒有愧對父親的教誨。

動蕩年代子女的遭遇

戰(zhàn)爭年代，許多孩子都沒能呆在父母身邊，父母子女離散的情況時有發(fā)生。伍修權有四個子女就是在那個戰(zhàn)火紛飛的年代陸續(xù)出生的。

1941年，伍修權要從蘭州八路軍辦事處調(diào)回延安，當時他已經(jīng)有三個孩子?！拔耶敃r三歲，已經(jīng)會說話了，弟弟伍天福1歲多剛開始學步，大妹妹出生才一個月。組織上認為帶著三個孩子，一路上會有麻煩，最好留下一個。原本帶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走是最好的，畢竟只有一個弟弟，但是妹妹是奶娃放不下，最后就決定把弟弟留下了?！蔽橐宦f：“后來蘭州地下黨員羅揚實把弟弟抱到家里，當自己的孩子養(yǎng)育，并改名羅斌。一直到1951年，12歲的弟弟才回到北京和我們團聚?！?/p>

“還有妹妹伍延力，她在延安出生，挺苦的?！蔽橐宦ｎD了一下，接著說道：“但也是挺幸福的，因為她是真正的勞動人民養(yǎng)大的?！?946年，伍修權任軍調(diào)處執(zhí)行部長春分部負責人，全家從延安飛沈陽。但是妹妹伍延力年紀太小不能上飛機，父母沒有辦法，準備把她交給當?shù)氐睦相l(xiāng)撫養(yǎng)。但是，跟隨伍修權多年的勤務兵吳樹成說，他可以一路行軍，保證把孩子從延安背到沈陽，這才沒有寄養(yǎng)?！皡遣敃r已經(jīng)五十多歲，背著妹妹，一路上沒有什么吃的，只能到人家家里去討，有奶的就吃兩口，沒有就弄點奶粉和米糊糊。吳伯伯曾說：‘只要我老吳活著，孩子就不會有問題。最后，硬是把妹妹從延安背到了沈陽?！闭f到這里，伍一曼哽咽著流下了眼淚?！拔覀冞@些孩子真是老百姓養(yǎng)大的，我們不能不想著老百姓，不能不為老百姓服務，要不為老百姓服務，我們真正是忘本?！币蛔忠活D說完，伍一曼言語間流露出的對人民的真情實感讓人非常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