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復

韓業(yè)玲

一

凌晨三時，古泉鎮(zhèn)依然沉浸在靜謐而安詳?shù)乃瘔衾?。突然“砰”的一聲劇烈爆炸，驚醒了鎮(zhèn)區(qū)甜美的夢鄉(xiāng)，聽見爆炸聲的居民們紛紛趕往事發(fā)地點。繼而，是溫馨旅店老板娘的驚呼：救火啊！救火??！溫馨旅店上世紀九十年代國有企業(yè)改制賣給了私人，緊鄰旅店的是一排私人住宅，旅店后院前排是私人住宅樓和門店。爆炸起火的小轎車停放在溫馨旅店后門前，好在溫馨旅店不是那種高檔酒店，入宿的都是南來北往的生意人，不會有過多的小轎車停放于此，不然，將會引起連鎖反應，釀成更大的災難。旅店老板娘不能從后門出走，繞道大門側巷來到街上，一面呼救，一面撥打了110。周干警與幾名隨同隨即趕往現(xiàn)場，前樓下來一名男子，惶恐萬分，一把拉住周干警的手，你們趕緊叫來救火車??！恰是那一刻，救火車總是啟動不了，熊熊大火、滾滾濃煙持續(xù)了半小時，救火車趕來時已于事無補。

樓上下來的男子就是車主張國輝，多年的打拼，歷經艱辛，總算買下了這輛價值74萬元的S級奔馳，可一場無情的爆炸起火，將他的豪車美夢化為烏有，他心頭在滴血，在哭泣。緊鄰溫馨旅店的私人住宅，瓷磚墻面全被烤裂，空調以及電路設施全部被毀，好在電線短路之際，居民們及時拉下電閘，不然，會有更大的災難發(fā)生。

周干警意識到，這是一起人為縱火案，當即與張國輝老板上了樓，展開了認真調查。他掏出備案紙筆，張國輝一一道來。

前些年，張國輝因開辦石灰廠，與同行李士兵發(fā)生了強烈糾紛。鎮(zhèn)區(qū)附近的月峰山是石灰石非常豐富的山峰，張國輝眼力過人，率先在這里開辦石灰廠。由于他開采技術一流，迅速朝峰內挺近。其實，李士兵沒任何理由干涉人家，他是后來才開辦石灰廠的，但他對張國輝痛恨得要死，生怕月峰山這塊流油的肥肉被張國輝獨吞，多次率工人到張國輝工地無端鬧事，毀壞施工設施。張國輝不是跟人爭強好斗的那種人，他見好就收，干脆拆掉了石灰廠，將好事讓給李士兵一人。按說，李士兵沒理由再鬧下去了吧，但精明的張國輝，不是簡簡單單拆掉石灰廠的。早有風聲傳出，國家有明文規(guī)定，保護自然環(huán)境，嚴禁亂采亂伐。張國輝拆掉石灰廠不久，李士兵的石灰廠隨之被有關部門強行關停，并處以數(shù)萬元罰款。李士兵嫉妒張國輝精明過人，沒受絲毫損失，痛恨他輕輕松松賺得一桶金就抽身走人。他公然向張國輝揚言：老子不會讓你有好日子過！

周干警說，這么說來，李士兵是重點懷疑對象？頓了頓，又說，可是你跟他的過節(jié)都過去這么多年啦，他有必要報復你嗎？

也是呢。張國輝繼續(xù)陷入沉思，如今的李士兵，不但沒了往日的那種囂張氣焰，時有狹路相逢，還主動跟張國輝打招呼呢，笑容也很真誠。他能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報復行為嗎？但張國輝還不只懷疑他。當年，張國輝利用開辦石灰廠賺得的資本，在外地生產家具，發(fā)展家具業(yè)。近年，家具行業(yè)日漸下滑，他決定回老家古泉鎮(zhèn)發(fā)展。經過周密考察得知，鎮(zhèn)區(qū)蔬菜業(yè)很有潛力，不如回老家開辦一家大型蔬菜超市。

多年來，古泉鎮(zhèn)的蔬菜業(yè)一直被一撥人掌著玩（方言，壟斷的意思），被地頭蛇攪成了一鍋粥，他們正好渾水摸魚。昂貴的價格讓居民們苦不堪言，怨聲載道。普通的油麥菜被炒到7元一斤，青椒5元，小白菜4元，蒜苗6元。古泉鎮(zhèn)是風和縣最邊遠有九萬多人口的大鎮(zhèn)，相距縣城75公里。居民們知道縣城的豬肉12元一斤，但古泉鎮(zhèn)的豬肉16元一斤。但你總不能跑縣城買豬肉吧，來回車費算起來一樣貴。所以，16元一斤的豬肉，居民們不買也得買，有啥辦法？常說天高皇帝遠，古泉鎮(zhèn)正是遠隔皇帝的深山大鎮(zhèn)，無人管。鎮(zhèn)委領導也不會為區(qū)區(qū)蔬菜小事去管，也無從管起。

古泉老菜市場緊鄰主干道，主干道為宜昌等地至深圳廣州的交通要塞，菜商為爭搶最好的地盤，總是跑到主干道經營，嚴重影響了過往車輛，每逢節(jié)假日，這里堵塞更為嚴重，車輛堵塞動輒排著數(shù)公里長隊。鑒于此，鎮(zhèn)委領導在鎮(zhèn)區(qū)環(huán)城路新建了菜市場。鎮(zhèn)委領導多次動員，菜商就是不愿搬到新市場。老菜市場的龍頭老大胡明星向所有菜商發(fā)了狠話，沒有老子的指令，誰也不得輕舉妄動遷往新市場！他帶領幾名親近的菜商，親自找鎮(zhèn)委領導去談判，遷往新市場也可以，必須答應幾個條件，不準任何人開辦蔬菜超市，不準任何人干涉蔬菜價格，不準任何人到新市場指手畫腳。鎮(zhèn)委領導只求盡快解決主干道擁堵問題，都一一答應了胡明星等人的條件。老菜市場這才如愿遷往新市場。

張國輝決定回老家開辦蔬菜超市，聲稱一律將平價蔬菜賣給居民們。居民們歡呼雀躍，熱烈支持他。得知這一消息的胡明星，暴跳如雷，當即帶領一撥人，沖到鎮(zhèn)委雷書記辦公室，手指點在雷書記臉上，你給老子知趣點，當初你答應了咱們的條件，如今卻出爾反爾，萬萬辦不到！

堂堂雷書記不計較那聲混賬的“老子”，笑著說，呵呵，答應是答應了，可那是迫不得已啊，現(xiàn)在人家回家鄉(xiāng)支援建設，我們應該大力支持人家才對是吧？再說了，國家沒有明文規(guī)定，只能讓你姓胡的做生意，其他人都得讓著你吧。雷書記這話，給了胡明星重重一記耳光，他啞口無言，氣得脖子直冒青筋。胡明星帶領一撥人，無功而返。其實，胡明星的作為，雷書記早有耳聞，還真想找個合適的機會好好教訓教訓這家伙呢，殊不知，他終于送上了門來讓他教訓。

張國輝的國輝超市正式開業(yè)，豬肉價格13元，青椒1.8元，油麥菜2元，蒜苗1.5元。張老板還對居民們聲稱，蔬菜價格只能根據(jù)大市行情波動，絕不隨意上漲。這下可好，居民們終于能買到多年渴望的平價蔬菜了，大伙兒奔走相告，國輝超市顧客推進涌出，熱鬧非凡。

這日，胡明星又帶領那撥人，無禮闖入國輝超市，胡明星一把攥住張國輝，你個王八蛋，你想搶老子們的飯碗，老子也要讓你過得不舒服！

張國輝鎮(zhèn)定自若，哈哈哈，胡老板啊，生意各做各的，你怎么能說我在搶你飯碗？這話沒道理??！張國輝的正氣浩然，讓胡明星震懾了，他怏怏松了手，只是丟下一句話：姓張的，你給老子好好聽著，老子一定得報復你！

陳述了如上這段的張國輝，說周干警，依我自己認為，胡明星就是重點懷疑對象。

緊蹙眉頭的周干警，沉思良久，說，張老板啊，在我們的破案經歷中，往往最值得懷疑的對象，偏就跟案件無關，事情不是我們想的這么簡單啊。

二

所長發(fā)了狠話，對此次轎車爆炸起火案勢必一查到底，不然，滋長了犯罪分子的罪惡行徑，讓其逍遙法外，將會有更多的報復行為接連發(fā)生，古泉鎮(zhèn)的居民們就會不得安寧。得到所長命令的周干警，橫下心來，不查出兇手誓不罷休！好在溫馨旅店后院入口處的農機經營部安裝了攝像頭，周干警決定從易做起，可經查卻發(fā)現(xiàn)農機經營部攝像頭被犯罪分子涂抹了白色粉末物，不起任何作用?？磥?，張國輝老板的判斷也許是正確的吧，犯罪分子可能是胡明星。別無選擇，周干警決定大膽一試，也許在事實面前，一經呵詐就能成功。雖然無憑無據(jù)下發(fā)問詢調查通知實在不妥，但周干警不得不背城借一。接到問詢調查通知的胡明星，理直氣壯趕往鎮(zhèn)派出所問詢室，還來不及周干警發(fā)話呢，他卻率先開了口，周干警啊，我個做生意的，還能犯什么事？你這一傳詢，都沒把我當人啊！

周干警將辦公桌拍得山響，在事實面前，你別想抵賴！我告訴你，偏就有人檢舉你，轎車爆炸起火事件正是你所為！

哈哈哈！哈哈哈！是我所為嗎？拿證據(jù)來??！讓證人來對質??！

胡明星的陰陽怪氣還真讓周干警沒轍，是啊，沒證據(jù)沒證人，怎么讓人家服氣？周干警不得不軟和了語氣，胡明星，我得明確告訴你，黨的政策是寬大的，你老實交代，一切從輕處理，負隅頑抗，你只能自作自受！

胡明星說，周干警，你一口咬定我是兇手，只怕是張國輝那王八蛋自己的認為吧。不錯，當初為利益之爭，我是發(fā)了狠話，一定得報復他。請你站在我的角度想想吧，我好好的市場，都被他攪黃了，我能甘心嗎？話說報復他，也只是發(fā)泄發(fā)泄不滿而已，但用得著下這么大的賭注報復他嗎？我還得明確告訴你，我這點理智還是有的，絕不會干出傻事，讓自己吞噬苦果！

周干警意識到，胡明星這家伙說的還真像人話呢，他對自己的誤判有點無所適從。胡明星見狀，旗開得勝，說周干警，無端問詢我，你們總得賠我一點損失吧。這話又點燃了周干警的怒火，賠你什么損失？你別得意過早，你也不是什么好鳥！老子問詢你啦，常說問者不相虧，又沒讓你損失半根毫毛。不知何由，盡管胡明星信誓旦旦，轎車爆炸事件跟他毫無關系，但周干警依然認為，此事肯定跟他有一定牽連。周干警怒火中燒，你滾！

胡明星毫不遲疑，立刻起身走出門外。這一舉動，讓周干警依然疑慮著，這家伙要是沒嫌疑，能輕輕松松滾出去嗎？

秋雨瀟瀟的夜晚，李士兵正在家里看連續(xù)劇，突然響起了猛烈敲門聲，只見兩名干警威立門前。接過警官證看了看的李士兵，有點緊張，但他馬上鎮(zhèn)定下來，自己又沒犯法，干警又能把我怎么樣？虛驚一場的他，泰然自若，說請坐請坐，周干警啊，你們的到來讓我奇怪啊，我又沒犯法，你們這是干嗎呢？周干警說，李士兵，我們想問問你，當年你跟張國輝有一段不愉快過節(jié)是吧？

是啊是啊，李士兵毫不避諱，說那都過去好多年的事啦。自從李士兵的石灰廠被關停，后來就做起了日雜生意。隨著時間的久遠，他后來總算明白了，當初對張國輝的不公和過節(jié)真是不應該，思來想去，總覺得對不住張國輝。沒等周干警問下去，倒是李士兵主動揭了謎底，周干警，你們準是為張老板轎車爆炸案來找我的吧？

周干警呵呵一笑說，你是怎么知道的？還別說，正是為這事兒才來找你的。

其實，得知張國輝小轎車爆炸，李士兵內心充滿同情，甚至還想去幫他找找兇手呢。他說，周干警啊，不瞞你說，當年我對張國輝做得太過了，想想多次砸毀他的設施，我真是后悔啊。如果你們懷疑轎車爆炸是我所為，那就趕緊打消這個念頭吧，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我向張國輝懺悔都來不及呢。每當我妻子去他超市買菜歸來，總是夸好，她越是夸好，越是讓我心里難受啊，我真他媽不是東西！

李士兵話都說到這份兒上，還能懷疑人家嗎？

周干警自找臺階，說，李士兵，我們倒不是懷疑你，是懇求你提供給我們線索，畢竟你跟張國輝有過交往是吧。

李士兵一面將周干警二人送出門外，一面說，周干警放心，我正在留意打聽消息呢，一旦有線索，準會及時向你們提供！

當夜，周干警躺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該懷疑的都懷疑啦，該排查的都排查啦，一無所獲。他媽的，犯罪分子實在太狡猾啦，攝像頭要是不被遮蔽，此案不就輕易破獲啦？他靈機一動，立刻意識到，唯一能幫助破案的只有攝像頭。他偶然想到童年鉆黑洞的故事，在周干警老家有一處山洞，老人們一直傳說，說那處山洞有野物出沒，所以從未有人鉆進去一試。有一次，天不怕地不怕的周干警，帶著兩名小伙伴偏就鉆了進去?？梢坏┿@進去就出不來了，他干脆深鉆，殊不知，終于見到了一點光亮。原來，那有光亮的地方就是山洞的入口處，他們完成了一次探險家都未能完成的探險。周干警的父親趕緊將這事兒報告了上級，引起有關部門極大關注，迅速開發(fā)了這處山洞，這就有了后來的風和縣仙神洞旅游區(qū)。周干警警校畢業(yè)后，順利被鎮(zhèn)派出所錄用，并擔任了刑警大隊長。周干警為他的金點子激動得心跳，狗日的，你堵住了出路，老子就找來路！

三

周干警要找的來路，就是查看鎮(zhèn)區(qū)所有小區(qū)監(jiān)控記錄。當然，犯罪分子要是來自外地，那就很難辦了。殊不知，周干警終于成功啦。他查看了所有小區(qū)記錄，未能發(fā)現(xiàn)任何蛛絲馬跡，就剩最遠的結合小區(qū)未查看了。結合小區(qū)離鎮(zhèn)區(qū)中心1.5公里，周干警渴望奇跡出現(xiàn)。他給門衛(wèi)遞上一支煙，隨即掏出警官證，門衛(wèi)朱師傅明白了什么，說我們結合小區(qū)一直安全，深夜不用看管，但攝像頭依然開著。果然，一打開事發(fā)當天凌晨三時的記錄畫面，就發(fā)現(xiàn)一男子推出摩托，后座綁有塑料壺，男子頭戴頭盔，身穿雨衣。凌晨三時，月明繁星，可穿雨衣就很不正常。周干警終于鎖定了這個目標，問朱師傅，你認識這人嗎？

看了看畫面的朱師傅斷定，這不就是鎮(zhèn)區(qū)東風超市賣肉的牟啟松嘛，他就住我們小區(qū)啊，我不會看錯的，只能是他。

聽說是超市賣肉的，周干警大喜，板上釘釘，兇手就是牟啟松！

謝過朱師傅后，周干警立刻回到所里，所長根據(jù)他獲悉的情況，決定立刻抓人。那天，正在守攤的牟啟松，突見幾名干警虎虎生威來到超市，知道大事不好。不及他反應過來，就被錚亮的鐐銬牢牢銬上，你們憑啥抓我？我得告你們！

就憑你縱火燒毀張國輝的轎車！周干警厲聲說。

你們有證據(jù)嗎？

證據(jù)確鑿，小區(qū)監(jiān)控記錄有你的畫面，你休想抵賴！

問詢室內，牟啟松不得不如實招供。其實，張國輝回老家開辦蔬菜超市，直接威脅的，不僅是胡明星那撥人，牟啟松更是其中主要一員。牟啟松一直就在東風超市租攤賣肉，胡明星總不能將他滅了吧，但只求他統(tǒng)一價格就好。所以，那天胡明星召集牟啟松參加了他組織的所謂商界同仁座談會。會上，牟啟松向胡明星誓言，他一定跟胡明星統(tǒng)一價格，共同對付張國輝。事實上，這些年來，牟啟松的豬肉只賣高不賣低。張國輝的出現(xiàn)，讓牟啟松更是喪心病狂。一天夜晚，牟啟松跑到胡明星家里商量對策，胡明星說，事到如今我們還能咋樣，只能報復他！因生意上的事，胡明星跟牟啟松沒少打交道，他知道牟啟松就那德行，一旦點燃他的憤怒，總會燃起熊熊大火。胡明

星說，我看這樣吧，牟老弟是膽識過人之人，張國輝近日買了豪車奔馳，咱們不滅他人，就毀他豪車，給他點顏色看看！

受之點撥的牟啟松，拍手稱快，這真是個好主意。頓了頓，又有些惶恐后怕，可……可是，一旦事情敗露了咋辦？

有我們這么多哥們兒做后盾啊，你擔心啥呢？胡明星把胸脯拍得山響。

牟啟松鐵了心，還真把胡明星們當作狗屁后盾呢。那天，他查看了溫馨旅店情況，發(fā)現(xiàn)張國輝的奔馳一直停在旅店后門前。抬頭望，就見農機經營部攝像頭，宛如一只厲眼緊緊盯著他。于是，他戴上頭盔，身穿工裝，借著木梯，假裝查看什么。就在那一刻，他該辦的一切辦妥。農機經營部老板發(fā)現(xiàn)有人，連忙趕來問，你這是干嗎呢？牟啟松說，我是電信局的，你們這段網線有問題，我正在檢修呢。農機經營部老板也不認識他，權當他說的是真的。由于那處攝像頭被處理得萬無一失，所以，次日凌晨三時，牟啟松就大膽灌裝了汽油，偽了裝。他在點燃汽油摔入奔馳底盤時，火勢隨手上殘余汽油點燃，他帶著著火的身子，趕緊跑一邊，在地上連續(xù)打滾，好不容易才滅掉了火源。

周干警聲色俱厲，我得告訴你，殺人放火，是罪行的重中之重，這下有你受的啦！

我冤枉啊！我冤枉啊！牟啟松大聲疾呼。

周干警說，你自作自受，誰冤枉你啦？于是，牟啟松就將幕后主使胡明星如實供認出來。早想對胡明星好好教訓一番的周干警，正愁沒機會呢，牟啟松的供認總算讓他如愿以償。被及時銬來的胡明星，依然質問周干警，你們平白無故抓人，有證據(jù)證人嗎？

牟啟松就是最好的證人！周干警說。

胡明星狡辯，他憑啥說我就是幕后指揮？

就憑咱老朽！恰在此刻，只見門前來了一位老大爺，斷喝一聲，進得問詢室。

龍伯，你瘋啦！胡明星朝龍大爺怒目圓睜，那眼神分明暗示龍大爺不要亂說。龍大爺是鎮(zhèn)獸醫(yī)站站長，現(xiàn)已退休在家。當年，龍大爺兼職菜市場動物檢查，跟胡明星一撥人沒少打交道。龍大爺對胡明星的底細清楚得很，胡明星之所以有如今的暴戾恣睢，源于他堂哥胡明亮曾經是古泉鎮(zhèn)工商所所長。那幾年，胡明亮很能抓個體工商戶罰款，上交罰款數(shù)額巨大，成績顯著，被調往縣工商局做了副局長。正是堂哥這塊招牌，讓胡明星有恃無恐，為所欲為，欺行霸市。周邊農民要是挑菜來菜市場周邊銷售，被胡明星發(fā)現(xiàn)，非毀了農民挑擔不可。龍大爺就曾親睹了胡明星毀壞農民挑擔并毆打農民的一幕，農民的腿被打傷了，一瘸一拐的情景讓龍大爺刻骨銘心。堂哥胡明亮如今退休了，按說胡明星該有所收斂吧，他卻不，常說虎死余威在呢，他依然仗勢欺人。這不得不讓龍大爺聯(lián)想到胡明亮，胡明亮調走后，商人們誰個不背后詛咒他。

龍大爺?shù)膬鹤右苍诓耸袌鲎錾?，經胡明星一番籠絡，在胡明星看來，龍大爺兒子也成了他的心腹。謀劃焚燒轎車的秘密會議，正是在龍大爺家召開的。躲在臥室看電視的龍大爺，對一墻之隔的秘密會議聽得一清二楚。事后，龍大爺嚴厲警告兒子，你千萬不能跟胡明星那撥人干傻事！龍大爺原以為胡明星們只是發(fā)泄發(fā)泄而已，殊不知還真將人家貴重的轎車焚燒殆盡。機會終于來了，一不做二不休，借此機會，龍大爺決定將他收集的所有證據(jù)統(tǒng)統(tǒng)抖落出來。胡明星被帶走的那一刻，龍大爺正好看見了這一幕，他生怕胡明星抵賴，所以緊隨其后，來到了派出所。

此刻的胡明星，知道還想抵賴是不可能了，他厲聲呵斥龍大爺，你個老不死的，你給老子落井下石?。?/p>

龍大爺說，你個王八蛋說對啦，老子心術正，一下還真死不了，活得好著呢！

四

牟啟松在服刑前，必須賠償奔馳、居民住宅等一切損失，估計不下百萬吧。要想從輕判決，他得請求受害人說情?？伤拮尤フ覐垏x求情，張國輝的話尤為直接，不就一輛轎車嗎？咱不在乎，努力掙錢，再買一輛就是，你老公該怎么判怎么判，不關我事！

那天，龍大爺將他收集的一紙資料交給周干警，資料記錄著胡明亮當年吃拿卡要的點點滴滴，商人們只求胡明亮高抬貴手，從輕處罰，免不了送名煙名酒、高檔禮物，資料都有詳細記載，并有商人們簽名。

看了看資料的周干警，說老人家，您趕緊送縣紀檢部門吧，事不宜遲。龍大爺風風火火趕往縣紀檢部門，工作人員說，你早該送來這份資料啊，怎么如今才送來？龍大爺說，咱不想跟人結怨，但有些事實在看不過去啦，是時候了，所以如今才來找你們。

退休在家的胡明亮，慶幸自己終于軟著陸，一切平安，住著價值數(shù)百萬的別墅樓。別墅樓前的花卉半死不活，與高檔別墅樓很不協(xié)調。公安人員來到別墅樓前之際，感到奇怪，這么高檔的別墅樓，前院該是繁花似錦啊。

干警破門而入，胡明亮大吃一驚，你們這是干什么？隨即，胡明亮被牢牢銬上，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你們瘋啦，我都退休啦，又沒犯法，你們憑什么抓人？干警對胡明亮的叫囂置之不理，帶上了警車，憑啥，就憑那張逮捕證，足夠。

紀檢部門經過周密調查，多年來，胡明亮利用職務之便，大攬錢財，受賄貪污達兩千多萬。胡明亮自詡手眼通天，一切罪惡行徑神不知鬼不覺，青云直上，一直得意自己的人生干得精彩。殊不知，他在古泉鎮(zhèn)留下的禍患胡明星給他帶來了災難。不僅這樣，因調查胡明亮的罪惡行徑，牽扯出工商局一撥不法分子。

如今的古泉菜市場終于安寧了，菜商們以張國輝為榜樣，紛紛自律，認真打造自己的無形資產和信譽。

張國輝邀請鎮(zhèn)區(qū)腰鼓隊，敲鑼打鼓給派出所送錦旗這日，居民們紛紛贊嘆，古泉鎮(zhèn)的天終于又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