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文 娟
像隨夜而來的一場夢,像類似柔情的一場撫摸……
從幻覺中醒來,秒針的跳動還我另一個視聽世界,半坡的荒蕪以沉默的狀態(tài)腐爛一副白骨。高墻莊嚴,矮墻孤獨。
我的視見尚在內(nèi)心,攜帶磁性的聲音和不朽的名字,以及嶄新整齊的綠草坪。一切并未開口說話,但陽光與鳥兒都不錯,晴朗,自會完好無損地安慰一個人。
定定神。低頭與自己的體味相互問候,跳動的心臟像燭火,照亮骨縫里的基石與隕石,照亮肌肉的花朵。這種溫度剛剛好。
我行走。我穿過有霧的小徑。
但腳是真實的無辜。毫不猶豫地愛著若干擁擠的鞋子、龐大的身軀,包括石頭、瓦礫,那些站在陰謀上的釘子。
腳還不想讓自己停止。像心臟還不想讓自己熄滅。
就算春天耳目眾多,像小草從小草上冒出,我們無須忌諱、原諒,生長是它們的本能與急需。等待自己被蝴蝶發(fā)現(xiàn)的時刻,它們既非貪婪,也非奉獻。點贊打賞只是人工刻出的石頭迎風起落,聲音是自我的謊言,是折疊整齊而又期待打開的翅膀。
我無語的欣賞比打賞更節(jié)省時間。
更節(jié)省燭火。
請讓我們來干一杯!
為了春天無數(shù)活下去的可能。
黃昏,煙囪舒緩的口氣像一縷白發(fā),動物歸巢的溫馨是墻角排列的果實。我同狗一起坐在門邊看天地融合,我們有良好的嗅覺與略帶苦味的心臟,寂寞的眼神有時候像荒涼。
或許,我希望永遠這樣坐著,坐成一尊棱角分明的石頭,等夕陽與晚霞來包裹;等灰塵來覆蓋;等考古人撬開一段不規(guī)則的路面探聽胸膈間空曠的風聲。
除了蒿草,野火燒不盡的記憶更擅長搜集露水。但此刻,杯子在手中僵持,我不知道該為誰喝醉,山坡上的梨花白桃花紅是一種夢境,記憶的拼湊類似說謊。
利用辣酒的表情把苦刻出來,失落會直接掏空心扉。而嗜酒的過程似乎是一門藝術(shù)享受,水流出場后,所有的紅花綠葉都開了。
盡管時間安靜,四周像極了一堵墻。但它們記得糧食的面孔與背影;記得面壁與懺悔;記得清澈的水光!
而世間總有與之相違的事物吃掉彼此充饑:浮萍掩埋了池塘;桃林被一把火燒光。
從一段時間里辨別真?zhèn)?,空心的磚墻沒變,春天沒變,而人總是不經(jīng)意的陌生。
心醉于煙花彈指間,我斟酌。
一只粗糙的器具將自己模仿成一盞燈,晶亮的光澤煤油般點燃著。此刻,我像河道一樣等待被水流的律動激活并填滿。
與天涯共方休。
被酒焚燒的身體焚燒黑夜,我乘興打開更多的焰火,噼啪聲是真實的——
無數(shù)個盤旋的你,無數(shù)朵霓虹……
快!我們在這個春天里完好如初!
純良的人,竟讓羞澀如此地淺顯,紅暈總能率先獲得被認可的能力。
用拔過茅草的手輕撫臉頰,往事與我一并得到安撫,它低低頭,長吐的一口火焰可以燃燒血液,但不能被真正地說出。
往事反復觸摸,總有一些情節(jié)被摩擦成殷紅,而酒醉的時候理智是荒草,悲歡自成火苗。火焰奔跑起來。
芳香的長裙掠過黃昏……
哦!這連綿的山頭,竟起伏得如此悅目!
無需誰來命名!相由心生,命由天定,且占穩(wěn)當前的位置。
庸俗的灰塵;欲望的噪音;
破傷風的液體過于雙面膠……
我不會再說千山鳥飛絕,人寰是只懸浮的器皿,總有幾次顛倒來自腳踝的疏松癥。游子般歸來的瀑布流回幽深曲徑,空谷里的落日比紅顏可憐。
保留質(zhì)疑于內(nèi)心隧道,和解之詞燃出云霞。無論前往還是倒退,無論交與還是繼續(xù)滿著,除了眼神中茂密的嗓音偶有泄漏,每一朵鱗片的完整與鮮艷都一如既往。
寂寞回歸黑夜。血液燃燒本能的體溫。
由此,我想把太陽推回云層,把被吹走的黑霧拉回錯誤中。那些錯誤是無邊的夜;是冰冷的手;是毒藥!
我表情安靜。我用心吶喊。
無論多久沒有雨,土地無聲,只用瘦骨與敞開的鱗片盤點勁風與無數(shù)雙抬起又落下的腳。冒芽的孩子像被曬干的精子。
它們孤零零地躺著。不遠處,孤零零的還有一間掛著蛛網(wǎng)的房子,與我。
我們在鐸寨山下,我們暴露著行蹤。
不要區(qū)分孤魂野鬼,鳥群還是獸群,六根不凈的人自有佛法來教誨。
面板上的蛀蟲由我感化,以贈與的方式,以時光蓄意的腐朽。一群雞鴨按時向我走來,帶著一如既往的節(jié)奏和沒有分量的鴻毛。
填滿胃腸,是不是就可以惰于妄想?
為此,我認可;我誹謗;我像孤立的燈塔默默無語……
看墻角的瓦片被小草共同舉起,我恪守的炭火再遇風聲——落日未老,鳥鳴長青。
用黃昏的帳幔孵化白鴿,無需設(shè)備到場我以血肉上的火。以骨頭上的磷!
用自己的方式續(xù)燃,我渾身草屑。
春天是欲望的渡口,而船只一直在駛向陌生,桅桿上的帆布任風洗滌。
誰也不能阻擋萬物生、眾生相。
腳步在極少數(shù)石頭的路面行走;麻雀扎堆于一棵松柏;我呼吸到小草給我的清新,野菜們一棵,兩棵、三棵……陰影后,春風吹過它的眼,它醒著醒著,便感到四月溫暖的手。
醒來,就是活著。像我看到陽光就知道自己還溫熱。
即使身上堆滿灰。即使光陰泥沙俱下!
游絲還系。心朝遠方奔跑,像閃電尋找著歸宿,這虛妄的分蘗似乎注定了失落的前因。
但鳥兒長出了翅膀,道路織成了網(wǎng),前進是必要的,責任也是必要的。
責任,是多么漫長的詞語!日出,日落,終生……收集露水的人,他們拱起的脊背起伏成洶涌的浪潮。
花兒依舊在笑,鳥兒依舊在鳴。而蠟油在暴走,骨頭的捻芯用幽蘭的微光渴望存在。
此刻,我非常需要記住臨街的窗戶,不需要黑暗與石頭!
窗花是火苗,是引來太陽的玫瑰。我作為紅秋衣包裹的部分,等陽光沒過全身。