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呂文藝
我不挑食,因為自小母親就教導我,將來作為人家的妻子,要以丈夫孩子為重,不能自己想吃什么就做什么。
母親的育女經(jīng)不是平白無故得來的,我父親就是一個挑食的人,母親跟著受了一輩子的火氣。那時候生活不富裕,母親又相對節(jié)儉,頓頓基本都是菜園里種啥吃啥,從一開春的小白菜、發(fā)芽蔥,到霜降過后的土豆、大白菜,再到寒冬臘月的腌酸菜,父親統(tǒng)統(tǒng)不愛吃。無論母親的手藝怎樣翻新,父親也會時常奢侈地買回點牛羊肉,上山采些野菜、蘑菇,調(diào)劑一下樸素的餐桌。為此,父親母親沒少爭執(zhí),我和弟弟倒是不管那些,什么好吃吃什么。
但母親偶爾不在家我就遭罪了,父親常說是他培養(yǎng)了母親做飯的好手藝,我代替不了母親,根本伺候不了他。在我還小的時候,有一次母親出門辦事,我本想露一手,想蒸鍋饅頭,結(jié)果面發(fā)酵過了頭,不僅沒起層,還發(fā)酸。父親一口沒吃,并認為我蒸的饅頭扔出去會打死人。從那以后,我家形成了一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母親不可以單獨在外過夜,否則父親會餓死的。直到我成家了,父親和母親如果同時來住可以,如果只一個人來,天黑是必須回去的。因為一日三餐他們互相都分不開。
命運有時候真會捉弄人,我又找了一個挑食的丈夫,每每滿足不了他的胃,他就以少吃或不吃來罷工,父親“大男人不進廚房”的理論得到了堂而皇之的繼承。飯桌上,兩個男人經(jīng)常對兩個廚娘進行點評:咸了,淡了,色澤,味道。我們數(shù)次讓他們閉嘴,愛吃不吃,但他們一點也不在乎,并很自豪地說是幫我們長技能。于是,我和母親餐餐不敢大意,油鹽醬醋、蔥姜蒜、花椒、大料等等調(diào)料缺一不可,怎么做好吃,怎么讓這兩個男人吃到打嗝并心滿意足成了我們每次做飯的最終目的。我也開始研究各種粥、面食、小炒,直到今時今日我的孩子長成全班最高個子,我覺得和我精心準備的一日三餐有著密不可分的關(guān)系。
父親和丈夫是同一類男人,吃喝是他們的最愛,只要吃飽喝好,讓他們做什么都可以,作為妻子的我們,能為丈夫做的也恰恰就是通過這一日三餐,讓他們時刻想念家的味道。也許,我們的愛就彌漫在這煙火的氣息里,或濃或淡,方得永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