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風(fēng)印刻

段超

今年夏天，托尼·阿倫離開了效力七載的孟菲斯轉(zhuǎn)投新奧爾良。盡管脫下了灰熊隊的戰(zhàn)袍，但那支隊和阿倫之間依然有著彼此的牽掛?；倚荜犽m然沒能留下阿倫，但卻為這位兢兢業(yè)業(yè)的老將獻上了退役球衣的至高榮譽。顯然，阿倫跟孟菲斯這座城市以及灰熊這支球隊已經(jīng)結(jié)下了深厚的情誼，他也將自己最好的職業(yè)生涯時光留在了這里。

1城市標簽

對于孟菲斯，托尼·阿倫的形容一直都是“感覺不錯”。從他那兢兢業(yè)業(yè)的球場風(fēng)格上也能看得出，阿倫并不是個擅長言辭的人，他也不是個擅長自我營銷的人。不過在孟菲斯，恰恰是這樣一個悶葫蘆反倒人氣十足，甚至于當(dāng)?shù)氐臋C場都會聯(lián)系灰熊隊，邀請阿倫擔(dān)任孟菲斯機場的形象大使，而阿倫則是毫不猶豫地就接受了邀請。

“這不是打廣告哦！你懂我的意思嗎？能成為這座城市的標志是我的榮幸，我的大幅海報幾乎無處不在?！蓖心帷ぐ愓f道，“海報上的那個托尼·阿倫會微笑著指向你，仿佛在說‘伙計你選擇了一座出色的機場?！?/p>

就像在籃球場上的防守端一樣，在機場里，托尼·阿倫的形象無處不在，乘客抵達孟菲斯，走出飛機，走出通道，打開門，托尼·阿倫的大幅海報是最先映入眼簾的標志。

最有意思的是，當(dāng)客隊球員走出飛機時，最先看到的也是托尼·阿倫，這個在晚上將會把他們鎖死的家伙，在機場的時候就已經(jīng)用上下打量的方式率先展現(xiàn)了威懾。“歡迎來到孟菲斯，這里可是托尼·阿倫罩的。仿佛比賽還沒開始，我已經(jīng)打出了世界級的防守。”阿倫說道。

這些都屬于孟菲斯籃球精髓“砥礪前行”的一部分，那不止是一種球風(fēng)，還是一種生活方式。這是一座為目標全力付出的城市，就像湖人隊炫目的“Showtime時代”那樣，和洛杉磯那座城市發(fā)達的電影業(yè)交相輝映。而“砥礪前行”則很符合孟菲斯的城市氣質(zhì)。在這其中，托尼·阿倫無疑是這一氣質(zhì)最突出體現(xiàn)。

在這個聯(lián)盟里，每支球隊都有不同的氣質(zhì)，帶有不同城市的色彩。但有一點多數(shù)球隊都一樣，只有基石球員才會成為球迷的最愛，得到大的廣告贊助，成為球隊的招牌人物。但孟菲斯這座城市與眾不同，跟別的地方都不一樣。孟菲斯不會讓托尼·阿倫這樣的藍領(lǐng)球員做所有的臟活，然后卻什么好評都得不到。孟菲斯很真性情，只要是這支球隊的一員，球迷就會張開雙手送上熱情的擁抱，會跑到商店里夠買所有人的球衣，購買印有球員照片的T恤。“我從未厭倦說這些，更別提讓我成為一座國際機場的形象大使了?！?/p>

“我永遠不會忘記，我會永遠感激孟菲斯，感激他們讓我代表這座城市?！蓖心帷ぐ愓f道。

2輕蔑歲月

當(dāng)初阿倫來到這里時，所引起的最大反應(yīng)只有一句“托尼·阿倫是哪位？”

這就是當(dāng)時聯(lián)盟里的反應(yīng)，阿倫在2010年跟孟菲斯簽約時，沒有激起多少動靜。那是詹姆斯“決定”的夏天，大牌球員的去向才更引人關(guān)注：勒布朗去了邁阿密，波什去了邁阿密，斯塔德邁爾去了紐約，布澤爾加盟芝加哥。當(dāng)然，那些城市得到超級巨星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所以孟菲斯的大動作簽約只剩下托尼·阿倫也就沒什么好稀奇的了。

人們想看到這樣的局面，阿倫跟誰都沒聊過這些。在那個夏天里，關(guān)注體育，關(guān)注職業(yè)籃球的人碰到一起，只會滔滔不絕地說：“其他球隊都在追求自由市場上的大魚，而灰熊只簽了托尼·阿倫。”

“很搞笑啊哥們兒，我來到這里時就不乏質(zhì)疑者。我擔(dān)心過這個嗎？我來孟菲斯就是被當(dāng)成角色球員的，那是凱爾特人冠軍式的自信。”托尼·阿倫說，“我從保羅（皮爾斯）和凱文（加內(nèi)特）這些頂尖球員身上學(xué)到很多，學(xué)贏家該是什么樣子，不是誰都懂這個，而且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言談舉止該怎樣才像個贏家等等，你要讓他們知道你來這里只想一件事，那就是贏球。”阿倫說道。

阿倫說，他還記得剛來到孟菲斯的時候，曾跟當(dāng)時的隊友說：“我們今年要搞點事啊?！?/p>

結(jié)果，他的隊友只是笑著搖搖頭，望著阿倫時的表情就像是在說“你一定是瘋了”。隊友們不僅不同意他的觀點，甚至還用表情表達了“別在這說大話了”的不屑。在那個時候，那確實是一句大話，沒人相信灰熊隊只是補強了一個跟著大牌拿過冠軍的角色球員就能產(chǎn)生天翻地覆的變化。不過，托尼·阿倫相信，因為他知道自己的路是怎樣走過來的。“我相信自己來到這里的意義，我知道我相信自己?！?/p>

當(dāng)輕蔑的眼神掃過某些地方后，那么這些地方就不免一直被輕蔑的對待，尤其在遭遇了一些不順時，這些輕蔑會瞬間被放大?！暗谝荒晡覀兊拈_局并不順利，所有的質(zhì)疑者撲面而來，說這支球隊一無是處。”托尼·阿倫回憶道，“我記得賽季開局我們遭遇過5連敗，開局4勝9負。我當(dāng)時差點相信黑子們的話了?！?/p>

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悶悶不樂，這座城市也不太開心，球迷更不開心，教練心煩得不行，而托尼·阿倫，也沒有了笑容。在那段時間里，阿倫并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出場時間，那時，他也開始懷疑自己剛來時的豪言壯語是不是真的只是一句大話。

人們過去在談到孟菲斯的時候，總將其形容為窮途末路之人才來的地方。有太多太多出色的名字，曾經(jīng)有著出色球員身份，卻在孟菲斯簽下了生涯最后一單合同。孟菲斯就像是職業(yè)生涯的終點，與這里簽下合同甚至成了淡出聯(lián)盟的前兆。阿倫在想，自己會不會也遭遇這個魔咒呢？曾經(jīng)的好漢來到孟菲斯，接著便走上了籍籍無名之路。

3砥礪前行

不過這一次孟菲斯并沒有繼續(xù)在魔咒之中沉淪，或許真的是因為當(dāng)初那個被人輕視的簽約打破了一些墨守成規(guī)。

“我會跟你說球隊并沒有所謂的轉(zhuǎn)折點，球隊因為輸球而思變?？纯粗車那騿T，看看更深的球隊陣容，你就能明白這套陣容要成事了。”阿倫說道。

“這支球隊里有馬克（加索爾），假老外。開始看球隊名單發(fā)現(xiàn)有個西班牙大個，我感覺很酷。但接著看下去我相當(dāng)失落：他比球隊里任何人都像孟菲斯人，他在孟菲斯長大，在孟菲斯讀高中。馬克就是球隊的未來，我跟馬克產(chǎn)生交情的原因是我們都憎恨輸球，我不覺得有誰比我更痛恨輸球，直到我碰到馬克·加索爾。有意思，我們一方面天差地別，一方面我們都是討厭輸球的防守專家，看上去我們是天生一對?！眅ndprint

接下來是麥克·康利，阿倫說，他和康利之間的關(guān)系從第一天見面開始就如兄弟一般。康利總是愿意向托尼請教在防守端的意見，對此，阿倫十分驕傲，畢竟康利也是個處于聯(lián)盟前沿的頂級控衛(wèi)，而且還進了最佳防守陣容，能夠給這樣一個人傳授些什么，總能讓虛榮心得到最大的滿足。“我跟麥克交情越來越深的原因是我們用不同的方式領(lǐng)導(dǎo)球隊，麥克天賦出眾，一直在學(xué)習(xí)如何成為球場指揮官，而我總是很擅長讓年輕人各司其職，讓他成長為我們需要的控衛(wèi)。如果年輕人對老將說：‘嘿你別投了，開始尋找空切接球的機會吧。老將可能會因此不爽，而我跟麥克從來不是這樣。我們總是互相尊敬，盡管我從來不喜歡他的音樂品味，總是‘特文·坎貝爾個不停?！?/p>

對于同樣是這個夏天離開，且同樣可以享受到孟菲斯退役球衣榮譽的扎克·蘭多夫，托尼依然喜歡叫他“Z-Bo”。蘭多夫被阿倫形容為“是世界上最好的家伙之一”。在灰熊隊里，與蘭多夫交情最為深厚的是馬克·加索爾，但事實上，蘭多夫?qū)φl都不錯，或許在場外他還有一些污點，但這不妨礙他成為熟人眼中的好人。阿倫在形容蘭多夫時，只用了“直接”、“好相處”兩個詞。

“他是那種‘冬天走在室外會把自己送給其他人的家伙?？赡芎芏嗳藳]想到他會這樣，畢竟他是場上的硬漢。但扎克擁有世界上最善良的心，事實是我從不當(dāng)他是一起打NBA的隊友，我們是兄弟?！?/p>

而對于自己，阿倫的心態(tài)放得十分平緩，他從不認為自己有一天能成為世界最佳球員，他也不認為自己理所應(yīng)當(dāng)成為全明星級的球員?！爱?dāng)我回顧自己的生涯，我認為我效力過的球隊都了解我：并非最高效的得分手，沒有出色的投射和速度。不過我們比你更聒噪，比你更強悍，你最好相信我們都在用心防守，我們擁有著自己的身份?！?/p>

在經(jīng)歷了一段磨合之后，灰熊隊開始贏球了，4勝9負的開局，接下來變成了勝率達到五成的戰(zhàn)績，然后是比五成還多勝了10場，最后是取得了46勝并打進季后賽。盡管他們在季后賽首輪的對手是強大的馬刺，可孟菲斯用一次震驚全世界的黑八又一次掌摑了質(zhì)疑的臉頰?！罢麄€過程我們一直在強調(diào)全心全力，砥礪前行。”

“我發(fā)誓，砥礪前行是在一個賽季，也可能是一夜之間就流行起來的，那是我們的真實寫照。這句話的意思是不管如何，你都要更努力訓(xùn)練，你要為自己出身的地方驕傲，這意味著向來犯者發(fā)出警告：來我的地盤，你最好當(dāng)心點，別想得到輕松得分的機會；那意味著你最好48分鐘都做好準備，別想有喘息的機會?！?/p>

4感恩再會

對于離開孟菲斯，某種程度上，阿倫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他也清楚，一切都是暫時的。所以，他不會和這座城市作任何的告別?！拔也辉偈腔倚芮騿T了，從凱爾特人時代起第一次，我將以客隊球員的身份回到孟菲斯。我不會現(xiàn)在就搬出那一套的：要做他們的對手很難，走進那片球場很難。穿上新球隊的戰(zhàn)袍，我知道我可能再也回不到過去了。不過那仍不是告別?！卑愓f道。

阿倫說，自己保證會在未來的某個時候重新回孟菲斯，“不管是為這支球隊效力，還是在這座城市的其他地方工作，或者是成為一個在孟菲斯周圍游蕩的流浪漢，吃吃燒烤什么的。某天你會拍著一個老家伙的肩膀說著‘喲，是托尼·阿倫啊。不管什么情況，我都肯定會回孟菲斯的。”

托尼·阿倫在自己親筆寫下的回憶孟菲斯生活的文章里，通篇寫滿了感謝，他甚至明確說，他不會給孟菲斯寫告別信，即便寫也只是感謝信?！案兄x我的隊友們——馬克、麥克、Z-Bo。能跟你們并肩作戰(zhàn)、在場下成為你們的朋友是我的榮幸。不止如此，我們永遠是兄弟，現(xiàn)在成為家人了?！卑愒凇案兄x信”中寫道。

“感謝組建這個陣容的灰熊隊，我說的所有人——從管理層、醫(yī)療組到安保團隊，到訓(xùn)練師，到我們所有的教練。感謝所有的灰熊成員，我2010年第一次來時，并不確定孟菲斯能不能算作NBA城市。不過現(xiàn)在我要說答案是肯定的，因為你們所有的人?！?/p>

“感謝所有的孟菲斯媒體，花時間了解我，告訴大家我的故事。特別要感謝克里斯·弗農(nóng)，一直信任我，感謝你一路的支持。我知道很多人認為運動員通?？咕苊襟w，不過在孟菲斯沒有這種情況，我覺得我們球隊每個人都愿意發(fā)聲，這很重要。”

“感謝那些過去七年支持我的人，任何人穿過9號球衣，或者“砥礪前行”T恤，或者在我入場時歡呼的人。我從沒把這些當(dāng)作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有時候在聯(lián)邦速遞球館里投籃訓(xùn)練時，我能感覺到氣氛的不同，我們又來新球迷了呀。我永遠記得那些夜晚，因為我們完成了一些成就，那是最特別的，那種感謝讓我想為大家努力打球?！?/p>

“所以，你明白的，感謝孟菲斯的一切，我知道自己并不完美。我來的時候還是小青年，離開時已經(jīng)是老將。我來這里是想找支新球隊，最后找到了我的家。希望大家還記得我，記得我每天留在場上的東西。希望大家記得跟馬刺、快艇和雷霆的系列賽，希望大家記得我們?nèi)绾蝿?chuàng)造一個讓城市驕傲的ID，這個ID甚至高于籃球。我希望大家記得我是第一個來，最后一個走的人。那是我，我就是孟菲斯，在這里我度過了一生中最美妙的時光?！?/p>

在阿倫的心里，一直，永遠都印刻著一個口號，砥礪前行。這代表著他和孟菲斯從那些不被看好和忽視中走出的歲月，也代表著他為這支球隊以及這支球隊為他帶來的改變。而這些改變，將永遠砥礪前行于灰熊隊的球隊文化以及阿倫的人生理念之中。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