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朵梨花皆鄉(xiāng)愁

何龍飛

故鄉(xiāng)的梨花，一朵朵，雪白、圣潔而芳香，是我等在外游子們永遠的鄉(xiāng)愁。

記得小時候，父親在房前屋后、土邊、荒坡等處栽的20多棵秤砣梨、黃皮梨、青皮梨、蘋果梨等梨樹苗成活了，漸漸長大。三月的梨花盛開，喜煞了一家人，引來了鄰居們的嘖嘖贊嘆。父親不僅一個人近距離接觸梨花，還不忘帶上我和弟弟，以便增長見識，激發(fā)熱愛梨花的情愫。于是，我們瞅瞅那梨樹上的朵朵梨花，只任潔白的花瓣、紅黃的花蕊，瀟灑我們的視覺；湊近梨花，深呼吸，只任淡淡的花香沁入心脾、陶醉靈魂；用手輕撫梨花的花瓣，只任溫情與愜意滋生。大凡是觸景生情，心動不如行動。我和弟弟不再沉默，而是圍著梨樹轉(zhuǎn)圈，不時用手摸一下樹干，以顯與梨樹的親近；或跳起來用手去摸樹枝上的梨花，以求蹦跳之樂；或在梨花下追逐，讓歡笑聲此起彼伏。不經(jīng)意間，玩累了，梨花也被碰落了幾朵，它們躺在地上，甚是可憐。我們憐香惜玉起來，后悔剛才的舉動，淚珠也涌了出來。這時，父親發(fā)現(xiàn)了情況，趁機教導我們：梨花是春天的使者，是純潔的象征，是可愛的尤物，何況還要結(jié)梨子，可謂功不可沒，不憐愛它怎行呢？……想想父親的話在理，我們更加認識到了呵護、關(guān)愛梨花的重要性，也就再也沒有去人為地弄掉梨花。若發(fā)現(xiàn)有同伴用小石子扔向梨花或握住梨樹搖落梨花，我們就會大聲呵斥，制止破壞之舉，確保梨花安然無恙。

再去觀賞梨花，梨花依舊燦爛、芬芳。我們慎重地赴與梨花的一次次約會，依舊頂禮膜拜。父親又在梨花下做起我們的思想工作：梨花不單白得可愛，而且裝扮春天很執(zhí)著，簇擁春天很團結(jié)，面對春風很坦然，沐浴陽光、雨露很堅毅，展望未來很自信，這些精神是值得學習的和傳承的。聆聽父親的教誨，我們的心靈震撼了。

約半月后，梨樹葉逐漸茂盛起來，朵朵梨花逐漸凋謝，掉落在地上。梨花優(yōu)雅地逝去，催生出小梨果，亮堂人的雙眸，昭示出梨花的良苦用心。面對斯情斯景，我們豈能無動于衷，情不自禁地禮贊梨花消逝的從容，回憶梨花曾經(jīng)的盛景。

最有意義的事要數(shù)制作梨花標本了。我們把那些飄落到地上的梨花撿起來，放到書頁上或筆記本、練習本中，讓紙張吮吸梨花的汁液，最終成為標本。如此一來，炫耀的資本有了，談論梨花的話題多了，標本帶來的樂趣多了，我們不自豪、不歡愉才怪呢！

年復一年，梨花開了又謝，謝了又開，為我家倍添生機與活力，為故鄉(xiāng)增添了抹抹亮色。我們牢記著父親的千叮嚀、萬囑咐，在梨花精神的鼓勵下，刻苦鉆研，考上學校，走出大山，爭光添彩。當拿到錄取通知書時，我們的興奮勁甭提了，對梨花和父親的感恩油然而生。尤其是熟讀了“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鴛鴦被里成雙夜，一樹梨花壓海棠”“梨花風起正清明，游子尋春半出城”等梨花詩句，我們對梨花的鐘愛與感激就到了極致。要是哪一年沒能與梨花約會，悵然若失的感覺就尤為突出。一旦再見梨花，那種久違之感便不言而喻了。

彈指一揮間，我們離開故鄉(xiāng)已近30年，長期生活在鋼筋混泥土鑄成的城市里，很難見到梨花。唯有在城郊或下鄉(xiāng)采風時，才能目睹梨花的真容，算是一點慰安。比來比去，我們覺得還是故鄉(xiāng)的梨花最美麗，最詩意，最靈性，最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