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德昌與路易·艾黎的一段交往

袁呈彥

段德昌是土地革命時期湘鄂西革命武裝和革命根據(jù)地的創(chuàng)始人之一，他參加過北伐戰(zhàn)爭和南昌起義。1928年，黨派他到湘鄂西洪湖地區(qū)領導武裝斗爭。

1931年夏，洪湖地區(qū)遭遇一場特大洪水，百萬畝良田被淹，災民四處逃荒。正當其時，國際救災機構(gòu)籌集了一批糧食、藥品和衣物等救災物資，準備發(fā)放給中國各地災區(qū)。1932年初，國際聯(lián)盟救災組織負責人約翰·霍普森爵士經(jīng)過慎重考慮，決定推薦在上海公共租界擔任總檢查員的路易·艾黎來完成此項工作。

路易·艾黎（1897—1987）是新西蘭著名社會活動家，中國工業(yè)合作社運動的創(chuàng)始人。他出生于新西蘭坎特伯里的斯普林菲爾德鎮(zhèn)。自1927年4月21日到中國居住后，一直為中國的革命盡力。被中國人民譽為“偉大的國際主義戰(zhàn)士”。

1932年2月，路易·艾黎為重建被洪水沖毀的長江大堤和發(fā)放國際救災物資，以國際救災機構(gòu)成員的身份，從武漢只身來到洪湖，居住在新堤中共地下黨聯(lián)絡站（今洪湖市新堤解放街220號路易·艾黎故居）。期間，他由一名水利工程師陪同，冒著嚴寒，乘坐一艘汽艇，查看了新堤長江大堤官保堤段。然后溯江而上，查看監(jiān)利段荊江大堤，看到監(jiān)利1萬多民眾堵口復堤7華里長的施工現(xiàn)場后，他被深深震撼，遂用相機拍下了紅軍戰(zhàn)士和蘇區(qū)人民搶修堤防的動人情景，并寫下了《有辦法》《同洪水搏斗的人們》等文章，介紹洪湖革命軍民抗洪搶險的情形。

2月下旬，路易·艾黎回到武漢后向國民黨當局提出了救災原則：“誰救災最積極，誰災情最嚴重，就應當首先得到救災物資?！眹顸h當局為防止救災物資落入共產(chǎn)黨領導的紅軍之手，便以保護艾黎為借口，提出武裝護送，于是派一個排的兵力武裝押運這批裝有小麥、藥品的駁船從武漢駛向洪湖。在臨行前艾黎通過中共地下組織把消息傳遞給了洪湖蘇區(qū)。

湘鄂西省委、省軍委接到武漢地下黨組織送來的情報后，即命令正在襄北作戰(zhàn)的紅九師師長段德昌率一部分指戰(zhàn)員組成一支突擊隊提前到達新灘口，執(zhí)行截攔這批救災物資的緊急任務。

新灘口，位于長江北岸，是武漢到洪湖地區(qū)的必經(jīng)水道。為了配合段德昌的行動，沔陽蘇維埃政府也調(diào)集了30多只木船停泊在新灘口江邊的蘆葦叢中，以備裝用糧食和藥品等救災物資之用。路易·艾黎親自護送的船只，逆水而上，吃力地向洪湖方向行駛。他心中為這批物資著急，不時走上甲板，倚舷眺望，只見波濤洶涌，江寬水闊，鷗鳥翻飛，蒼茫一片。距洪湖愈近，他心里愈急。

段德昌的臨時指揮所，設在江邊的一個茶館里，他沉著冷靜，右手舉著望遠鏡，察看著江面上的動靜。晌午，他看到遠遠的江面上有一只船隊駛來。與武漢地下黨組織傳來的消息相吻合。段德昌立刻走出指揮所，命令突擊隊乘木船向江心進發(fā)。國民黨排長看到突然射向江心的木船，目瞪口呆。立即指揮開槍射擊，并指揮船長開足馬力全速前進，妄圖沖破紅軍的包圍圈。路易·艾黎看著紅軍船隊向自己靠攏，便脫下棉帽，向紅軍揮手致意?；鞈?zhàn)中，一顆子彈飛來，擊穿了艾黎手中的帽子。段德昌一邊指揮作戰(zhàn)，一邊組織10余艘船只插入拖駁船尾，割斷拖輪與駁船的纜繩，成功攔截了3船小麥和藥品，并迅速拖走。半個小時后，拖輪逃脫紅軍的追擊，停泊在江南的簰洲灣碼頭。艾黎對驚魂未定的國民黨排長說：“我要到對岸找紅軍領導人去交涉，把救災物資要回來?！?/p>

排長怕回去不好交待，巴不得艾黎去交涉。艾黎來到段德昌指揮所，兩人相見恨晚。艾黎說：“師長閣下，很榮幸見到你。親眼看到你領導的紅軍英勇善戰(zhàn)，中國革命的前途是很有希望的?！倍蔚虏f：“先生是中國人民的好朋友，一貫同情和支持中國人民的革命斗爭，先生的高風亮節(jié)，令人仰慕。這次承蒙先生到災區(qū)實地考察，與國民黨當局斗智斗勇，及時派人送出消息，并冒著生命危險護送救災物資，我代表蘇區(qū)人們感謝你！”

數(shù)年后，在延安的一次宴會上，艾黎會見了賀龍，笑稱紅軍槍打得很準。還關切地詢問了段德昌犧牲的情況。他對賀龍說：“你們的段師長真是了不起。那次，你們派他在長江截糧，很成功。要不是事先打招呼保護我這個外國朋友，恐怕打穿的不是我的帽子……”沒等艾黎說完，賀龍風趣地接著說：“讓先生受驚了，今天我賠罪，罰酒三杯！”說罷，兩人相視而笑。

（責編 五一）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